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朝来已经盯紧了太叔奂,太叔奂要是与李素舞有往来,不会每次都能避开宁朝来的眼线。
太叔奂断了他与李素舞的关系,也是李素舞的身份不被宁朝来察觉。
李素舞目送着太叔奂走出房间,看着那抹深红的背影彻底隔绝在门外。
太叔奂来找她,到底是她,声明不想让宁朝来找到她,还是宁朝来,警告他不要靠近宁朝来?
李素舞坐在圈椅上,双手抹去泪痕,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的大计,从不漏算。
宁朝来要找穆紫,太叔奂知道穆紫在哪儿,却不告诉,不仅不告诉,还要阻拦宁朝来找到。
宁朝来不会生气吗?
宁朝来早晚要对太叔奂失望,失望得多了,也就绝望了。
将军府里,启娘将泠令跟丢太叔奂一事说给宁朝来听了。
宁朝来手里捧着个小手炉,听罢,也只是轻笑一声。
“太叔奂有心要甩开泠令,泠令只能被甩开,这次不成,以后更不能成泠令不用再跟踪了。”
知道穆紫在长安,宁朝来挖地三尺也会将人找出来,不急在这一天两天。
毕竟,她还没有拜会过皇帝呢。
隆冬的清晨,露气颇重,寒意穿过马车上的帘子,钻进车里,宁朝来拢紧身上的大氅。
太叔奂让小令准备手炉,递给宁朝来,宁朝来坚决不要。
宁朝来坚持,太叔奂便只能妥协。
宁朝来住在将军府,只是占用了太叔奂的一间房,其余的,半点不要。
就连那日换上的一套衣衫,也命人去做了一套一模一样的还了回去。
宁朝来身子本就娇弱,着男装更显消瘦,而今再披件大氅,愈发像个孩子。
太叔奂恍惚想起初去江南,那样冷的天,雪那样大,他却执意要宁朝来骑马。
彼时,一人太傻,一人太狠。
此时,一人太狠,一人太傻。
太叔奂钻进马车,宁朝来将轮椅往边上挪挪,道,
“太叔将军,陛下要我入宫,承袭阿翁的位置,届时定会赏我府邸,我在这长安城,也算有了容身之处。紫竹楼大大小小事情无数,我也不好总是在将军府打搅的。”
皇帝明里要宁朝来入朝为官,但极有可能趁此机会对紫竹楼下手,灭了对朝廷构成威胁的紫竹楼,折了对皇帝构成威胁的宁朝来。
一石二鸟的计谋,老谋深算的皇帝很有可能要用。
若宁朝来住在将军府,处理事情没有在自家府邸里得心应手。
太叔奂看着晃动的车帘,没有说话。
马车走了许久,宁朝来闭目假寐都快睡着之际,才听太叔奂说,
“你不用太担心,紫竹楼的人一能抵十,皇帝舍不得动的。至于你说皇帝赏你府邸,你不住将军府,怕是不能如你所愿。”
“太叔将军这是何意?”宁朝来睁开眼睛,问。
太叔奂道,“到了。”
说话的当儿,马车果直停了。
小令掀开帘子,对两人道,
“大人,女公子,到宫门口了。”
太叔奂率先跳下马车,双手伸到帘子面前。
宁朝来稳稳坐在轮椅上不动,她是不愿太叔奂碰她的。
小令犹豫道,“要不大人拿轮椅,属下抱……”
太叔奂冷眼看过来,小令猛地咬住舌头,满眼泪花。
“朝来与太叔奂,同窗多年,情意深厚。况且,朝来身子有恙,太叔好心帮忙,朝来不用顾及男女有别。”
将宁朝来的有意疏离说成宁朝来在意男女有别,太叔奂倒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住在将军府,迟早有麻烦太叔奂的一天。
宁朝来将轮椅划出帘子,双手附在太叔奂手上。
太叔奂伸手,将宁朝来抱在怀中。
第一百八十章 浅则其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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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神医诊治快有半月了,宁朝来的腿没有一丝好转,每每出行都要带上轮椅。
太叔奂推着宁朝来往御花园去,满腹心事,只为担心宁朝来的腿,不知这腿何时才能好。
宁朝来坐在轮椅上,感慨不已,她还以为,百花宴以后,她再不会来皇宫,终是又来了。
旁人看了眉眼含笑的太叔奂与宁朝来,皆道佳偶天成,只有两人自己知道,有的人是貌合神离。
皇帝与皇后正襟危坐在御花园亭子里,石桌上摆了瓜果点心,都是为等宁朝来。
皇后小声道,“陛下,臣妾在宫门到御花园沿途都安了眼线,他们回禀,宁朝来不如传言的那样残忍霸道,许是传言说错了。”
宁朝来只是个弱女子,逢人便笑,哪能真像那些人说的一样是个女魔头。
皇帝默然,若宁朝来是个任他拿捏的,倒也好了,可宁朝来不是。
皇帝正想着,太叔奂与宁朝来便来了。
轮椅上的女子明眸善睐,容色绝佳,一剪秋瞳似水清亮,牵动人心,肤如凝脂,只是少了几分红润。
宁朝来较五年前,美貌与气质更甚,不过眉眼间没有当初的温柔,换成了凌厉。
皇帝看着这样的宁朝来,竟生出一分亲近之感
“臣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太叔奂抱拳行礼,神情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孤傲。
皇帝道,“又不是朝堂上召见,太叔不用多礼。”
皇帝皇后默契的将目光移向宁朝来。
宁朝来微微颔首,抱拳道,
“罪臣之女宁氏朝来,紫竹楼楼主玉面,见过陛下与娘娘。因患有腿疾,不能起身行礼,望陛下与娘娘恕罪。”
皇后起身,将宁朝来行礼的手拉下,同情道,
“朝来何罪之有,只是小小年纪便……唉,可惜了。”
皇后言语之间尽是惋惜。
看一眼皇帝,似乎想起什么,温声细语的宽慰道,
“不过朝来大可放心,朝来乃是大汉帝国妇孺皆知的奇女子,寻个好归宿不难,便是本宫那不才的侄儿也是仰慕朝来多年。”
皇后握着宁朝来的手,脸上笑开了花儿。
她的意思便是要宁朝来成为她娘家的人。
后宫中,皇后独大,宠爱经久不衰,她以为再多一个宁朝来更是如日中天。帮皇帝解决宁朝来在朝堂上的难题,讨得皇帝开心,自己也能得便宜,何乐而不为?
皇后口中的侄儿,是楚离,楚离这人也是不可多得的旷世之才。
宁朝来本就无心儿女情长,自柳兰一死,她更避讳亲事。
不过,若是能嫁给楚离,拉拢皇后在朝堂上的势力,皇帝的左膀右臂多少会受些损伤,她行事方便得多,还能让落得皇帝众叛亲离,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想想都觉得激动人心。
宁朝来笑得含蓄,更像是个未出闺的多情女子,她红着脸,低头嗫嚅道,
“娘娘的好意,朝来记在心间了,可惜如今的朝来什么也没有了,年岁已然十八,哪里敢高攀楚大人,娘娘莫再取笑了。”
不是不想,是不敢高攀。
皇后何其聪明,一下便能听出宁朝来是愿意嫁给楚离的。
即便什么都没有了,总有宁朝来在紫竹楼的势力,总有几个宁相生留下的门生。
只要有势力,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哪怕宁朝来奇丑无比,皇后也是待见的。
况且,宁朝来除了是个瘫子,哪里都配得上楚离。
四肢健全的宁朝来,皇后还怕楚离管不住,瘫了正好。
“陛下,您瞧瞧,朝来与楚离当真般配呢。”
皇后笑看着皇帝,她是打定主意要让宁朝来叫她一声姑母。
太叔奂道,“陛下曾赐婚宁朝来与柳兰,两人几日前成亲,柳兰不幸染病身亡,这个时候,不适合再谈婚论嫁。”
“真是个可怜见儿的孩子。”皇后摸摸宁朝来的脸,“怎就遭受了那么多。”
宁朝来浅浅笑着,眼睛将皇帝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提到柳兰死的时候,皇帝双目微微躲闪,不敢正视太叔奂的目光。
若不是自己做的,皇帝没必要心虚。
逼死手无缚鸡之力得柳兰,皇帝真是罔顾了皇家天威。
听太叔奂一句话,皇帝终于明白上阳说的离间太叔奂与宁朝来的关系是什么意思了。
太叔奂好男风是假,他是因为喜欢宁朝来,所以不愿娶上阳。
“朝来丧夫,朕心伤怀,朝来切勿悲伤伤了身子,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该好好活着。”皇帝装出一副悲痛模样,假惺惺的出言安慰宁朝来。
宁朝来点头答是。她在皇帝死之前,是得活着,还得好好活着。
皇帝长叹一口气,想了片刻,看向太叔奂,道,
“太叔以前说好男风,朕知道是玩笑话,但想着成亲这样的大事,总得让太叔自己考虑考虑,没有强迫。今儿有缘,又提起赐婚一事,朕便决定了,将上阳指给你。”
解决了上阳的亲事,阻止了宁朝来与太叔奂在一起,同时搬去了心头的两座大山,皇帝的算盘打得哗哗响。
皇帝想着,他饶恕了太叔奂的欺君之罪,太叔奂总不能再违背他的旨意,那样未免太不将他看在眼里了。
太叔奂却一掀长袍,跪在皇帝面前,双手高高举着兵符!
“太叔这是何意?”皇帝问。
太叔奂一本正经的回答,“臣自知犯了欺君之罪,罪不可赦,陛下能开恩,臣不胜感激。可陛下若是执意要臣娶上阳公主,臣甘愿交出兵符,辞去大将军一职,领受欺君之罪的刑法。”
皇帝与皇后齐齐愣住,太叔奂居然宁愿死也不要迎娶上阳?
想着自己的女儿再次被太叔奂拒绝,皇后沉着脸色对太叔奂道,
“太叔将军,赐婚这样的事可不是儿戏,再说,上阳才貌俱佳,怎就入不得将军的眼了。”
皇后对上阳的维护让皇帝脸色一白。论起才貌,上阳本就配不上太叔奂,不论才貌,上阳更配不上太叔奂,太叔奂看不上眼也是应该的。
皇后若是知道自己夫君与女儿的事情,怕也不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
太叔奂不管别人心里如何想,他只按照自己的心意,诚恳道,
“不瞒皇上与娘娘,臣之所以欺君,是因为爱慕宁朝来多年,此生发誓非卿不娶。陛下皇恩浩荡陛下看在太叔勤勤恳恳为陛下做事,从不偷奸耍滑的份儿上,许臣辞官归乡。臣想辞官,除了觉得我与朝来二人一文一武同朝为官,不妥之余,也有臣的一番私心。朝来羸弱,身子大不如前,臣想亲自照顾,事事不假手于人,好让她早些好起来。”
太叔奂与宁朝来一文一武,论才干皆是人中龙凤,他二人同朝为官,若是联手,长安都得变了天,皇帝睡梦中都觉得不放心,不妥,当然不妥。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有弥济盈()
可是不妥归不妥,皇帝只信任太叔奂,只相信太叔奂的办事能力,他还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太叔奂去办,太叔奂要是辞官了,他找谁去帮自己的忙?
宁朝来哂笑,太叔奂这招走得够得寸进尺的,明知道皇帝舍不得他走,还用兵符要挟。 ̄︶︺asんц閣浼镄嗹載尛裞閲渎棢つ.%kaNshge。lā
用兵符要挟不娶上阳就罢了,还要变相要挟皇帝将宁朝来赐给太叔奂。
太叔奂这一巴掌甩过去,火辣辣的疼,皇帝与上阳的脸都该被打肿了。
“太叔快将兵符收起吧。”皇帝妥协,率先让出一步,道,“你若是不愿意,权当朕方才在说笑,以后朕也不提此事了。”
皇帝让了一步,只等太叔奂也退让一步。他们一人各退一步,便该是海阔天空了。
皇帝想将此事了了,太叔奂却又不愿意了。
“陛下,”太叔奂磕头,“臣今日既然已经表明心意了,还请陛下成全,允许朝来与臣的亲事。只要陛下赐婚,这兵符臣也愿意马上还给陛下。”
说什么还不还的,不过就是还用兵符作为要挟,逼皇帝赐婚。
皇帝一个头两个大,自古以来只有君王想要夺回兵符而要挟臣子,从没有听说过臣子用交还兵符去要挟君王的。
身份是对的,皇帝是皇帝,臣子是臣子,偏偏皇帝与臣子做的事反了。这错的,是太叔奂还是皇帝?
皇后道,“太叔将军每日忙着为陛下肝脑涂地,记性不如从前了。大人方才才说了,朝来的夫君病逝,这个时候不宜再谈婚论嫁。”
楚离想娶宁朝来,宁朝来就不适合谈婚论嫁,太叔奂想娶宁朝来就能?
才让上阳被拒绝丢了脸,还想再让楚离丢脸,哪有这样好的事?
太叔奂拒绝上阳本就让皇后敢怒不敢言,加上与楚离争夺宁朝来,皇后看太叔奂愈发不顺眼了。
“娘娘所言甚是,朝来才失去良人,定是要守丧的。”太叔奂冲皇后客气一拜,余光看着一边若无其事看戏的宁朝来,正色道,
“臣说的赐婚,并不是现在就要成亲。臣可以等,等朝来为柳公子守完丧……臣要的,只是陛下的一道圣旨。”
这样举世无双的深情话语,不知能揉碎多少女子的芳心。逢场做戏也能这样动容,宁朝来都敬佩太叔奂的认真。
太叔奂坚持,皇帝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太叔奂的主意。太叔奂要的只是空口白话的话,皇帝给他就是了。
宁朝来守丧,少了一年半载也完不了。一年半载,长安的天都能翻转一回,谁知道宁朝来有没有命活到与太叔奂成亲的时候。
皇帝心中舒了一口气,面上装做嗔怒,他扶起太叔奂,道,
“兵符可不是玩物,太叔岂能说不要便不要,说还就还,日后再是如此,朕可就治你的罪。当下匈奴与我朝的关系时好时坏,若是刀兵相见,还少不的太叔的浴血奋战。太叔待朝来有意,朕便成人之美,许了你二人的亲事。”
太叔奂抱拳,道
“臣遵旨,臣谢皇上隆恩。”
皇后察觉宁朝来态度冷冷的,料到宁朝来不接受这门亲事,当即握起宁朝来的手,为宁朝来讨公道的说,
“陛下与太叔将军只顾着说自己的,表明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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