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满目- 第81部分

　　　　“”何佳念哭了，她不能骗他，但她欠他，她愿意还。

　　　　“我知道，我可能等不到了。但我不服，我一定要等到。所以我才不要你这样还我什么，我要你真心爱我。”高岑长叹了一口气，手撑了一下，翻身躺在了何佳念身旁，可他也执拗地握住了何佳念的手，说什么都不肯再放开。

　　　　落地窗纱被风吹起，雨过后有明月璀璨，不知是谁在遥远的山涧中点燃了烟火。无事可庆，却有两颗心各自找寻出路愈合。

第174章　不如归去（一）（）　
话说张沐远和靳希的新婚之夜过得并不顺利，通情达理的如靳希自然不会多怪罪张沐远什么。她只是无事般像平常一样打点好家中的一切，傍晚下班时路过农民市场，也会带一束农家后院自种的鲜花，或是一纸袋枫木烤炉里刚出炉的面包。

　　　　可张沐远不知是身体有未知的隐疾，还是心中有未解的迷局，总之，他在又努力尝试了几次之后，依然没能成功。再后来，也许是自尊心受挫得厉害，他像是连尝试都开始惧怕，借口用了一堆，试上一试却也是再不肯了。

　　　　连带着16年底那阵儿，靳希多年的偶像，羽坛金童的出轨，让她更添了多少隐忧。她不知道张沐远的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她隐约听到张沐远那夜接电话时的凝滞，也在睡不着的夜里闻得张沐远语带遗憾的梦语。她不愿意多想，也绝不会多问，但越是这样，她便越是郁郁寡欢。

　　　　如此，靳希忍了很久，也鼓励了他很久，可终于在一次和妈妈通电话的时候，崩溃大哭。

　　　　而靳希的妈妈更是第二天就雷厉风行地约见了张沐远的妈妈。

　　　　张沐远嘴里的回国看看，也办一场国内的婚礼，本是托辞。但如今，却显得势在必行。

　　　　因为张妈妈非常紧张，咳咳，张沐远身体这件事情，这可是事关张妈妈能否顺利抱孙子的重中之重。所以她勒令张沐远马上回国，调理身体。

　　　　加之16年一过，17年美国大选，风云更替。张沐远虽然博士读得算是很优秀，但放到全国范围里，不一定毕业能直接走特殊人才那条路申请绿卡。而靳希虽然幸运地赶在了某普上台之前拿到了h1b，新政之后转绿卡的风险也徒然加大。这让两个本就在新婚生活中忧心忡忡的年轻人，更是觉得风雨飘摇。

　　　　他们在天气好的周末里，忘了自己那件羞于开口的烦心事时，也会一起理性地规划一下未来。

　　　　“到时候不行咱们就回国。”靳希这一点真的很令人佩服，那就是无论在什么样的境遇之下，都能处之泰然。

　　　　“嗯，你这边儿现在还不错，能行的话还是熬着拿个绿卡。我毕业之后找个律师，看看能不能走特殊人才，不行我就先h4了。以后要是局势更不好了，咱们再一起回去。”张沐远想得也长远，但他不知道，自己的潜意识里是抗拒回国的。因为故乡里的那一池回忆太多，他不敢也不愿搅动。

　　　　“行，我都听你的。咱们在一起，在哪儿都好。不过，这个暑假咱们学校放得也长，我们办公室也没什么事了，咱们还是听妈妈的，先回去调整一段儿，顺便也看看国内现在的就业形势，心里有个底儿。”靳希笑着点头，阳光下，跳舞的尘埃中，她的侧脸显得懂事而温柔。

　　　　“好。”张沐远知这一次回去已避无可避，但他想着，只是一个暑假，很快也就过来了。所以他不再像往日般推脱归期，而是笑着全权请靳希有空的时候代劳订票事宜。

　　　　大飞机轰鸣而起，带来带去多少游子离愁，可对于张沐远和靳希来说，却是一场久违了的飞回所有单纯和幸福的归家旅途。夏日里的飞行，也少了秋冬的冷峻，多了几许生气，几丝期许。

　　　　一脚迈进国门，是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流沙般的四年，改变了多少，没有人来得及看清。许是等闲繁华，理应事事轻谈。

　　　　陆宇辰自告奋勇去接机了，卜爱文虽然心里也想见见这个久未谋面的好友，但依旧别不过一定要认定他是个负心汉的劲儿，忍住了没有去机场。

　　　　张沐远看到陆宇辰之后，心里五味杂陈，他冲过去抱住他的头，还像小时候一样，使劲儿去揉他的头发，自己也说不清，怎么突然就幼稚起来。

　　　　“行了行了啊，这嫂子还看着呢。”陆宇辰本来也想跟着打闹一番，但一抬眼看见旁边端然立着的靳希，一个不好意思，点点头，扯开了张沐远。

　　　　“噢。还没给你们介绍，这是我最好的哥们儿，陆宇辰。这个是我太太，靳希。”张沐远经他这么一说，也想起要正经一点。

　　　　“还最好的哥们儿呢，结婚都没叫我。”陆宇辰不忘揶揄，就算不为自己，为卜爱文也得当头就给他一棒先。

　　　　“是是，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为了帮你省一份份子钱么。你两次都参加，你两次都得包红包啊。”张沐远见到陆宇辰，好像有些感官突然重新开启，话也跟着流畅起来。

　　　　“你看，他就是这么欺负我的。”职场的历练，让陆宇辰现在会察言观色多了，他觉得俩人聊得太欢了些，晾着靳希不合适，所以转头冲她笑笑，“可给你美的，我参加几次也就给你一份钱。”转头又朝张沐远胸口捶了两拳，可话一说出来，他自己就后悔了。几次？这tm是影射人家离婚还是怎么的？呸呸！都怪张沐远，这小子一回来，陆大工程师也跟着头脑发晕了起来。

　　　　这一轮你来我往，欢声笑语，靳希都在一旁微笑地看着，难得才和陆宇辰说上几句话，没说两句就又笑了。她愿意看张沐远回家来这么高兴，在异国他乡，生活和学业的压力，让他常常眉头紧锁。就算最终他们只能空手归来，她也甘之如饴。

第175章　不如归去（二）（）　
自那次香山“更新”之旅之后的这半年，何佳念像是换了个人。打扮逐渐明丽，声音也一天天变得舒朗起来。她甚至比之前一两年自己主动努力去改变时，蜕变得更加迅速了。

　　　　这让高岑十分欣喜。他并不敢问何佳念缘由，但他没来由地知道，自己的坚持没有错。

　　　　可真相平淡，只有何佳念一人知晓。她已失了生命中最重的那份爱，若连生气也一并失了，恐怕其他的那些还爱着她的人也是要伤心死了吧。她其实根本再没有勇气也没有动力做什么改变，谈什么愈合，她只是看着身旁的人各种为自己的悲喜而起伏。这便让她愧疚，让她逼自己不得不向前走。

　　　　特别是当她从陆宇辰那儿知道了卜爱文那天为了自己对张沐远的质问，之后几天的未对自己讲一个字的郁郁寡欢，她更加震动和不忍。要知道卜爱文何曾是一个可以忍住情绪孤独消化的人啊，可为了自己竟兀自承受了多少。还有高岑，对自己的忍让和付出，不能再让她视而不见，他的包容，早已超过了一个朋友，甚至是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有必要做到的一切。

　　　　所以何佳念做了个决定，往日那自卑怯懦的自己，酿成悲剧的自己，让她消失吧。无论自己内心是否真的已经齐备，是否还需更多时间，先是从面上，涤故更新一回吧。

　　　　比较美国学校更晚放假的国内，何佳念收拾好了最后一包行李，等着高岑一起回城。她品位不俗，如今随意注重一点搭配，纤瘦清顺地站在宿舍楼下，整个人都好像自然加了滤镜。来来往往多少少男少女的眼光，竟满是欣羡和倾慕。

　　　　“诶诶！何大小姐，你以后站在这儿等我的时候要不要低调一点。”因为高岑当大包小包地从男生宿舍那边吭哧吭哧赶过来的时候，直觉得人流里的目光都朝了一个方向，跟着望过去，竟是闪闪发光的何佳念。这群小崽子，学姐也是他们随便看的！高岑只觉得胃里有点儿酸，可又实在没这个资格酸，所以心下更是别扭起来。可惜忍了半天，还是一走到何佳念跟前儿就说了出来。

　　　　“我哪里夸张了么？如果只是站在这儿就要被挑不低调的话，那这一排人呢，岂不是个个都要把脑袋扎到土里学鸵鸟才算合格了？”也是，高岑这一看，等人的女生得有一大排，可为什么何佳念偏偏是自带光圈的那一个。

　　　　“那还不是因为你比她们都好看点儿么”高岑小声嘟囔，不敢让何佳念听得太清。

　　　　“啊？你说什么？”何佳念果真只顾着往前走了。

　　　　“没什么”高岑最近有点郁闷，为什么以前何佳念看起来怯怯而闪躲的时候，自己反而什么话都敢说。如今何佳念看起来开朗和明艳起来，自己却一天天笨嘴拙舌了起来。难道说害羞这东西是种病，一个人好了，一个人却要重蹈覆辙？哎，谁让自己偏选了这么条看不到未来的路，怕是跪着也要虔诚走完吧。

　　　　两人坐上了车，车窗外吹进来的是炎夏最清爽的风。

　　　　“这周末我们高中有同学聚会。”何佳念的声音仿佛吹动的风铃。

　　　　高岑只觉得此时此刻，甚是醉人，所以什么都没想：“嗯”可转瞬觉得不对，“嗯？高中同学聚会？你去么？”他不知道张沐远回国的事儿，但他听着高中这个关键词就突然机警起来。何佳念的高中，她最好只和卜爱文联系，就连那个陆宇辰，看起来也是十分不顺眼。可自己又怎么能说呢，只好暗戳戳地旁敲侧击一下了。

　　　　“嗯，我毕业之后就没去过。他们都组织了好几次了，这次我也去看看。文文也去，陆宇辰不知道还。”何佳念点头，伴着停站车门的一张一翕，说得云淡风轻。

　　　　“哦。”高岑继续听着，因为她好像还没说完。

　　　　“听说张沐远回来了，但不知道他去不去。”她说得很快。

　　　　“！！”司机师傅此时十分配合地刹了个车，高岑差点没把头磕到前排座椅的靠背上。

　　　　“你小心点。”还是何佳念往回拽了他一把，才让他又重新坐直。

　　　　“哦，谢谢。”高岑只觉得自己心里空了一下，但他马上反应过来，“他回来了，那你还去干嘛？平白看着碍眼么？”

　　　　“我参加的是同学聚会，又不是和他聚会，他去不去又有什么关系呢。”何佳念这几句语气依然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说得心虚。

　　　　“总之我觉得不好，容易添堵。”呵，高岑这一语双关用得极好。

　　　　“我觉得没什么事。”何佳念也确实只像是随便讲讲，她内心的固执，又有谁能轻易撼动。

　　　　“哦。那你小心点。有事给我打电话。”高岑说了，自己又觉得好像有点越线了，所以连忙找补，“你们在哪儿聚啊？好的话，我们高中下次聚也去那儿。”但显然没头没脑。

　　　　“m乐迪。不是15年关了不少么，现在仅存的几家都远了，所以他们说要怀旧一下。呵呵，现在的聚会，哪次主题不是怀旧？”何佳念轻轻地笑着。

　　　　“噢，那也挺好，我也好久没唱歌了呢。周六么？”

　　　　“周日，上午十一点。”

　　　　“哦”高岑跟着点头。

　　　　回到家，惯性般点开qq，列表里熟悉的名字，看着一片已经习惯的黑白突然重又彩色，再多否认，何佳念心里依然全是悸动。可她再不能与他交谈，她再不能主动。她不舍，但她没犯错，她是被淘汰出局的那个人，但她早该习惯不怯懦。

第176章　重逢（一）（）　
可能绝大多数女生都有过这样的困扰，眼看着同学聚会日期的逼近，自己的身材却还没有如愿窈窕起来。

　　　　为什么一个月之前就制定好的去健身房的计划总是搁浅？为什么上周追剧的时候又点了外卖的炸鸡奶茶？为什么和小姐妹一逛街吃吃吃得起劲儿，回来晚了却成了往床上一瘫的废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但总之，极少有人在聚会之前能满意自己的形容。但事不宜迟，好看的裙子还是先买起来，只是版型一定要遮住短处。化妆品也不等打折了，看合适只能下手。一番拼凑和肉痛的购置之后，还要安慰自己，这才是钱花在了刀刃儿上。

　　　　什么？你说何佳念肯定不是这种人？她哪有心情用心打扮？好吧，何佳念我们姑且不去查验。但卜爱文显然已经“沦落”成这种人了。

　　　　所以很遗憾，何佳念的周六，想要平躺着追剧的周六完整泡汤了。因为卜爱文一大早就笑眯眯地买了m记的早餐，去何佳念家里堵门儿去了。美其名曰，一起去逛街，实则是为自己毫无准备的衣橱和化妆包输血急救。

　　　　“你说我是打扮得淑女一点好呢，还是狂野一点好？”卜爱文在何佳念的书桌上大嚼麦满分的时候，还不忘抓紧时间规划风格。平时背单词做企划的时候可没见她这么认真过。

　　　　“噗”何佳念喝进嘴里的红枣豆浆差点没给喷出来，“你还要狂野？你能不逗我么？你还是淑女点吧，别再把那帮人吓着。”

　　　　“噢。那我就淑女点儿。我现在在公司可淑女了，虽然都是装的。”卜爱文狡黠一笑。

　　　　“看出来了，你上次去我毕业典礼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哈哈哈。”何佳念忙着点头，但却也实在忍不住笑。卜爱文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穿上那么一身标准的商务休闲，不说话世界美好，一张嘴瞬间破功。

　　　　“你就笑吧。对了，你打算什么风格去？”

　　　　“我没风格。我就还平时这样。”何佳念转头指指她开着的衣柜。

　　　　“那可不行！”可卜爱文一步跳过去翻了翻，马上就提出了反对意见，“虽然说你最近穿衣服比以前是鲜艳多了，但究竟还是太低调了。我看你这衣柜里没什么合适明天的。得！我受累，带着你一起把你的衣装也选了吧！”嗬，这一副有功之臣的架势，好像一顿早饭有人就忘了明明是她先要人家何佳念陪的！

　　　　“额好吧，谢娘娘厚爱？”何佳念本来觉得没必要买新衣服，但也不知怎么的，她脑子里像是有另一个不肯罢休的自己似的，直截了话头，搭上腔来。也罢，她若决心要变，就变得彻底一点吧。

　　　　一天逛下来，腰酸背痛，这中间还得插着陪卜爱文排各种网红奶茶点心茶餐厅的队，但何佳念从高中就对这个朋友有无限的纵容，现在显然更是觉得理所应当。唉，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