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质问（）
邓氏气势汹汹再过来时，陈氏正在卫如意的房里，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闲闲做着活计。
“姨娘该好好歇歇，有了身子不比别的，”卫如意压了压针脚，“这些活计让丫头做就是了，我这是闲不住才想着做几件小衣给孩子。”
陈氏笑着看着她：“大姑奶奶身子才好，才不该费这心神。”
正说话间，邓氏已经沉着脸进来了，看着陈氏在，有几分不自在，强挤出一丝笑向卫如意道：“大姑奶奶在做针线呢？”
陈氏起身给邓氏做了个礼：“二太太。”
邓氏嗯了一声：“不必多礼了。”停了停，“我与大姑奶奶有话要说，姨娘若是无事，先回去歇着吧。”
卫如意瞧了眼门外，是秋棠在外边，难怪连招呼都不曾有，邓氏就闯了进来了，她不急不缓向邓氏欠了欠身，做了礼：“父亲今日不在府里，松鹤轩里太过冷清了，我留了姨娘在这里用了饭再回院子去，二婶可要一起？”
这是不肯让陈姨娘走了，邓氏更是恼怒，她咬了咬牙，转身在位上坐下：“既然如此，我有话要问问大姑奶奶。”
“昨儿姑奶奶把那几十箱陪嫁送去前院，托我代为照看，我一心想着好生替姑奶奶打理才是，连夜让人开了箱匣，想要一件件清点好了造册，怕有什么丢失磕碰的。谁料到……”邓氏越说脸色越难看，“大姑奶奶叫人送去的箱匣里竟然放得都是些……都是些治丧的孝服麻布！”
她瞪着卫如意，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大姑奶奶这究竟是何意思？竟然把这些晦气之物带回府里来，难不成是有意要坏了卫家的运道不成！”
陈氏这会子也是脸色一变，不敢相信地望着卫如意，她虽然听说邓氏前一日上门把卫如意带回来的箱匣讨要走了，可是先前早已把箱匣里的陪嫁送去了松鹤轩的库房里，那些箱匣只是空的，故而不曾多想。却不曾料到卫如意竟然会放了治丧之物在箱子里送去邓氏手中。
卫如意倒是笑了起来，全然不在意一般：“什么陪嫁？二婶怕是弄错了吧？我何尝说过那箱子里放的是陪嫁？”
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计，慢慢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裙：“我的陪嫁自然是在殷家，如今还是殷府的二少奶奶，陪嫁又怎么会搬回卫家来？二婶这是糊涂了么？这话也是能胡说的？若是传出去可是要坏了我的名声的！”她一边缓缓说着，一边一步步凑近邓氏，目不转睛盯着她，盯得邓氏不由地有一丝发憷，别开脸去不敢再看她。
是了，前一日卫如意可没有说过一句陪嫁，是她自己一直想当然觉着那就是陪嫁。邓氏不由地皱了眉，难道是自己弄错了？可那来打探的婆子却又说得真真的。
卫如意转过身，不再看她：“那些是先前我险些病没了之时，殷府给我准备的治丧之物，原本是要封了待腊八节我亲自带人悄悄送去寺里烧了去去晦气，所以才不得不带了回来。谁料昨日二婶那般热心，问也不细问就要替我保管着，还命了人过来抬了去。”
“二婶这般有心，我又怎么好逆了二婶的意，只好答应了，就是如此我也说了那些怕是不便放进库房，谁料……”她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模样，“哪曾想二婶竟然以为那些是陪嫁，今儿还过来质问我，我真是百口莫辩了。”
邓氏一时哑了口，她总不能说自己就是因为以为是陪嫁才过来讨要的，哽了半天才道：“就是如此，你也该早早告诉我，我也不会……不会叫人开了箱匣，真真是晦气！”一想着那些是卫如意先前用过的丧物，她就觉得后背发凉。
卫如意冷笑一下：“二婶这便错怪我了，先前也不曾问过我，我又怎么好说，这个原本就该是悄悄封着送去寺里，哪里想过二婶会私下里开了我的箱匣看呢。”
她说着却又转过话头来：“如今看也看了，不过是误会一场，那些箱匣还请二婶好生替我照看着吧，待腊八节去上香时送去寺里烧了就是。”
邓氏这会子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只能硬生生吞下这口气，干笑道：“这个是自然。”她自己强要过去的，想再送回来却是难了。
待到送走了邓氏，卫如意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唤了冬雪进来：“你去厨里看看饭菜可都准备好了，就在这里间摆饭，我与姨娘吃了便是。”
冬雪答应着去了。
陈氏看了看她，小心地问道：“大姑奶奶可是恼了二太太动了那些箱匣？”
卫如意笑容冰冷：“她想动的是我的陪嫁，可惜不曾如她的愿，这倒也罢了，二房历来是见财眼开的德行，我也不奇怪，只是怕她不止是想要图财这么简单！”
陈氏一脸骇然，愣愣望着卫如意。
第三十五章 内情（）
陈氏看看卫如意的脸色，有几分试探地道：＂二太太虽然有些心思，还不至于太过胆大，何况与大姑奶奶也不曾有什么过节，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卫如意冷笑着，挥退房里伺候的小丫头，与陈氏道：＂姨娘可听说如玉说了亲事没有？＂
陈姨娘摇了摇头：＂先前有几户人家托了人上门，只是都被二太太打发了，说是瞧不上寻常商贾人家，倒想比着大姑奶奶你一般嫁个高门贵府子弟。＂
＂姨娘怕是不知道吧，二太太早就相中了，是光禄寺寺丞鲍府三爷。＂卫如意淡淡说着。
陈姨娘却是惊得脸色一变，光禄寺寺丞府上，那也是官家子弟，虽然卫府是西京有名的富商，可也只是商户人家，怎么能高攀得上？
她结结巴巴地道：＂只怕。。。。。。未必能如愿呢，毕竟那可是官家。。。。。。＂
卫如意却摇摇头：＂未必不能如愿，只是要费些手脚。＂
＂那鲍寺丞的继室韩夫人前些时日还曾来过我们府里，见了二太太说了好一会子话才走。＂卫如意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而这位韩夫人正是吏部尚书朱府四姑娘朱紫云的亲姨母。＂
陈姨娘顿时手一个哆嗦，她对殷府的事虽然并不清楚，却是也听说了卫如意病得不成之时，殷少君已经有意要向朱府提亲，要提亲的正是这位朱府庶出的四姑娘朱紫云！二太太竟然跟他们有牵扯！
她自然是想到了，却是犹不敢相信地道：＂或许二太太并不知道殷二爷的打算，所以才。。。。。。＂
卫如意望定她：＂姨娘都听说了，二太太会不知道？便是先前不知道，后来也该听说了，那韩夫人却是前两日才来过。＂
陈姨娘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好一会才叹气握着卫如意的手：＂大姑奶奶受了委屈，日后要多加提防才是。＂她生性醇厚，对那些阴狠的手段不太知晓，只能替卫如意担心，也帮不上什么忙。
卫如意笑了起来，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姨娘宽心，我自然有法子对付的。＂不仅要对付，还要讨回公道来。
送走了陈姨娘，卫如意才长长舒了口气，她实在是没了法子，如今是邓氏不肯放过她，她若想扳倒邓氏就不得不让父亲和陈姨娘知道这些事，只是她还隐瞒了一些不曾说，因为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只能先隐而不发，将这些明面上的让他们知道。
原本上回何氏装病使了人来请卫如意回府，被打发回去之后好些时日也不见殷府的人再登门，卫如意还奇怪了好几日，依殷老夫人和何氏的性子不像是这般容易善罢甘休的，怎么就这么罢了，却不想还是找上门来了。
＂大姑奶奶，姑爷来了，已经在前院了。＂丫头欢欢喜喜地进来道。
卫如意这倒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殷少君怎么会登门？他素来看不上卫家是商户人家，成婚两年来，他来卫府不过数次，都是碍于风俗规矩不得不来应付片刻罢了，这倒是奇了，竟然会主动上门来。
秋棠与冬雪也是又惊又喜，秋棠上前来道：＂二少奶奶不如换了衣裳过去瞧瞧，怕是二爷记挂着少奶奶，所以过来了。＂
卫如意皱了皱眉，那个男人哪里会是记挂她，只怕是有什么事没了法子才不得不来卫府，来见她这个早已不放在眼里的妻子。
她叹了口气：＂换了衣裳吧，我去瞧瞧。＂看看他究竟是要作何！
第三十六章 来意（）
殷少君坐在花厅里，端着茶盏，眉间微皱，难掩一丝不耐之色。
卫清汉看着对面的女婿，心里叹了口气，他经商数十年，阅人无数，何尝看不出这殷家二爷是个看中名利，贪慕权势之人，只是当初殷家来提亲时允诺让如意嫁入殷家做正房，殷少君又是信誓旦旦一定会善待如意，他才想着让如意嫁了过去，可不料竟然会这般无耻。
＂老夫人身子可还好？＂卫清汉压住心中怒火，面色如常地问道。
殷少君虽然不情愿，还是挤出一丝笑道：＂老夫人身子康健，有劳岳父大人挂心了。＂
却是一句也不曾问候过卫清汉。
翁婿二人对坐一时无话，小丫头进来道：＂大姑奶奶来了。＂
卫如意带着丫头进了花厅，却是瞧也不瞧殷少君，给卫清汉做了礼：＂父亲。＂
这才看向殷少君，欠了欠身：＂二爷。＂却是再也不曾唤过夫君二字。
卫清汉叹了口气，虽然心疼女儿，可毕竟他们还是夫妻，他也不能多说什么，起身道：＂帐房还有事，我先过去瞧瞧，晚些在松鹤轩一起用饭再与少君说话。＂
殷少君不得不起身：＂谢岳父大人。＂
待到卫清汉走了，殷少君脸上的笑容瞬时不见了，沉着脸看着面前的卫如意：＂你先前说回卫家小住几日便回，如今已经小半月了，莫不是打算长留卫家，不肯回去了？＂
卫如意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觉得可笑，她走了这些时日不见他过问过，这时候却来怪走的时间太长，莫不是那两位姨娘没照顾好他，把院子里闹翻天了？
＂原本过几日便要回去，只是腊八节就要到了，还要去明光寺上香祈福，正巧二婶与妹妹们也要去，所以想着过了腊八再回。＂卫如意轻言软语说着，＂何况这几日身子也不大好，不敢就回去，怕过了病气给府里。＂嘴上说得谦恭，眼睛却是瞧着殷少君毫无惧意。
殷少君听得她身子不好，很是嫌弃地瞧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那倒也罢了，只是前几日，大嫂病着，使了人来请你回去帮着主持家中中馈，你如何竟然不曾与我商量一口拒绝了？难不成如今殷府已经请不动你这二少奶奶了？＂
卫如意明白了，只怕是殷老夫人和何氏想法子让他过来把自己接回去的，这位二爷怕也是盼着二房打理中馈，能从中捞上什么好处。
她抿嘴一笑，挥退了花厅里伺候的丫头，到殷少君身旁道：＂二爷这倒是错怪我了，我这也是为了二房打算。＂
＂大嫂掌管中馈这些年，府里上下管事婆子丫头哪一个不是她的人，就是帐房也都是她挑选去的，她不过病着几日，哪里就真的要人帮着打点，有什么事那些人早就照吩咐做了。我思量着，大嫂托了这事与我只怕是有什么难处，想让二房帮着解决呢。＂她说得一本正经。
＂难处？＂殷少君皱着眉，＂公中能有什么难处！＂原本殷家有几处田庄，后来又得了卫如意的陪嫁，公中用度是足够了。
卫如意低声道：＂听闻大嫂前些时日托人买了两处铺面，都是西京西市热闹繁华之处，怕是要不少银钱，思量起来，当初长房里并没有太多宽裕，哪来这许多银钱？＂这不过是子虚乌有之事，卫如意却是煞有其事地说与他听。
殷少君却是明白了，眉头皱得更紧，咬牙道：＂必然是用了公中的银子，难怪会推说病了，急着让你来接管中馈！＂他原本就怀疑，素来瞧不上他的老夫人和大嫂，怎么会想着把中馈交给二房。
他冷冷望着卫如意：＂罢了，这件事你只管推了就是。＂
卫如意却是笑着摇摇头：＂我倒觉着也不必推掉，只是要等等。＂
第三十七章 上香（）
＂大姑奶奶，二太太和二姑娘三姑娘都在前院了。＂小丫头进来报道。
卫如意一身素净缎面夹袄棉裙，头上也只有几点珠花，微微颔首：＂陈姨娘可已经去了。＂这一次邓氏安排去明光寺上香，便是说为卫如意和陈氏肚子里的孩子，她与陈氏都会去。
小丫头道：＂姨奶奶已经在前院了。＂
卫如意这才吩咐秋棠和冬雪：＂走吧，莫让姨娘等久了。＂
前院垂花门前，邓氏带着如玉如珠站在马车前，陈氏远远立在一旁。
如玉很是不耐地看看内院门：＂怎么还不见来，她莫不是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贵客？＂
邓氏冷笑一声，看着车队最后几辆马车上装着的几十箱箱匣，眼中满是恼恨之意：＂她越发精滑了，全然不似从前那般好拿捏，说不定又在打什么主意。＂
如玉却是有些神色不定，看看左右，凑近低声道：＂母亲，眼看她过几日就要回殷家了，若是再拖下去，只怕。。。。。。＂
邓氏拢了拢手里的袖笼，语气中露出一丝冰冷：＂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等着瞧就是了。＂
卫如意出了门来，给邓氏作礼：＂是我的不是，让二婶和妹妹们久等了。＂
邓氏不等她拜下去，笑盈盈上前拉住她：＂这是说什么话，快快起来。＂
又瞧了眼陈氏：＂既然都来了，我们便走吧。＂
如玉这时笑嘻嘻上前来，拉着卫如意的手，带着点娇嗔道：＂大姐姐，不如我与你同乘吧，好几日不见，我有好些话要与大姐姐说呢。＂
邓氏笑了起来：＂这孩子有什么也不与我说了，倒是整日缠着大姑奶奶。＂她与卫如意道：＂既然如此，就让她与你同乘吧。＂
卫如意倒也并不反对，只是道：＂我的马车还算宽敞，让姨娘也与我一起同乘吧。＂
陈氏的身份只能与丫头同乘，卫如意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住，便让她与自己一道。
如玉脸色一黑，只是那是卫如意的马车，又是自己主动要与她同乘，说不出什么来，只得撇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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