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满目- 第39部分

　　　　就这样，小女孩就跟着小男孩骑上车，骑过了一整条灯火并不算灿烂但却古朴自然地平安大道，在即将进入一片繁华的拐点，停了下来。mlf大剧院，似乎就这样极好地连接了古典与现代，寂然与喧嚣。

　　　　“我们来听戏吗？”何佳念满眼的惊喜。

　　　　“是！念念，你喜欢吗？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就擅自做主了，我”张沐远刚问了，转而又马上不安起来。太在乎，才会如履薄冰。

　　　　“我喜欢。”何佳念打断了他，却很温柔，像月光如水，正好洒下，轻抚了少年的脸颊。他选的，他做的决定，统统都似宝珠。

　　　　因此他的颜色，一秒就闪光。他拉起他的小姑娘，径直就上了楼。

　　　　一席检票，存包，找位，落座。何佳念才发现，他们要坐的竟然是个包厢，从二层望下台去，视界宽阔，气定神闲。加之刚刚才过了初七，大家还未从春节的气氛回到日常的文娱生活中。这包厢只有他们二人，大隐于市，可能当真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没买着最想带你看的四郎探母，只买到了今天这场霸王别姬。我又想着你怕吵”张沐远还在解释，他想给她所有最好的一切，连惊喜也想纹丝不乱。可他突然定住了，他觉得自己的血一瞬间有一股回流。

　　　　是何佳念按住了他的手，安抚般地轻轻拍了拍，眼睛里像噙了一颗星辰，摇头浅笑：“特别好”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握他的手。

　　　　张沐远因此觉得，这戏还未开场，乐音却已经在耳中渐次奏响。胡琴的弓拉在自己心上，一来一回，鼓板的点子打在自己胸口，一轻一重。

　　　　所以他到底没听清这晚上的戏是怎样开场的，只突然“如此，酒来”那一嗓子才将这幻境里的人儿拉了回来。

　　　　看到“今日就是你我分别之日了”，何佳念猛然间心头一跳，她自有了张沐远，便觉得自己已经得到她所能想到的这世间所有的极乐了。她从未哪怕一秒想过“分别”这个词，这似乎完全无可能，也根本不想被想起。但她惊恐，就因为听见台上唱出来这一遍，就听得她眉头紧蹙，因此不免手中又任性地加了几分力。

　　　　不知情由的张沐远，刚刚才安稳了心神，这下又是一阵难以抑止的酥麻在心中，是又难过又欣喜。

　　　　乌雅马叹嘶哀鸣，何佳念又是一阵感伤。张沐远看着她对着金黄马鞭下的空气怜惜，不免想要逗一逗她：“要不我上去把它牵走？”

　　　　“讨厌，好好看。”何佳念小声地嗔怪。

　　　　张沐远回过脸，心里却全是满足。他起先担心这惊喜何佳念不喜欢，现在她却是比自己看得还专注，当真是才貌俱佳，审美无人可匹敌的念念。filter啊！

　　　　虞姬终于以一计骗得大王失神，而挥剑自刎。何佳念不由得轻叫了一声，张沐远下意识地想去扶她的肩膀，可手都抬到了半空，又自导自演地放了下来。除去牵手之外的亲密举动，他还是不敢，怕哪种开始都配不上何佳念的天然。

　　　　夜空高远，风虽仍嫩寒却已偷偷透出早春的急切。张沐远陪何佳念推车走在路灯下，忽然看着这景色宜人，很想为她写一首诗，然后他就真的念了出来：

　　　　“鼓板正月寻，胡琴慢吟春。其风弹正好，笑邀月近云。”

　　　　听他温和似水的声音念着，何佳念甜甜一笑：“真好，我也对一首。草色如青雾，彤花半含珠。似问月可鉴，温正自屠苏。”

　　　　世间才子佳人的模样，大抵就是如此。

　　　　“念念，情人节快乐。”此刻深情，誓如月华。

　　　　“啊你也快乐。”谁的脸才是一阵春花开早，红云正好。

第81章　香香（二）（）　
然后这一周张沐远等得不再心急。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他明白计划赶不上变化，唯有以将近万全之策来应对喜怒无常的学（ren）校（sheng）。只是为念念安排，总是要格外费些心神，出点新意才可以的。

　　　　所以这次不但有plana，planb，还加上了fastemergeion的各种对策。我们张同学在大伙儿都处在刚开学这阵百忙之中，竟主动一个人包揽了所有的企划，真真的是忠心可表。

　　　　但四个人的小会还是照常要开，因为口径的一致和团队协作执行甚为重要。从过去几次团队活动举办来看，这基本可以说是一支战斗力过硬作风严明的队伍了。除了有些人有时水平发挥不稳，有些人间或太过天马行空。这支队伍出过的任务不曾有什么错处，结果通常是令人满意的，有时还带点儿惊喜。

　　　　因为今年2月20是个周三，当不当正不正的，这几个人因此决定推后到周五给何佳念过生日，一来准备的时间充裕点儿，二来也不用担心晚上玩儿的太晚影响第二天上课。如此深思熟虑，一看就是活动策划的熟手。

　　　　令人振奋的是，当周三中午张沐远还是决定无论如何先把蛋糕给何佳念准时吃了的时候，几个人从她那儿得到了一个超级好的消息。周五晚上何佳念的爸妈就要出发去看老同学了，两天两夜的行程，周日下午才会回来。这可一下子燃爆了熊孩子们的想象。

　　　　因此之后他们四个人的小会上，齐冉率先发言：“那咱们也出去好了！去看冰灯啊！”

　　　　卜爱文及时端来冷水：“冰灯早化了好么！”

　　　　陆宇辰却顺着齐冉的思路：“那去滑雪啊！”

　　　　几个人纷纷点头，满怀期待地看像张沐远。毕竟这次设计的累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受的，这突然改变计划也是要大哥首肯才好。

　　　　“我的消息啊，不知准不准确，念念因为是高三不能跟他爸妈同行，就是要留下看家的，咱们要是出去，恐怕不能也两晚上，至多不能超过周六下午就得回来。”为何佳念尽力，张沐远一点都不觉得辛苦，但临时要改目的地，他还是有点顾虑的。不但之前的计划要全都推翻，而且因为时间的紧迫，重新的安排，临时的变化，恐怕会让本来完美的计划有缺陷。但他转瞬想到，何佳念自从上学期开学之后，似乎就哪儿也没去玩儿过了，和自己在一起的一个寒假也完全往返于家和学校，日日看着他也觉得何佳念似乎比以往更安静了。如果这次是个机会，当真是高考之前唯一一次可以出门散心的机会了，也许该带小姑娘出去转转？正在他犹豫之时，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他的纠结。

　　　　“啊我觉得我不行！讲真，我要现在去求我爸妈放我出门，估计得磨破嘴皮子。”卜爱文突然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与处境。

　　　　“这我不也是么。”陆宇辰也开始意识到真实情况中，出去玩要面临多少挑战。

　　　　“我不是。但你们既然都不行，我估计我念姐也好不到哪儿去，她那么乖，家里又管得那么严，我就那么一说啊，咱们要不还是按原计划。”齐冉看这几位一个个才意识到自己手脚的不灵便，也不忍心看他们在那儿自我折磨，干脆直接断了他们的坠落，将思路重新拉回到给何佳念的合理庆生活动上。

　　　　“我看，也还是如此最靠谱。”说实话，张沐远心里松了一口气，因为关于给何佳念庆生这件事，他不希望有哪怕一点点缺陷，所以只有不作改变才最稳妥。滑雪，留在下个冬天吧，到那时一切一定会更好。

　　　　大哥发话，三位一致点头。嗯，还是团结奋进的一个战斗小组，部署周全。

　　　　周五即将到来的那个夜里，张沐远完全没睡好。他好激动，从半夜12点给何佳念发短信开始就悸动，要不是因为第二天还要上课，他可能得拉着人家聊一整夜。但好容易放下手机了吧，他自己这边儿有各种偷笑，各种想想明天的种种情景。他喜欢的小姑娘的生日诶，自己该是怎样的幸福，而她又该有怎样的快乐。就这样，各种过电影，我们张沐远同学睡睡笑笑醒醒，直接到了清晨。

　　　　虽然是缺乏睡眠，可我们一点都不困啊，闹钟虽然没响，可我们自己能起啊！这可和平日里闹钟响三遍最后还得爸爸负责敲门才不情愿地起来的张沐远判若两人啊，因此当他头发乱蓬蓬却嘴角带笑地出现在洗手间里时，下了张老师这一跳。

　　　　“爸，早啊！”这问好也是活力满满。

　　　　“早你今儿起得挺早啊！”张老师隐约发现了不寻常，可却说不出是哪儿不寻常。

　　　　“那必须啊。今天那是我不得早点到学校去么，好好学习啊。”张沐远乐得有点儿过了，差点擦枪走火，说秃噜嘴。这可了不得，在他们大人面前还是要招子时刻放亮，保持清醒的界限才安全啊。

　　　　“不错不错。首先精气神就是很好的！”张老师只当有人高三更加努力了，开口表扬。

　　　　可张沐远这会儿已经警觉多了，所以他匆匆收了书包，叼了一片面包，就赶紧用门把日日都认真聆听的爸妈的叮嘱关在了身后。因为他怎么觉得有点儿险似的，刚才没笑得太灿烂吧？诶唷，现在出了门终于可以笑了，哈哈哈！真真是比自己过生日还要高兴2倍，啊3倍吧！

　　　　今天的天很晴，温度渐暖，花还没太开，但骑行于风中却有一瞬间花香的错觉。“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儿吹向我们”，张沐远突然发现自己哼起了队歌，这是what’sgoingon啊，还好声音小，不然可真是无地自容了，这可能得有五六年没唱过了吧。张沐远吐吐舌头，假装若无其事地看看周围，还好，大家上班上学都很忙，没人顾得上竖起耳朵听一个少年人在汽车喇叭中间的那一点恣意。

　　　　很多时候，我们突然就唱起了一首我们以为早就不记得的歌。原来心总是那个多情的，是它一直替我们记着，因为感受到了此刻和歌词里一样的情景，便有了一点纵情，随手打开记忆的闸门，才不在乎放出的到底是江河湖海，会不会冲一个巨浪滔天。

第82章　香香（三）（）　
除了张沐远之外的那几位，这一天也是各种期盼，各种抓耳挠腮似的。对于孩儿们，这不仅是自己亲自参与策划的好朋友的生日，更像是一种荣耀，一份喜悦，一个可以在拧紧全弦的高三还证明大家依然坚强又快乐地活着的一个理由。所以到来，格外珍惜。

　　　　他们一天里严防死守，不肯告诉何佳念下午放学之后的节目，可一个个又好想此刻就嚼一嚼自己的成果，即将露馅儿之时又使劲儿含混，十分可笑。

　　　　何佳念呢，知道这群小朋友肯定是费了不少心思，所以不等下学，中午就提前给他们买了好多好吃的点心，慰劳一下这几只一看就熬了夜的忠诚的友人。

　　　　终于挨到了傍晚，何佳念想着总归要一起骑车去的，就像往日一样跟着张沐远身后去车棚取车。可她还没来得及问一会儿到底是啥活动，突然就被眼前一阵疾风骤雨给晃花了眼。

　　　　卜爱文，陆宇辰和齐冉话不多说，冲过来三下五除二，给张沐远套了个麻袋，陆宇辰和齐冉试了两次，要不是他现在太高了，就准备给扛走了。

　　　　“你们这是？？”何佳念不免一阵好笑。

　　　　“他以为他自己能全设计了，我们也不是吃干饭的啊！”齐冉坏笑着，看陆宇辰各种按不住上蹿下跳要挣脱的张沐远。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车顶车身都围了圣诞树上那种五彩小灯的小面包车缓缓停在了这几位跟前儿，银灰色的车身在彩灯一闪一闪的映衬下显得如梦似幻，让人不禁立时想到，小时候每个人似乎都去老照相馆里照过的那种化大浓妆，戴巨大颗假珍珠项链，周遭场景都朦胧又极端精致的那套艺术照来。

　　　　“念念，南瓜车我们实在弄不来，这是海哥把他爸的车给开来了。”张沐远终于被允许探出头来，“可是你们绑我干嘛啊？”接着马上就开始抗议。

　　　　“嘿，就许你设计童话主题，我们就不能杀你个措手不及啊？”陆宇辰脖子耿耿的，一副理直气壮。

　　　　“你们的主题是？”何佳念强忍住笑，小声问道。

　　　　“阿里巴巴和四个大盗啊。”卜爱文自信满满。

　　　　哈哈哈！！说完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海哥呢，既负责开南瓜车来接小公主和我们这些皇亲国戚，又负责把这个悲情的骑士卖到邻国当苦力挖红宝石去，一趟全干了。”徐海这时候从驾驶楼里弯腰下车，右手在胸口一礼，微微欠身，那绅士的品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腕里那个一口伦敦腔的老管家现了真身呢。

　　　　“海哥好！”这几个猴孩子别看自己闹得挺欢，一见到长他们几岁的大学生，立刻讲起了礼貌，藏好尾巴毕恭毕敬得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假似的。

　　　　“好好！都不用行礼了。我也是来蹭个热闹，happy…happy，和年轻人好好mingle一下，不要拘谨嘛。”徐海一副皇上微服南巡的派头，些微有一点点欠扁。

　　　　可他这就看错了，这几个人除了何佳念，哪个是拘谨的，不过是现在还和他不熟，一副副乖巧的小面具罢了。你且等着瞧吧！

　　　　猴孩子们终于放了张沐远，大家鱼贯似地上了车。

　　　　多亏是辆小面包嘿，这才正好装下这几条活蹦乱跳的小游鱼。他们借车的时候真心没想过人数的问题，简直万幸！张沐远看着后面几个全无任何觉醒的几个人，不由得摇头叹口气。

　　　　车里这是一片欢闹，唱歌划拳猜谜语，一秒钟他们都闲不下来。这里头当属徐海最欢实，要不是因为要开车，他都能跳起来，全无一点平日里的一表人才，更别提一点兄长的模样了。

　　　　不过他们闹归闹，几个人却都是心善又纯真的小孩子。没有任何一个要何佳念表演什么难为情的节目，也没人拿她和张沐远开一句玩笑。这样没有任何利益与假象的友情，从那以后，可能再不会有。这事实仿佛一个冰洞从遥远的另一个时空呼呼释放着冷气，让欢乐的气氛安静了几秒，大家忽然都有点儿冷，互相看看，不明就里。

　　　　“哎，怎么都不说话了。”还是徐海最先跳出这冰圈来。

　　　　“说的是啊！”陆宇辰也跟着化了冻。

　　　　“可能是刚刚有天使飞过去，所以我们才有一转瞬的安静。”何佳念记起小时候听过的这个传说，所以温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