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不说,陈果儿也不好再多问,折腾了大半夜也早就困了,钻进毛毯里很快就睡着了。
赵九又帮她把毛毯掖了掖,也回到了榻上,只是他却了无睡意。一遍遍在脑海中思索着刚才的事,直到后半夜才堪堪睡着……
接下来的几天,陈果儿都尽心尽力的照顾赵九吃饭、吃药、换药。偶尔也会拿出赵九预备的针线做香囊,只是陈果儿对于女红实在没耐心,往往做了几下就丢在一边跑出去玩了。
赵九对此也只是无奈的一笑。
这几天里赵九对于审问刘副将的事只字不提,就好像没有这件事一样。
到了第三天头上,赵九把六郎叫来,让他从今往后就跟在赵九身边,“让六子先带你一段时间,有不懂之处就问他。”
六郎大喜过望,跟在赵九身边能学到的太多了,这等于平步青云了。
“谢九爷栽培。”六郎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
赵九挥手让他下去,又让人叫来其他将领们商议军务。
这种时候陈果儿不方便在场,哪怕是在屏风后也不好,她白天没事的时候,多数会去沈军医那里消磨时间。
沈军医对于自己的事情三缄其口,尤其对之前给赵九用的能克制住肠痈的药更是避而不答,陈果儿感觉他有难言之隐。
陈果儿也有,很能理解这种有口不能言的苦衷,故而也没有深问。
直到有一天陈果儿又去了沈军医那里,无意中看到他散落在外面的一张药方,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张药方跟陈果儿之前看到的陈家老宅的药方一模一样,只是字迹不太一样,陈老爷子曾经说过,那些药方都是密不外传的。
沈军医怎么可能会有?
其实那些药方一共有七十多张,陈果儿对于中医并不懂,当初赵九把药方给她的时候,她也没仔细看。偏偏那张药方是治疗肠痈的,李氏之前也得过肠痈,陈果儿记得当时陈志义苦苦的哀求陈老爷子。
结果陈老爷子却不肯出手,也正是那次之后,他们父子间生出了一丝嫌隙。
后来陈果儿拿回了药方的时候,陈老爷子也解释过了,“这味药只能在还未发病的时候予以克制,一旦发病就不管用了。”
陈老爷子还说了当初他用这张药方治疗了一个肠痈初期的患者,也正是因此,他才名扬天下,被皇上选进了皇宫当御医。
“开始的时候是压制了一段时间,只是数月后又发病了,俺那功夫也进了宫,故而那人就……”陈老爷子摇了摇头。
陈果儿拿着药方来到正在给赵九煎药的沈军医跟前,“沈军医,你怎么会有这个?”
沈军医的脸顿时煞白,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勉强稳定住了心神,“这是我家祖传的,姑娘有何疑问吗?倒是姑娘擅自动他人的东西,太不礼貌了。”
沈军医说着就要抢回药方。
陈果儿身子灵巧,往后一躲,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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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8章 陈志忠()
“这张药方是沈军医家传的?”陈果儿道:“我家也有这样一张药方,正巧和沈军医的一样。”
沈军医神色一变,立马改了口,说这是他无意中得到的,末了又慎重的叮嘱陈果儿,“此事万不可对人言,尤其是这药方。”
沈军医言辞闪烁,更加重了陈果儿的怀疑。
“沈军医得到药方的那个人是不是姓陈?”陈果儿故意试探道:“或者该说姓岑。”
沈军医的容貌和六郎有五六分相似,仔细看更是和陈老爷子很像,眼角眉梢间也有秦氏的痕迹,难怪之前陈果儿就觉得他眼熟。
上次陈果儿提过一次,被沈军医含糊过去了,现在再加上这张药方。
要说之前陈果儿只有三分肯定,现在已经有了七分了,沈军医就是失踪已久的陈家长房长子,陈志忠。
沈军医神色大变,一把捂住陈果儿的嘴,顺势拿走了她手中的药方,“万不可胡言,没有什么姓陈的,更没有姓岑的,这只是我偶尔得到的。”
沈军医越是这样,陈果儿就越是觉得她没有猜错。
“大伯,你不用怕,九爷说了,这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早就没有人追究了。”陈果儿道。
沈军医神色更加严肃,隐约间要急眼了,“姑娘莫要胡言,我姓沈,也并非姑娘的大伯。天色不早,九爷还有吩咐,姑娘还是赶紧去吧。”
这是要把陈果儿往外轰。
陈果儿也再三解释,说那件事都过去十几年了,皇上都换了,早就没有人追究当年的旧案。
只是沈军医依旧坚持不承认他就是陈志忠,甚至后来已经急了。
“姑娘再说,就是逼我自尽。”沈军医神色俱厉,“是否我一头碰死在这里,姑娘才肯放过我?”
陈果儿见他这样,也没了办法,只好转身离开。
沈军医看着陈果儿的背影,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陈果儿猜的没错,他就是陈志忠,或者该说他叫岑志忠。
早在第一眼见到六郎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自己个的亲侄子了,直到陈果儿又来了,沈军医更是清楚,他们就是他的家人。
只是亲人近在眼前,他却不敢相认,不是怕别的,而是当年的旧案牵扯的太大了。
哪怕陈果儿说了,赵九说没事,沈军医也不敢贸然就承认了自己个的身份。
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已经当自己个是个死了的人了,这些年来他虽然身在牢狱之中,却依旧潜心研究医术。
几番辗转,最后来到了赵家军里。赵九对他还不错,沈军医也谎称自己家人都死光了,只剩下孤家寡人,赵九就让他在军营中当一名军医。
本来都打算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会被陈果儿揭穿了他的身世。一时间过往的一切全部袭上心头,沈军医泣不成声……
陈果儿回到了中军帐,将士们都散去了,只剩下赵九坐在屏风后的榻上看书。
见陈果儿怏怏不乐的进来,赵九放下手中的书,朝她招了招手,示意陈果儿坐到他跟前。
“何事难过?”赵九揉了揉陈果儿的头,柔声问道。
陈果儿扁了扁嘴,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我怀疑沈军医是我大伯。”
无论是容貌,还是那张药方,陈果儿几乎都可以肯定沈军医就是陈志忠。
只是他不承认。
要说这世上长的像的人也很正常,况且陈志忠失踪了很多年,也有可能是沈军医从别处得到的药方。
而他又坚持说不是,陈果儿也没法确定了。
赵九淡然一笑,“你怀疑的没错,他就是你大伯。”
他也是前不久才发现的,之前只以为沈军医是个落拓的郎中,倒也没多想。直到前些日子查到陈志忠当年就在辽南府关押,后来又被转押去了辽东府。
一次赵九带人去辽东府,路上偶遇逃难的沈军医,得知他有些医术就把他带回了军营,一晃也有七八年了。
前些天赵九偶尔想起来这件事,陈家是医药世家,沈军医医术不俗。再加上当年陈志忠失踪的那段时间,刚好是他找到沈军医的时候。
前后一串联,赵九又让人去查了沈军医的底细,这才知道了他的身世。
本来陈果儿来了他就打算告诉她的,只是一直没得空,况且赵九的心中还有另一层打算,就没说。
没想到今天陈果儿自己问起来了,索性就把实话告诉了她,包括当初找到沈军医的经过。
“那他为什么不肯承认?”陈果儿皱紧了眉头,这话倒不是问赵九,陈果儿心里也清楚沈军医担心的是什么。只是她都解释的很明白了,他却执意不信,陈果儿也没了法子。
“过后我会亲自找他谈。”赵九拍了拍陈果儿的头,“放心吧,稍候些时日,这边战事一结束,我立即派人送他回去,你们一家人即可团圆了。”
现在虽然还没有开战,但那是随时的事情,眼下正是急需军医的时候,陈果儿也理解。
“谢谢九爷。”陈果儿笑眯眯的道。
随后赵九让人把沈军医和六郎都叫进来,当着他们的面说了沈军医的事,又安抚沈军医放心,“此事早已无碍了,无须挂心。”
陈果儿也笑眯眯的看向沈军医,“我说大伯不信,九爷说的总没错了吧。”
有了赵九亲口承诺,沈军医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一时间老泪纵横,连连跟赵九道谢,“若不是有九爷帮衬,只怕这一生我再难和家人想见了。”
六郎怔怔的看着沈军医,鼻子也有些发酸,哽咽的叫了声,“大伯。”
陈果儿也跟着叫了声,“大伯。”
“哎,好孩子。”沈军医一手拉住六郎,一手拉住陈果儿,不断的垂泪,“你们都是好孩子。”
十几年没见到家人了,沈军医不断的打量着陈果儿和六郎,问他们家里的情况都怎么样了,“你爷奶,爹娘都好吧,老二、老三、老四都挺好的吧,还有俺那儿子咋样了……”
陈果儿和六郎争先恐后的都说好,一一回答了沈军医的问题。
外面又有将领来了,中军帐不是叙旧的地方,陈果儿和沈军医、六郎出去,又去了沈军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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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9章 脸皮厚()
“爷要知道大伯没死,肯定高兴。”沈军医的帐篷里,六郎道,又转向陈果儿,“要不叫人给家里捎个信,就说找着大伯了。”
陈果儿也点头。
沈军医摇了摇头,“这里离家太远了,道上也不好走,眼下金兵大军压境,九爷军务繁忙,还是别添乱了。等过些日子九爷说放我回去,届时再说也一样。”
陈果儿也同意,“那也行,到时候给爷一个惊喜。”
这事就算是定了。
陈果儿又问起当年的经过,陈老爷子之前也跟陈果儿说过,只是他说的并不详细,当年陈老爷子也不知道具体细节。
对此,沈军医依旧三缄其口,只说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不提也罢。”
“另外回去之后,我的事也不要大肆宣扬,安稳度日最要紧。”沈军医又道。
虽然赵九说了事过境迁,而且辽南府天高皇帝远,但他心里始终不放心。生怕哪天翻出旧账来,对陈果儿和六郎更是千叮咛万嘱咐。
陈果儿和六郎也满口答应。
陈志忠的性格不像秦氏,也不像陈志节,倒是和陈志义有几分相像。
陈果儿对这个大伯也充满了好感。
陈志忠又让六郎好好干,“九爷赏脸提携咱,咱就不能叫人失望,九爷乃人中龙凤,跟着九爷准没错……”
六郎也连连点头,说知道了。
陈志忠又转向陈果儿,动了动嘴唇却只说出一句,“要好好的,听九爷的话。”
陈果儿和六郎的情形又不一样,陈志忠也是过来人,看得出九爷对陈果儿的不同,只是心里始终也不确定。
不过陈果儿要是能跟了九爷,倒也是天大的姻缘,正室是不用想的。别说陈家现在的身份,就算最鼎盛的时候,也配不上九爷。
要是能做个妾室倒也算不错的归宿。
只是这话当大伯的也不好说,只能点到为止。
陈果儿并不知道陈志忠的想法,只是点头说知道了。
失散多年的亲人相见,自然是分外亲热,陈志忠拉着陈果儿和六郎说起来没完。
六郎现在赵九跟前,不可能久留,就站起来告辞,“俺怕九爷一时有个啥事,俺就先回去了。”
陈志忠摆手,“去吧,反正都在军营里,要见面还不容易?赶紧去,别叫九爷等急了。”
陈果儿什么事都没有,就留下来和陈志忠说话。
聊了会陈果儿越发确定陈志忠为人不错,很憨厚老实,医术也精湛。
陈志忠则是想让陈果儿学医,“照说你这岁数学有点晚,最好是从四五岁开始,不过多了学不会,少学点往后总能用上。”
中医博大精深,光是号脉就有很多讲究,望闻问切更是缺一不可。以及无数种药材,每一样都有什么药性,合在一块又有什么药性,哪些在一起能治病,哪些在一起就成了毒药。
这些都有很多差异。
“稍稍弄错就要出人命的,救人不成反倒成了屠夫,你要好好学,用心学。”陈志忠谆谆教诲。
本来陈家的医术是传儿不传女,传长不传幼,更是传嫡不传庶。但是陈果儿以后有可能是赵九的人,陈志忠想报答赵九,才特意想教陈果儿。
“我会好好学的。”陈果儿重重点头。
她本来就是学医的,对于医学有着狂热的热爱,虽然中西医不同,但都有相通之处。况且艺多不压身,往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而且这个时代西医还没有引进来,陈果儿会的那些几乎都没有用武之地,她也想学学中医。
当然要想学精是不可能的,一般坐堂郎中也要十几二十年能出徒,陈志忠更是从牙牙学语就开始背各种药方。
陈果儿想短时间内都学会不可能,她也只想学一些皮毛,往后能用上就不错了。
说妥了之后,陈果儿就开始和陈志忠学医,每天吃过了饭就往这跑,天黑了才回去赵九那里。
陈果儿天资聪慧,又有学医的底子,很快的就背下了不少张药方,同时一些简单的病症也会看了。
陈志忠见陈果儿勤奋好学,也大感安慰,“陈家后继有人啦。”
只可惜陈果儿是个女孩,他不可能把所有的医术倾囊相赠,况且陈果儿也没那么多时间。饶是如此,陈志忠也是满心欢喜。
这天陈果儿回了中军帐,刚好赵九也闲下来了,正在屏风后看书。
六子早把饭菜摆上了,陈果儿坐在赵九对面,两人一起吃饭。
“听说你最近在学医?”赵九夹了一块肉放到陈果儿碗里,唇畔带笑,“只不知这医术如何?”
陈果儿立即放下了筷子,得意的扬起小脸,“名师出高徒嘛,当然不错了。”
何况她本来就是医者。
赵九淡笑,夹起一块肉左右打量,“我只当肉能果腹,不曾想竟也能吃到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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