啬洹�
尺宵尊,向来夺目。
见暮暮有些怔神,姜瞒在她的眼前上下挥手,最后大拇指搭在中指上朝着她硬邦邦的骨脑上弹了一下:“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嫉妒。”
暮暮:“呵呵。”能在骷髅的眼睛里看到嫉妒也算她有本事。
姜瞒付过钱后带着暮暮离开,在跨出店铺的瞬间,一丝极轻微的异样浮上她的心头。
人声依旧鼎沸,太阳仍在不遗余力地向段月城挥洒自己的余晖,什么都没有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被剥离开了这个世界,在意识回笼之前又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幻阵。
姜瞒下意识地握紧了暮暮的手,却扑了个空,她转头望去,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但她并不担心。
入幻阵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姜瞒摸了摸下巴,颇有些无聊地环顾四周,随着一景一物在眼前迅速地掠过,幻阵的阵眼和阵脉在脑海中清晰地呈现,甚至连幻阵有哪些障眼法她都了如指掌。
随后,姜瞒有些痛心疾首地捂住胸口,身为一个浸淫阵法多年的修士,她此刻真的很想把幻阵的几处缺陷都给补上,然后捞起袖子亲自给那帮家伙画一个,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幻阵!这个也太粗制滥造了!
心下不爽的结果就是,她真的打算给背后捣乱的家主们好好上一课,课名就叫“论如何画出一个完美的幻阵”。
与此同时,一个大宅院里,几个穿着光鲜华贵之人分别站在院子的不同地方,每个人的脚下都正好踩在阵脚上,五个阵脚向阵眼汇聚,其间还延伸出错综复杂的阵脉,一条缠着一条,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她怎么看起来并不慌张?”面向东方的一人疑惑道。
他左手方的蓝衣修士道:“肯定是还没发现自己进入了幻境里。”
一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的人大笑道:“不过一个炼气五阶的黄毛丫头,如何能看破烈魂阵,我看她不被困个三五天是别想出来了。在此之前,我们可以好好地‘照顾’她一番。”
“她把我儿害成那样,若不将她碎尸万段丢去喂狗实难解我心头之恨!”说此话的正是余家主。
话音刚落,有人接腔道:“在弄死她之前别忘了套出她背后的高人,还有她的乾坤袋,里面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余家主瞥了他一眼:“不管有什么好东西,总归灵石都是我余家的。”
另四人刚想出声反驳,想起余家主因拍卖会的事情正在气头上,他们又不缺灵石,何必讨个没趣呢,于是都干笑了几声,不说话了。
不一会,有人忍不住开口道:“对付一个炼气五阶的杂碎而已,为什么非要我们亲自动手?家里养着那么多的修士都是吃干饭的啊!”
余家主冷笑,掩在赘肉下的细长眼睛里满是恶毒的光:“那乾坤袋到了修士手里不知道还能剩下几件好宝贝,何况我要亲自动手让她痛不欲生,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另四人想起他素日里折磨人的手段,看向幻阵中心的姜瞒的目光中不由自主带了点怜悯,这人脑子不太好使,不仅得罪了余家公子还不懂得藏拙,被人惦记上也是迟早的事,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自己。
“好了,废话不多说,她既已入阵,我们开始启动阵法吧。”开头那人提议道。
于是,五人调动体内的灵气,于掌心处渐渐凝聚出一团光球,光球落在阵脚处顺着阵脉不断向四面八方延伸,充沛的灵力一点点填满阵脉,直到所有的阵脉都发起了淡蓝色的荧光,幻阵中心的阵眼开始旋转起来,仿佛机关启动一般,虚空中响起一道“咔哒”的声音。
烈魂阵中的姜瞒同时感受了幻境的变化,仰面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的天空中出现了一排排身穿盔甲的神兵,各个手握弓箭,满脸戾气,有如千斤重的压迫感直朝着她倾泻而去。
她只觉身体被巨石压着,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般,口腔间涌起一股腥甜。
“姜瞒,你可知罪?”
有道威严的声音自天上响起。
姜瞒抖了抖身子,像是要把巨石抖掉一般,笑道:“姜瞒不知。”
“放肆!”
那人怒喝一声,似乎是做了个挥手的动作,顿时万箭齐发,携着无上神威朝她射去,而她避无可避!
姜瞒本来也没想避。
只见她撩开枣衣下摆盘腿坐在阵眼上,仙脉里流转的灵气像是惊慌的游鱼一般不安地窜动着,纷纷跃出禁锢它们的仙脉来到体外。
“聚!”姜瞒大喝一声,溢散出体外的灵气立刻汇聚在她的手心,并在她无形的压迫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一柄长剑。
而箭矢已经逼近眼前,眨眼间没入她的身体,再穿透而出,带起一串串飞舞的血珠。
姜瞒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了解烈魂阵的人面对攻击会下意识地躲避和反抗,但反抗只会召来更强大的攻击,并且幻境之人魂识受创,会在不间断的攻击下渐渐失去意识陷入昏迷,最后魂识被剥离出身体,变成一个傀儡。
当然,她说的是完美版烈魂阵,这个烈魂阵有着明显的缺陷,陡然出现的神兵就是缺陷之一。真正的烈魂阵是不会让幻境里的人察觉到一丝异样,只会觉得所有的攻击都合情合理,正是因为这份“合情合理”所以他们才会使出一切法子来反抗,以至于越陷越深,没有任何转圜之地。另一个缺陷就是它无法剥离人的魂识,顶多让人昏迷,无意识地吐露一切秘密。
果然是觊觎她的灵符。姜瞒心下冷笑了一声,出去再教他们做人。
她握着灵气聚形而成的长剑猛地朝阵眼劈去,两处相撞炸出一片气浪,枣衣在气浪中剧烈地翻飞,满目血红。
“轰!”再一击。
“轰!”最后一击。
阵眼破碎,整个烈魂阵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天上的神兵面目扭曲,射出的箭在半空中纷纷消失。
姜瞒握着长剑站在阵眼上,平静地望着幻境的场景被撕裂来,宛如墙壁上的污垢一般剥落,慢慢显出了幻境之外惊愕不已的五人。
“嗨。”姜瞒微笑着朝他们打了个招呼,“看见我开心吗?”
怎、怎么可能!竟然破了烈魂阵!
五人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发现她手里的长剑后面上更是惊骇。
她不是炼气五阶吗?!为什么可以灵气化形!要是炼气期就可以灵气化形,那要聚灵盘还有何用啊!
余家主阴狠地瞪着她,转头大喝道:“发什么呆!她就算破了烈魂阵又如何,我们五个筑基期的人难道还打不过一个炼气五阶的杂碎吗?!”
四人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是啊,就算破了幻阵又如何,他们联手难道还打不过她吗?
姜瞒却是加深了笑容:“谁说我要跟你们打?”
五人都已经亮出灵符法器了,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这是直接放弃了?
姜瞒道:“你们画的烈魂阵实在太垃圾,我劈了阵眼三次就劈开了。”
所以?
“所以,我来教你们画真正的烈魂阵,能够剥离魂识的那种。”
第10章 他们()
“无知小儿,找死!”那蓝衣修士听得她的话,心中竟莫名地浮现一丝惶恐不安,只得大喝一声来掩盖他的异样,手里迅速凝聚灵气化形成叶。
五道叶片闪着金属冰冷的光泽,以凌厉之势朝她射去!
姜瞒不急不慌地从乾坤袋掏出灵符,扬手一抛,八张符直接围绕着她飞速旋转起来,那叶刃触到八张符就像水滴落进大海之中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场的五人愕然之余明白过来这就是最近人人都在讨论的八张符后,看向灵符的目光都带上了不加掩饰的欣喜与渴望。
没能拍到算什么,等他们杀了她拿到乾坤袋以后,所有的宝贝包括八张符就都是他们的了!念至此,五人越发狠毒地盯着姜瞒,手下暗自动作,计划着先用最简单的灵气化刃对付她的八张符,等八张符失效后再用法器一招毙命!
然而姜瞒向来喜欢速战速决,不耐与他们耗时间,干脆利落地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张灵符,微笑着朝他们晃了晃。
上古符文化形。
一只手缓缓从符纸上显现出来,虚虚地浮在空中,其中裹挟的强大威压让境界最低的蓝衣修士感受到一阵气血翻涌,猛然间吐出一大口血来,其他四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每个人都惨白着脸色,惊骇地看着那只手。
这、这是什么东西!
络腮胡子的大汉想要运转灵气投入到法器之中,却发现被那巨手的威压死死地压制着,竟是一点灵气都提不动,不由面如土色。
所有人的脑袋里隐隐浮现一个念头,今天怕是要栽在这了,一颗心惶恐不已,都在想着求饶的话。
意识到这一点的余家主面目狰狞,他想到如今还卧床不能起身的余墉,心下发狠直接朝着姜瞒飞去,五指成爪,势必要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捏爆她的心脏!
与此同时,空中的那只手也有了动作,高高地扬起来,落下时带起一阵狂风,狂风压在他的脸上,意识在混乱中停滞了瞬间,下一刻他就被扇飞了出去,整个身躯重重地砸在院墙上,两眼一黑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剩下四人面面相觑,心里惊涛骇浪,恨不能立刻土遁逃离这里。
见四人迟迟没有动作,那只手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在空中晃了晃,随意地指向一个人,接着勾了勾食指,像是在挑衅。
被指中的蓝衣修士一脸惊恐,忙不迭地摇头后退。
姜瞒看着这一幕轻笑出声,对那只手喊道:“先别弄死他们,我还没给他们上课呢。”
说罢,她蹲下来摸着下巴看了一眼地上繁复的阵脉和已经破碎的阵眼,随即用念力一逼,右手食指上登时出现一道口子,有血珠不断地从里面渗出来,她伸着食指在地上圈圈画画,嘴里不住地嘀咕:“明明可以用朱砂的,再用血画阵我就是头猪”
等到最后一笔完成,她站起身,晃了晃有些晕眩的脑袋,冲着被巨手死死压制的四人招招手:“过来这里玩呀。”
四人:“”
苍天见证,他们真的不想理她的,之所以会乖乖听话朝她走去没看到旁边替他们扇风的巨手吗!那力气再大一点能直接给他们扇到墙上去!
快走到法阵之内时,他们听到背后一道轻快的声音:“把墙上那家伙给我抠下来也扔进阵里。”
四人:“”
等五人都在阵中时,姜瞒拍了拍手,微微一笑:“请君入阵。”
“阵”字尾音还在空中飘荡,五人已经在启动的烈魂阵中了。
姜瞒收起上古灵符,没有心思再留下来看五人的丑态,一脚踏出院门。
然后就止步于此。
暗沉的夜幕中挂着一轮弯月,弯月下是一望无尽的荒地,她抬头对月叹息:“我是猪我是猪。”
猪瞒在地上画了个阵找到段月城的方位后,返回院中找了一块木板晃晃悠悠地向段月城飞去。
此时已是丑时一刻,段月城陷入了寂静之中,偶有几道人影在城中一闪而过,各自盘算着各自的事情。
姜瞒匆匆赶到先前的成衣铺,果然在门口看到了一直等候的暮暮。
暮暮似是披了一层寒衣,不断有寒气从骨架出溢散出来,两只黑漆漆的眼睛巴巴地看向空中,在看到她的身影后暮暮蜷起骨指揉了揉眼眶,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她没由来的一阵心疼。
“你不会回客栈等吗?”姜瞒蹲下来一把抱住她,裸露的肌肤触到她冰凉的骨身寒意四起。
暮暮回抱住她,脑袋搁在她的肩上,说道:“你若是回来肯定会先去成衣铺,我想第一眼看见你,所以就在此处等着了。”
“嗯。”她的声音中带了些鼻音。
她知道暮暮在怕什么。
她以前是不怕的,现在怕极了。
“走吧。”
月夜下,一人一骨牵着彼此回到了客栈中。
这一场意外中虽然姜瞒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是破阵以及使用上古符文耗费了她大部分的灵力,如今仙脉内灵气枯竭,手头又没有能补充灵气的丹药,她只好盘腿打坐,引天地灵气入体。
暮暮在一旁看着她身上流转着淡淡金光的仙脉纹路,心神有些恍惚,迷迷糊糊中似是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一处水上亭台中,藏青色道袍的男子醉醺醺地握住对面素白衣裙女子的手,边打嗝边哭泣道:“楚婕啊楚婕,你为何如此待我我对你哪里不好了,凡是你看中的法器丹药我都尽数买了给你你嫌弃我境界比你低,我努力修炼就是了,为什么要走”
女子神情平静地看着那只修长的手在自己的手腕上往返流连,心下思索着是砍了这只手呢还是砍了这只手呢。
这时,又有两人来到亭台中,眼尾上挑红唇烈焰的女子一把拎起男子的衣领,痛心疾首道:“登徒子啊登徒子!”
暮暮也是用谴责的眼神蹬了一眼任清盟后,对女子问道:“楚婕仙子不是离开好几个月了吗,他怎么又这副死样子?”
姜瞒收回手,微微笑了一下:“今早她又回来了。”
雀禾手一松,愣道:“回来干啥?干柴烈火再续前缘?”
姜瞒看向趴在石桌上脸颊通红神情萎顿的任清盟,说道:“她回来找到任清盟,直接把一堆法器砸在他脸上,嘴里说了一句‘天杀的,一件好用的法器都没有,活该追不到姑娘’然后就飞走了。”顿了顿,好心地替她们分析道,“应该是任清盟太蠢,买法器时被人骗了,倒不能说他欺骗人家的感情。”
雀禾:“”
暮暮:“”
还不如说他欺骗人家的感情呢!
暮暮揉了揉额头,觉得自己简直为任清盟操碎了心:“看他这样子,估计又得连着几天梦魇,要不要我炼个安神的丹药出来?”
“用不着。”姜瞒微笑着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张灵符,眼疾手快地贴在了他的脑门上,“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