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陈果儿的感觉很复杂,是既恨又感激,又有一丝忌惮。
毕竟他还有“罪证”,掌握在陈果儿手中。
那件龙袍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他的府里,背后一定有人暗算他,而这个人无疑是陈果儿。
因为她是受益者。
但太后回宫这件事她又帮了他一个大忙,让他在父皇和皇祖母面前露足了脸。
这就好像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一样。
而且这枣虽甜,却有核,他还不得不咽下去。
这就有点膈应人了。
不过最终二皇子还是答应了,无论是基于哪个方面考虑,他都必须这么做。
况且这小妖女挺邪门的,他也想和陈果儿交好。
皇子亲自揭匾,自然是盛况空前,仙客来门庭若市,一时间风光无两。
与此同时,仙客来斜对面的茶楼里坐着两个人,虽然是严冬,他们却开了窗子往外看。
更奇怪的是所有喝茶的客人却没一个提出异议的,弄的掌柜的和伙计一脸蒙圈。
这些人都不怕冷?
而且往日里茶楼是最热闹的地方,而今天却鸦雀无声,好像坐了满屋子的哑巴。
坐在窗边的两人阴鸷的盯着楼下的陈果儿。
“看清楚了吧,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小贱人。”其中年长一点的男子对着对面年轻点的男子道:“这等日子穿红挂绿,其心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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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1章 法场()
说话的正是赵五,坐在他对面的则是小十三。
今天是赵氏一门被满门斩首的日子,他们两个带着一干忠心耿耿的旧部前来,试图劫法场。
原本坐在这间茶楼是因为北边的楼下就是菜市口,那里就是赵家人被行刑的地方。
等到了这才发现南边正对着仙客来,而今天又是仙客来重新开张的日子。
这或许是冥冥中注定好了的。
赵五眼珠子通红的盯着楼下喜笑颜开的陈果儿,尤其她头上那朵红色的珠花更为扎眼。
日前官府张贴皇榜,说陈果儿解除了和赵家的亲事,从此陈赵两家再无相干。
这倒也罢了,她却在赵家被灭门的日子里戴上红花,她这是故意的。
小十三眼带伤痛的看着陈果儿,却什么都没说。
赵家落到如此地步,她解除婚约也是情理之中,他不怪她,可她为什么要戴红花?
她是在庆幸吗?
庆幸自己还没有过门?
小十三心中难过,不想再看陈果儿,背过头去。
赵五却并不打算放过,“这妖女果然不可小觑,不光勾结三皇子,她竟然又勾搭上了二皇子,上次你还护着她,依我看分明是她设下的计谋……”
小十三觉得赵五这话有些牵强。
如果陈果儿真的勾结了三皇子,那今天来的理应该是他,而不是二皇子,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三皇子和二皇子不和?
但不管怎样,朝廷要灭赵家是事实,陈果儿把三皇子引去也是事实。
不管她是否有意,况且三皇子也亲口承认了。
只是他现在不想听这些。
自从辽南府失守这些日子以来,小十三尝尽了人情冷暖,曾经那些相交甚好的官员们都对他们避之不及。
这还是好的。
更甚者,有些人出卖他们的行踪,以换取自己的高官厚禄。
陈果儿的做法他能理解,却终究有些心寒。
小十三豁然站起,不想再听五哥的喋喋不休了。
“事到如今你还心存幻想?”赵五怒其不争的抓住小十三的手腕,“你怎这般没出息……”
“够了。”小十三突然暴吼出声,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一些,抢在赵五说话之前道:“时辰差不多到了,正事要紧。”
正说话间,一旁有人过来,说人已经到了。
赵五和小十三再顾不上争论,双双奔向北窗,只见远远的一队囚车往菜市场的方向赶来。
里面有二夫人、五夫人及镇北王其他的小妾和儿女,甚至连一些旁系的亲属也都在内。
再加上丫鬟婆子、家奴院工,林林总总差不多有一两百人。
长长的囚车队伍前面走到了菜市口,后面还在街角,可见有多“壮观”。
因为人数太多,没有那么多单独的囚车。
所以除了镇北王其他几个儿子站在单独的囚车里之外,其余女眷们十几个人关在一处超大号的囚车里,分成几辆囚车,缓缓朝着菜市口这边走过来。
这些都是镇北王的亲眷们,“待遇”还算好些,至少有囚车能坐。至于家奴院工和丫鬟婆子们,他们则是用绳子连成一串,跟在囚车后面走。前面的赵三等人还好些,毕竟是将门之后,多少还有点血性,一个个拧眉瞪眼的。
况且他们是站着被缚在囚车里,头和双手都上着木枷,露在囚车上面。
而后面囚车里的女眷们就凄惨了些,十几个人抱在一处,看不清谁是谁,只闻一片悲鸣。
悲鸣声又很快被四周嘈杂的百姓议论声,以及衙差的吆喝声淹没,这一幕落在小十三的眼中,好似沉甸甸的大石头压在胸口。
“可恶,我赵家一门忠烈,临了却要落得这般下场?”小十三重重的捶了下窗框,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流出,他却丝毫无所觉般。
赵五用力按了按小十三的肩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情况对我等还算有利。”赵五盯着押送囚车的二十多个衙差。
他们来了三十人,在人数上不吃亏,而且街上人头攒动,等他们劫了囚车往人群中一混,再想抓他们可就难了。
再说他们也没打算所有人都救,一两百人全都救出去那是做梦,他只打算救出赵三和自己的娘亲二夫人,以及小十三的娘亲五夫人。
至于其他人,他们就无能为力了。
“一对一我们也比衙差们人多,届时救出他们三人就混入人群中,尽快出城。”赵五估算了下,觉得有七成把握能成功。
小十三这时候也冷静下来,再次仔细观察了一番,却是眉头紧皱,他觉得事情不简单。
照理说押送这么多犯人,还都是“重犯”,一定会戒备森严。
然而押送的衙差就这么点人,他们就不怕有人劫法场?
“此事恐怕有诈,再等等看。”小十三眼带焦虑,手搭凉棚,微微眯眼往远处看。
他在找他的娘亲,也就是五夫人。
只是因为距离比较远,女眷们又都低着头,抱在一处,暂时还看不清。
这时候,押送的队伍渐进,为首的押送衙差唱吟着赵家的罪行,“赵氏一门,通敌叛国,其罪当诛……”
这是行刑时必要走的过场,目的是为了让百姓们知道这些人被砍头的原因,以显示官府的公正,同时也算是昭告天下。
街道两旁围着无数的百姓,对着一队囚车指指点点。
“镇北王满门忠烈,一方诸侯,位极人臣,怎会做出如此辱国之事?”
“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可说不好,没听说镇北王想谋朝篡位吗?”
百姓们有的不相信,但更多的人觉得赵家这是贪心不足,不安于只镇守辽南府,他们想要大魏的江山。
寻常的百姓们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吃饱穿暖才是最大的事,没有人愿意经历战争,背井离乡。
有情绪激动的百姓纷纷往囚车上扔菜叶子、鸡蛋,一路走来,囚车里的人各个狼狈不堪,越是在前面的越是凄惨。
小十三看到自己平时最注重仪表的娘亲,此刻头上挂满了蛋液,还有烂菜叶子,顿时忍不住了,就要拔剑跳下去营救娘亲。
“慢着。”赵五一把抓住小十三的胳膊,朝人群中一努嘴,“你看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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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2章 大老爷来了()
明面上押送的衙差不多,但赵五注意到还有不少人埋伏在暗处,而刚才他指给小十三的人,正是三皇子的人。
“这定然又是三皇子的诡计,故意制造出假象,想要引我等劫法场,他却坐收渔翁之利。”赵五咬牙切齿道。
小十三也看到了,但他顾不上那么多了,“当儿的眼睁睁看着娘亲受苦,却无能为力,活着还有何意义?还不如死了。”
说着又要往下闯。
赵五死命拉住小十三,眼角几乎要瞪裂了,“你当我不急吗?下面也有我的娘亲和哥哥,只是急又有何用?咱们的目的是救人,而非送死。”
见依旧拦不住小十三,赵五更急了。
“你可以不顾自己的死活,但你想再多搭进去几十条人命吗?”赵五指着身后众人。
他们这些人现在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要一个暴露,必定会全城戒严,到时候再想出城都难,说不定全都得被抓。
“那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小十三双目充血,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外。
赵五将他拉至一旁,说再好好谋划一番……
另一边,仙客来门前几乎人满为患。
那些个之前没来的掌柜的,此刻听闻二皇子亲自揭匾,也都纷纷跑来恭贺。
还有一些朝廷官员也都闻讯而至,这些人陈果儿一个都不认识,当然他们也不是冲着陈果儿来的。
仙客来内外一片繁荣,所有伙计们忙紧忙出,正月十五还是冷的时候,伙计们却忙的满头大汗,不过每个人都从心往外的高兴。
二皇子并没有逗留太久,没一会就离开了,而那些官员们也都随着二皇子的离开而走了。
但这并不影响百姓们往里涌的热情。
看着满棚的宾客,陈果儿也心情大好。
自从仙客来出事,她的心头始终笼罩着一层乌云,如今终于拨开乌云见明月了。
“吩咐下去,十日内全部半价。”陈果儿对身旁的李老三道:“之前的那些贵宾牌也都继续下去。”
李老三立即吩咐下去,顿时传来一阵阵叫好声。
陈果儿又看了会,径自来到二楼的一处包间,里面坐着的正是孔甲子。
之前二皇子和众官员们来的时候,孔甲子一直没露面,独自一人坐在这里自斟自饮。
陈果儿挑帘进来。
孔甲子一笑,站起来朝陈果儿一拱手,一副文绉绉的样子,“大名鼎鼎的天命之女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仙客来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令人们又想起了陈果儿天命之女的事,虽说她已经把“九天仙女引渡到淳熙公主身上”,但这件事只有皇宫里的人知道。
百姓们却是不知。
尤其陈果儿在西直门外“驱煞”的一幕,在人们心中留下了太深的印象,至今仍有人津津乐道。
陈果儿噗嗤一笑,在孔甲子对面坐下来,“大哥又取笑我。”
两人落座。
“仙客来能重新开张,实在是可喜可贺。”孔甲子说着亲自给自己和陈果儿各自斟满了一杯酒,举起酒杯,“这杯敬你,祝果儿往后逢凶化吉,一生顺遂。”
孔甲子的目光深邃中带着一丝缱绻,落在陈果儿巴掌大的小脸上,眼底溢满的情绪几乎就要压抑不住。
刚才陈果儿在外面也是忙紧忙出的,此刻小脸红扑扑,亮晶晶的大眼里满是笑意,挺翘的鼻尖,菲薄的嘴角微微上扬。
尤其她今日又不同往日穿的素色衣裙,一身银红色的罗裙,与鬓角银红色的珠花相得益彰。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在她的娇颜下都只能沦为陪衬,真正的人比花娇。
“多谢大哥。”陈果儿也举起酒杯,和孔甲子碰了下。
平日里陈果儿不碰酒,今天也是因为开心,况且这时代的酒都是纯粮酒,酒精度并不高,跟啤酒差不多。
饶是如此,陈果儿还是被辣的差点掉眼泪。
“吃点菜。”孔甲子体贴的夹了一筷子菜,到陈果儿碗里。
陈果儿道谢,吃了点菜,果然好了些。
“真搞不懂男人怎么喜欢喝酒。”陈果儿一边张嘴打风,一边吐槽,虽然吃了菜,但嘴里还是一股子辛辣的味道。
她是真不喜欢喝酒,不过葡萄酒还可以。
“不喝酒还叫男人?”孔甲子挑眉,不以为然。
陈果儿对这种说法不苟同。
“谁说男人就一定要喝酒?有的人就……”陈果儿突然顿住。
她想起了前世的亲人,她的爸爸酒精过敏,每次喝酒身上都会起红疹子,又疼又痒,因此她爸爸几乎滴酒不沾。
一想起自己再也回不去了,陈果儿的心里就沉甸甸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孔甲子诧异陈果儿为何会突然间神色大恸,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话题,似乎是从喝酒之后她才这样的。
在他得到的情报中,陈果儿在乎的人里没有不能喝酒的,那这又是为何?
孔甲子心中疑惑,却又不好问,只得端起酒杯独自嘬饮。
好在陈果儿很快就恢复过来了,往事已矣,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还是要向前看。
陈果儿说起了自己的打算,“再过几天,这里上了正轨,我就打算回去了。”
在京城的事已经办完了,而陈志义和李氏、七郎、陈莲儿还在秀水村,她得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并且搬回去谢家窝铺。
“那正好,我这边的事也办的差不多了,择日咱们一路回去。”孔甲子放下了酒杯,“临行前你可要去那边看看?”
他指的是陈家老宅。
虽说陈果儿一家已经被除了家谱,但他们毕竟是至亲,这是无法抹杀的事实。
陈果儿点点头,“是该去看看,等走之前的吧。”
这几天铺子刚刚重新开张,很多事还要陈果儿亲自操持,实在走不开。
两人正说话间,彩凤从外面进来了,“姑娘,大老爷来了。”
大老爷,就是陈志忠。
他来的时候在楼下遇到老刘,老刘是认识陈志忠的,让彩凤过来告诉陈果儿,老刘带着陈志忠去了后院。
陈果儿立即站起来,向孔甲子道:“大哥先在这,我去看看。”
孔甲子颌首。
陈果儿转身和彩凤去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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