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太太虽有些不想管,但又不能太不给郑先生颜面,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去了后罩房。
郑先生便当着叶老太太问李大姑娘,“李秀梅,这些东西真的是你抄的吗?知错能改,一样是好姑娘。”
李大姑娘暗笑,面上却十分严肃,“自然是我抄的,您若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没有当场抓现形,过后我又如何会认?
郑先生却一脸失望地摇了摇头,“若是这般,我便不能收下你了。”说着将那书稿递给了叶老太太。
叶老太太心里却不以为然,但看着郑先生那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接过去看了一眼,这么一看,老人家的脸立刻就变了,“蠢货!是你抄的会写上‘叶锦辉抄于丙申年庚子月戊寅日’,你还如何抵赖?”
李大姑娘暗自吃惊,又不好告诉众人她根本不认得几个字,便默默地垂了头,嘤嘤地哭了起来。
郑先生却仿佛没看到一般,问李三姑娘道,“把你抄的拿过来看看。”
李三姑娘这才慌了神,她看大姐没抄而郑先生又是一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样子,自然也有样学样,连表面功夫都没做。
叶老太太看李家姑娘这般,只觉得脸上无光,不胜其烦地吩咐辛大壮家的,“快过年了,送表姑娘回李家过年罢,既然郑先生不肯收她,那她过年之后就不用再来了。”
李大姑娘自己也无颜再来,回去只告诉叶氏,“老太太只怕是嫌我年纪大了,学东西慢,不让我去了。”
叶氏早已经从辛大壮家的那儿得到了事情的真相,听到女儿这般说谎,不禁又提高声音训斥了几句,“你外祖母专门请了先生供你们读书,倒把你读成傻子了,谎话连篇,自以为是,真以为全天下只有你聪明?”
李大姑娘这才知道东窗事发,偏拉不下脸来认错,抱怨道:“真真儿说到底,还不是有门好亲事,才入了外祖母的眼,三妹比她长得好看,嘴比她会说,人也比她聪明,也没见老太太有对真真儿那般尽心!”
叶思晴听了李大姑娘的话,怔了一怔,第二天就急急忙忙地赶回了娘家,逼着李大姑娘和给郑先生、叶锦辉、老太太等人认了错,又交待几个闺女,“你们吃叶家的,用叶家的,就算不能报答你们外祖母,至少不能委屈了你们的妹妹,再胆敢欺负她,小心我揭你们的皮。”
李三姑娘到底因着年纪小的原因,被郑先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留了下来,但自此见了叶锦辉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躲得远远的,生怕叶锦辉找她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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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旧物()
叶老爷子的请辞折子递上去,上面没有半分挽留,很爽快地批了。
“和高泰在一起的人,是上边派来的。”姚铮一脸同情,“等老三能独挡一面的时候,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叶家跋扈的名声传到京里,只怕这一辈子也别再想往上走了,所谓的想办法也不过是托词罢了。
从前叶老爷子是钱老将军手下第一人,可如今,因为叶思明维护杨姨娘的时候,不小心抽到了福建都指挥使的长子高泰,不光陪上了自己的一条腿,甚至连叶老爷子也被他轻而易举地拉了下马。
今非昔比。
叶老爷子整天黑着一张脸,唯能让他高兴的也就是叶锦辉了,李家姑娘们再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她的麻烦。至于叶锦月,因受叶二太太的牵连,最近乖觉得可怜,更不会主动去招惹叶锦辉了,她便每日听课、习字、绘画。
转眼又到了桃花盛开的季节,杨姨娘产下一女。
彼时,红日初升,万丈彩霞笼罩叶家,叶老太太极喜而泣,“三姑娘此生必定是个有造化的人。”她想了想,方点头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就叫‘锦华’吧。”
叶锦华看到叶锦辉朝她看来来,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任谁也哄不住。
杨姨娘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大姑娘和她妹妹只怕八字犯冲。”
叶锦华哭得越发欢畅,趁人不备的时候却递给叶锦辉一个轻蔑的眼神。
叶锦辉将手里的桃花狠狠地扔在地上,冷冷地笑了起来,“三妹妹还未出生,就得母亲给她抄经文才能平安,可就是因为要给她抄经文,祖父丢了千户一职,父亲更是因为她不良于行,现在姨娘又说我和她犯冲,不若带着她搬到庄子上去住好了,你们不喜欢的人大可以全部赶走!”
叶锦华听了叶锦辉的话,脸上果然现出惊骇之色。
她记得清清楚楚,上一世,她娘是叶锦辉的继母,怎么这一世却成了姨娘?
不过没有关系,凭阿娘的手段,就算为妾也一样混的风生水起,沈氏母女只有被踩在泥里的份!
叶锦辉几乎可以肯定,叶锦华和她一样,也重生了!
可这一世,叶老爷子和母亲至今还活的好好的,而杨淑仪却由叶思明的继室变成了小妾,甚至为她残了一条腿,杨氏母女若还想像上一世那般算计她,做梦吧!
杨淑仪却簌簌落下泪来,“都是阿娘不好,连累了你爹,也连累了你!”她说完,又恳切地望着叶老太太道:“三姑娘出生的时候,大家都说她是个有造化的人,不然二老爷也不会中了案首,叶家一定会因为有了她而逢离化吉!”
叶思明看着真爱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忙安慰她道:“等明天我亲自去开元寺,求觉远大师为华姐儿批命一回。”
一听叶思明提到觉远大师,叶锦辉心里忽涌起一阵不妙之感,之前给母亲批什么“自古红颜多薄命,独留青冢向黄昏”的人不就这个和尚吗?
万一他再胡说八道一通,让叶锦华翻身了呢?
“妹妹一看到我就哭,不如我也跟着父亲一起去开元寺请大师看看,可有化解之法。”叶锦辉说道。
叶思明甚是嫌恶地看了叶锦辉一眼,“那便去罢。”坊间已经传遍叶锦华必定是大富大贵之命、将要救叶家于水深火热之中,若这话由开元寺的和尚亲口确认,他倒要看看老爷子还会不会再偏心沈氏这个贱人,让她的女孩去听一听也好。“你妹妹才出生,你是姐姐,要让着她一些。”
叶锦辉有意无意盯着叶思明的腿看了一眼,才慢悠悠地道:“三妹妹是你女儿,我还不一样是你女儿?一碗水就算端不平,至少面上要过得了旁人的眼,父亲这般宠爱庶女,只怕连二叔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
叶思明勃然大怒,“死丫头,你要反了天了!”说着,抄起桌上的一个茶杯朝叶锦辉砸了过去。
叶锦辉见他动怒,转身就往外跑,“我去找祖父评评理去!”
依着叶老爷子的性子,知道了这件事,不仅叶思明要被揍一回,就是自己只怕也要吃挂落。叶老太太心头一紧,忙一把拉住了叶锦辉,盯着长子喝道:“真真儿还这么小,你可别吓着她!”说完又推了推叶锦辉,“去看看你祖父,中午想吃什么,好让厨房操持。”
叶锦辉这才应声去了。
叶老太太见叶锦辉看不到人影了,才拍拍儿子的肩,苦劝道:“你爹赋闲在家,你现在腿又成了这样,老二是个书呆子,老三老四年纪还小,叶家若想往上走,只能依靠姚家了,你何必去得罪真真儿。”
叶锦辉脚下生风,不多时就到了正房,叶老爷子正在那儿摆弄一个落满灰尘的檀木箱子,看到她,亲切地朝她招了招手,很随意地笑道:“真真儿,若你能将它找开,祖父就把它送给你了。”
叶锦辉拿了块湿布,一边擦上边的浮灰,一边皱眉道:“这箱子只怕是锁得有些年头了,估计祖父自己都忘了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等我打开,您看到是好东西,反悔了怎么办?”
叶老爷子照着她的头轻轻地敲了一记,才摇头道:“真是个笨丫头,若是好东西,祖父怎么可能会忘记了。”然后又似想起什么一般,笑道:“我知道了,你这丫头肯定是打不开,怕祖父笑话你,才故意这般说的吧?”
叶锦辉狡黠地摇头,“我啊,是怕祖父反悔,故意先用了激将法!”
叶老爷子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小的一个箱子,就算装的金子,祖父也不放在眼里。”
叶锦辉也笑,“说不定还真是金子,沉甸甸的。”
叶老爷子一脸惆怅,“这东西,还是昔日一位朋友送的,我摆弄了半天,没打开,就撂开手了。那人肯定不会送我金子。”
说话间,叶锦辉已经将箱子打开了,里面居然是一副玉石棋子。
叶老爷子一看到那棋子,突然怔住了,似自语一般低声道:“早知道是这东西,当时我就多花些功夫了。现在时过境迁,说什么也迟了,这副棋就送给你吧。”
叶锦辉喜滋滋地道谢,她很喜欢这副棋。
转头,却看到叶老太太面沉如水地站在她背后,然而她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见叶锦辉看她,马上换了一副笑脸,“你还没开始学棋吧?得了它,正好去请教郑先生。”
叶锦辉觉得,这副棋的背后,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但却不适合由她来发掘,只笑道:“我这就把棋拿去给先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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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隐瞒()
“这副棋,是钱家的祖传之物。”郑先生十分肯定地说道。
叶锦辉愕然,“先生怎么一眼就断定这是叶家的东西?”既然是祖传之物,又怎么会出现在叶家,且被祖父随意送给了她?
郑先生随手拣了几颗黑子,递给了叶锦辉,“漆黑如墨,色重质腻,纹理细致,光洁典雅,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这是墨玉。神农本草经载,墨玉可以通络活络、明目润肺、减轻病痛的作用。钱家宝物不计其数,但珍品上都会刻一个‘钱’字。”
叶锦辉下意识地去搜,果家每颗棋子的底部果真有一个歪歪斜斜刻痕。许是这副棋曾被人经常把玩,那刻痕已然很模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是不是觉得上面的字跟刚启蒙的孩童差不多?”郑先生笑问道。
叶锦辉笑。
“据说,钱氏的先祖叫钱槐,头脑非常聪明,不仅过目不忘,而且胆识过人,但那时候的钱家,尚生活在山林里。钱槐上山砍柴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山中下棋,不知不觉入了迷,一连看了半年。恰逢黑子败,持棋者口吐鲜血伏于石桌上,钱槐便将那黑子重新走了一步,终是反败为胜,赢了白子。下棋者就把这副棋送给了钱槐,钱槐得了这副棋,爱不释手,把玩许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手里的斧头柄已经腐了,这才知道自己遇上了神仙,得到了宝物。于是在每颗棋上刻了印记。”
叶锦辉有些似信非信,“说不定是那钱槐编出来哗众取宠的呢?”
“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六个月中间,难道没有刮风下雨的时候?神仙都是杜撰出来哄傻子的。”郑铭说道。
经他这般一说,叶锦辉不由感叹起来,自己的判断力反倒不如一个三岁孩童了!
郑先生却似猜透叶锦辉心中所想一般,摩挲着棋子叹道:“不过,这副棋一定是真的,钱槐的字必定不会太好。”
玉石上刻字,本就不易,且钱槐的家底摆在那里。
叶锦辉笑,“东西是真的就好,暂放先生这里,我学棋也便宜些。”
郑铭:“那我岂不是也可以讨些方便?”
叶锦辉捏捏他的脸,“当然可以,不然我为什么要放在这里。”说完又道,“一个男娃娃,皮肤这么好,你让那些姑娘怎么活?”
郑铭使劲拍开她的手,“辉姐姐很羡慕我?若你以后见到我有礼貌一些,我说不定愿意把郑家祖传的美肌养颜秘诀传授于你。”
叶锦辉摇头,“祖传秘方哪能这么轻易示人,我还是不要的好。”心里却明白,想必郑铭是因为她看出来郑先生喜欢那副棋而将棋留下来,特意还她人情。
棋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让它发挥些作用,可她怎好为这个要别人祖传的东西?
“去买一副普通的棋子,放在书房里。”叶锦辉吩咐桂枝道。
郑先生和郑铭住了第三进的正房,叶老太太便把东侧间给她们腾出来做了书房,三间青砖红瓦的房子,别说放一副棋,就是放十副棋也没有问题。
等桂枝把棋拿回来,叶锦辉便告诉几个姑娘,“你们若是想学棋,只管去学,我已经买了一副放在书房了。”
李二姑娘似笑非笑地看了叶锦辉一眼,“二表妹把上千两银子买回来的古琴借给我们用呢,大表妹难道要把那副好棋私藏着一个人用不成?下棋不比其他东西,定要有人对奕才能尽兴。”
叶锦辉一笑,“咱们不过是初学者,用什么样的棋还不是一样?叶家正遭遇巨变,若传出一个铺张浪费的名声,未必是什么好事。”
李三姑娘“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大表妹不愿意借给我们用,找的名目倒是不小。拿出来给我们欣赏一下总行吧?”
郑先生鉴定这副棋的时候,她们就在外面,听了个清清楚楚,李三姑娘已经打定主意,到时候借不到,就顺手牵羊,顺几个走,然后再来个死不认帐,看叶锦辉能把她怎么样!
叶锦辉却一脸严肃,“三表姐那三百遍女诫抄完了吗?二妹妹比你小两岁,已经抄完好久了呢。我把东西借给你不要紧,万一到时候先生检查课业,你赖在我头上可怎么办?”
李三姑娘还真打着这样的主意,被叶锦辉一言道破,自是极力否认,“你自己小气,偏还要赖在别人头上,真是不可理喻!”
叶锦辉正色地道:“三表姐觉得我不可理喻,不理我就是了。”一副不管你怎么说,反正玉棋她是铁定不会拿出来的模样。
李三姑娘气得满脸通红,直接告到了叶老太太那儿,“真真儿根本不想让我们住在这里,看一下她的棋也不许,生怕我们不还了一样。说起来,还是外祖父的东西,我们看一眼也不行吗?”
“棋子我借给郑先生了,表姐若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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