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等会儿,刚才谁被杀了来着??”
几轮下来,鸡飞狗跳。大家从沙发上笑到茶几上,从茶几上又躺倒地上,从地上差点滚出了屋,吓得外面的服务员小哥探头进来好几次,生怕这几个人是zz,到时候还得叫救护车营救他们。唉,令人烦心。
“不玩了不玩了。再玩下去我要笑出鱼尾纹了。”陆宇辰上气不接下气地直摆手。
“没事,我来帮你,弹弹弹,弹走鱼尾纹。”张沐远说着就跑过去,开始弹陆宇辰的大脑袋。
“张沐远你就公报私仇吧!!”陆宇辰不服,反扑回去和他扭成一团。
“好了好了你俩!!谁跟我出去再端点饮料去??”何佳念笑着起身,看着地上的两个人,拍拍茶几。你看着是十七岁的大小伙子了,实际上,一秒变幼儿园儿童,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去我去!!等我回来再帮你弹,哈哈哈!!”张沐远眼睛一亮,一个咕噜爬起来,和这位漂亮小姐姐一起给大家服务,他最愿意了。
就在张沐远和何佳念出去给大家倒饮料的功夫,金碧辉煌的走廊里,迎面来了个小刺猬头。这是别人吗?这不是齐冉吗!!
再见已是月余,依然无外乎是冤家路窄。
“哟,这不是九班的张沐远吗?怎么着带着小女朋友来唱k啊?”齐冉这次决定先发制人。
“你别乱说话啊。”张沐远下意识地挡在了何佳念前面。
“好学生也学我们早恋啊?要不要我做个好人帮你们去贾老师那儿报备一声啊?”齐冉觉得杀杀他们的威风是件极舒爽的事情,而九班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最在意的无外乎就是自己乖宝宝的形象,这一招出来,他们一定老老实实求饶。哈哈哈,冉哥一出,谁与争锋!!
“去去去,赶紧去!!谁不去谁是孙子!!我们还怕你这个?!”陆宇辰这时候从屋里出来帮忙端水,结果看着这么一幕。以为齐冉能出什么高招呢,原来是这个,谁早恋了,说去吧他!
剩下的两个人以看zz的眼神看他,陆宇辰,你这光明磊落还真是令人感动啊!!
“哟喂,陆宇辰也来了。气势很足嘛,不知是不是跟哥这儿唱空城计呢。”齐冉本来是想找找麻烦,报上次的一箭之仇,结果现在也无端觉得好笑。
“怎么了这是?”卜爱文一头雾水地听到外面的声音,这也钻了出来。
“哈哈哈!!还敢跟哥横呢,你女朋友也在呢!!这回你们逃不了了!!赶紧认怂吧,要不然这个小报告我打定了!!”齐冉一看卜爱文,乐得花枝乱颤。
“你打小报告老师也得信啊。。”正在剑拔弩张之际,何佳念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语气毫无尖锐,却一下戳在了齐冉气势十足的这个气球上,噗,给他戳漏气了。
“诶你你怎么说话呢?我打小报告怎么老师就不能信了?”齐冉心里觉得有点道理,但嘴上绝不服输。
“你想想,打架抽烟喝酒烫头,你都占全了,你现在去举报我们九班人早恋,你这你这转型太快,老师估计接受不了。”何佳念听起来平和得语重心长。
“你们也九班的啊?那个,你,还有你,都叫什么啊?”齐冉突然觉得这两个姑娘看起来哪儿不太一样似的,尤其是何佳念,看起来文文弱弱,说话的点却很清奇,让他这个大哥惯了的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切,我俩叫什么才不告诉你。”卜爱文朝他吐了个舌头。
“额,这个还真不能告诉你。”何佳念的调皮常常需要warm…up,而今天这生日会显然是一个很全面的热身。所以此刻,她的狡黠像闪着银光的小软刀,虽是危险却让人好奇。
没想到这一触即发的冲突,竟然就这样让何佳念推了一记云手,柔柔地化解了。两个女生回屋之后,齐冉竟然傻笑了几声然后就走了。。走了。。了。。
只留下张沐远和陆宇辰在风中凌乱,哦不,在走廊里,在各种房间传出的狼嚎中凌乱。本来以为是场硬仗,结果诶??这就完了??
不得不感叹,有时百炼钢难敌绕指柔啊。得,这两个小伙子也体验了一把让女孩给自己平事儿的味道,说不上来,有点受之有愧。
酒阑清梦,转眼已是华灯初上,是少年人的欢颜解了这早春的冰霜,啊真好,虽还未功成名遂,却也不必忧那路远回车。
这个生日,何佳念恐怕永远也忘不了了。过得如此混乱,热烈,又有无尽的感动。她无法想象自己今后几十年的生日,如果再不能过成这样,该有多少遗憾。她只希望能在这几个人身边,在这个人身边多留一段时间,再一段时间,最好是永远。
第37章 炎光独缺雅(一)()
新学期伴着春天的毛毛虫和树芽又来到了,可音乐课却换老师了。秦老师不但不再出现在高二年级,高一和高三的人也再没见过他。好像一瞬间,人间蒸发了一般。
新老师年轻而且端正,音乐素养也是很高的,但他太过一本正经仿佛要培养的是一群穿黑色西装和长裙的最正统的古典音乐生一般,习惯了秦老师跳脱自由的同学们都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被拘住了似的。
所以开始有好事者多方打听,终于,以胥启明和文科班的张贺为最有效率。她俩通过在教育局当职的姨妈和姑父,打探出一件大事。
秦老师是被开除的!!
这可是个惊天大新闻。在三中,说实在的老师无论自身水准还是关系背景,那都得是过硬的。被开除这种事儿,可能十年里都未曾发生过。
所以要不怎么说三中这群学生也是真厉害呢,他们竟然继续不懈努力,挖出了背后更深的原因。这原因不挖还好,一挖,叫人惊得下巴都要找不到了。
秦老师是因为和贾老师发生了不伦恋情才被开除的!!
这个消息让九班都炸了锅,大家怎么也不能相信。洒脱无拘的秦老师,是这群孩子眼中最无拘无束最能代表远方的一个形象了。他们日日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学校里,日日压力山大而不得安闲,但只要看着他,云淡风轻地就拒绝了所有老师的占课要求,风和日丽地就拉你在一叶艺术的方舟跳了一支小步舞。有他在,孩子们好像就有暂时寄存自由灵魂的一处庇护所。他没了,孩子们的灵魂就彻底被压在名曰教育的这部巨大的机器之下,再也不得翻身。
他们更加想不通是,这样一个代表了可能是孩子们眼中可以看到的整个宇宙中最自在最透亮的一枚心魄,是如何肯做这样荒唐的选择?而且选择的还是,那个微胖刻板,日日颐指气使的贾老师,一个甚至已婚有小孩的贾老师?
“秦老师其实没结过婚你们知道吗?”
“他好像大学的时候就暗恋贾老师。”
“秦老师的腿是怎么回事?”
“据说也是大学里一次事故为了救贾老师伤的,这么多年一直就默默守在她身边,啧啧。”
“所以讲我与地坛那次?”
“啊可不是”
“那这么多年都没事,怎么突然就被开除了?”
“不知道因为什么,贾老师她老公好像其实家暴,然后她就去找秦老师,时间长了就被发现了。”
“那为什么只开除秦老师?”
“贾老师的公公是教育局不知哪个部门的主任,据说是强烈要求学校给个说法。”
“那秦老师以后呢?”
“”
几个人围着胥启明叽叽喳喳地说着,在午休时布谷鸟的叫声里,在小黄花时不时飘进教室的时候,像说所有高中生听到的最寻常的八卦一样,只是说到最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沉默,因为他们年少的心里已经明白,命运的无常是如何捉弄凡人,支离破碎。他们沉默,也是因为他们哀悼,哀悼最固执的爱情,次次要输给现实,黔驴技穷。所以看似与他们毫不相关的一件事,却撼动了他们心里最执着的单纯,像老旧的冰箱,在渐渐温暖的春日里,却独独在背后偷偷流下泪来。
再不会有人带他们跳古典舞,却让他们唱流行歌了,也不会有人偷偷搬一个黑胶的老古董让他们一个个上来摸了,也不会有人因为天气晴好而突然给大家泡茶一整节课一起听京剧了,更不会有人因为某个音乐家年轻时命运的坎坷而非逼着大家一个个答应长大一定要给那个基金会捐款了。那时的秦老师,就像这群少年一样,对艺术天马行空,对人事毫无戒备。
很快的,有个周一,秦老师突然回来了。
他抱着一个巨大的纸箱子,里面盛满了各种音乐书籍,响铃,节拍器,竹笛,三角铁他神色落寞,再没了当初的那种儒雅和润泽的光,他发丝干枯,眼睛里只有一团不倒下却也立不住的灰霾。他行过音乐教室,行过小花园,行过主楼和操场。他快步向前,不抬眼看任何一个学生,一个师长,尽管那些眼神都是朝向他的,唏嘘的,嘲讽的。
他只是回来收拾最后一点物品的,自此,和这座他度过了十二年青春岁月的古老的校园,天涯永隔。
“秦老师好。”在秦老师要出门的时候,在校园里值周的何佳念看到了他,静默如她,却在此刻有着高中生不寻常的勇气。
“喔?何佳念啊,你好。”秦老师突然被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抬头。
“秦老师,你多保重。”何佳念在此刻,早已说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了,因为她自己的胸口此时已经闷闷地发痛。
“好,谢谢你。你也好好学习啊。”秦老师淡淡地苦笑了一下,但还是聚了眼神里的一束光,想尽量地不把自己的悲凉过给这孩子。
“嗯,秦老师再见了。”何佳念只觉得自己要流泪了,她要忍住。
“嗯再见。”秦老师点点头,微笑着挥了挥手,“别压抑自己,真心话,第一次就说,不要等最后都来不及,才固执地不肯放手。”他突然郑重其事地嘱咐何佳念,更像是对自己说,然后再不回头,一深一浅地跨出了学校里最后一道门槛。
何佳念愣愣地看着下午的阳光中的尘埃欢快地跳舞,这舞中,送别了一位天性不羁却终究重创于枷锁的星辰子民。她一下子听不懂,她只反复默背秦老师说的那几句话。静静地站了好久。她不知道,教学楼上,张沐远也看到了这一幕温和却残酷的春景,更是良久无言。
这里的春天特别短,很快夏天就要来到,所有的光怪陆离,终究要冲淡那些只属于别人生命里的回忆,可别人忘了,我们不忘,炎夏里永远最需那一阵香气,桀骜不驯,自有和煦。
第38章 炎光独缺雅(二)()
人类总是这样,在经历大起大落的人事更替之后,会有特别多的感怀。
何佳念自从秦老师走了之后,好几天都闷闷不乐。一来她本来就是多思之人,秦老师如此境遇,她不可能不觉得哀伤。二来,秦老师出校门的最后一刻只有她一个人目睹,所以这离别之苦似乎添了数倍加注到她一个人身上。那最后的几句话让何佳念很难受,尤其更让她难受的是,她想不通,为什么这几句话让自己特别难受。
这四个人天天在一起,以张沐远对何佳念的注视,不可能发现不了她的低落。他旁敲侧击地问卜爱文,可是她却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张沐远自然地就联想到了秦老师这件事,他觉得最近唯有这件事,会让多愁善感的何佳念备受冲击。
于是这天,中午吃完饭,他来到了何佳念座位旁。
“你最近是不是不开心啊?”张沐远很小心地发问。
“我也没有。”何佳念正趴在桌子上,听到他问,支起下巴,“就是秦老师这样离开,我觉得有点难过。”
“嗯,我猜也是。我也挺不好受的。那天我还看见他走的时候见着你了。”张沐远倒是直率。
“嗯,你看见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遇见他呢。来咱们学校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意气风发呢,走的时候也没人送送。”何佳念听张沐远说他看见了那萧索的一幕,却并不觉得惊奇,仿佛这萧索本该他们两个人目睹。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太难讲了。”张沐远很想拍拍何佳念的肩头,可他没有抬起手,他不能。
“你觉得秦老师错了吗?”何佳念甚少这样直视着张沐远,她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掀得张沐远的心湖波光粼粼。
“我不知道。”张沐远有点恍惚,他无法在此刻得出什么精准的判断。秦老师之于他,比起师长更像是兄长,意义非常,但伦理道德的异端却也让张沐远想不明白,看不清楚。
“你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
“他说,别压抑自己,真心话,第一次就说,不要等最后都来不及,才固执地不肯放手。”
“!!”
这话给何佳念的难受是钝的,没着没落的,延绵了数日的,而这话给张沐远的震撼却是瞬间的,猛烈的,立竿见影的。
他觉得自己对何佳念的感情像一条江河,他们日渐增多的那些共有的经历,只像是一颗又一颗河中暗藏的岩石,缓缓流过也能撞得他心潮澎湃。他一日比一日更难隐藏自己的感情,但他一次又一次克制自己的涌动。他从未犹疑,但他不得不顾虑。顾虑何佳念的内心,她的感受,她的处境。
可如今这几句话如同芒刺在背,刺得他哑口无言,他默默地离开何佳念的座位,回到了自己的领地。他是否太过软弱,太过拖沓,他到底是想给何佳念最周全的保护,还是终究想保护他自己?张沐远受不住内心一波又一波的诘问,头痛欲裂。
何佳念并没有注意到张沐远的离开,因为她也在同一时间饱受煎熬。她爱钻牛角尖儿,越是想不通的事儿,她越爱想。这在科学的领域里,被美誉为钻研,可到了世俗的寰宇下,就成了执拗。在何佳念这样的高中女生那里,就特定成自我折磨。只要她自己不肯放手,谁也帮不了她。为什么难受?为什么这话让她这么难受?为什么?何佳念觉得自己想得呼吸不畅,还好此时卜爱文及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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