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儿跑回到屋里,拿出一面铜罗来,那是用来驱赶山里的野兽用的。
她跑到院墙上,扬起锣锤用力敲打。
“咣咣咣……”
雨点般的锣声响起,终于把吵闹的声音压下去。
“大家先别着急,我先声明一点,我家农场的猪牛羊并没有闹瘟灾,而是被人下毒了。”陈果儿接过七郎递过来的纸筒,“所以大家不用害怕,根本就没有什么瘟疫。”
众人显然是不相信的,这种事谁能承认?
谁敢承认?
肯定是陈果儿瞎白话,她想抵赖。
“你甭说那个,没用,俺家猪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食了,就是叫你们家给过上了。”一个妇人扯着嗓子喊,随手往跟前一指,“你瞅瞅,这都蔫吧成啥样了,就吊着半口气了。”
众人都随着她的手看过去,顿时都是一愣。
陈果儿一家和雇工们也都看过去,并没有见到猪,倒是一条狗正撕扯着一只死鸡,吃的满嘴通红。
有人认出来那条狗也是说话的妇人家的。
“乔寡,妇,你家那猪在哪呐?”一个同是谢家窝铺的雇工大声打趣,“还有你家这狗也是,咋跟你一样,没事偷鸡呐?”
说话的妇人娘家姓乔,几年前嫁到谢家窝铺的,前年死了男人。
乔氏模样也算俊俏,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村里不少汉子没事也老拿话聊扯她。
据说乔氏也是个不甘寂寞的,有人聊扯不但不恼,见对方要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有时候还回聊两句。
当然要是碰着上了岁数的,那她肯定是不假辞色的。
刚才那个雇工一句话,让乔氏也臊的满脸通红,也顾不上自家的狗了,四处踅摸着要找猪去。
旁边又一个妇人拦住了她,“你瞎咋地,没瞅着你家狗把俺们家鸡给咬死了,赔银子。”
乔氏也不是个省油灯,当下跟那个妇人又吵吵起来。
四周人也跟着嚷嚷,让陈果儿家赔银子。
现场又是一片大乱。
陈果儿眼看着再这样下去非闹出乱子不可,赶紧让人快去衙门找孙大人,而后又吩咐雇工们一定要把大门守住,不能放人进来。
堵在门口的村民们依旧大声叫嚷,非要陈果儿家赔银子。
“不赔银子俺们就进去,自己个拿。”
“对,俺们自己个拿。”
说着就有人带头要冲进来。
雇工们得了陈果儿的命令,自然是要死守住大门的,决不能让人闯进来。
只是雇工们人数少,村民有多,眼瞅着大门就要被攻破了。
陈果儿再次站到墙头上,用力敲了一阵锣,尖锐的锣声让所有人暂时的安静下来。
陈果儿趁此机会大声道:“你们要是不怕过上瘟疫就进来。”
这句话比任何一句话都管用,那些之前还拼了命的往里闯的村民们,立即如退潮般往后退出去老远。
命只有一条,连命都没了,要再多的银子有啥用?
不过这些人也没离开的太远,只是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紧盯着陈果儿一家,生怕放跑了一个人。
场面暂时得到了控制。
陈果儿往下一看,包括陈志义、李氏、陈莲儿、七郎、比翼,以及农场的雇工们,一个个都衣衫凌乱,有的披头散发的,这些都是刚才跟村民们对峙的结果。
陈果儿一片腿从墙上跳下来,这回主动打开农场的大门,并且让众人该干啥就干啥去,只留下几个雇工看着就行。
她这么做,远处的那些村民们反倒不敢再过来了。
毕竟谁不怕死呐?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直到太阳快落山前,孟大人终于赶到了。
不管是他,还有方师爷,以及十几个衙役。
陈果儿粗略看了下,差不多衙门里所有的衙役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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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4章 事件升级()
百姓怕见官,孟大人带着衙役们的到来,总算给陈果儿一家解了围。
不远处的村民们全部都惊疑不定的看着这边,不知道亭长突然来了是什么意思。
有人在下面起哄,“正好大人来了,叫大人给主持个公道。”
一个人张罗,旁边立即有人跟随,刚刚才安静下来的人群又隐隐骚动了起来。
也有不少人十分担心。
“陈家跟衙门口一直走的近,来了也是帮他们说话的,你没瞅着直接上他们那块去了。”
“也是啊,那咱咋整?”
“看看吧。”
人们交头接耳,众说纷纭。
这时候孟大人已经来到了陈果儿一家跟前,轻咳了两声,这才问出了什么事。
他口吻略显冷淡,神色也不似以往的热络,似乎被人打扰了十分不高兴。
陈果儿看了眼孟大人,虽然天已经黑下来了,但是借着灯光也看得出他面色红润。
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
陈果儿心中清楚,之前说什么有病无非是借口,他想巴结赵九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他之前也帮了赵五对付陈果儿,甭管是不是有苦衷,做了就是做了。
而孟大人之前派方师爷去仙客来,这就是带着示好的意思,只不过他又拉不下来面子,想让陈果儿给他个台阶。
却没想到陈果儿没给面子,所以他来了还故意摆个脸子。
但不管怎样,孟大人还是来了,这就是给足了陈果儿面子。
陈果儿也不会不知进退,赶紧福了福,“白天听方师爷说大人病了,本来我和我哥是想早点去拜访大人,又怕打扰了大人休息。而且也没有午后去看望大人的道理,没想到这又出了这么档子事,还是惊动了大人。”
陈果儿三两句话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毕竟探病都是上午,除非生死大事,几乎没有午后去的,那是诅咒病家。
所以方师爷告诉她的时候,她没去,这没毛病。
孟大人一愣,似乎没想到陈果儿会这么说。
事实上那天晚上赵五灰溜溜的走了之后,他就一直在等着陈果儿上门,结果直到今天也没等到。
孟大人当然是不在意陈果儿的,他在意的是九爷,实在挨不过了,他今天让方师爷去仙客来,本意就是让陈果儿去请他。
这样他也有面子。
孟大人是读书人出身,骨子里自有一股清高气,不愿意臣服权贵,至少表面上不能吃相太难看。
可他在衙门里等了一下午,陈果儿这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孟大人心里是十分震怒的。
陈果儿不过是一个乡下丫头罢了,要不是仗着九爷在背后撑腰,他堂堂亭长怎可能理会她?
这是不识抬举。
同时孟大人也知道陈果儿是因为上次赵五的事心存芥蒂。
但,那又如何?
孟大人在衙门里郁闷了一整天,连晚饭都没吃,没想到陈果儿家又出了这么档子事。
孟大人心头喜悦,再怎样,这里也是锦阳镇,陈果儿还不是要仰仗他这个父母官?
他的本意是让陈果儿明白她以及她们家的处境,没想到陈果儿却说了这么一套话,这倒是显得他这个父母官小家子气了。
眼看着孟大人有点尴尬,方师爷立马走过来,“实在是小人的不是了,去的时候已经过午了,果儿姑娘原也是说要拜访大人的。”
方师爷的一句话,等于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这样孟大人和陈果儿都没错了。
陈果儿也赶紧说方师爷客气了,“大人身体抱恙,方师爷琐事繁杂,忙前忙后,难免耽搁了时间。说起来还是我们的不是,该早点登门的。”
陈果儿这也等于是示好了。
孟大人也不好再端着,又客气了几句,神色间已不复见之前的冷淡,转而热络了起来。
再次问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果儿赶紧把贾郎中、沈芪、刘兽医以及李郎中都叫过来,把有人下毒的事情跟孟大人详细说了一遍。
“你们可确定是砒霜?”孟大人也神色凝重起来。
陈果儿家猪牛羊数百,就算没有九爷那层关系,但是这么大的农场闹出被人下毒的事,这就不是小事。
李郎中几个人纷纷点头,若是一个人或许还不敢断定,但这是他们几个人一起商讨出的结果,无论是谁来了,也都会这么判定。
“既如此,那此事就严重了。”孟大人道:“此事定要详查。”
事情既然是出在陈果儿家的,鱼塘也在农场里面,这无疑是有内部人下毒。
孟大人决定先从内部人查起。
让人把所有雇工们都召集到一起,挨个盘查他们一整天都做了什么,每个人每个时间段都必须有人证明在哪里,在做什么。
毕竟砒霜是剧毒,按照李郎中等人的说法,中毒之后很快就会有反应。
只不过鱼塘太大,毒已经被稀释了很多。而且牛羊也不是都喝了一定数量的水,有的喝的多,中毒情况自然更重一些,反之就比较轻。
所以毒应该就是今天下午的时候下的,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孟大人让每个人从早上就开始报出自己这一天的行踪。
陈果儿走过来,又把张兽医故意说牛羊是得了瘟疫的事说了一遍。
“身为兽医,哪怕他查不出是中了什么毒,最基本的也能分辨出得了瘟疫后的病情。”陈果儿道:“所以我觉得张兽医肯定有问题。”
随后陈果儿又把跟七郎分析的那些话和孟大人说了一遍,“他说是路过,哪有这么巧的路过?”
一件事巧合没什么,但是两件事都巧合,那就不单纯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陈果儿坚信这一点。
孟大人点头,他也觉得陈果儿分析的很有道理,决定先提审张兽医。
还没等他们这边有所动作,农场外又是一阵大乱。
一个衙役走过来,“大人,外面有个村民脸色惨白,唇色青紫,说是被传上了瘟疫,人快不行了。”
这下不光是陈果儿一家,连孟大人也是一惊。
一旦牵涉了人命,这事情也就升级了,万一处理不好,后果会十分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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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5章 扑朔迷离()
这边农场的事还没有解决,外面又传来了有人被传上了瘟疫的消息,所有村民们人心惶惶。
孟大人和陈果儿一家以及农场的雇工们并不怕,几个郎中和兽医都确认过了,并不是瘟疫,而是有人下毒。
不是瘟疫,就没什么可怕的。
众人很快出去,看到被抬过来的孙家二小子,孟大人一挥手,让贾郎中、沈芪和李郎中赶快过去瞧瞧。
三个人应是,过去查看孙家二小子的情况。
孟大人双手往下一压,让四周的百姓们都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当官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百姓怕见官,再没有之前面对陈果儿一家时候的嚣张。
“诸位乡亲们,本官知道大家都很忧心,怕陈家发生的是瘟疫。”孟大人声音洪亮,大声道:“大家不用担心,方才本官已确认,这并非瘟疫,而是有人蓄意下毒。”
四周众人全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明显不是太相信孟大人的说辞。
毕竟瘟疫太可怕了,一旦发生不光是一家的事,有可能波及到整个锦阳镇。
孟大人怕事态变大,故意压制下消息,也在情理之中。
孟大人也看出来百姓们人心惶惶,再次大声道:“诸位,这并非本官一面之词,而是在场几个郎中合力诊断的结果。这几人大家也都认识,他们不会骗你们。”
这话让所有人的心稍稍安稳下来一些,沈芪和贾郎中一个是小沈屯的,一个是镇上的。
村民们跟他们并不熟悉,但是李郎中就是谢家窝铺的,他是不会骗人的。
假如有事,李郎中也跑不掉。
于是有人纷纷围到几个郎中跟前,七嘴八舌的问,生死面前一切都要靠后,所有人都关心到底是不是闹瘟疫。
这么多人围着,李郎中也没法诊断了,让贾郎中和沈芪给孙家二小子诊脉,自己个转向众人。
“大家伙听俺一句,陈家的牲口确实不是瘟疫,而是被人下毒了,所以大家伙甭着急。”李郎中的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他在村子里住了几十年,哪家有个小病小灾的都找他,也救了不少人命,村民们都很信任他。
但是依旧有人提出了质疑,“既然不是,那孙家二小子是咋回事?还有俺们家的猪也病恹恹的,总不会也被人下毒了吧,俺又没得罪谁。”
有人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跟着纷纷点头,不少人都说家里的猪、牛、驴、狗什么的都不对劲。
陈果儿家家大业大,被不准有人眼红,陷害他们。
可是整个村子的牲口几乎都出了或大或小的问题,这就严重了,总不能全村都得罪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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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孟大人也感觉到事情十分棘手,转头看向陈果儿,事情是因她们家而起,她有责任辅助他办案。
陈果儿也很是奇怪,这期间她也没闲着,跟刘兽医和比翼、连枝也看了几家的牲口,发现了跟农场的牛羊一样的症状。
如果说农场的牛羊是喝了鱼塘里的水才中毒的,那这些人家的牲口是怎么回事?
农场四周都砌着高高的院墙,连人跳进来都困难,别说还要把猪牛等牲口赶进来了。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要说有人挨家去下毒,这就更加不可能。
陈果儿眉头皱的紧紧的,这事还真是怪异。
孟大人也听说了这事,来到跟前也查看了一番,他虽然不懂得医术,但是有刘兽医在,经过他的详细讲解,孟大人也略懂了些。
“你是说这些跟农场里那些一样的状况?”孟大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可眼下一下子发生这么多事,必须要尽快处理才行。
孟大人当机立断,让衙役们把所有百姓们都分开,自家的牲口都赶到一块,挨个检查。
发现跟陈果儿家牛羊情况一样的,都赶到一边,其余的则是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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