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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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茱记-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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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该同她们一样站在桌边伺候月娘吃饭,不当与月娘同席,这不合规矩。

    于是她刚坐下就站了起来,学着心琪的样子,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将小菜夹进月娘面前的碟子里。

    “茱儿?”月娘蹙眉道:“你站着干什么,坐下吃饭。”

    吴茱儿摇头道:“我不饿,等你吃过了再吃一样的。”

    月娘听这话就明白过来了,她将碗筷往桌上一放,板起脸,不悦地问道:“谁叫你这样子?”说着看向语妍和心琪两个,以为是她们在吴茱儿面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语妍垂下头,心琪紧张兮兮地摇摇头。

    吴茱儿赶紧说:“是我自己想学规矩,月娘,你别生气。”

    “你们两个出去。”月娘先是退下了两个外人,让她们关上门,拽着吴茱儿进到内室又关了一重门,正色问起她来:“茱儿,你当我叫你留下陪我作伴,就是让你给我当个丫头使唤吗?”

    “啊?”

    月娘看她脸上分明写着一句“难道不是吗”,顿时又无奈又愧疚,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掌,斩钉截铁道:“当然不是。”

    吴茱儿糊涂了。

    月娘决定趁机同她讲个明白,语重心长道:“好叫你知道,曹太监是东厂的人,东厂上头有一位大太监,在京师权势滔天。曹太监奉了他的命令到应天府寻美,挑中了我这么个人,大费周章将我从幽兰馆弄出来,又给我换了身份,这般态度,我只有进宫选妃一条路可走。”

    “你答应同我一起进京,我势必会让曹太监也安排你也进宫,不过是去选宫女。等我在后宫有了位份,就将你调到我身边。外人看起来,你就是个丫鬟,难保你要吃些苦头,可我万万不会将你当成个下人看待。在我心头,你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能与我同患难,共享福。将来或有一日我熬出头,就放你出宫,为你寻个顶天立地的好郎君,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所以你也不要自轻,不管别人说什么,你只要听我的就对了。茱儿,你相信我对吗?”

    月娘这番话,有十分之九的坦白,算是同吴茱儿交了心,说实话她也有些忐忑,害怕吴茱儿后悔留下来陪她。

    “嗯。我听你的就是。”吴茱儿乖乖地点头,有些腼腆道:“说什么嫁人,怪羞人的。”

    她其实知道自己跟着月娘进京这条路不好走,可是她来都来了,就不会反悔。现在只有她和月娘两个人相依为命,如果月娘的话她都不能信,又能相信谁呢。

    月娘一颗不安的心落回原处,看着吴茱儿信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伸手环住她肩膀,轻轻搂住她,将头埋在她肩上,低声道:

    “茱儿,我欠你的,日后一定会还你。”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吴茱儿担心自己偷偷摸摸跟了过来,她怎有命奋力一搏。爹爹和哥哥们被发落到苦寒之地这些年不知生死,她有生之年一定要见到他们,哪怕是尸骨。娘亲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不会怪她苟且偷生吧。

    吴茱儿也是头一次和月娘有这样亲密的举动,顿时手足无措,只觉得暗香扑鼻,月娘的身子软软的,比她瞧起来瘦弱得多。

    “月娘,你别怕,我会陪着你的。”她笨手笨脚地拍拍月娘的后背,不妨月娘又搂紧了她一些,她干脆放开了手脚,也用力地抱住了月娘,似乎这样就能安慰她一些。

    两人就这样相拥相依,直到心琪在外面通传,曹太监来了。

    (小剧场——

    小鹿子:少主少主,你有几章没出场啦?

    太史擎:蠢作者你出来,我们谈谈心。

    作者:啥事儿?

    太史擎:呵呵,我们来讨论讨论,到底谁是男主角。是我还是那个女骗子?

    ps:10点有二更。)(。)

第三十七回 语妍心事() 
(二更)

    曹太监今儿来的早,饭厅里的早点还没来得及撤下,月娘整理了仪容走出来,让吴茱儿坐下吃饭,她独自去了茶室见曹太监。

    “公公今天起得早。”

    “哈哈,待会儿要出门办事,先来你这里瞅瞅。今儿不讲规矩了,就和娘子闲聊几句,咱家就走。”曹太监看起来心情不错,穿着一身粉绸衫子,搭着他肥胖的身躯和满面油光,活脱脱就是一只猪妖,叫人看了就倒胃口。

    难为月娘天天要对着这张脸,还能吃的下饭。

    “听说你昨天罚了个丫头?”曹太监其实进来院子就留意到语妍肿着的脸,昨儿个后院掌嘴的动静可不小,他从外面应酬回来,就听六福子禀报过。毕竟这两个丫鬟是他给的人,他总要问上一句。月娘是打的下人脸,还是借着下人打他的脸。

    月娘神色淡然,反问他道:“公公莫非是兴师问罪来了?若是我连个犯错的下人都没资格管教,那不如公公把人领回去吧,我也不需得她们伺候。”

    她只点了一句“犯错”,好叫他知道她不是无缘无故地发作。

    闻言,曹太监笑眯眯道:“哪里话,娘子多心了。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不过是两个奴婢,既然犯了错儿,娘子就算打死了也不妨事。”

    月娘眼中闪过一抹讽刺,从他这般言行不难看出来,传闻不假,东厂出来的阉人,根本不拿人命当一回事。

    曹太监稍坐了片刻就走了,月娘叫了语妍送他,到院门口时候,曹太监扭头扫了一眼这个据说是不服管教的丫鬟,阴测测地说道:

    “贱命一条,作死也挑挑地方,再有下一回,你这张脸就不用要了。”

    当他没看出这丫头是故意杵在院子里,好让他看见她那张打肿的脸吗?

    曹太监警告了她一句就转身离开,语妍面无血色地站在原地,捂着肿痛的双颊,把头埋在胸前,想起自身的遭遇,无法克制地小声啜泣起来。

    一个月前,她还是秦淮河上画舫卖笑的雏儿,因识得几个字,妈妈指望着将她的红丸卖个好价钱,巴结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富商,出了二十两银子要给她开|苞。她不愿给个老头子糟蹋了身子,偷跑了一回,结果被龟公抓了回去,将她从头到脚凌辱了一遍,只差没有破身。

    后来不知怎地,妈妈转手把她卖了出去。买主将她带到江宁郊外一处私宅,一同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儿,都是勾栏院里的妓子。

    买主将她们和一头饿狼关在一间屋子里,给了她们一人一把刀子,结果狼和另外两个人都死了,只有她活了下来。

    半个月后,她被送到了这里。

    她以为自己死过一回,就什么都不怕了,那些人许诺给她荣华富贵,只要她照他们吩咐的去做。他们告诉她,她会变成一个大人物流落在民间的亲生女儿,要她在这里等着,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到她。

    她因此有恃无恐。满心期待着那一天,她将拥有一个全新的身份,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妓子和贱民。

    可那一天,究竟什么时候才来?

    。。。。。。

    三伏天热,吴茱儿白日里出了一层细汗,到了晚上却不敢冲凉,她记着鬼大侠的话,脚踝上的伤口没有长好,五日之内不能沾水。

    她只好倒了一盆温水端回房里,解开衣裳,用手巾擦一擦身子,免得明日一身汗味,熏到了月娘。

    擦净了身子,穿回里衣里裤,她便坐在床上,拿了烛台,扳着一条腿,对着自己的脚脖子琢磨起来。

    “他说他在我脚上留了一个记号,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记号。”

    吴茱儿不晓得刺青一说,就记得他是拿针在她脚踝里扎了一通,眼下缠着纱布,她看不见。有心拆开瞧瞧吧,可他打的是个死结,只能拿剪刀剪开,就绑不回去了。回头他再神神鬼鬼地跑来检查,发现她没到日子就拆了纱布,会不会揍她?

    她背后一寒,立刻歇了心思,放下脚丫子,扭头吹熄了蜡烛,然后枕着手臂躺下来,翘着一只二郎腿,一阵儿地唉声叹气。

    “鬼大侠要我听他的话,月娘也叫我听她的话,我就不能自己有个主意了吗?”

    嘟囔了两句,又将白天学的三句谚语过了一遍脑子,她就打起瞌睡,困劲儿上来,就什么也不想了,一头栽进梦里。

    * * *

    一晃三天过去,吴茱儿学会了写她自己的名字,《增广贤文》也背会了十多句,不单背下了,每句都能说出来意思。

    月娘夸她是块读书的料子,吴茱儿只当她是在鼓励自己,学的越发起劲。月娘每天早晨给她讲上一课,而后就在书房翻翻杂文或是画画儿打法时间,曹太监来了就去应付,留下吴茱儿坐在那儿描红,月娘不回来,她就能一直写,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偷懒。

    这天早上,两个人正在书房里窝着,听见外面通传,月娘叫吴茱儿继续写字,喊了人进来。

    片刻后,就见心琪捧着两匹布料进到书房里,一脸兴奋地禀报道:“是曹公公让六福送来的,那天咱们在绸缎庄子相中的布料,娘子,您快看呀。”

    月娘搁了书卷,看向她手上,果真是两匹子珍珠缎,一色月白,一色妃红。她听见了,这是曹太监让人送来的。

    难怪心琪会这么大惊小怪,这缎子论尺卖,自然不会便宜,那天她们说要裁上一丈布掌柜的都没松口,这一回就送了整整两匹,一匹布可是十丈呢。

    “曹公公说他今儿不来了,有一句话六福带给娘子。”语妍跟在后面进来,低着头看也没看那两匹缎子,她脸上擦了药,消了肿却还没褪淤青。

    “说什么?”月娘一手抚过光滑细腻的布匹,脸上倒不见惊喜。她想的是,这事儿怎么传到曹太监耳朵里的。在场就只有她们几个人,语妍和心琪回来就挨了罚,不敢学嘴,吴茱儿更不会到处乱说,那是曹太监是怎么知道她相中了这布料?

    语妍有话学话:“曹公公说了,这些不算什么好东西,叫娘子随便剪了当帕子耍。”

    月娘动作一顿,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收回手来。

    “曹公公说笑呢,缎子做的手帕能用么。”他那是在告诉她,京里有更好的等着她。

    心琪迟疑问道:“那这料子?”

    “搁着吧,”月娘又拾起书翻了一页,随口道:“我不爱穿这样的颜色。”

    抬头望了一眼吴茱儿,就见她认认真真地埋头写字,一点没管什么料子不料子,晨光拂在她脸上,暖融融的可爱。

    (ps:粉红票过百了,感谢大家,明天加更。前文已铺垫,剧情要跑起来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第三十八回 玉龙青骨笛() 
(一更)

    曹太监从宋孝辉手上讨到了一道手令,打开了应天府保籍所的大门,里头存放的户籍记录逾万册,按照籍贯与生地分门别类。

    岳东莱带了六名锦衣卫探子,日夜不休在此翻阅,将十多年前江宁县的人口流动彻底搜查一遍。

    雄震将如此私密之事交给岳东莱去办,一则是将他引为心腹,二则是相信他的能力。岳东莱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立功表现的好机会,离京之前立下军令状,若不能将人平平安安地带回去,就自断一臂谢罪。

    按照雄震给出的线索,十三年前,他将不足两岁的独女托付给秦淮河畔一间勾栏院的妓子照料,此妓名叫蔡七娘。可是岳东莱追查到蔡七娘的下落,却发现此人早在十一年前就死于花柳病,倒是有人见过她偷偷藏了个孩子,但是人一死,那个孩子就不见了。

    线索断在这里,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寻一个脚上生有红色胎记的女孩儿谈何容易,又不是长在脸上,一眼就能见得。

    岳东莱只好冒险走漏风声,通过曹太监进入保籍所。沿着蔡七娘死后那一年,查找身份可疑的同龄少女。

    一连十日,倒真地让他成功锁定了几个目标。

    留下两个密探继续在此翻查,岳东莱拿着一张名单,带着几名手下逐一暗查。然而一连三日,毫无所获。身份相符的少女们,经过他亲自验证,身上都少了那一枚胎记。

    名单上还剩下两个人,一个是五岁时被好心人送入朝廷所办的养济院,去年嫁到溧阳的孙氏;一个是被牙婆卖进勾栏院的孤儿,现年整好十五岁。

    “走,先去醉花楼。”

    因着溧阳路远,岳东莱现在上元县,决定先去位于秦淮河上游的勾栏院寻人。

    只是没想到,这一趟他会扑了个空。

    * * *

    吴茱儿昨晚上做了噩梦,梦里有只黑头黑脸的恶鬼,爬到床上抓住她的脚脖子,说她不听话,张大嘴巴要吃掉她。

    一觉惊醒,吴茱儿整个早晨都没精打采的。月娘看出来她昨晚上没有睡好,今天就没有教她新东西,把前面学过的句子考了她一回,又让她默写了一张大字罢了。

    月娘道:“等下吃了早点,再回去睡会儿。”

    吴茱儿道:“今儿还没有描红呢,我不困。”话没说完,就打了个大哈欠,连忙捂住嘴巴。

    月娘摇头一笑,随她去了。

    吴茱儿心里很清楚为何做了噩梦,她数着日子,今天就是第五天了,到晚上她脚上的纱布就能拆开,担心鬼大侠夜里再来找她,才会梦到一只黑面鬼要吃她。

    她有心和月娘说说,今晚同她一起睡。又怕那人没个顾忌,再叫月娘也吃了亏,只好闷在心里。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阿爷说过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吴茱儿想开了,早饭就敞了肚皮,一个人吃了两屉笼的鸡汁儿小笼包,一碗撒了葱末辣油的状元豆腐花。月娘是不吃这些个油腻腥辣的,她晨起含过花露,嘴里没个味道,只吃一碗碧梗米炖红枣粥就好,是怕吴茱儿吃不饱,额外派人去厨房点了这些咸香吃食。

    语妍和心琪就没有这样的优待了,等到月娘饭后,桌上便有剩饭剩菜也不能动,总不能主人吃什么,下人也吃什么,只有轮流去厨房去喝粥,早上能有一碟萝卜干下饭都算是好的。

    上午曹太监又没来,让六福过来传话,送来一把黑檀木制牛角轸子的琵琶名品,说是让月娘在院子里练练手,莫要生涩了技艺。

    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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