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是注意到离野的不适,吟初立即将穗子从腰间拿开,系到了离野腰间。
一阵清凉的药香味抚过离野的鼻尖,他的眼前豁然开朗。
吟初已经站起来,移到一米外,目光柔和地对他微笑,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气质超俗,温文如玉,当真是一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算的上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就像是和风拂过湖面,平静极了。
那个时候,离野的性子不如后来那般平静寡淡,相反,还有些少年人的急躁,刚刚拆了白布,就不愿再待在小小竹屋,拖着一身还未痊愈的伤要出去。
吟初倒也不拦,看见时总会配合地扶他一把。
屋外是一片竹林,苍翠挺拔,清幽雅致,竹叶簌簌,犹如一场美妙的奏乐。
门前有一张竹桌,三把竹椅,桌上简单地摆放着一把壶,两只茶杯,茶叶清香悠远绵长,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必然是清心寡欲,高风亮节的。
所以对离野而言,确实是无聊至极。
吟初是个细致到连女人都自愧不如的雅士,很快便发现离野内心的烦闷,离野表面上自然是不会说的,但总有一些细微的动作逃不过吟初的双眼。
忽然有一天,吟初就问道:“离野,喜欢听琴音吗?”
离野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问:“你会吗?”
在这间小竹屋内,离野从未见过音管乐器,平日里的吟初也只是在外面饮饮茶,读读诗,枯燥至极。
“只要你想听,我就会。”吟初微笑着回答。
离野收回飘忽的思绪,目光有意无意地集中在吟初身上,心里想着,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弹出来的音乐也定是温柔至极的。
“想啊。”
没过几天,吟初竟真的做出了一把琴,琴身是从竹林里砍来的竹子,琴丝是上等的龙须丝。
离野倒是有些诧异,尤记得有一次,离野闷得慌,想用竹子做一把剑拿来耍耍,被吟初肃然制止,说是这林间的竹子都修出了灵魂,砍不得。
现在莫不是自打自脸?
离野靠在竹下被竹叶铺满的地上,远远地观望着抚弄琴丝的吟初。
第一声琴音响起,便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再一拨,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指尖起落,凝成一曲天上人间。
玉手轻挑琴丝,悠扬婉转,那人无论怎么看都格外赏心悦目,离野站起,步履随着琴声向前踏去,最后的尾音落于尘埃,余韵非但未减,更像是流入了听者的心里。
吟初的琴音,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安抚离野的心烦意乱,他会弹很多曲子,无论是哪一曲,离野都百听不厌。
修身养性,在吟初无微不至的照料下,离野的外伤不到三个月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忽然就很好奇竹林之外是否发生了什么改变。
所以没几天,吟初就不知从哪搞来了几本民间的故事集,拿来给离野看,还会讲一些故事集上没有的给离野听。一旦碰到关于旷野之战的故事,他都会心细地跳过去。
离野常常不怀好意地笑道:“你讲的那么逼真,你是亲眼看过?”
吟初摇头,他根本就没出去过,所需之物都是托人带进来的。
“你这样的人,能在这个世界上活到现在,真是难为你了。”离野并不是觉得这样的吟初有什么不好,相反的,是真的好极了,好到已经无法用言语去赞叹,只能在心里仰望罢了。
吟初也只是笑笑,又开始去竹屋旁的厨房忙活晚饭了。
离野忽然想起这几个月的清汤寡水,忽然觉得胃部一酸,也跟了上去。
第133章 守城之战 幻忆3()
“你是只会做那几样菜吗?”离野望着整洁素雅的厨房,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还真难让人联系到每日的膳食都是从这里做出来的。
实在是太干净了。
“你想吃什么?”正在瓢水洗菜的吟初回头,莞尔一笑。
这一笑,离野真有些受宠若惊,思量了许久,才想出一个不太过分又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说是真不过分,但也确实是离野有意为难。
“听说民间最近出了一道新菜,名为竹管烧,肉切丝,蔬菜,糯米饭,参和着酱汁盛入一根竹管,闷烧制成。”离野故意强调了竹管二字,因为若是要做竹管烧,必定是要用竹子的,他特意看了看吟初的表情。
却不是他期待的那样,相反,平淡至极,几乎是离野刚说完,他就答应了。
“我明天做,今天便将就一下吧。”说完又开始忙碌起来。
离野好奇地在一旁看着,第一次见有人做饭还能做出一种吟诗舞墨的滋味。
而第二天,吟初不仅做出了竹管烧,还带了一把剑回来。
竹管烧自然是好吃至极的,可以说是这么久以来离野第一次碰荤。
而剑,不是名剑,却极为独特,清新脱俗。
竹剑,剑鞘也为竹,再精简朴素不过。
“做竹管烧剩下来的,扔了可惜,便做了一套竹剑。”吟初把竹剑作礼物送给离野。
离野拔出竹剑,在空气中挥舞几招,轻盈易握,柔韧则刚,素雅一如它的制造者,令人满意极了。
“吟初,你真的是什么都会。”
吟初淡然一笑,提醒道:“舞剑可以,但不要舞太久,你的内伤还没好。”
“知道了。”两人相视一笑,便有了后来一人舞剑,竹叶漫天飞舞,另一人弹琴,一阵风骨柔情。
岁月安好,不过如此。
只是某一天,吟初脸色不太好的回来,看见离野时,又是平日里的温和一笑,便不留痕迹的带了过去。
离野的观察力本就细微无比,却也没问什么,只是好奇,这样一个无欲无求淡雅坚韧之人,会有什么烦心事呢?
只是他没想过,吟初的烦心事,最终也变成了他的烦心事。
只记得某一天吟初像是闲来无事和离野聊起了两个世界的平衡,若其中没有一个制衡性的力量存在,这两个世界会不会因此而大乱。
离野表示这样的想法很不必要,两个世界,虽然力量不平衡,但彼此之间互不干涉,和平得很,哪里还需要别的力量来牵制呢?
吟初沉默了片刻,又说:“一方强势,一方弱势,和平最终都会被打破。”
“那你觉得,必定是需要制衡之力,且这样的制衡之力,必定会成为那个世界的支柱,也就是,这个世界的敌人?”
吟初有些恍惚地看了看离野,半响,才点点头。
“那又如何?”离野忽的笑起来,非常笃定地说,“反正又不会真的打起来,怕什么?”
“未来,总是不可预料的。”
那一句话倒是说出了事实,还没等离野内伤痊愈,吟初就来向他告别。
“原因?”曾在战场生死一线镇定自若的离野,竟莫名地感到慌乱。
只是,没有原因。。。。。。
终不是一类人,无法走的长久,不如早些告别。
不是一类人???离野的心忽的揪紧,原来吟初从未忘记自己是个坏人,只是他太善良了,所以才对他如对一个好人一般。
吟初离开之前,将竹剑拿走了,空给他留下一个剑鞘,嘱咐道:“待你内伤痊愈,离开之后,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杀意。”
分明还是把他当成一个无恶不赦视人命如草芥的坏人了。
他心中终有不甘,暗中跟了上去,却见一路上的吟初再无笑意,沉郁至极,离野看着心里难受,就忽然冒出来,无视那些要带吟初走的人,说让吟初跟自己走。
吟初的眼神的确是忽然清明了一些,但他很快就转过身,对他的邀请置之不理。
那些人再三警告,让离野滚远点,离野对这些警告恍若未闻,执拗反复地问着吟初愿不愿意跟自己走。
他相信吟初肯定是愿意的,只不过有不得已说的苦衷罢了。但离野总觉得,管他什么苦衷,吟初那样无所不能的人,日后总有办法解决。
那些人见警告不管用,互相对视了一眼,直接和离野打了起来,离野本就内伤未愈,那些人又是一等一的高手,人又很多,打到最后,内伤触发,离野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堂堂江氏离野小将军,世人敬仰的战争传奇,竟会如此狼狈无力地缩在地上任人拳打脚踢。
那张清秀好看的脸被打的惨不忍睹,血流满面,只有一双亮如晨星的眼睛还在死死地盯着吟初,仿佛还在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吟初最终是没有回答,却道:“住手!”
那几人也就停了下来,还意犹未尽地骂了句:“呸!晦气!”
他们很快就继续赶路了,只留下一个奄奄一息,被打的遍体鳞伤的离野。
走前,吟初将一个药包放在他跟前,无可奈何地叹气道:“你不该是这样冲动的人啊。”
离野的确不是那样冲动的人,但一旦牵涉到吟初,他却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
而从那以后,离野再也没见过吟初。
再也,见不到了吗?
一阵突如其来的痛楚传入他的大脑,视野也随着模糊起来,他的世界仿佛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任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剑鞘?剑鞘?”
他忽然想起,自己把剑鞘弄丢了,在一片黑暗的世界拼命地摸索着,忽然就有一双沉稳有力的手从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低声道:“离野,这是你的心惑幻境,不要再沉溺于此。”
那双手暗中用力,离野的肩上传来一阵刺痛,竟生硬地将他从那片黑暗漩涡中拉了出来。
视线也逐渐清晰起来,只是四周皆是大雾,可见度极低,离野转身一看,洛青正目光不明地看着他。
第134章 公子无所谓()
“家主。”离野的意识立即清醒过来,作颔首状,而刚才那样的慌乱与茫然仿佛不曾有过。
洛青只是冷冷地望着他,那双漆黑阴暗的眼眸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间,远处又一个模糊的身影穿越雾气朝他们跑来,一个浑身是伤的无神家将士拖着一条受伤的腿,跑的磕磕绊绊,神情惊恐,跑到洛青面前时几乎掉了半条命。
“家主!有埋伏!我军沦陷!”
“说清楚了,是你们,还是所有?”
“不,不知道。”将士吓得浑身都在颤抖。
“废物!”洛青脸色一黑,直接一掌劈了上去,那将士两眼发白,口吐鲜血,就倒了下去,“雕虫小技罢了!”
他浑身忽然散发出强大的灵力,黑色的玄气围绕在他的周围,双臂向下压去,瞬间震散了周边五百米开外的大雾。
村内外还是空无一人。
“属下立即去找走散的军队。”离野请命道。
洛青却忽然按住了他,从高而下威冷的看了他片刻,才说:“不必。”
“是。”离野的职责只是服从命令,且从不反驳,他算是无神家主左膀右臂中最听话也最有能力的人。
只是,洛青向来疑心极重,从不相信任何人,对于离野,总是抱着一种欣赏的态度,表面上看似亲近,实则越是欣赏,防范意识就越强。
“仙家和山齐家比我们先进来,这周边都遍布了他们的陷进,敌暗我明,不可大意。”洛青是在刻意提醒刚才离野受心惑幻境所影响的事,在洛青的眼中,离野应该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处事不惊的人,竟也会有无法释怀的心事。
“属下明白。”
。。。。。。
一行人在荒中寻觅了很久,终于找到些蛛丝马迹,比如被什么利器切碎在地的黑色藤蔓,便是荒中所生之物。
宁汐凉准备将那些藤蔓拾起来观察,被沫月及时制止。
“此藤蔓有毒,虽是死了,但还是别碰为好。”沫月手心燃起一把火,火焰朝那几根藤蔓扑去,瞬间就将那藤蔓烧的一干二净。
“诶,”宁汐凉仰天长叹,“荒之眼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
云泽则继续凝眉思索,这荒内空无一物,连空气都稀疏都令人后怕,而那荒之眼,究竟是物,还是形呢?
“各位?”
这时,一阵飘逸清朗的声音从他们身后飘来,所有人都回头,只见一个戴着黑色帷帽,穿着黑色便衣的男子向他们走来。
那人身形略瘦,气质却显洒脱不羁,手上提着一盏红灯笼,腕上缠着黑布护腕,挥霍谈笑而至,还自来熟地朝各位打了个招呼。
“各位好啊,我看各位都面露难色,需要我帮忙吗?”
“需要啊。”宁汐凉也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却见沫月神色怪异地望着那人,又不禁感到疑惑,便问,“请问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呢?”
“无所谓。”
“怎么会无所谓呢?我叫宁汐凉,这位大美女是沫月,这位大帅哥是云泽,还有这位小美女是落千夏。”宁汐凉表情浮夸地把自己人都介绍了一遍,又回头问,“你看我们的名字你都知道了,你的名字,自然就很有所谓咯。”
“并不是无所谓,而是我就叫无所谓。”那人回答,声音中带着些笑意。
“这名字。。。。。。相当不错啊!”
睁着眼睛说瞎话,呵呵。
瞎话刚说完,宁汐凉立即就问:“小兄弟刚才说可以帮我们,是否,小兄弟你可以找到离开此地的方法?”
“你们想离开这里啊!”无所谓恍然大悟,那声线下的笑意更加突兀。
“嗯?”宁汐凉倒有些搞不明白这人的内心情绪,怎么这人看上去有些不太正常呢?
“简单简单!”无所谓相当自信地说道,“跟我来便可!”
说完便转身。
众人刚打算跟上去,沫月忽然朝着无所谓的背影,喊了一声“季夜”。
无所谓只愣了愣,又回头疑惑道:“刚才听宁姑娘介绍,并没有听到季夜这个人啊?”
沫月目光紧锁在无所谓身上,看了半响,不言语。
“沫月?沫月?”宁汐凉在沫月眼前挥了挥手,沫月并不回应,依旧死死地看着无所谓。
“诶,”无所谓有些无奈地摆摆手,红灯笼在灯笼线上晃悠来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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