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缘大师云游四海,居无定所,行事全凭一个缘字,怕的不是大师不肯治,而是找不到他。”
“不去试一试怎知得失,花重金去寻,你再查查,大师可在长安城中出现过。”
太叔奂言罢,径自走出房间,刚踏出房门,便与一人撞了个满怀,那人着一身金色朱子深衣,不是朱一落却又是谁?
太叔奂正是心烦意乱,又想到近来听到的闲言碎语,说这人当众轻薄宁朝来,想也不想,直接拽住朱一落的衣襟便要往外甩。
朱一落一看太叔奂这阵势,只怕自己着地时便一命呜呼了,赶紧求饶,
“太叔将军请先听下官一言,那和尚来过琉县,下官识得。”
听罢,太叔奂松了手,朱一落这才舒了一口气,正欲赔笑,却见太叔奂眉头紧锁,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当即竖立三根手指,匆忙道,
“那和尚初来琉县就到了我府上,说我就快不能人道,我气急,便将他抓进牢中了,只以为是江湖人士,专骗人敛财,怎知他在牢房中活得风声水起,说什么都准,谁家老母多少高龄,孩子几月出生,皆是准确无误。”
“那未必不是江湖术士。”太叔奂眉头拧紧一团,一双眼睛似是要将朱一落生吞活剥。
朱一落擦了一把冷汗,道,“他的确是只缘,我后来便是因为知道他的身份才放他离开的。”
太叔奂的拳头呼啸而来,朱一落躲避不过,生生埃下,鼻梁骨竟是断了,他痛得泪流满面,却还是道:
“只缘和尚说了,来琉县的丞相大人便是我不能人道的根源,果不其然,丞相大人一来便……便那什么。”
太叔奂瞧着朱一落满脸的鲜血,更加烦躁,恨不能再给他几拳,这人说了一堆废话,他早便失去了耐心。
木神医走过来,看向太叔奂,他还是希望太叔奂听听朱一落怎么说,万一朱一落真的能够说出点有用的消息呢。
直觉朱一落说的就是只缘,直觉只缘是刻意来到琉县,刻意让朱一落等着他的。
太叔奂忍住怒气,不耐烦的一拂袖,算是准了,趁木神医止血的当儿,命人拿出一根木凳,掀袍子坐下。
朱一落说道,
“那时下官不知道丞相大人就是宁家女公子。只听他说宁家女公子天生富贵相,左也雍容,右也华贵。下官也认为宁女公子必定是个有福之人,太叔将军想,那时宁女公子盛名远扬,阿翁又是一朝重臣,什么也不缺……”,。
第二百二十五章 如三岁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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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太叔奂目露寒意,颇有起身掐死朱一落的意味,木神医无奈叹息道,
“朱大人,你怎么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快说正事,只缘大师是如何说的。”
朱一落摸摸受伤的鼻子,倒吸一口气,正色道,
“只缘和尚说了,丞相大人有两种命格,皆指归宿。其中一人是她经历磨难的开始,另一人便是持了解药之人。”
太叔奂蓦地站起身,“可说了那人是谁?”
“太叔将军问的是哪一个?”朱一落问。
木神医扶额,平日也不见朱一落有这样傻,太叔奂问的能是哪一个,当然是拿了解药的那个人。
太叔奂冷眼看着朱一落,道,
“谁拿着解药。”
“哦……”朱一落打了个哈欠,道,“只缘和尚只说万事要随缘,强求不得。太叔将军若要知道那人是谁,只需就是,等到机缘到了,自然也就清楚了。这是只缘和尚的原话,可下官以为,既然是丞相大人有可能会嫁的人,丞相大人必定是知道那人身份的。”
朱一落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未可知,到有只缘和尚插手,太叔奂相信不会有错。
朱一落说的也有道理,那人,一定是宁朝来认识的。
宁朝来可能会嫁予的人,会不会是乌氏小楼?
太叔奂长袖一拂,翩然离去。
太叔奂自然是去找宁朝来。
此时宁朝来正立于被大水冲毁的桥梁边,旁边站了几个身着官服的老人,正是皇帝派来送银两的人。
宁朝来指着只剩三分之一的桥梁,道,
“三位大人看,此处桥梁修成不易,一旦遇水便功亏一篑,若不趁天气好时筑好,日后建成谈何容易,三万银两?拿了游山玩水也不够,更何至于赈灾。”
其中一个老臣不卑不亢道,“三万银两虽不多,可完善一座桥梁还是绰绰有余的。如今匈奴堪忧,银两不可乱花分寸,否则,若有朝一日匈奴来犯,大汉用什么去抵对。”
宁朝来冷笑,“大汉可是天朝,竟需要赈灾银两用以对抗匈奴,要是匈奴知道了这个消息,还不立刻派兵攻打?”
皇帝着实可笑,居然派出这样几个刁钻臣子来为难她。
她倒想问问皇帝,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还是她宁朝来的天下。
又一老臣板着脸说道,“国富民强,国首先得富,而后才能民强,若事事铺张浪费,这大汉还有何前程可言?丞相大人方才所言,若被百官效仿,岂不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呵,给宁相生扣上一个卖国的罪名不够,如今还要赠她一份?
“那便不乱花。”宁朝来拱手一拜,笑道,“本官年纪尚小,处理不来政事,加之陛下有意让夏公公将本官押解回长安,本官想过了……回到长安后,本官自会请命将雪患之事交由三位大人。桥梁屋舍的修筑,难民的住食,道路的疏通,本官一概不管,三位达人见多识广,便自便吧。”
这三人有皇帝撑腰,一心为难她,她卸了这身包袱,乐得轻省。
只是这皇帝再如何小气,也不可能用三万两银子打自己的脸,这三人,作威作福也得有度。
那三人果然赔笑,“丞相大人,我等说笑,丞相大人万不可当真,陛下命臣等前来,足足带了十万两黄金,全凭丞相大人做主。”
宁朝来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三人,“三位大人辛苦,只是本官戴罪之身,不敢做主,还是三位大人自己做主吧。”
“别别别,”三个忙点头哈腰,拱手拜道,“我等失言,丞相大人莫往心里去……太叔将军那里,丞相大人多担待。”
是怕她跑到太叔奂跟前告状?
宁朝来扬唇,倾身问几人,“你们为何这样害怕太叔将军,大家都是同僚,你们对本官怎不见客气。莫不是,朝堂上的风向变了?”
皇帝虽什么也没说,可对太叔奂的态度较之前更为亲近,加之太子已死,这些在朝堂上摸爬滚打数十年的臣子便开始揣测君心,投其所好了。
三人明白宁朝来话中的深意,皆抬头看着宁朝来。
宁朝来失笑,“三位大人这样看本官是为何,你们知道的事,本官便不能知道吗?”
太叔奂一到河边便听宁朝来在说话,他笑问,
“什么事连丞相大人都不能知道,你们倒说说是什么事。”
宁朝来饶有趣味的看向三人,只是各自的猜测,他们敢说吗?
“丞相大人言重,言重了。”三人连连赔笑,看着太叔奂道,“我等不打扰太叔将军与丞相大人讨论要事,先回朱大人的府邸了。”
三人不等太叔奂开口,便慌慌张张跑开了。
“太叔将军威力好大,吓得人坐立不安,落荒而逃。”宁朝来打趣儿。
太叔奂摸着宁朝来束发的白玉簪,轻声问,
“怎么还是要穿男装?”
好巧不巧,太叔奂穿的也是件淡蓝色的道袍,非但如此,就连别发的,也是一模一样的白玉簪。
宁朝来往边上挪了一步,避开太叔奂的手。
太叔奂也跟着挪了一步,手依旧放在白玉簪上,问,“朝来的伤可好些了?”
宁朝来再退一步,道,“多谢太叔将军关心,本官一切都好。”
“朝来可还记得……”太叔奂收回手,看着宁朝来的眼睛道,“只缘和尚?”
“只缘和尚。”宁朝来沉思过后,摇头,“本官从不信佛,不认识什么和尚,太叔将军若是喜欢求神拜佛,可以去寺庙问问。”
“朝来,你好好好想一想,那人于至关,当真不曾遇到过吗?”太叔奂想了想,又加了句,“我记得那日你是与乌氏小楼一道见的只缘和尚。”
可不,那天正是偶遇乌氏小楼,与乌氏小楼在桃花庵里被和尚强迫着抽了一签。
只是,太叔奂如何知道她与乌氏小楼是一道的?
对了,那日她不是在桃花林里遇见了太叔奂吗?
太叔奂跟踪她?
见宁朝来不知真假的思索,太叔奂问,“朝来想起来了吗?”
“听太叔将军这么一说,好像倒真的有一个。”宁朝来顿了顿,又仔细想了想,“可是那和尚只说些胡话,分明是和尚,却替人看相……还说下官天生富贵命,有两种命格,还说我为情所生,简直一派胡言,太叔将军说的大约不是这人。”
居然与朱一落说的分毫不差,可见解药一说也是真的。
“解药在乌氏小楼手里吗?”太叔奂问。,。
第二百二十六章 习习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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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奂提起只缘和尚时,宁朝来便知道太叔奂已然知道她中毒的事,太叔奂问起乌氏小楼,她并不惊讶。
“我中毒,解药怎会在乌氏小楼手中?”她问。
太叔奂轻叹,“朝来辞官吧。”
“辞官?”宁朝来不解的看向太叔奂,“太叔将军说笑吧,丞相高位,三公之首,这样的殊荣,多少人想都不敢想。本官好不容易得到了,连天子都要畏我三分,本官难道还要丢了高位,任人摆布?”
“你怎会任人摆布?万事皆有我护着你。”
“太叔将军喜欢丞相这个位置?”宁朝来浅笑,“太叔将军何苦……不过一个臣子的位置,如何配得上你的身份,照将军的才干,谋天下都绰绰有余。”
“宁朝来,我没有同你说笑。”
宁朝来此刻应该做的,是什么都不要管,好好养着身子,配合木神医解毒。
“太叔将军这话说得,好像本官说的就是玩笑话一样,太叔将军慢慢看,本官乏了,先回去了。”
宁朝来转身便走。
太叔奂伸手捉住宁朝来的袖子,下一秒,只听撕拉一声,袖子被折扇划破。
宁朝来轻笑着,头也不回的朝挥挥扇子。
太叔奂攥紧手里的半截袖子,咬紧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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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说明太叔奂是皇帝与丽妃的骨肉后,李素舞成了皇宫的常客。
这一回去的还是皇帝的书房。
皇帝捧着小夏子传来的书信,愁眉不展,见李素舞进来,忙道,
“太子分明是死在宁朝来的扇子下,人证物证确凿,太叔却要横插一脚,说自己才是凶手,难道真要连同他一起带回长安受审吗?”
李素舞屈膝行了一礼,缓缓道,“陛下,宁朝来虽是女子,但天下人都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她既然敢明目张胆杀了太子,还怕陛下问罪吗?民妇代宁朝来问,她是为何要杀太子殿下的?”
宁朝来杀太子,是因为发现太子要杀她。
“当时是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宁朝来不过是自保才反击杀人,当然不知道她杀的是一朝储君。”李素舞道。
天下都是皇帝的,皇帝想要谁的命就要谁的命,这无可厚非,可君王要是没了民心,皇帝的位置也不可能坐得长久。
宁朝来事事都是看清楚了得,知道皇帝奈何不了他,所以敢杀了太子。
李素舞心中冷笑,十几年前她还觉得皇帝老谋深算,如今见了宁朝来才知道皇帝与宁朝来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宁朝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比她这个皇帝阿翁强多了。
“果真是个祸害!”皇帝一拳打在书桌上。
他历经百战,在腥风血雨中经历辗转,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软硬不吃,水火不侵的人。
宁朝来是成了神不成!
李素舞道,“既然阿奂说他是杀害太子殿下的凶手,陛下便让夏公公将他带回长安吧。”
皇帝拧眉,他已经将太叔奂当做自己的孩子,将太叔奂当做未来的天子了,怎么能容许太叔奂身上有丁点的污点。
杀害太子,杀害自己的兄长,这个罪名,足够成为太叔奂以后的封喉一剑。
“因为太叔不是你的孩子你便不为他着想了是吗?”皇帝冷冷看着李素舞。
“陛下错怪民妇了。”李素舞慌慌张张的跪下,道,“不是民妇不为阿奂着想,民妇好歹也是看着阿奂长大的,什么事能比他。民妇之所以这样说,正是阿奂的安全着想。”
“此话怎讲?”皇帝问。
“是这样的……”李素舞惶恐不安道,“几日前琉县下了大雨,宁朝来说身子不便不愿去桥梁上监工,要阿奂去。阿奂去了,怎知好好的桥梁竟是平白无故的塌了……要不是阿奂福大命大,只怕也与其他几个臣子一样死在河水里了。”
李素舞说着,嘤嘤的哭了起来,万千眼泪,半分真心,半分做戏。
“太叔落水了?”皇帝既震惊又心疼,又觉得茫然,“小夏子在琉县,若太叔落水了,他怎敢不禀告!”
“不是夏公公胆子大,不告诉陛下……”李素舞擦了一把泪水,“还不是宁朝来那个妖女,她刻意害了阿奂,差点要了阿奂的命不说,还拦下了夏公公的信,想将阿奂害死在琉县。”
“放肆,放肆,放肆!”
皇帝怒不可遏,连说了三个放肆,对宁朝来的胆大包天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才好。
迷惑太叔奂不够,还想杀了太叔奂,宁朝来真当他是摆着看的吗?
“民妇是想,趁机让夏公公将阿奂叫回长安,再安排人将宁朝来……”
李素舞噤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要是能杀宁朝来,皇帝早就动手了,怪就怪宁朝来那把杀人无数的折扇,还有跟在宁朝来身边的无数杀手。
李素舞再道,“宁朝来近来不知是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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