人影消失,绢布自动卷了起来飞进金牌内。
柳暗小心翼翼的将金牌恢复原样,眼里带着浓重的思念。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他渴望着家人的温暖,怀念着那三年幸福的生活。
这四年多,每当他难过悲伤时总会忍不住将绢布打开,看到站在身边的师娘他的心情便会好了起来,他早就师娘当成自己娘亲了。
所以,伤害了娘亲的人不可原谅。
柳暗眸色一深,小小的孩童在踏入修真界后瞬间便成长了。
他换了一身紫衣,高高的领子竖起遮盖了半张脸,长长的刘海掩去了瞳孔的冰寒。白皙的手上,握着一把冷冰冰的锋锐匕首。窗户悄无声息的打开,他身形一闪便跳了出去。
在柳暗刚刚离开后,薛净忽然走了出来,他看了眼窗外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别看了,今晚该你看着殿下了,千万别让他出事。”郭峰慎重的嘱咐道。
一个刚刚达到筑基期的孩子在这个大能遍地走的世界里犯事儿,这不是找死吗?若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怎么向柳兄交代,怎么向那个一言不合就拔剑的女人交代。
薛净点点头身形一闪,的追了过去。
剑道宗,季斐然正在看情报,这是以前殷翎留下的势力,早在四年前便由他接手并发展起来。
随手将看过的玉简放在一边,季斐然又拿起了一个玉简,他眉宇间有几分疲惫,但更多的还是上位者的气势格外的明显。
忽而,他的手一顿,将刚刚放在的玉简又重新拿起,细细的查探了一番。
他失态般的站起身,眼里闪过一丝狂喜。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到了。
季斐然在房内焦躁的走了两圈后,眼神一闪,朝着起元峰走去。
但等他刚刚来到山峰脚下时,一道结界便将他给拦住了。
季斐然无奈,这都四年了,起元峰上的结界竟然还没有撤离。
他脚步一拐,朝着弟子峰走去。
峰上,戚枫正在检查弟子们的练剑情况,见到季斐然出现后,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戚枫快步迎了上去,问:“季师弟,是出了什么事吗?”
季斐然尴尬一笑,说:“并非如此,只是我有几个朋友似乎飞升来了上界,我想要跟大师兄告个假去见见他们。”
戚枫沉默了片刻,拍拍手,两道虚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季师弟想去便去吧,不过你如今关系重大一定要护住自己的安危,这两名暗影借给你,要平安回来。”戚枫认真的说道。
季斐然点头,眼里浮现出一丝暖意,说:“是,我知道了大师兄。”
顿了顿,他笑道:“也许还会带回来一个小家伙。”
“小家伙?”戚枫不解的重复。
季斐然语气轻柔的说:“是舞师姐和柳师兄在下界收的弟子,今年已经十二岁了。”
戚枫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脸上却泛上了一丝喜色:“既然如此,季师弟便快去吧。我很想见见那个孩子。”
若是如是的弟子,便是他的师侄了。
可怜戚枫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曾经真的有个侄儿,可惜眨眼间又没了。
季斐然带着几名弟子悄悄离开剑道宗朝着玉简上记录的地址飞去,一想到可以见到曾经的朋友他就激动的难以自己。
但半路上,他被人挡住了。
看着一身白袍,嘴边挂着淡淡笑意的男人。季斐然让身边的弟子退后两步,道:“原来是太一仙宗的宁道友,不知道友挡住在下去路,是有何困难需要帮助吗?”
宁息打量了下季斐然,脸上闪烁着狂热的斗志:“季斐然?”
季斐然点头:“我是。”
宁息嘴角一弯,说:“我只是想来见见你,看看能在短短四年之内成为剑道宗不可或缺的人物究竟是什么样。”
听他这么说,季斐然也没了紧张感,他语气轻柔,说话每个字都咬的特别清晰:“希望没有让宁道友失望。”
宁息摇头失笑,语气十分肯定的说:“我们之间会有一战。”
季斐然眸色一闪,说:“宁道友说什么就是什么,在下总会舍命陪君子的。”
宁息笑得无比愉悦:“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我见季道友一面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妨碍季道友忙公事了。”(。)>;
第182章 天不予我()
季斐然一路马不停蹄的朝着崔鑫的方向赶去,柳暗这里却出了问题。
他年仅十二已经筑基也算是天纵奇才,但毕竟还是太弱。就像一个小婴儿,即使你再怎么聪明,力气再怎么大,你能惹得过一个成年人吗?
柳暗刚刚来到佛宗的据点便被一群和尚围住了,为首的已经筑基巅峰了。
看到柳暗手中的匕首,和尚愣了下,随即沉着脸道:“没想到恶徒居然是一个孩子,你杀了我门下四名弟子,今日我便替你父母好好教教你。”
不提父母还好,提起后柳暗的脸便阴郁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阴冷怨恨。
若不是你们这群无事生非的和尚作的,我早就跟师娘在一起了,哪会像现在这样,不仅见不到人,还要时时担心师娘的身体。
柳暗身形刚一动,左侧的和尚脸色一凝,掌风犀利的打过来,直接将柳暗手中的匕首给击落在地。
“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也敢这么放肆,真当我佛宗现在无人吗?”和尚冷声说道,脸上也不可避免的带出些许怨恨。
四年的时间内,太一仙宗将佛宗的分支全都铲除了个干净,现在唯有宗门本部有大能庇护才苦苦支撑,可他们的名声已经跌落谷底,出门也受人鄙视,这一切都是因为舞如是那个魔头。
若她当时就那么死了该多好,佛宗也许就不会落到如此境地。受人侮辱,人人可欺,明明才不过短短四年的光景啊。
柳暗不懂大人们的世界多么复杂,但他有一点很清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柳暗伸手在腰间一抹,一条纯白色的腰带出现在手里。待众人看清楚时才发现,这哪是什么腰带,分明是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剑。
执剑在手,柳暗之前还稍显稚嫩的气息在一瞬间变得冰冷凌厉。
“剑修!”和尚忍不住叫出声。
经过舞如是翻天覆地的一闹之后,本来在修真界名气就很强的剑修又一次出名了。
强大冷酷、肆意决绝。
那种酷霸狂炫拽的样子着实让很多初出茅庐的小青年迷上了,很多好苗子都选择去练剑了,可惜剑道宗一直封山,他们只能将就着选择少阳门等剑道宗分支,渴望有一天修炼有成,有机会登上本宗,见见那传说中差点掀翻了整个修真界的女人。
柳暗利索的挽了一个剑花,眉眼皆是锐利。身形一闪便朝着为首的和尚刺去,周围的几个同门见状也不讲究什么不以大欺小的风度,全都一拥而上。
门外,薛净靠在门框上眼里带着丝丝担忧,但他没有上前去帮忙。这是柳暗一个人的心结,他无法解决,且里面没有一个超过筑基期的人,这群家伙就当给柳暗练手了。
柳暗也没有辜负他,在凡尘已经练得很熟的剑法,在修真界磨砺了两个月后也有模有样了。如今在生死攸关间,竟然领悟了剑道。
以前他只是按照舞如是留给他的功法练剑,此次过后他已经想清楚自己为何练剑,练得什么剑了。
白色的长剑刺穿一个和尚的胸膛,尚显生涩的剑势越来越圆润。丝丝冰冷凛冽涌上众人心头。一股对生命漠视的冷漠森然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惧。
道!
无情剑道!
为首的和尚不由生出一种老子真是日了狗了的心情。
这年头修炼无情剑道的怎么一个接着一个蹦出来。
柳暗没有理会周围和尚崩溃的心情,他现在正处于一个玄妙的境界中。
他当初为何要选择练剑,因为他用自己的双手保护师娘。
他不愿意再经历失去,生母将他丢弃的无助,师娘离开的无力,夫子生死不知的无奈以及来到修真界后的茫然……
他不想到头来依旧一无,他想要守护住自己珍视的一切,谁也不能夺走。
天不予我,我便自取。
天无道,人有情。
剑道无情逆天道。
无情剑意雏形在柳暗的脑中炸开,剑势脱离了固有的剑招局限,以一种诡异而莫测的姿态出现在和尚的身前你明明能看到刺来的剑,却生不起一丝躲避抗拒的心。
在这股剑势的镇压下,柳暗十分轻易的便将这里的几个和尚全都斩杀了。
从头看到尾的薛净:这孩子逆天了。
但也仅此而已了,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便不算是天才。方圆百里之地的佛宗据点,和尚们齐齐出动,势要将柳暗捉拿会宗。
佛宗现在急需立威,柳暗又是自己跳出去的,不抓他个典型抓谁。
薛净无奈,连客栈都没来得及回,带着柳暗就立马跑路。
体内灵气耗费一空的柳暗趴在薛净背上,感受到身后的追兵,脸色苍白的说:“薛叔,你还是把我放下吧,他们要抓的是我,冤有头债有主,要杀就杀我一个人好了。”
薛净直接给气笑了,他胳膊一甩将柳暗从后背给抱在了怀里,手狠狠在他上一拍,说:“小小年纪胡思乱想什么,这里可是修真界,不是咱们那个有着江湖侠客的凡间。”
这里可不是讲究江湖侠义的地方,也不是皇权之上的世界。这里啊,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殿下,你可别再说这种丧气话了,你还要去找你师娘和夫子,还要去给他们报仇。你现在可连他们的面都没见着,若真就死在这里,他们却什么都不知道,那多可怜。”薛净生平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脸上还有些不自然。
柳暗将脸埋在他的怀里,闷闷的说:“那样也好,夫子和师娘也不会知道我死了,他们会以为我一直在凡尘过的好好的。”
薛净:这孩子怎么就说不听呢。
他深吸一口气,道:“殿下,你师娘可不喜欢你这种轻易放弃生命的人,她那么厉害,面对整个修真界的追杀都不惧,若让她知道你这么怂,只怕会对你失望了。”
柳暗下意识按在胸口的金牌上,茫然的想,师娘真的会失望吗?他是不是给师娘丢人了?
柳暗手一紧,脸上的黯然消失,一股坚韧让那稚嫩的脸颊显得成熟了些。
他说:“薛叔放心,我都想明白了。”
薛净没有回答,但脸上却挂上了欣慰的笑意。
他脚步不停,一路上躲避着源源不断的和尚,穿过了闹市,钻出了小巷,最后逃入了一处森林中。(。)
第183章 瞎一辈子()
森林深处的冷泉边,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树上有一座精致的小木屋,木屋外的树干上,一条成年人胳膊粗的青色长蛇懒散地缠在那里。
听到木屋内乒乓响个不停的声音,长蛇吐了吐芯子,化为一道青光钻进了木屋内。
小小的木屋十分漂亮,里面什么东西都有,但最多的却是各种各样的药材。
地上,身着白衣的男人认真地捣药,乌黑的长发被一根木簪随意束缚住,一双萧索空洞的眼神没有焦距,但你却能感受到他的认真。
“小柳,还没好吗?”青光落在男人肩膀化为一条小蛇,奶声奶气的问道。
柳云止伸手摸了摸一旁的草药,声音温和的说:“还差一点了,需要一株半月花。”
四年的时间,他已经试验了无数种方法,最后才发现他的眼睛只能用冷泉泡过的药材治,连练成丹都不用。但现在还差一点,很快他就能治好眼睛,然后去找娘子,也不知道这四年娘子过的怎么样。
柳云止将一旁的小木马拿在手中,俊美的脸上一阵黯然。
他无数次想过那个孩子,若他的孩子能够平安出世,现在应该已经三岁了,还会叫爹爹了。他可以给孩子雕刻玩具,可以带着他在森林爬树,在冷泉捉鱼……
意识到柳云止心情的低落,碎星翘了翘尾巴,转移话题问:“半月花是外围边上的长得很丑的花吗?”
柳云止沉默了片刻,说:“它确实长在森林外围,但是不是很丑我就不知道了。”
“我去摘一株回来。”碎星立刻说道。
柳云止无奈的笑了笑,将手中的木马放下,说:“我跟你一起去吧,若你找错了可就耽误时间了。”
碎星晃了晃脑袋,吐了吐芯子。它怎么可能找错呢,再说了,有眼睛的它都能找错了,看不见的柳云止难道还能比他更厉害?
碎星缠在柳云止的手腕上,与他一同离开木屋朝着森林外围走去。
看着柳云止如同在自己家一样熟悉的避开障碍物,碎星忽然问道:“小柳,你看不见什么感觉?”
它完全没有一点戳痛别人伤疤的感觉,疑惑了便问了。
柳云止皱眉沉思着,还一心二用的成功避开头顶的树枝,说:“大概是寂寞吧。”
寂寞?
碎星不太懂:“怎么会寂寞呢?”
柳云止嘴角一勾,笑得格外温柔,他说:“就像你站在一个漆黑的世界里,耳朵里听着人们言谈的笑意打闹,鱼儿甩尾吐泡泡的自在,雄鹰展翅飞翔的英姿,树叶落地的凄美哀唱……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很美!但你却只能听到而看不到,你会有种他们都离你很远的感觉,有种似乎被整个世界抛弃想要努力融入却徒劳无功的无力。”
“那是寂寞。”柳云止最后说道。
碎星还是不太懂,它一直陪着柳云止,柳云止怎么会寂寞呢?是因为它不是人类吗?
小蛇晃晃尾巴,问:“那你现在后悔吗?后悔舞如是瞎了眼。”
柳云止忍俊不禁的笑道:“我早就瞎了眼。”
在认识如儿的时候已经瞎了,一瞎瞎了一辈子。
所以我怎么可能会后悔呢?
“四年不见,也不知那个女人会变成什么样。”碎星喃喃道。
还能怎么样,肯定比以前更冷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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