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茶楼的屋檐下边,周宁伸手拍了拍长袍上沾到的水渍。在这样的雨天里,长袍穿起来其实有些碍事。如果雨大一点儿的话,通常整个下摆都是湿的。
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周宁这才看向了贴在茶楼店墙上的两个通缉文书。
左边的海捕文书上,用粗犷的抽象画法,画着一个国字脸,扫帚眉的中年人,别说,画的跟沈天松倒是有七八分相像。
在下面写道:“沈天松,明教江都郡分舵副舵主,伙同其同伙潜入扬州城图谋不轨,作恶多端,现潜逃在外,如有能消息或是抓捕嫌犯的,赏银五千两。”
啧啧,这奸商还挺值钱的。能值十个打火机呢。周宁在心里赞道,然后,抬眼看向了另外一个通缉文书。
“这位小哥,能不能让一让?”
就在周宁正看向第二个通缉文书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苍老的嗓音。
周宁微微一愣,转过身,只见一个满头白发苍苍,手里拿著旱烟,身穿蓝布长衫的老人,正眼含笑意的看着自己。在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粉红色襦裙,梳着两条小辫子,年约十一二岁,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见他望向自己,冲他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显然古灵精怪之极。
周宁才醒悟,自己挡住了进茶馆的路,连忙让了开来,躬身致歉。
那老者对他笑了笑,撩起下摆,举步走进茶馆。那小女孩也跟着蹦蹦跳跳的跟着走了进去。
周宁摇头失笑,换了个位置,看向第二张通缉文书。
这一副通缉文书上画的是一个长相甚丑的马脸汉子,好长一张马脸,这画师还用夸张的技法,在那汉子的脸上画了不少麻子,画的鬼斧神工,跟低配版的钟万仇似的。
这长的也太有特点了罢,周宁不由失笑,然后,自然而然的看向了下面的文字。
只见,下面同样写道:“朱重八,明教江都郡分舵舵主,伙同其同伙潜入扬州城图谋不轨,作恶多端,现潜逃在外,如有能消息或是帮助抓捕嫌犯的,赏银一万两。”
朱重八……
周宁呆立了片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明教朱重八?
这……不是朱元璋么?
那个白手起家建立明朝,英明神武,雄才大略的洪武大帝?
一直以来都有历史学家在这里BB,说朱元璋其实是出自明教,在明教的下方能以南御北,统一天下,但一直没什么证据,现在证据来了,这厮还真的是明教的……
不过,哪怕是历史学家过来也要麻瓜,这个时空的朱元璋是明教的那也罢了,可好好的元末不待,居然跑到隋末去搞事,被隋炀帝通缉。
这世界,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的玩耍了?
周宁在心里吐槽了一会,看了看天气,雨越下越大,想了一想,还是走进了茶楼里面避雨。
就在这时候,对面路上一僧人大踏步走来,一身洗的灰白的僧袍被淋的湿透,冲周宁憨厚的一笑,亦是跟在他的后面,走进茶楼。
这间茶楼规模甚大,分设数十个台子,一半坐满了人,中间的台子设的甚高,上面站着一个老人。显然是正在说书,他的旁边站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儿,正是他方才在门口遇到的祖孙二人。
周宁挑了个位置坐下,点了杯茶。
那僧人跟着进来,双手合什,恭恭敬敬的对店家说道:“施主,小僧行路渴了,又路逢大雨,想在店里歇歇,讨碗水喝。”
店家招呼完周宁,见那僧人打扮邋遢,有点不耐的道:“走罢走罢,我这里没有水给你喝。”
周宁见这僧人浑身衣衫湿透,心中有些不忍,开口说道:“店家,给这位小师傅上杯茶罢,帐记在我身上。”
又对那僧人招招手,说道:“小师傅,不嫌弃的话,就坐我这里。”
这僧人二十二三岁年纪,浓眉大眼,一个大大的鼻子扁平下塌,依周宁看来,倒是和前世唱《五环之歌》的岳云鹏有几分相像。
他双手合十,谢过周宁,又谢过店家,老老实实的坐到周宁对面,然后双手捧起瓦碗,双目低垂,恭恭敬敬的说偈道:“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若不持此咒,如食众生肉。唵嚩悉波啰摩尼莎诃。”
念罢,端起碗来,这才开始喝水。
周宁见他念的颇为虔诚,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吞精百发也失败!上原亚衣挑战。。。
第十四章 听书()
那小僧人喝完水,这才恭恭敬敬的站起,双手合十,又对周宁行了一礼,说道:“阿弥陀佛,小僧多谢施主。”
周宁笑道:“子夏曰: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大家出门在外,互相照拂是应该的。”
那小僧人愣了一愣,似是有些不明所以,说道:“这个……施主说的有理,倒是小僧着相了。”
说罢,又闭上双眼,喃喃的念起经来,不一会,周宁听见一股鼾声,抬眼看去,这小和尚已经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这时候,台上的蓝衫老者敲了一下惊堂木,开始说书。
“暮鼓晨钟。春花秋月何時了,七颠八倒,往事知多少。昨日今朝,镜里容颜老。千年调,一场谈笑,几个人知道。“
周宁听得悚然一惊,一句定场诗就非同凡响,这老头,甚强啊。
那蓝衫老者接过红衣小萝莉递过来的茶水,悠然的喝了一口,说道:“今日,老朽要讲的是八年前华山论剑的一段旧事。”
“华山论剑?”周宁精神一振,他正愁没地方了解这个地方的武林,正好从这老者这里听一听。
蓝衫老者悠然道:“众所周知,每隔十年,在西岳之巅,就有五个破虚级高手在华山论剑。破虚,即是破碎虚空之意。”
“话说那日独孤求败和‘天师’孙恩决战于华山之巅,那独孤求败称剑魔,使得是一套惊世骇俗的天阶剑法,名曰‘独孤九剑’,称能破天下万法……”
独孤求败也来了……
周宁听得目瞪口呆,又一个强人乱入啊。这个世界……果然是一个暴走的世界!
那蓝衫老者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年轻书生给打断了,那人笑骂道:“按照你这么说,独孤求败岂非是天下无敌?”
那蓝衫老者摇摇头,说道:“再说那孙恩,乃是道家第一人闲云之徒,一身功力犹在其师之上,自创「黄天**」,上承道家之祖老子的《道德经》,再集两汉道法的大成,渊源自黄老,法授天人,已达超凡入圣之境,非是一般武术能望其项背。再说那「黄天**」,初层乃是炼心,是炼未纯之心,屏情去妄,心照于空。二层是炼入定之心,炼心合气,氤氤氲氲,神功初奠。三层炼心,是名天地之心,一阳来复,炼心进气,玄关窍成。四层炼退藏之心,玄关乍现,得气功成。五层炼筑基之心,取坎填离,积金入腹,结丹累气。六层炼了性之心,玉液还丹,由后天转为先天,血自化为白膏,意自凝作赤土。七层炼已明之性,以有投无,以实灌虚。虎向水中生,龙从火里出,龙虎相搏,猛烹极炼,全身灵窍皆开。以先天制后天,性命合而为一,成大还丹功法,七返九还,至此存神明性,道心永不动摇。八层炼己复之心,心定存神而通明,要使身中先天真气,尽化为神,身中之神,能遨游于外,灵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出神入定,不为物境所迷,炼心成神。”
那老头咳嗽了一声,似是有点干渴,一旁的红衣小女孩乖巧的给他倒了杯水,拿起来喝了一口,说道:“那日在华山绝巅,他的「黄天**」已臻第七重之境,臻入了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极高境界。二人在华山之巅连战三天三夜……独孤求败终是技高一筹,以半招之差险胜孙恩,但亦因伤势过重无力再战,错失天下第一之位。”
他这一段说书讲的抑扬顿挫,颇为引人入胜,周宁亦是听的极为入神,一旁有一个中年道士怒道:“你这老头知道甚么?当日若不是我师兄……”
正要说下去,却被另外一个道士给拉扯住了,摇了摇头,终是怒哼一声,没有说下去。
一旁小女孩拿起一个盘子,笑嘻嘻的下去向听客要钱。
周宁莞尔一笑,从怀里取出一锭三两重的银子,丢进小女孩的盘子里,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道:“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嘻嘻一笑,又冲他做了个鬼脸,道:“我叫孙小红,小哥哥能否把手拿开哩?小红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周宁哭笑不得的把手拿回来,顺手在孙小红头上敲了个暴栗,这破小孩真是要上天了啊。
孙小红眼泪汪汪的捂住小脑袋,冲他重重哼了一声,吐了吐舌头,甩了甩小辫子走到另外一排要钱去了。
孙小红收完钱后,便和那孙老头一道离开了。
在台上说书的,是一个面色焦黄,身穿儒袍的中年书生,讲的是一段十八棍僧救秦王的故事。周宁可有可无的听了起来。
无巧不巧的,在这个世界也有秦王存在,不过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秦王却并非李世民,而是一个在西南割据的异姓王,叫嬴异人,很巧合的是,他还有一个儿子,叫做嬴政。
嬴政,自然无须再说,正是那个创造了震古烁今伟业的千古一帝。
也就是说,在隋帝国的西南端,一个强大的秦国已经开始初现雏形。
对于这种奇葩的世界,周宁已经无力吐槽,只能默默接受。
这时候,旁边那个小和尚不知何时已经醒转,拿起水碗,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悠然合十,嘴巴念念有词,以周宁听来,他似是在念一段《妙法大解脱经》。
周宁看了那小僧一眼,问道:“我看小师父步履矫健,显然身有武功教应该如何称呼,在那一处宝刹出家?”
小和尚停止了念咒,微微躬身,说道:“小僧墟竹,在少林寺出家。”
得,墟竹也来了……
周宁生无可恋的冲他挥挥手,不再说话了。
墟竹有些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想了一想,又解释道:“教施主得知,小僧此番下山,是去姑苏慕容传一封信,江湖上纷纷传言,武林中近年来有不少英雄好汉,丧生在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神功之下。小僧的师伯祖玄悲大师在大理国身戒寺圆寂,不知跟苏姑慕容氏有没有干系,敝派自方丈大师以下,个个都是心有所疑,因此,便……”
周宁心道,这小和尚倒是真像原著一样诚实……
就在这时候,旁边有人咦的一声,似是有些惊异不定,问道:“你是……你是……周仲道?”、;!
第十五章 杜十三()
墟竹讲完,见周宁没有再问的意思,舔了舔嘴唇,从怀里取出一个馒头,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口一口吃起来。
这小和尚,看起来没少吃苦啊。
周宁看得心中一软,差点没喊出小二,给这小师傅上一盘牛肉的话来。
这间茶楼地近鸣玉坊,人极大,此刻虽然已经过了亥时,外面还下着大雨,但是时不时的还是有客人进来,不一会儿,整座茶楼就已经坐满了人。
这时候,旁边又有人喊:“周仲道,周仲道!”
周仲道?这是在喊谁呢?
周宁有些奇怪的回过身,只见喊话的是不远处的一个年轻人。此人颀长,身穿一身大红色圆领窄袖袍衫,一幅读书人打扮,长得极为英俊,正满脸欣喜的朝自己奔过来。这身打扮,倒是跟周宁第一次穿越时,穿的那套剧组的浮华红服相得益彰。
那年轻人奔到近前,满脸欣喜的一把抓向周宁的袍袖,周宁下意识想要躲避,却没能躲开,只觉得袍袖一沉,已被他抓在手里。
不觉心中一凛,只听那年轻人喜道:“仲道兄,我远远一看便知道是你,你小子可算是回来了!”
周宁满脸无奈的退后一步,说道:“兄台,你恐怕……认错人了。”
那年轻人哈哈一笑,道:“怎么可能认错,你周仲道长得这般鬼斧神工,扬州城只此一家别无分。”
长相鬼斧神工,这样形容一个小帅哥,真的好么……
周宁满面黑线,摇摇头,举起茶碗,浅浅的喝了一口,淡淡的说道:“过奖,过奖,兄台你也是长得巧夺天工,也就比我差上一,两线而已。”
只觉得口里仿若含了个盐块,又苦又涩,险些没吐出来,登时连连咳嗽。
这味道真是酸爽啊。
差点给忘了,这个时期估计茶道还未成型,流行的是煎茶或者煮茶,把茶饼碾成粉末,然后放上盐,葱,香菜等调料,放锅里面煮。
真是暴殄天物啊。周宁摇摇头,放下茶碗。
“巧夺天工……”那年轻人听得呆了一呆,随即喷笑出来,道:“好,好。善谑,又恬不知耻,果然是周仲道。”
就在这时候,周宁隔着窗户,远远的望见不远处,有一行人影,影影绰绰的穿过细密的雨幕,朝着茶楼行过来。
“是少林派的大和尚?”那年轻人眼神一闪,咦道,“他们怎的会来这里?”
周宁这才看见,从远处的大道上来了七八个和尚,当先是两个老僧,后面影影绰绰的跟着几个壮年僧人。
墟竹“啊”的一声,叫道:“师叔祖,你老人家也来了。”
连忙奔了出来,朝两个老僧行礼,禀告方才的情况。
右侧那老僧点点头,脚下不见移动,却倏然走进茶馆里,向周宁问讯为礼,说道:“老衲玄南。”指着另一老僧道:“这位是我师弟玄同,多谢施主照顾敝寺弟子。”
周宁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级数的高手,见他满脸皱纹,双目神光湛然,不敢怠慢,连忙还礼,道:“玄南大师太客气了,在下扬州周宁,见过两位大师,以及各位高僧。”
玄南微微一笑,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虽然武功平平,但是古道热肠,就请收了这张英雄贴吧。”
跟墟竹说了一声,墟竹连忙躬身应是,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油布包袱,打了开来,拿出一张大红贴子,恭恭敬敬交给玄南。
周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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