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朔对于这件事到底没再阻拦,他已经把曹氏为人母的权利剥夺的差不多了,不能再狠心争执这个。
虽说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不过之于明薇,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哪里够呀。
她的女红活还没做完,有些要绣的嫁妆还没绣,曹氏又请来了嬷嬷给她讲规矩,可是她没办法安心听这些个东西,每日里就是来找幼薇打发时间。
这让幼薇拉足了仇恨——一个出嫁女,好端端的回娘家常住已经让人看够了笑话都在说三道四,偏生还不教自己女儿好,拉着明薇四处闲逛就是不劝说她一二,曹氏一如既往地看幼薇不顺眼。
不过思薇缠住了她,所以她目前还没有那般空闲来找幼薇麻烦。
“我跟你说,爹爹好像在给大哥相看人家。”明薇觉得知道秘密真不是什么好事情,她忍不住就是想要说出来,好在自己能够跟幼薇分享这秘密。
幼薇听到这话愣了下,“是吗?”
“可不是咋的,我还能骗你不成吗?”明薇一脸严肃,“这件事我可是谁都没说,就跟你说了,你别往外说哈。”
这郑重的嘱咐让幼薇一时间哭笑不得,“大姐,你觉得这种事情能瞒得住人吗?”
这话让明薇一时间愕然,好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是哈,不过母亲还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父亲跟她商量了没有。”
不等幼薇回答她又是说道:“母亲是个再糊涂不过的,你跟她商量吧,往往能跟你争执起来,可你要不跟她说,她又是嫌弃你眼里头没她,一把岁数的人了也不知道脑子长哪里去了。”
这种吐槽,当着自己的面还是不要说了吧?
幼薇觉得稍稍尴尬,毕竟自己可不是曹氏的亲生女。
明薇意识到什么,她翻了个白眼,“行了,这话是我说的,又不是你说的,你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你是出嫁女,怕她干什么,她手伸不了那么长的。”
幼薇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说主母的坏话总归是不太好,亲女儿能说,她不能说。
她岔开了话题,“大姐,你知道爹爹给大哥说的是哪家姑娘吗?”
这让明薇来了兴趣,没再想着抱怨曹氏,“你猜猜看。”
“我不猜。”幼薇觉得这不是猜猜看游戏,她一点都不想玩。
明薇被她的态度激怒,“你怎么这么没劲呀,嫁了人是不是都这么无趣起来了。”
不是嫁了人之后才这么无趣,是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没意思呀。
明薇郁闷了一下这才是说道:“我听说高阁老似乎有意把高碧蓉说给哥哥。”
幼薇听到这话愣了下,顿时反驳道:“不可能的。”
她虽然有所愣怔,可是态度却是极为坚决,这让明薇诧异,“为什么呀?”
高碧蓉她是认识的,人很是不错,跟哥哥称得上是郎才女貌,这样的人谈婚论嫁不是刚刚好吗?
“爹爹原本就是高阁老的门生,他不会再跟高家有所牵扯。”班先生曾经有意无意的跟她分析过朝廷的局势,她爹爹是直臣,和朝廷里那些错综复杂的党派不同,他永远只会忠于帝王一人。
而这种效忠能够带来荣华富贵,带来帝王的庇护,但是也杜绝了和同僚们联姻的可能性。
二姐嫁到长平侯府那是不得已而为之,长平侯是功勋家族,又是失了势的,所以武定帝不在乎。
自己这是帝王的赐婚,因为牵扯到娘亲甚至更多,而沈元晦又是不得势的王府次子,所以也没什么大碍。
作为府里嫡长女的明薇许配给新科进士,这也没什么关系,因为等到这彭文出头,武定帝那时候已经垂垂老矣,他也不介意自己曾经的忠臣在朝廷里有一点势力。
帝王允许的范围内,你可以为所欲为,可是当帝王不喜欢时,你绝对绝对不能触怒龙颜。
就像是这门所谓的婚事,与阁老成为儿女亲家,这几乎是宣告礼部和吏部联手,便是朝廷里都能掀起小小的波浪,爹爹向来谨小慎微,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我只是觉得,哥哥怎么都没办法跟高碧蓉联系到一起吧,大姐你肯定是听错了。就算是高阁老有意,你觉得母亲会同意吗?”
这话让明薇愣了下,“哦,不会同意的。”
高家的门楣实在是太奇怪了,起码在曹氏看来是这样的,高碧蓉又是高阁老宠爱的孙女,娶了这么一个儿媳妇回来,难道在家供着吗?
于情于理,母亲都不会同意的。
这件事就算是父亲再不考虑母亲的想法,却也不会惹得后院不宁,所以仔细想想,这件事好像还真的不成。
“这就是了,反正我觉得,这件事就算是高阁老有意,也说服不了爹爹的,而且大哥他,他什么意思咱们都还不知道呢。”
明薇听到这话笑了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难道你觉得哥哥还能反抗父亲不成?又不是谁都跟班先生似的。”
她原本还笑着,只是看到幼薇那阴沉下去几分的神色也逐渐笑不出来了。
自己好像不该拿班先生的事情来看玩笑,毕竟幼薇跟班先生关系很好。
“要不你过两日去班府一趟,我陪你一块去,咱们去看看班先生吧。”
班家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班九私自离家出走前去寻找情郎,结果半道上被人劫掠上山,后来又被人送回京城。
班家地位素来高,结果惹得一些人动了落井下石的心思,纷纷传说班九在山上就是被那些山贼们给糟蹋了,哪还有什么脸面回京城来,真是厚颜无耻极了。
这一闹腾的结果就是班老夫人狠狠杖责了女儿一顿,等宫里人赶到时,据说班九只剩下半条命。
宫里来的人也不是特意来阻止这么一场闹剧的,武定帝圣旨赐婚,赐婚的对象正是班九和那个于她有救命之恩的陈文定。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发难()
一时间原本是京城人人敬重的班家如今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于对当年的班女官终身未嫁也是议论纷纷。
这件事,即便是闺阁之中的明薇都听说了,只是她与班九交情一般;犯不着特意去看望她,可到底是又有着师徒之情;不去看望又说不过去;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拉着幼薇一块去。
“等我回头让徐嬷嬷去问一下;咱们得到那边回复再过去吧。”
班老夫人是个执拗的人,如今整个京城似乎都在看班家的笑话,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得端着架子;不然那可真就是会被人踩到脚底下。
明薇没想那么多;觉得幼薇这有点太小题大做;不过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反正她就是跟着一块过去看看而已;看幼薇行动就好了。
陪着明薇说了好一会儿话,幼薇这才算是消停下来。
她在这梧桐苑里住了不到一年;如今嫁给沈元晦再回来;却发现这院子又是别有布置,就看那梧桐树,这会儿就觉得亭亭直直,绿帽如茵。
“夫人;您不是说试着做几样点心;回头等大人凯旋后给他尝尝吗?要不咱们去厨房试试?”翠珠觉得主子似乎太无聊了;所以她尝试着去让幼薇做一些事情打发时间。
“他回来晚着呢;不着急。”幼薇懒散,她现在真没精神做这个,刚才明薇提到班先生的事情让她一时间兴致阑珊。
原本遭遇的事情就已经够打击人了,结果现在被班老夫人责罚后又是被赐婚,而且是和一个带给自己“莫大屈辱”的人。
班先生能忍受吗?
幼薇看着窗外发愣,“你看,天阴了。”
翠珠看了出去,可不是天空飘过乌云,天气瞬间就是阴沉下来了吗?
“这才真是应了六月的天孩子脸,说变就变。”
“是呀。”幼薇轻声应道,却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这种情况让翠珠不由地几分担心,总觉得主子情绪不对,却也说不出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担心离家远征的大人,还是因为班先生呢?
翠珠私底下找到徐嬷嬷,想从徐嬷嬷这里得到一二宽慰。
经历了太多事情的老人家听到这一番担忧微微叹气,近来显得有些苍老的脸上露出几分愁色,“夫人,她只是太年轻了。”
年轻,却喜欢往心里头存事情,这样活着可不是辛苦的很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可翠珠却又是被另一个问题困扰,“那咱们该怎么办呢?”
徐嬷嬷看着这孩子般的问话忍不住笑了下,“有些事情是可以解决的,而有些事情则是没办法解决的,你也不用太担心,夫人的情绪容易被人惹起,不过小孩子心性三两天就好了,等明天咱们去班家看看,到时候她就放下心来了。”
翠珠听到这话微微惊诧,班家的事情,难道还有其他隐情?为什么说去了班家,夫人就能放下心来呢?
曹氏对于明薇要去班家有些头疼,自家女儿原本得班九亲自教学那是莫大的荣幸,可是当这荣幸变了味道,班家成为了京城里的笑话,荣幸就变成了耻辱。
好在明薇已经跟彭文定下,倒是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
可这个节骨眼上再去班家那里凑着,那不是要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送?
她隐约觉得这是幼薇撺掇的,毕竟明薇对班九并不是那么喜欢。
“班先生现在遭了点事情,怕是没心情见你们吧?”曹氏也知道女儿跟自己喜欢对着来,所以她说这话时委婉了许多。
“我们已经去拜访,跟班老夫人说好了的。”明薇笑了起来,“对吧,三妹。”
幼薇轻轻点头,“我本来还有些担心,特意让徐嬷嬷去问了下,班老夫人同意我们去府上拜访,说是她的女儿都远嫁,正愁没人跟她老人家说话。”
曹氏听到这话额角忍不住跳了起来,自己女儿也将远嫁,怎么就怎么就不体贴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呢?
她郁闷地看了眼明薇,“那行吧。”
明薇没注意曹氏的神色,她也根本不在意这个。
倒是幼薇瞧见了,觉得自己得罪曹氏的事情怕是又多了一桩,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本来曹氏就不喜欢自己,她现在又不是在曹氏手下讨日子,怎么过不是过呢?
幼薇不是第一次来班家了,只觉得这次气氛越发的肃穆,似乎连鸣蝉都绝迹于此。
明薇也觉得这里气氛实在是太阴沉,她有些忍不住,“怎么这跟死人了似的?”像是乱坟岗,给人的感觉阴森森的。
这个形容很是恰当,恰当的让幼薇想要反驳都觉得不好说什么,班家的确是太一丝不苟了,好像处处都是规矩,让人觉得这里憋屈的很。
想想班先生那性子,也不知道这过去二十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远远在前面领路的婆子停了下来,“老夫人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希望沈夫人和李家姑娘不要见怪,九姑娘正在看书,两位请便。”
说完这话,婆子行了个礼便是离开了。
明薇觉得这家人奇怪的要死要活,“不是说班先生挨了打吗?怎么觉得像是班老夫人被打了?”
“别胡说。”这到底是在班家,被人听到就不太好了。
明薇闻言悻悻,她就是觉得班家古怪的很,关键是那婆子说的班九像是没事人一样,这未免太古怪了些。
班九住的院子里只有一个丫鬟在修剪花草,看到人过来后连忙放下了手里的家伙事,“见过沈夫人,李家姑娘。”
这位说话时声音明明是轻快的,可是脸上神色却也是板着的,奇怪的很。
“听说先生在看书,不知道我们过来可是打扰她的清净?”幼薇客气了一句,那丫环唇角动了下,“我家姑娘等待多时,沈夫人过虑了。”
幼薇上次来的时候班九并不是住在这里,不过很快她就是明白了乔迁的缘由——这院子里格外阴凉,很适合夏日居住。
此时此刻班九正坐在那里看书,看那模样倒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她抬眼看了下来人,“你们来了?”身姿轻盈,绝对不像是挨打险些半死的模样。
那,那些传言,又是怎么流传出去的?
幼薇一时间愕然,良久才说了一句,“先生你没事就好。”
“我能有什么事呀?”班九笑了下,只不过这声音里却透着几分苦涩,这情绪稍纵即逝,几乎让李府的两姐妹都没瞧见。
明薇话不多,就坐在那里看班九与幼薇说话,幼薇小心试探了几句,这才是提起了班九的婚事。
“我让兄长打听了下,说是陈文定其实也算是小有才华的人,只不过当时官逼民反,他这才是”
看到班九脸上那略带着几分恬静的笑容幼薇话一时间都有些说不出口了,其实这些,班先生也知道的吧?
对一个知道详情的人说这些话是很没有意义的一件事,也许自己就不该说这个的。
“他倒是还不错,对我也还好。”班九轻声一笑,“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我没事的,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与我又有什么干系呢?”
幼薇觉得说这话的班九似乎有那么点意味深长,她甚至恍惚以为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是她想多了吗?
离开班家后,明薇就是跟幼薇小声嘀咕起来,“我怎么觉得班先生好像对这婚事没那么抵触呀。”
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好像就是为了诬陷她而说的,可这是为什么呢?
班家,又是挨着谁的事情了?
幼薇也觉得奇怪,刚回到府中门房便是匆匆迎了上来,“三姑娘,锦衣卫的周大人刚才来了一趟,您不在,他便是留下了这封信。”
幼薇看着门房递上来的信忍不住皱了下眉头,沈元晦离开的时候曾说过有事找周宁,她还没去找人呢,周宁先是找上了她,难道还真有什么事情不成?
这信似乎都是从沉甸甸的,幼薇收了下来,回到梧桐苑这才是拆开。
只是看到信里面的内容时她愣在了那里。
这京城里的流言蜚语,还真是长平侯府在发难呀,想要借着败坏班家的名声来把李府姑娘们的名声给坏了,尤其是她这个与班九先生格外投缘的李府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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