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简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在树下挥手,自告奋勇地喊,“你跳下来,我接住你。”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我力气可大了!”
事情的结果是,云简抱住了九悦,但两人都摔到了草叶间,滚了一身泥。
云简龇牙咧嘴地呻吟,抱怨道,“你怎么这么重,你是猪妖啊。”
“你才是猪妖,你全家都是猪妖,”九悦怒得跳起,破口大骂,“不行就不要逞能啊喂,是谁刚才在吹嘘自己力气大的哦?怪我咯!”说完九悦揉了揉摔痛了的胳膊肘,头也不回气呼呼地走了。
回到明水山,千浔看着狼狈不堪的九悦,皱了皱眉,像是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帮她在擦破皮的伤口上涂药,尽可能地把动作放轻。
“疼吗?”
九悦含着泪花,委屈地点头——但其实并不是很疼。
屋外种的芭蕉叶被一股风吹得摇摇摆摆,天暗下来,空气中一股潮湿的味道,看来是要下雨了。
九悦站在窗前发呆,雨噼里啪啦打在窗檐上。
看着视野白茫茫的一片,九悦莫名地感觉不安。她鬼使神差地撑着伞回到了那棵树下。
果然,云简躺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像一条奄奄一息的败狗。雨水冲刷在他的脸上身上,他闭着眼睛,安静地躺着,面容上是无喜无悲的神情。直到九悦的雨伞遮住了他的脸,大骂,“你是不是傻啊,爬都爬不起来了刚才也不和我说一声,要我去喊人把你抬回去,现在好了吧。”他才睁开眼睛,努力地侧过头,冲着九悦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终于来啦。”
九悦拖不动云简,又不好离开,只好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搬了块大石头让云简垫着头,然后就这么蹲着,用雨伞尽可能地遮着两个人。蹲了有一个时辰的样子,腿都僵得站不动了。直到师父紫薇真人找到了他们俩,一手一个把他们拎了回去。
那之后,九悦打了一个星期的喷嚏。也是在那之后,师父意识到九悦的体质是时候应该加强一下了,于是九悦痛苦的修炼生涯就开始了。
所以说云简是多么的可恶。
千浔仔细打量了一番云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简觉得那目光也颇有不善。
“他怎么……这个样子?”千浔问。
九悦和云简同时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
涳木湖,湖心画舫
嘈杂声中,赵家家主淡定地喝着茶。新郎官被灌得有些微醺,嘴角弯起嘲弄的弧度,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清水镇镇主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还请各位亲朋好友不要慌张。那贼人并没有得手。小女好好的在这呢。”
被丫鬟搀扶着的林家大小姐林桉桉盈盈走出,精致的妆容像是一张面具,掩盖住了的表情。
人群面面相觑,突然爆发出掌声。
“高明高明……”
“恭喜恭喜……”
在一派喜庆中,画舫缓缓驶向昌罗城。
……
阳光涌进屋子,灿烂一片,像有很多细碎的金子在空气里飞,美好得不够真实。
“我们今天去昌罗看”九悦兴致高昂地做出决定,“反对无效!”
涳木湖,大大小小的船都泊在岸边,偌大的涳木湖失了平日里船只来来往往的热闹,空荡荡的一片死寂。
几个船夫模样的人坐在岸边,“嗒叭嗒叭“地抽着旱烟,垂头丧气,神色惘然。
“王五哥,”云简往一个粗壮、皮肤黝黑的船夫身旁一坐,熟拢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被叫做“王五哥”的船夫没有像以往那样热情地招待他,而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九悦不喜欢船夫抽着的旱烟气味,默默地站远了些,心里却有点不安。
“莫不是……莫不是昌罗出了什么大事?”云简试探着问,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王五哥皱巴着一张脸,“昌罗去不得了。”
“为什么去不得了?”云简不依不挠地问,“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王五哥只是苦涩地摆手,“你自己去看那告示。”
一旁树上,果然贴了份告示,红纸黑字,十分醒目,大体的意思是,昌罗不幸发了瘟疫,擅入昌罗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提醒广大群众珍爱生命,不要轻易冒险。
“瘟疫,这不可能啊!”云简念了几遍告示,摇着头说,“不通,不通。”
“当然不通了。如果昌罗真的那么突然的发了瘟疫,这个写告示的人怎么会知道。”九悦哼了一声,“这多半是唬人的。”
“小妹子,你看这昌罗有人过来吗?”王五见有人对他的话存疑,心里不太爽快。
“说不定昌罗那边也贴了张告示,说什么清水不幸发了瘟疫,擅入清水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王五没好气地说,“牛四就和你一样,不信这个邪,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呢。”王五从鼻子里呼出一口白烟,“牛四……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莫不是牛四打算在那里吃过午饭再回来?”云简还是不敢相信。
“你以为我们这些兄弟坐在这里没事干啊?我们都在等牛四!今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他执意要去瞧瞧,说好了快去快回,可是……”王五哥重重地叹了口气,“反正这昌罗如今是去不了了,你们快回去吧。”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九悦怔怔地望着对岸。
第五章 猜想()
天明水净,其实是个好晴天。绿树掩映间,偶尔的露出昌罗高塔阁楼尖尖的屋顶,或是一角飞檐。很美好的样子。实在让人不敢相信,一水之隔的人在对岸经受着瘟疫的折磨。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九悦喃喃道,她的眼睛看上去空洞洞的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但千浔知道,那是九悦思考专注到极致的模样。
当你深思熟虑地考察整个世界的时候,首先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种种联系和相互作用无穷无尽地交织起来的画卷。通过这些联系,便可以见微知著,推测过去,甚至可以预言未来……这便是推演之术。师父夸过九悦在推演这方面有那么一丁点的天赋,但若要取得什么卓越的成就……哈哈,抱歉,以九悦浮躁的性子恐怕不太可能。
“如果这不是巧合的话,那就是预谋呗。那个黑衣男子不是采花大盗,他只是想救那个新娘子。他写那封信,只是拖延婚礼的时间。可是拖延不成,他就只好把新娘抢走……他这样费尽心思,可见他知道计划但却不能对计划做出什么决定,否则他大可以直接让计划提前嘛……这样看来他像是某个组织的一个……走卒。走卒么?一个有冰系灵根、看上去修为不弱的走卒?”
“这个组织说不定很强大。昌罗的百姓很有可能被这个组织困住了,”九月眺望着对岸,笃定地说,“不过不管怎么样,昌罗如果真的发了瘟疫,那就肯定是这个组织的手笔,但是为什么呢?”九悦摸了摸脸,果然脸烫烫的,显然是用脑过度了,九悦偏着头又问了自己一遍,“为什么呢?”
她还是想不出答案。按理来说,昌罗的人不过也就是一些普通百姓罢了,没道理让什么组织这样大费周折地去忙活。难道昌罗有什么宝贝不成?宝贝藏在昌罗百姓的祖坟里面?
“懒得想了诶,我们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九悦拉了拉千浔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说,“师兄,你说好了今天可以再玩一天的,不能反悔!我就要去昌罗。如果你不让我去昌罗,我就会一直想这件事,就会失眠,失眠就会没精神,没精神就会……”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九悦回头一看。
岸边垂杨柳树下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个男子,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一袭素净的白衣,眉眼透出温和的笑意,仿佛冬日里的暖阳,要把一切都融化掉。他身后站了个少女,比男子略小,十六、七岁的样子,也是一袭白衣,相貌极美,却是神色冰冷,隐隐带着几分疏离的傲气。
“在下舒晖。这位是我的师妹断月。小妹妹猜的不错,这件事的确不是巧合,”原来舒晖已经在九悦一行人身后站了一会儿了,“昌罗也的确没有发瘟疫,他们只是中毒了。我们是云岚宗的弟子,恰好听说了这件事情,便赶过来看看。”
“中毒?”九悦有些惊讶。
断月漠然地点一点头,目光却定在了九悦身旁的千浔身上,似乎愣了一愣。
九悦看见了,有些不满,挡在了千浔身前,却无奈身量太小,连千浔的肩膀都挡不住,更别说千浔的脸。
断月看见九悦的样子,目光还是那样冰冰冷冷,却流露出了嘲讽。
“云岚宗?”云简跳起,“天下三宗之一诶!”
云简笑容满面,向断月搭讪道,“我叫云简,听起来是不是和你们云岚谷很配?诶……对了,听说你们云岚谷医术超绝,你们是来治病……不解毒的么?诶……不对啊,你们怎么会那么快得到消息?云岚宗离这里有十万八千里咧。”
断月没有理会云简,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位小兄弟说得倒也没错,我们正是来调查万毒教的蛊毒的,”舒晖叹了口气,“小兄弟你可能有所不知,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例了。我们其实是奉了师门之命,一路追查到这里的。”舒晖握拳,“只要我们抓住万毒教此行的头领,说不定就能拿到解药,救一救昌罗的百姓了。至少,可以多找到一点线索帮助洞察出万毒教此行的目的,也好帮助其它地区的百姓防范未然。”
“万毒教?”九悦若有所思。
舒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王五哥,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船家,我看你这艘船品相甚好,不知可否卖给在下?”
“这……”饶是王五哥总是自夸自己是条硬汉,看着袋子里的那几锭银元宝,心跳也不由地加速了几分,口干舌燥起来。这一袋子钱抵得上自己五六年的口粮了,哪有不依的道理。
“那你们多加小心……”王五哥生怕他们反悔,把袋子往怀里一踹,急急地走了。
“三位不知道有没有兴趣一起?”舒晖仍然是一副和和气气地笑。
“好啊!”九悦答道,有些兴奋。
“不了,我们没有兴趣。”千浔淡淡地开口,拉回了九悦。
九悦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吐了吐舌头,向后跳了一步,摇摇手说,“再见。”
“嗯嗯,再见再见,你们多加保重!”云简在一旁附和。别搞笑了,昨天那个抓走他的黑衣人他都打不过……刚才九悦说他可能是什么?是一个走卒?走卒都这么强,他一个渣渣搅这淌浑水干什么?吃饱了没事干么?人一生中最宝贵的是什么?是生命啊。生命最。
舒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便恢复了原本的笑意,“那就此别过三位,我们后会有期了。”
小船一荡,缓缓离开了岸边。
“九悦,你怎么看?”云简凑过来,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你先说。”
“嗯,我认为……”云简一本正经地说,“那个叫断月的……”
九悦白了云简一眼,懒得理他,拉了拉千浔的衣袖,“师兄,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去昌罗。”
“此事事关重大,那个万毒教怕不好惹……”千浔沉吟道,“这件事不简单,我们先向师傅禀告,再决定如何行动。”
九悦认真地说,“师兄,这件事情不能不管。”
“人命关天,当然要管。”千浔点头,绷着一张脸,神色凝重。
云简又凑过来,这次是问千浔,“浔哥,你觉得那个叫断月的怎么样?”
“没注意。”
“你怎么是这样的云简啊?九悦用手把云简地脑袋用力往外推,极度嫌弃,“去去去,别让你那猥琐的气息沾染了我家千浔师兄。”
“猥猥猥……猥琐?”怎么又是猥琐……云简咽了口唾沫,好像被雷劈了一般蔫了下去,两道清秀的远山眉耷拉下来,一副泫然欲泣、黯然神伤的可怜模样。
“我只是觉得,她身上有杀气嘛。”云简嘟囔着。
云简忧愁了好一会,抬起头,发现九悦和千浔已经走了很远了,他们似乎在认真地讨论着什么,完全忽略了落在后面的云简。
“嘿,等等我啊!”云简连忙一路小跑跟上,有些沮丧,嘟囔着,“太不够朋友了。”
……
“现在的小孩,怎么都不像以前那样意气用事了,小小年纪贪生怕死,可恶可恶。”小船上,舒晖撑着桨,颇有些感慨的样子,“不好骗了啊。”
“为什么?”说话的是断月。她的话和脸一样冷,也很简短。说是为什么,其实便是问为什么要带他们去昌罗。
“人多热闹呀。”
断月不语。
“不然呢?”舒晖还是一脸微笑,“好吧,我承认,我看到他们腰上都别着剑,看上去有些修为的样子,想来如果他们跟过去,也许可以帮帮我们。”
“不需要。”
“这世上如果事事都自己动手,“舒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那岂不累死。”
“不用你动手,我来杀。”断月轻轻地说。
……
第六章 岁月催人老()
“你若是用‘一啸生风’来打,我便用‘白虎跳涧’那么一闪,再用那‘横扫千军’还击你,看你怎样。”
“如此我便用’回风拂柳’,来个以柔克刚。”
“你那’回风拂柳’,可抵不过我的“血冲云霄”。”
“咦……你竟然用这么残暴的剑法,想要了老朋友的性命么?如果当了那个关头,我也只好使用我的成名绝招,’八荒剑法’了。”
“噗——成名绝招?哈哈哈……你有什么名气?还成名绝招?可笑,你若使出了’八荒剑法’,那我便用个最简单的’斗转星移’,溜之大吉。”
“那便是我胜了。”
“此言差矣,我当然不会一走了之,刚才那叫暂避锋芒。然后我便再杀回来,趁你使出’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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