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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该羊贼有此下场,若不顾及国法,儿臣必手刃之。”丁馗肚子里在偷笑。
“你还顾及国法?恐怕你视孤为小儿罢。”
扑通,丁馗跪下,说:“儿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当街打杀平民不说,还教唆长公主冲入官署闹事,连负责都城治安的巡检署长都被你徒手虐杀,哪一项是符合国法的?”少典丹坐直了训斥丁馗。
“儿臣是有理有据的。”
“你有什么理据?且说个明白。”
“一地痞闲汉敢当众污蔑本朝长公主,您的女儿,儿臣的未婚妻,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杀吗?如今都城谣言满天飞正是姑息这类人所至,儿臣当然要替殿下正名。”
“哼,孤念你有自救的情节,这事可以不追究。”
“殿下那三日去了哪里,父王应该心里清楚,想要揪出造谣者恐怕不易。儿臣带殿下去巡检署看热闹,是给造谣者一个编造谣言的机会,引诱他们主动现身,那是遵照您的旨意啊。”
“哼!”这次少典丹没多说什么。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情怎能明说。
“儿臣没想到巡检署敢暴力对待殿下,有理由认为羊洽是谋害殿下的罪魁祸首;动手的时候没有控制住力道也是因为殿下在身后。”丁馗敢下死手早就想好各种说辞。
“不是因为羊洽是羊峰的亲戚?”少典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什么!难怪啊,那就更加证明羊洽不满长公主下嫁儿臣,编造谣言之余还想痛下杀手,此贼该死!”丁馗义愤填膺,那模样恨不能跳起来,要去找羊洽再捅两刀。
“你不能因为私仇而攀咬羊洽。”少典丹见丁馗的反应有点半信半疑,“他还没那个胆量也没必要谋害鸾儿。鸾儿跟孤说过,你干嘛要问她有没有打过架?”
“呃,上回儿臣回来定亲,巡检署有人跟踪儿臣,儿臣心里确实有去找麻烦的想法,因为担心殿下会受惊,所以才有那么一问。”丁馗心知长公主不会隐瞒国王,干脆坦白部分不法之举。
他在赌年嗣有保守秘密,赌国王不知道他清楚羊洽的底细。
“鸾儿去的地方在宫里,但宫里有许多地方是不便让外人知道的,你可以认为她闭关修炼了三天。孤不出面辟谣,是想看看谁在祸乱王室,可没让你胡来。如果个个都学你,动不动就打杀朝廷委派的正式官员,王国岂不是要大乱?”少典丹的口气软了下来。
“是是是,父王教训的是,儿臣年少轻狂、愚昧无知,行事过于草率,还望父王责罚。”丁馗要以退为进。
“这件事孤暂时不处置你,看看民间会有什么反应,你若能揪出谋害鸾儿的人,替鸾儿挽回声誉的话,孤许你以功抵罪。”
少典丹很疼爱自己的大女儿,当那个谣言传出来,就想过立刻出面澄清,但他想起往事难免会猜忌部分人,因此先不露声色,有意纵容造谣者,暗中派谍情司秘密调查。
“民间的力量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真正的幕后黑手准是朝中的巨擘,例如子家。”丁馗壮着胆子分析。
“胡说,子毗接任政务院首席和忠政公没多久,仍需要时间巩固自身的地位,哪会节外生枝来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少典丹不高兴了。
“那是欲盖弥彰,长公主马上要嫁入丁家,丁家的人就是子家的敌人,污蔑殿下的事他们做得出来。”丁馗趁机装一回偏执狂。
越是一根筋冲撞一边底线,他从国王身上获得的空间就越大,殊不知这偏执的想法最贴近真相。
“放肆!再胡说孤治你诽谤大臣之罪。你不能被私仇遮蔽了双眼。王室的地位虽然稳固,但在种种利益的诱惑下,往往会有人不顾死活敢打孤的子女的主意,你应该协助孤找出真凶,而不是攀咬你的仇敌。”少典丹怒了。
“但子家也无法洗脱嫌疑,没有确凿证据儿臣不会胡来,水落石出之前每一个有嫌疑的儿臣都会调查。”丁馗的态度后退了一步。
“你能信任鸾儿这点孤很欣慰,任何攻击鸾儿品行的说法都是污蔑,你们小两口同心协力就无惧谣言,至于捉拿造谣者的事情还是让有关部门去做吧。”少典丹适时夸奖一下女婿,同时打消让丁馗参与调查的念头。
“儿臣见过国丈了,唐国公送了一块东市的地给儿臣。”丁馗是拿人的手软,不忘替北镇国公说好话。
“哦,唐家毕竟是后族,不至于使用下三滥的手段,本不必给你这么大的好处,算是便宜你小子了。”少典丹暗赞王后做得地道。
“那个,儿臣能否去看看长公主?”
“不行!鸾儿要见你自会有人通知你,她的寝宫岂是你随便出入的,再忍几个月吧,她嫁入丁家后你什么时候看都行。滚吧,今天孤不想再见到你。”少典丹差点想抓起桌面上的镇纸砸丁馗。
丁馗灰溜溜地离开王宫,本想杀去宗室府找少典密的麻烦,可转念一想,如今他不是虎贲指挥使,国王又不许他插手,只得拍拍屁股回家去了。
来到护国候府门口,碰巧撞上登门拜访的南宫聘。
“怎么,你两手空空上门,光凭嘴巴讲可没用,我不会相信你的。”丁馗猜出南宫聘上门的目的。
“丁大哥,驸马爷,您别耍小弟了。南宫家一点野心都没有,什么都不敢奢求,但求家族平安无事就行,这一点您千万要相信。”南宫聘认为丁馗不是一个贪财的人,不会真的因为他没带礼物来就怀疑南宫家。
“长公主有野心吗?都快嫁入丁家的人了,如今依然被人恶毒地攻击。南宫家要我相信没有用啊,刚刚我才从宫里出来,大王因此事大发雷霆,誓要造谣者付出惨重的代价,你们要拿出站得住脚的根据。”
丁馗不是没有怀疑过南宫家,压倒澹台玥一脉对南宫茹及其肚子里的孩子有利,受益者都是怀疑对象。
“未来嫂子不回寝宫只有宫里的人才知道,我可以提供宫里可疑人物的线索给你。”
“要不你们帮忙调查所有可疑的对象,找出真正的造谣者就能够还你们的清白啊,这是最有效的办法尽管不是那么容易做到。”丁馗要发动一切力量。
南宫聘郑重地说:“这个可以考虑。我来是要跟你说明白,用不着浪费时间和精力在南宫家,真正的造谣者只会在背后笑话你。”
第762章 相互攻讦()
“每次来镇京城都会有麻烦事。请大家看最全!”丁馗搂着龙燕抱怨。
“爷爷的遗言是让你晋级主宰骑士后才返回镇京城,在此之前这里恐怕不适合你,我在这里经营麻将会馆倒没有遇过大麻烦。”
龙燕需要学习丁家的祖训,丁道的话就是一个重点。
“看来你适合都城,我要是获得巨羊城为领地,你是留在这还是去巨羊城?”丁馗征求龙燕的意见。
“不,我要跟你在一起。都城虽然繁华但不像是我们的家,现在有姜管家照看着,麻将馆的事基本不用我操心。”龙燕独自待在镇京城其实很无聊。
“随你吧。”丁馗要用实际行动补偿妻子的空虚。
羊洽没有熬到天亮,半夜就气绝身亡,其家属第二天一早就跑到司律司大堂告状,状告丁馗打死羊洽。
这一次没有内卫司和谍情司关注丁馗的案件,不过宗室府卫察部和元老院风闻堂有派员前往司律司,名为协助办案实则监督案件的调查和审理过程。
丁馗在大街上打死打伤数人,这件事有多人目睹全过程,事实的真相很容易调查清楚,按照王国的法律丁馗可判无罪。
“包大人,丁馗打死羊洽一案不好办啊。”崔硕硬着头皮来找法制部长。
“有什么不好办的,把过程审理清楚,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若他使用免罪金牌,你就记录下来附在卷宗上,本官送交大王裁处。”包图听到丁馗的名字就不舒服。
“不好审啊,长公主也在案发现场,护国候府的侍卫咬死是羊洽教唆手下行刺长公主,巡检署否认但承认有攻击长公主的行为,要审的话需传唤长公主。”崔硕连卷宗都没建立,只是口头跟包图汇报。
“又跟长公主有关,那丁馗就不能少折腾点事吗?”
包图固然是个公正严明的人,不过少典鸾惹起的这场风波暗含储位之争,没有利益关系的家族均避之不及,包家就是其中之一。
耿颉匆匆赶来,跟包图和崔硕禀报:“有人举报羊洽生前与多个神秘人来往,家中有巨额不明资产,疑似参与污蔑长公主,乃城中谣言的来源之一。”
“那么巧?”包图闻到阴谋的味道,“立刻控制住羊洽一家,查封羊家所有资产,不能让他们转移财产,也不能给机会别人栽赃他们。”
“要不要尽快审结此案?”经验告诉崔硕变数将越来越多。
“来不及了,别说是你,就算我想结束此案也不行。大王不发话,各路大神在背后不会松劲,况且很有可能是大王想看戏,故意放纵事情发酵。”包图在极短的时间内想到很多。
包图没有猜错,各种传言突然爆发出来,还伴随着奇异的事件。
首先是羊洽的一个小妾离奇身亡,有传言说她是某某贵族送给羊洽的,而某某贵族属于北镇国公的追随者。
接着司律司搜出一张地契,是新转入羊洽名下位于镇京城郊外的一个庄园,庄园的原主人是某某伯爵,某某伯爵乃南宫家族的附庸。某某伯爵立刻反驳,声称家中失窃,被偷的正是那庄园的地契,在窃案现场发现属于忠政公府仆人之物。
定国公杨府有仆人爆出猛料,杨家在追查一个杀手组织的时候,发现有人买凶暗杀羊洽小妾,只是买家信息不详。
后来有人向司律司匿名检举,揭发追随安国公的贵族企图收买羊家的人,让他们承认羊洽生前曾对长公主表达不满。
短短的四五天时间,镇京城陷入谣言的风暴中,多个豪门大阀被影射插手丁馗怒杀羊洽一案。
元老院就丁馗生擒君娄的事情却没有波折,最终用一个除障权换取君娄和对曹国的报复权。
丁馗跟元老院完成交接,拍拍屁股就带着敖羽离开都城,就跟没事一样,司律司只是跑来找他要了一个免罪令牌的印。
如果审明他杀羊洽无罪,那么带印的那张白纸会归还给他,反之则会在白纸上注明他的罪名,留在司律司的卷宗里头。
不管各方角力到最后是什么结果,丁馗的罪名肯定不到没收免罪金牌的地步,无论是国王还是元老院都不可能建议没收免罪金牌。
国王面见丁馗的事情已传出来,要处置丁馗早就下旨了,不用等到现在。
元老院的所有长老表示不便对丁馗杀羊洽一案表态,因此不可能建议取消丁馗的免罪金牌。
焦头烂额的少典密跪在国王面前,说:“微臣无法确认任何一个传闻,但也没有办法推翻任何一个,所有的可能性都是存在的。除非,能把相关的贵族全抓回来。”
“元老院就在紧盯着这件案,你能抓谁回来严刑拷打?”少典丹反问。
元老院可不怕谍情司玩阴的,要问可以,用刑不行!
“唯一可以确认是有人买凶暗杀羊洽的妾,但买家可能是唐家的人,也可能是其他人。”少典密趴在地上都不敢抬头。
“废话,孤要知道唐家是否牵扯在内。”少典丹真是伤脑筋,“事情就发生在孤的眼皮子底下,这些人胆子到底是谁给的?”
“目前发现定国公、安国公、威国公、北镇国公、忠政公、澹台家和南宫家均有可能插手丁馗杀羊洽的案件,其中安国公和威国公恐怕是为了帮丁馗脱罪,倒无意与大王作对。”
少典密在读几个国公名号的时候背心都湿了。
“恩,那羊洽也太不争气,怎么会被人翻出那么多不臣之举?孤竟然将都城的治安交给这么一个人。”少典丹也不好对那几个国公发作。
少典一听,有机可趁,就势说道:“羊洽派人到护国候府,应当留意丁馗的反应,长公主在巡检署门前下车,直到走进前院,他就该出来拜见殿下,而不是在手下动武后才出来。”
“都是该死的人!”少典丹拍案而起,“传孤旨意,长公主宫内所有侍卫和宫女押送宗室府大牢,严加审问后除清白无辜者,其余统统处死!”
这可是无论罪名大小都要杀头啊。
“微臣遵旨。”少典密心中松一口气,明白国王要结束这件事。
“长公主与驸马年少顽劣,阻碍官署办公,责令家族以家法治之。”少典丹继续下令。
“阻碍官署办公”这点非常巧妙,跟杀人没有半毛钱关系,不过带侍卫硬闯官方办公场所于法理不容,这一点不能纵容;“家法治之”的里头有玄机,国王亲批以家法代替国法,给了法制部下台的阶梯。
“凡污蔑、诽谤王室成员者鞭挞五十,妄议朝政者羁押一个月。”少典丹下封口令。
造谣者需要靠平民的嘴巴扩大影响,只要堵上平民的嘴,编什么谣言也是无用的。
鞭挞五十分分钟可以要人性命,再无聊的人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哪怕亲眼看见长公主与人偷情也得管住自己的嘴巴。
讨论司律司审理的案件也算妄议朝政,有确凿的证据可以提交司律司,但要像之前那样捕风捉影就要面临羁押的风险。
国王可以追加处罚,也可以随时取消,刚刚出台的那些规定不会写入王国的法律中,地方政府会看地方官的心情执行或不执行,都城除外。
谣言在国王的旨意出台后迅速平息,人们首先发现长公主依然深得国王的宠爱,谁还敢冒死乱嚼舌头。
其次羊洽的死等于白死,丁馗被要求家法处置,不过是因为砸巡检署总部的场子,动手打羊洽极有可能被视为保护公主。
司律司没有状告羊洽行刺公主,但城防军也没有给羊洽的家属抚恤金,上头的处置耐人寻味。
最后相互攻讦的那些贵族统统偃旗息鼓,在不得不见面的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