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好一句有钱有势的官家马车,这女娃也是个机灵的,三言两语就将她说成了仗着官大压民的世家小姐。
“奴婢拿些银钱出去打发了她便好。”婧韵已经没了起初的慌乱,说罢便要去取暗匣中的银子,却被拦了下来。
“方才她那一通哭嚎已将我们陷入了不义之地,如今拿银子出去打发人,落在那些百姓眼里未免有看不起人的意思。”云清嫣面色从容的摇着手中绢扇“她既知道我是官家小姐还敢来明着来讹,想来是有人在背后撑腰的,不如出去亲自会会。”
地上的女子嚎哭完后还在不住的抽泣颤抖着,但其实更多是留心着耳旁传来的那些议论。
“这马车是勋国公府的,不知道里头坐着的是国公府的哪位。”
“若是遇见云三少爷,只怕这女娃讨不了什么便宜,这三少爷据说是个横得很的主儿。”
“指不定运气好,遇见那个大小姐呢!”
“要是遇见国公爷这事儿可就好看,这女娃看样子不好对付,不知当朝大官会不会给这个小女娃赔罪。”
“要我说里头还是云大小姐更好,听说云大小姐芙蓉仙子姿,年方十三就出落得娉婷袅娜。”男子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些殷切的期盼,听得周围的男子也是有些心神荡漾。
她倒希望是云大小姐,方才马车驶过时便有人在边上说云大小姐的事迹,主母不在府中五年还能将后宅大权拿住,又说她心善如水从不苛待下人等等,若是马车中真是那位连市井小民都交口称赞的云大小姐,那她为了护住自己的好名声也会顺遂自己的意。
若是她蠢到拿银子把自己打发了,那也就不指望这个女子能帮到自己了。
5。来者的身份()
“你且将我的面纱取来。”云清嫣从容不迫的摇着绢扇,心中对马车外的人生出了几丝好奇来。
那女娃尚稚嫩的声音中隐约透出一股颐气指使的味道来,不像是普通的升斗小民。
究竟是她多心,还是此人另有来头?
路过百姓渐渐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众人对马车中人的身份愈发好奇起来,一时之间议论纷纷,使得周围愈发吵闹嘈杂起来。
“你说这马车中究竟坐的是哪位啊,这么久了都没动静!”
“依我看,肯定是想用银子打发人。”提着菜篮的几个妇女对着马车低声议论道。
“可不是嘛,撞了人哪里用管死活,有给银子就不错了!”一名老妇不屑的摇了摇头。
挑着担子的男子愤愤而言“哼!这些当官的就是看不起咱们的命!”
车夫见她一昧的抹黑自家主子,心中一急又高声嚷道“我何时撞过你,明明是你自己爬到马前面的!”
“爹!娘!女儿命苦啊!”她对车夫的话半点不作理会,依旧趴在地上神色凄切的哭嚎道“若是你们还在,女儿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还在大街上被权势滔天的官家马车给欺负了去!”
旁边的百姓听她哭的凄凉,又见马车中的人依旧没有半点动静,便又对马车一阵指指点点。
云清嫣戴好面纱后正要下车,听得这几句话后眉心一跳,心中愈发觉得来者不善。
这女娃自知理亏倒也不与车夫辩驳,只是三言两语之间依旧直指官家二字,硬生生将她骂成仗势欺人的官家小姐,逼得她为了自己的名声不得不下车,这四两拨千斤的功夫让她不得不生出几丝戒备来。
敛了敛心神,云清嫣便抬脚往马车外去。
纱帘被婧韵轻轻掀起,众人顿时齐齐将目光看过去,只见马车上出现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眉眼之间清澈冷凝,似是传说中的那位大小姐,众人心中惊奇道:难道真这么好运让这女娃遇上了那个心善的云府大小姐?
地上的女子抬头望向云清嫣,瞬时便愣了一愣,这就是那些人交口称赞的云府大小姐?
这气质竟然比月姐姐更加让人挪不开眼,定了定神再细望过去,虽然眉眼没有月姐姐来得精致美艳,但是这一身谪仙般的气质和神韵,却真真是将月姐姐压过一头去了。
听方才有个妇女说她才十三岁,十三岁便有这样的风华,若是和月姐姐一般年岁,那又该是怎样的姿色。
怔仲思量之间,云清嫣已经来到她跟前了,二人谁也没开口说话,只是相互打量起了对方。
见两人都不出声,周围的百姓也都渐渐静了下来,一是坐看好戏,二也是在暗自打量着这个盛京之中无人不晓的云大小姐。
虽然带着面纱,但仍是掩不住一身的风华,双眸之中流露出的冷冽清澈,和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世家小姐风姿,看得周围的男子不敢多生他念,女子也都自惭形秽起来。
云清嫣端详着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女孩子,总觉得这女孩子有些怪异,只是看了很久都不知怪在何处,究竟怎么回事?
再仔细看了看她的衣饰,这才轻轻蹙起了眉头,心道今日之事果然不简单。
这裙子虽然破烂又污浊,但往细了看还是可以看出原先的繁复和精美,就冲着这身裙裳,这女孩的来头也不甚简单。
“婧韵,将净帕取来。”如若真如自己所想,那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探清虚实了。
“是,小姐。”尽管有些疑惑,但婧韵还是顺从的从马车上取了两条净帕递了过来。
接过柔软的净帕,云清嫣缓缓的蹲下来,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轻轻包裹住了女娃脏黑的左手。
什么?!周围的百姓们纷纷惊住了,堂堂官家小姐竟然为一个犹如乞儿般的女娃拭手!
众人纷纷论道这传言不假,云家小姐果然是心善如水之人,怪不得能拿住云府的后宅大权,看样子是以德服众啊。
周围的百姓们方才对云家大小姐名声的怀疑一时之间烟消云散,甚至还生出了几分惭愧之心,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旁的婧韵看到自家小姐的举动也是愣住了,小姐平日里可没有这么热心肠,难不成是形势所迫?
“你可有伤到哪里?”
女子轻柔冷凝的声音将她的神智唤了回来,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云府大小姐在为她拭手。
若是在三日前,她还能心安理得的看着这一切,可现在的自己脏乱又狼狈,这女子究竟是在做戏还是真好心?
云清嫣摩挲着净帕下的那只手,此时更加笃定了方才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这个女娃身上的衣服虽然被尘土磨得又脏又黑,但是透过净帕她却分明摸到了袖口上的纹路是云纹。
大懿朝对服饰纹路规定十分严苛,云纹只有皇族中人才能使用,坊间不得私造,否则依律当斩。
且这女娃的指甲虽然脏黑,但依旧可见边缘被仔细修剪过的痕迹,看来十之**是皇族中人。
可是她看样子才十一岁左右,而宫中的公主们却不是比十一岁大,就是比十一岁小上不少,难道她不是公主?
匍匐在地上的女孩经过最初的震惊,如今已经稳住了心神,望着手上的净帕和云清嫣的纤纤素手,她不禁佩服起了这女子的好手段。
这位云大小姐落在旁人眼里便是纡尊降贵的为她这个破烂乞儿拭手,如此一来她骂她仗势欺人的那些话霎时便不攻自破,更令她震惊的是她方才在摩挲着自己的袖口,这分明就是在摸衣服上的纹路,如此看来她一开始就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
看来这个女子是个聪明人,那件事如若借她的力,倒是要容易上许多。
思及此,她便旁人看不见的阴影处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袖口翻了起来。
云清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隐约有个图案,只是光线晦暗有些看不清,再仔细端详了一下,她心中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袖口处绣着的居然是一只精致的玄鸟!
皇族中人都会在衣服上的某处绣上象征自己身份的图案,皇后绣的是凤凰,公主们绣的是青鸾,而玄鸟则是郡主才能绣的。
神色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女孩,以及她眼中意味不明的笑意,云清嫣蓦然明白自己是被她利用了。
6。安置郡主()
“你想做什么?”云清嫣取过另一条净帕轻轻擦着她的嘴,实则是帮她掩住口型,免得被人看到她在说什么。
女孩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精明之色,颔首低声道“把我送到一处安置,我清理好了身子再说。”
唇边柔软洁白的净帕使她愈发渴望沐浴,她已经三天没洗过澡了。
“小姑娘可有伤到哪里?”云清嫣再度抬眸,关切的看着她,眉目之间一抹微凉的柔色教旁边的男子们看痴了去。
“哼!”女孩又恢复了原先骄横的模样,朝她横眉竖目嚷道“我腰折了,起不来!你们看着办吧!”
众人听着女孩刁蛮无理的语气,皆是在心中暗骂她怎的这番不识好歹,能被这位云大小姐这样相待,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可这女孩竟然却还是这样不知收敛,真是活该被撞!
“婧韵过来,同我一道把姑娘扶去看郎中。”话落云清嫣便要起身将她搀扶了起来,洁白的纤纤素手毫不犹豫的抚上了她污浊的衣袖。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再度面色大骇,什么?他们没听错吧?
云大小姐还要亲自扶这个对她恶语相向的女娃去看郎中?!
婧韵也顿时睁大了眼睛,正想出声便看到自己主子投来的幽深目光,心中一颤急忙收住了嘴,忍住心中的恶心同她一起将脏兮兮的女孩扶上马车。
望着放下的纱帘,周围的百姓无一不是一脸震惊,直到马车走远了才纷纷回过神来,夸云府大小姐真真是名不虚传,小小年纪便有着仙子容貌和一副菩萨心肠。
马车上,女孩脏污的裙子和奢华的羊毛垫格格不入,婧韵心中暗暗叫苦,空气中那股子挥之不去的泥腥味令她几欲作呕,还有手上的几道污黑印子也看得她一阵闹心,但看见自家小姐半点反应也无,她也只好勉强忍住胃中翻涌不息的酸意。
“臣女有一问,不知郡主可否为臣女释疑?”云清嫣冷凝的声音打破了马车中的平静。
一旁的婧韵听到此话脸色霎时变得惊异起来,这个穿得破烂的女孩怎么会是郡主?忍不住又细细上下打量了一眼,仍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小姐会不会是看错了?
“尽管说来就是。”此时她与方才在地上哭天嚎地的人有着天差地别,眼中透出女子少有的英傲之气,让人不自觉便挪不开眼。
云清嫣绢扇轻摇,望向女子的眼神中带了几抹探询之色“郡主是。。。。。。?”
“本郡主乃齐修候之长女云鸾郡主。”末了又冷着脸对着云清嫣沉声道“此次来盛京还未公诸于天下,你莫要张扬。”
望见自己眸中的警告之意,面前的女子并没有因她是郡主便露出惧色,这一点倒是让云鸾心下生出些好感来,觉得这个云家大小姐不似一般的闺阁女子,看上去是个有点胆识的。
“臣女定然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还请郡主尽管放心。”云清嫣稍稍思量片刻后便转头对着帘外车夫道“李叔,去城西的同喜楼。”
“小姐,为何要去那偏僻的同喜楼?”那儿开得偏远,是云家酒楼中生意最没起色的一家。如果这个姑娘是郡主,不应该去最繁华的玉漱楼吗?
云清嫣没有看向一旁满脸疑惑的婧韵,只是对着云鸾郡主浅浅一笑道“那儿够清净,不会有人打扰郡主。”
“很好,正合我意。”云鸾郡主说罢便靠在马车上闭眼沉思起来,不再出声。
婧韵看向自家小姐,伸出手来悄悄指了指正在闭目养神的云鸾,瞪大了眼睛用口型一字一句问道“这,个,真,的,是,郡,主?”
云清嫣神色淡泊的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青丝,她对今日之事有着许多疑惑。
齐修候的封地远在青州,那里是整个蜀中最富庶的地方,如若眼前之人真是他的长女云鸾郡主,那蜀中恐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了,再思及这几年蜀中乱党猖獗,难道云鸾郡主是因为此事而被秘密送到盛京?
再看郡主一身狼狈的模样,想必途中一定生出了变数。
看样子这云鸾郡主多半是从哪里逃亡出来的,若她是在躲那些护送她进盛京的人,那自己这回怕是接了一个烫手山芋。
云清嫣心下沉了一沉,看来待会还要好好探探她的口风才行。
马车驶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同喜楼,婧韵见马车终于停下,眼底顿时浮现一抹喜意,这泥腥味害得她难受了一路,如今终于可以下马车了。
“婧韵,你先下车去让掌柜打烊。”云清嫣淡淡瞥了她一眼,将她的心思收于眼底。
婧韵闻言便小心翼翼的提着裙脚下去,云鸾郡主看着她的背影挑了挑眉,接着又冷冷的嗤笑道“你一个大小姐都没你这丫鬟来得娇贵了。”
“郡主无需和一个下人置气。”云清嫣心知她不喜婧韵方才嫌弃她裙裳脏,倒也没辩驳什么。
“哼。”她话都这么说了,那自己再计较便是有**份,这女子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婧韵才回来,在马车外低声道“小姐,客人们走光了,可要现在进去?”
“你且在外面先候着。”
若是此时进去便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同喜楼是被她包场了,加上郡主现在穿的太过破烂不堪,让旁人看到定会心生好奇,这样一来未免太过招摇。
况且这丫头方才的举动算是得罪了郡主,趁此时小惩大诫一下也好,免得云鸾郡主心中不解气,来日再为难于她。
一直到婧韵被太阳晒得汗流浃背时,云清嫣才携着郡主一道从马车里出来,望着她被晒得头昏脑涨面色通红的模样,云鸾郡主这才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一行人进了冷清的同喜楼,掌柜便堆着一脸的笑连忙迎了上去,见到大小姐身边的这个女子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但瞬间又转过头对着云清嫣笑容满面道“大小姐能来此真是老奴的荣幸!”
“今日之事你莫要泄露出去,管好嘴巴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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