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旮旯里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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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旮旯里的爱情-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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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弄痛完(我)哒。”黑衣少年大喊着。

    红衣少女和玉浓只顾一时的开心,竟然忘记了她两追的是同一个人。若不是黑衣少年的一声“哎呦”提醒她两,不知道她两要闹到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尽头。

    “姐姐,蔫(你)——”

    “妹妹,蔫(你)——”

    两个人瞪大惊奇地眼,不约而同地说。

    接着,两人同时指着黑衣少年说:

    “姐夫——”

    “妹夫——”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不过,此时的笑,是尴尬的,也是难堪的。

    大家被弄得一头雾水。一时间,树林里又恢复了死一般地沉寂。

    “喂!完(我)问哈子(问问)蔫们(你们)两个。”黑衣少年指着她两说。“完虽然不晓等蔫们(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么得姐哈、妹的(什么姐啊、妹的),么得(么得)姐夫、妹夫的,但完(我)知道,歹位(这位)大姐,蔫(你)肯定认错人哒(了)。”

    说到这里,黑衣少年用手指了指玉浓。

    玉浓怔怔地看着黑衣少年,心想,难道是自己真的认错人了?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啊。不仅相貌、体型和说话时的声音、语气、神态都一样,就连右耳耳垂下的那颗痣都一样。

    “大姐,蔫(你)找的是显贵。而我姓江,单字御,叫江御。”黑衣少年说。“完(我)是石杰镇江家庄的少庄主,江湖人称‘玉面御郎石少侠’。”

    “真是完(我)认错哒(了)。”玉浓喃喃低语。

    “姐姐,蔫(你)莫急。天亮哒(了),完(我)和御郎陪蔫(你)找姐夫替(去)。”红衣少女劝慰着玉浓说。

    “不,完(我)而今(现在)替(去)找。”玉浓说完,站起身欲走。

    “姐姐,完们(我们)陪蔫(你)一起替(去)找姐夫。”红衣少女说。“御郎,快把马牵过来。”

    三人翻身上马,很快地融入夜色里。

    玉浓一边走,一边喊着:“显……贵……”、“显……贵……”

    玉浓的叫喊声,把她的妈妈神姑闹醒了。

    神姑知道,玉浓又做了二十几年来,她一直做的那个梦。于是,神姑披衣下床,来到玉浓的房间。

    只见她满头大汗。神姑一边用毛巾为她擦汗,一边喊着:“姑娘,蔫(你)醒醒啊。”

    睡梦中,玉浓听见妈妈的喊声。

    她几经挣扎,猛地睁开双眼,“嗖”地一声坐起来,问道:“妈妈,显贵呢?完家显贵到乃儿替哒(我家显贵到哪儿去了)?”

    神姑说:“姑娘,显贵他没事儿。‘好人自有好报’的。”

第七十三章() 
玉浓再也睡不着了,把头埋进妈妈的怀里。

    她很想把二十多年来,一直挥之不去的这个梦,告诉给妈妈神姑。

    可是,每次都是鼓足了勇气,但临场时却又欲言又止。这些年来,这个梦一直缠绕在玉浓的心头,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也是她心中的一个秘密。

    人是情感动物,做个梦,说个梦,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对玉浓来说,就不同了。一辈子想保住位子的王东胜,绝不允许女儿玉浓做这样的梦,更别说说这样的梦。

    “妈妈,完(我)好害怕……”

    玉浓想给母亲神姑说说这个梦,可是,一想到她爹那张“能够刮下来两斤霜”的冷脸时,又止住了。

    “莫怕,姑娘。”神姑双手抱着玉浓的头说。“不管么得(什么)时候,有妈妈在蔫(你)身边哈(啊)。”

    玉浓的童年和少年是孤独的。除了她的两个哥哥外,几乎没有玩伴,更别说小闺蜜了。因此,她那“女汉子”的性格养成,与她的童年、少年是分不开的。

    当然,偶尔,她也会去找梦华一起玩。她知道,只有梦华不会拒绝她。除了梦华外,其他小孩子就不同了,全大队几百个小孩儿,见了她就走开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那些孩子,他爹王东胜对乡里乡亲做得确实太过了些。经常揪着孩子们说的话,整治孩子们的父母。

    比如梦华三岁那年,她二哥王汕运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时,几个孩子坐在一起,比哪个的爹最疼爱自己。谷家塔生产队的谷四多,说他爹是如何如何的疼爱他,就连家里的伟人画像,他都从堂屋里请下来,挂在他睡的房里。

    这本来就是孩子们说的话,怎么能不能当真呢。

    可是,对于一辈子嗜好捕风捉影,无事找事专找茬整治人的王东胜来说,无疑是一次整治人的大好机会。当他听完儿子王汕运说的话后,立即带着基干民兵赶往谷四多家,不由分说地,把谷四多的父亲谷忠民抓了起来。

    他把谷忠民带到大队部后,一不询问事情的原委,二不调查是否有那么一回事,劈头盖脸地把谷忠民狠狠地骂了一通。之后,召开群众大会进行批斗。这桩事,前前后后闹腾了三、四天。

    从那次以后,玉湖坪大队的社员群众们,教育孩子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允许孩子和王东胜家的孩子一起玩。从此,玉浓兄妹三人,彻底失去了玩伴。

    玉浓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无疑,心里被蒙上了阴影。久而久之,只能在梦中宣泄自己的情感。

    有时,玉浓很羡慕梦华的。梦华的家庭虽然不如她,但梦华心里,有值得回忆的童年和少年。而她却没有,她的童年和少年,几乎是一片空白。唯一留下的,是孤独,还有那个搅得她身心不宁的梦。

    玉浓常常想,如果自己不是嫁给了显贵,家里出现个什么紧急的事儿,连一个人都找不到。毕竟是她爹做得太绝情了,把全大队的人都给得罪了。这几年来,正因为显贵是她爹的女婿,在工作中,他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人的白眼,数都数不过来。若不是显贵的真诚、智慧和奔劳,感动了玉湖坪大队的社员群众,否则,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做事,更别说做好事了。

    可是,她每次想着、想着,就把那个梦衔接在一起了。

    “妈妈,完(我)心里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玉浓想起梦中的情景,不断地重复着“好害怕”这三个字。

    何尝不是呢?换作谁都会害怕。在梦中,把自己痴爱的人给弄丢了。

    “没得么得事儿的(没什么事的)。蔫(你)不仅有妈妈,还有显贵和静平哈(啊)。”神姑安慰着玉浓说。

    “完(我)就是害怕在乃一天(哪天)把显贵给弄丢了。”玉浓嘤嘤哭泣着说。

    “姑娘,蔫(你)莫哭。显贵乃么(那么)一个大活人,乃们(怎么)会丢呢。蔫(你)想多了。”神姑劝道。

    “妈妈,蔫老人嘎(您老人家)不懂。”玉浓说。

    常言说: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娘。不是神姑不懂,而是神姑知道自己的女儿想的是什么,怕的是什么。有些事不一定要说得十分明了,挑明白了,会适得其反。为了女儿,她只能答非所问。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玉浓欲起床。神姑轻轻地按着她说:“蔫(你)还躺一会儿,妈妈替(去)开门。”

    “乃个哈(谁啊),歹么(这么)早就拷(敲)门。”神姑问道。

    “嫲嫲(伯母),完(我)是成均。嫂子到蔫(你)歹儿(这儿)么(吗)?”成均站在门外说。

    “哦,是成均哈(啊)。玉浓在歹里(这里)呢。”神姑说。“有么得事儿(什么事)?”

    “嫲嫲(伯母),蔫老人嘎(您)让嫂子起来一哈子(一会儿),有个急事儿和她商量哈(有急事和她商量)。”成均说。

    “哦——,完替喊她(我去喊她)。”神姑说。“玉浓,成均港(说)找蔫(你)有急事儿,蔫起来哈(你起床啊)。”

    玉浓走出来,打了一个哈欠说:“成均,么得事儿哈(什么事)?”

    成均就把他们从昨晚商量,如何为显贵书记鸣不平,计划给上级递交万民信,到经过几十个社员群众的通宵奔走,全大队已有几千人签了名的过程,给玉浓述说了一遍。

    “成均啊,大势(大家)想帮显贵,完(我)感谢蔫们(你们)。但是,完们(我们)千万莫做犯法的事儿。”玉浓对成均说。

    “乃们得做犯法的事儿哈(怎么会做犯法的事啊)。古时候不是有上万民伞的典故么(吗)?歹个叫做民意哈(这叫民意)。”成均说。

    成均说得没错,这是民意,不是无组织、无纪律地犯法行为。万民伞(万民信),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可以的。它不同于非法集会,也不同于串联搞什么活动,它是公开的。并且,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心甘情愿地参加。没有强制和胁迫,也不是个人行为,是大家的共同行为。

    “成均,蔫们歹些人(你们这些人)没得(没有)丝毫立场,乃们(怎么)尽替(尽为)犯错误的干部港(说)好话,连上‘万民信’都搞出来哒(了)。蔫们(你们)不是在胡闹么(吗)?”王东胜披着衣服,嘴里叼着烟杆,泼冷水道。

    “蔫歹个(你这个)砍血脑壳壳儿的(湘西骂人的话),港(说)的话,‘猪不七(吃),狗不闻’。蔫妈乃们就生出蔫歹个报应(你妈怎么生出你这个东西)。”神姑骂道。

    从亲情的角度来讲,王东胜确实该骂。不仅该骂,他简直就不是人。但从当时的形势来讲,他的话算是一种警示。至于熟对熟非,暂且搁置不说。心乱如麻的玉浓听了她爹的话,心里彻底凉了,委屈和害怕的眼泪,像雨点一样,不停地掉落下来。

    “胜大伯,不是做晚辈港(说),蔫(你)有点儿‘为老不尊’。”成均说。

    “关蔫个卵事儿(与你无关。湘西骂人的话),大清早跑来唧唧嘎嘎,‘绛(像)山麻雀儿挤破蛋哒(了)的(骂人的话,指嘴巴多,啰里啰嗦的意思。)’。”

    “老东西,蔫(你)还真的没有变成人。”

    说话间,原副大队长黄世田,健步地走进了小院子。

第七十四章() 
“老东西,做人做事儿,不能只光顾自格儿(自己)。”原副大队长黄世田对王东胜说。

    “乃们的(怎么的),完(我)乃们(怎么)只光顾自格儿(自己)哒(了)?老东西,蔫今格儿(你今天)给老子港(讲)清楚,港(讲)不清楚的法……”王东胜耍起曾当大队支书兼大队长时的威风来。

    “港(讲)不清楚乃们的(怎么的)?”

    黄世田和他一起共事时,从没怕过他,更何况是现在。

    “懒得跟蔫们(和你们)港(讲)。”

    说完,王东胜自感没趣地转过身去,进屋里去了

    “都坐哈(啊),莫站着哈(啊)。”神姑招呼黄世田和成均坐下来说。

    “嗯,谢谢嫂子。”黄世田说。

    “玉浓,蔫(你)和黄大叔他们几个港(说),完替(我去)倒杯茶。”

    神姑不愧做了几十年玉湖坪大队的第一夫人,待人接客有礼有节的。

    “成均,蔫(你)把已经汇总哒(了)的情况,给玉浓港(说)了没?”黄世田问成均说。

    “成均已经给完(我)港(讲)过了。”玉浓说。

    “既然港(讲)过了,完(我)也就不重复了。”黄世田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完们(我们)八点钟,到大队部岩塔里集中,蔫替不替(你去不去)?”

    “黄大叔,蔫老人嘎(您)觉得完(我)替(去)好些,还是不替(不去)好些?”玉浓对黄世田副大队长说。

    “玉浓她大叔,完(我)觉得玉浓不替(不去)好一些。”神姑分析道。“如果她替(去)了,会让一些不愿意参加的人,产生压力。蔫港是与不是(你说是不是)?”

    “是哈(是啊),嫂子哈(啊)。”黄世田说。“玉浓若是替(去)哒(了),上头(上级)的人乃们(怎么)看哈(啊)。”

    成均觉得神姑嫲嫲和黄大叔说得很对,不停地点着头。

    此时,玉浓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这次流泪,不是伤感的泪水,是感动的泪水。这是一次人心的较量,这是一次令任何人都动容的壮举。

    她为显贵高兴。在显贵为难的时候,能有那么多的社员群众站出来,她觉得显贵曾经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心想,即使显贵为分粮一事儿坐了牢,她相信显贵也不会后悔。

    想到这儿,她站起来,向黄世田和成均鞠了一次躬,说:“感谢黄大叔,感谢成均,感谢玉湖坪大队所有乡亲们。大恩不言报,蔫们(你们)都是完(我)和显贵的亲人。”

    “玉浓,蔫(你)在港么得(说什么)话呢?”黄世田说。“显贵书记是为了大势(大家)能过上好日子,才被带走的。如果,歹个时嗝儿(这个时候),完们不站出来替港句实话(我们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完们(我们)还是人么(吗)?”

    “嫂子,蔫(你)就放心吧。完们一级一级地往上搞(我们逐级地往上反映),直到他们放了显贵哥。”成均很认真地说。

    “成均歹(这)孩子,做起正事儿来,还有模有样。”神姑夸成均说。

    “乃个港不是呢(谁说不是呢),歹个(这个)鬼点子儿(主意)就是他想出来的。”黄世田接着夸成均说。

    此时,王东胜在屋里,听着黄世田、玉浓他们的谈话,心想:如果,此时被带走的不是显贵,而是他(王东胜),玉湖坪大队的几千社员群众会不会也像今天这样,写联名信帮助自己呢?他认为,答案是肯定的,别说写联名信帮助自己,不在调查组面前讲坏话,就算是祖上积了大德。

    他回想自己做大队干部几十年,每天除了整人、搞运动,什么也没有留下。有时,他心里极其矛盾,为什么自己干了几十年,不如显贵这个嘴上连毛都没长齐全的后生。虽说显贵是自己的亲女婿,但他就是恨他,巴不得他早点从大队支书兼大队长位置上退下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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