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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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缘-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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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善妒的皇子侧妃,更是大逆不道!

    我心中百转千回,却不知出口在何处。

    窗外的雨更急了!

    晟曜见我侧身垂首不语,便扳过我身子,捏着我下颌,在我唇上印下一吻。

    在他辗转深入之前,我用力推开了他。

    死死忍住心尖上的痛感,低声道:“太后娘娘说的不错,王爷坐稳储君之位,需要武氏襄助。今夜风雨交加,王爷请早些回父皇那里陪护。父皇身子若能早日痊愈,于大齐有利,更是王爷的福气。”

    他身子倏忽僵住。

    过了半晌,轻轻松开了手臂。

    我立起身子,躬身行礼:“恭送王爷。”

    他静默的起身。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晟曜忽然说了一句:“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这是他第二次对我说这句话了。

    我的心事,或许他是有几分明白的。

    顿了一顿,他又道:“我知你心中所虑,却盼着你对此事平静接受,又欣喜于你对这件事的在意。实在,是个坏郎君。”

    说完便大步走了。

    我立在当地,心中郁结,却被他这突然的一句坏郎君引得苦笑。

    子非良人,奈何情深!

    ************************************************

    第二日清晨醒来,风停雨歇。

    昨夜那样大的风雨,今日却是这样的大好晴天。

    我盯着窗扇上明晃晃的日光怔忪不已。

    依稀记起皇后前日提了句:清晨荷叶上的露珠儿拿来做点心是极好的。这会儿心中空落落的难受,不如找些事情来做,劳乏其身,或许能纾解柔肠百结的心。

    还有饱受煎熬的脑袋,我苦笑着伸手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

    起身下床,扬声唤了珠儿、兰馥进来伺候梳洗。

    珠儿手势轻柔的为我梳理长发,笑道:“昭训真美。比去年在宫里住着的时候更美了。”

    我微微笑了,没有说话:萧王府的玉堂静好,晟曜的宠溺,自己心有所托的甜蜜,自然都是养人的。

    兰馥将衣箱打开,笑道:“昭训看,这套妃色襦裙可好?”

    珠儿停下梳篦,我扭头看了眼,道:“这件下裙是六幅素绢的,又有小拖尾曳地。换件简便的,一会儿要去为母后收集荷上清露。”

    兰馥便挑了套玉色小袖短襦的衣裙。

    让珠儿简单挽了个螺髻,额间点了枚黄金花钿,耳上两枚白玉环,和颈项上的凤纹玉佩相映成趣。带了几只采集露珠的碧玉盏,一行三人去了宫中荷花最多的地方——太液池。

    此时晨光初明,太液池上弥漫着一层似有若无的轻雾。

    与珠儿、兰馥分别上了一叶小舟——三人一起动手会快些,若晚上一时半刻,一会儿阳光炽热起来,这露珠儿可就烟消云散了。

    静水深流,小舟缓缓朝莲花丛中滑去。

    我跪坐在小舟上,不断探出手去扶住两侧的荷叶,将上面晶莹滚动的露珠儿抖落在碧玉盏中。耳边是珠儿和兰馥在远处嬉笑清歌的声音。

    不知不觉中,我的小舟没入了莲叶深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低头一看,碧玉盏中已经集了小半盏。放好玉盏,我抽出丝帕轻按额头、颈项上的薄汗。

    擦拭的手忽然慢了下来,在耳侧顿住——我总有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

    举目四望,周围只有或高或低随风微摆的荷叶、或含苞或绽开亭亭玉立的莲花,空无一人。

    我摇头轻笑:这是昨夜没有睡好,神思不属了。

    心无旁骛的继续收集荷叶清露。

    碧玉盏中有了大半盏晨露的时候,太阳已经升高许多了。想来加上珠儿她们采集的,做一次点心是尽够用了,我便想回到岸边。

    扭头见舟侧一支莲蓬旁逸斜出的横了过来,便伸手将那莲蓬折了下来。把玩一会儿,正在犹豫是剥开吃莲子还是拿来插瓶,岸边忽然由远及近的传来两声:“小妹,小妹你等等!”

    那声音气喘吁吁,似乎正在奔跑之中。

    近处有女子重重的叹气声,接着有几粒石子落入临近的水中,激起小小的水花——似乎这人正烦恼着,伸足一下一下的踢着岸边的沙石路面。

    “你跑什么?马上要做太子妃的人了!还这么一惊一乍的?”先头那名男子追了过来,低声斥责。

    我心中一紧:岸边的女子是武尚华。

    这紧追其后又能语带训斥的,定是武尚贤。

    果然听见武尚华怒气冲冲的声音:“九哥,你向来疼我,作甚么要拦着我?”

    “我不拦着你,由着你去太后面前丢脸吗?”武尚贤看来是气急了,声音拔高了许多。

    岸边静默了一会儿。

    武尚华低低的委屈的声音响起来:“昨日晚间,许相过来知会祖父,要咱府里预备着几日后接旨。知道能指婚给萧王的时候,我心里欢喜极了。可是今早儿细细问了祖母,那将要颁发的明旨上,还有册立曲小莞为良媛的旨意。这叫我怎么忍得下去!”

    武尚华说到这里,语带呜咽。平息了下,接着道:“京都里谁不知道,萧王是位身边莺莺燕燕的风流王爷。可我自小在意他,自然最了解他。我这么些年看下来,他关切在意的是阮良娣,可放在心尖上的,就是这个去年入府的曲小莞!这良媛的旨意,是他为她,求来的!”

    我已经听得怔住:晟曜啊!原来你为我做的这样多。

    武尚贤道:“你别自己给自己添堵!指婚太子妃时,同时册立侧妃,这在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你怎么知道是王爷去求的!”

    “一般指了正妃,的确会同时在高门权贵之家再指几位侧妃,可曲小莞哪里是这种情形!本来正妃未立,先在府里姬妾中册封了两个侧妃,这就已经少见了,只是因为对萧王妃人选,宫里之前一直犹疑不决才这样,我也知道。”

    武尚华抽泣几声,续道:“可皇家重礼法,尤其重视嫡庶之分。现在我将要入主太子府的当儿,宫里怎么会提原有侧妃的位份,打压正妃呢?宫里太后、皇后都是贤后,肯定会维护正室威严,即便要升府中侧妃的位份,也会等到我与他成婚后,由我提出,施恩以示恩威并重啊!何况,那曲小莞奴婢出身,没有族人在朝为官、做她助力。所以,只有王爷去求,才会如此拟旨!”

    

第一百七十一章 荷间行舟() 
武尚贤声音低了下来:“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可你嫁的,本就是天下最尊贵的男儿,三妻四妾、三宫六院,这是应有之义。他即便偏宠几个姬妾,于你来说也无妨的。”

    “九哥,你不懂。若是旁的人,也就罢了。可那人是曲小莞,王爷对她这样在意,我怎么能不在意!”

    我端坐舟中,一动不动。

    “小妹,九哥知道你的委屈。可你一大早递了牌子求见太后,你寻太后说什么?要王爷不要宠自己的侧妃?太后断不会插手孙儿的房里事。你还未成婚,就有善妒的名声传了出去,这可不好。”

    武尚华渐渐止住抽泣,迟疑道:“我寻太后说,若是王爷冥顽不灵不将我放在眼里,我,我就不嫁他了!”

    武尚贤笑了:“你舍得?”

    武尚华没有出声。

    武尚贤似乎走近几步,声音低低的道:“小妹,祖父也不会允许你胡闹。祖父戎马一生,以军功起家。若能联姻皇室、成为后族,我武氏便能一跃而为门阀,京中世家再不会看我们不起。”

    武尚华声音渐渐平静:“那我就要太后请陛下收回册封良媛的旨意!”

    “好,这才是我将门武家的女儿,不要像个只会拈酸吃醋的小妇人,哭一哭闹一闹就罢了。既然出手,定要敌人有所损,这才是用兵之道!”

    武尚贤顿了顿,又道:“不过那位曲昭训,既美且慧,确实叫人心折难忘。”

    “九哥!你”武尚华恼了。

    “呵呵小妹你放心,放心。九哥必定护着你,护着太子妃遇神杀神、所向披靡,直至母仪天下!”

    两人渐渐去得远了。

    我缓缓的吁出一口气:这兄妹二人已经视我为敌,若是发现我在荷花丛里听了他们野心满溢的言语,只怕恼羞成怒之余,更会将我除之而后快了。

    晟曜要升我位份,是为了昭显他的看重,让我不至于在武氏面前被欺侮。可他算漏了女人的嫉妒心:你越是看重的,我便越要打压。

    垂眸思量一会儿后,主意已定,离舟登岸。

    回到皇后宫中,我带着珠儿去了膳房。

    等到皇后午膳后歇了觉起身的时候,我笑盈盈的带着做好的点心,向她问安。

    皇后见珠儿手脚轻快的将一盘点心放在面前的桌案上,笑道:“难为你费心想着,可这天儿热,本宫不怎么有胃口。”

    我侍立一旁,笑道:“就是知道母后没什么胃口,夏天也不想吃酪樱桃、透花糍之类的甜食,才特地弄的这个。”

    转头示意兰馥打开食盒,照宫里规矩先试毒,又侧首对皇后道:“母后前日不是说清晨荷叶上的露珠拿来做点心是极好的吗?这就是今日早起臣媳带着她们两个,去太液池莲叶上采集露水制成的。好不好的,您先尝尝嘛。”

    皇后笑了,道:“你这孩子,有心了。”接过兰馥递过去的一块送入口中,细细嚼了。笑道:“清爽微甜,很好。很合这种热天里的胃口。外面瞧着微微透明,又是竹节带叶的模样,这是什么点心?倒不像宫内膳房日常呈上来的。”

    我笑道:“绿豆粉、米粉、糯米粉用荷上清露调配,龙睛粉和牛奶调和,加入马蹄丁带出爽脆口感。以新鲜荷叶包裹蒸熟,拿竹节模具印成翠竹模样,再用新汲取的深井水拔凉。这原是臣媳幼时在顾家尝过的一道家乡小点,难得膳房听我说了便能照样子做出来。母后喜欢,就是这点心的福份了。”

    皇后着实喜欢,把盘中点心用了大半。放下筷箸,拿帕子印了印嘴唇,弯目笑道:“好巧的心思。倒要这许多材料和功夫,难为你一样样记得清楚。”

    我微微笑着垂下头去。

    果然,皇后回过味来,有些迟疑的问道:“你适才提到顾家,是太子逼宫反叛那晚,你对我托付的顾明珝参军的那个顾家?”

    我微笑称是:“母后,小莞知道您仁慈又明理。本来以小莞的身份,不宜对朝臣发表什么意见。可是,滴水恩,涌泉报。昔日顾府对小莞有恩,小莞不能不在母后面前为顾参军和顾家求些庇护和提携。”

    我移步至皇后座前正中,郑重拜下:“臣媳本是顾府旧人,原顾相一家,对臣媳有再造之恩。当年顾相获罪的原由是科场舞弊案,可顾氏一族乃世家名门,怎会在一力倡导的科考上自毁长城。请母后施恩,提请父皇重查当年案由,并先行恩准顾氏一族返京,免了流放之苦。恳请母后恩准!”

    我伏在地上,心思转的飞快:我深知父亲和二叔一众已经被贬为庶人,要他们能回京、继而复职,关键还在当年获罪流放的那件案子上。可科场舞弊案是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侍郎会同御史中丞三司会审,又由威帝在大理寺报上来的卷宗上御笔亲批的,一时之间,难以翻案。

    不如先力拱哥哥一人,若能擢升高位,便可借力行舟。等查出当年案中曲折,再由哥哥正大光明的为顾氏一族翻案,这是更可行也更稳妥的法子。

    可是,所谓得寸进尺,反之亦然:请求别人帮助的事情,往往是求尺得寸。

    虽然知道顾家返京的要求皇后不可能应下,为了兄长提携之事皇后尽心尽力的襄助,我会先提出顾氏返京的请求。

    皇后道:“你起来说话。”

    我深深叩首,在珠儿搀扶下站了起来:若是执意跪地不起,难免让皇后觉得我挟恩以保,有挟制之意,反而不美。

    皇后抬手止住身后打扇的宫人,叶尚仪见了便带着殿里伺候的都退了下去。

    皇后示意我坐下,正色道:“小莞,你当日奋不顾身,护着曜儿;又牵制东魏人、保护了太后和本宫。照理说,你的请托,本宫必定答应。可是,顾氏一族当年获罪,陛下和朝臣们早有定论。赦免顾氏、先行返京这件事,母后眼下不能应承你。只能日后再看。”

    我垂下眼眸。

    心中暗道侥幸:果然,求尺得寸,人之常情。

    

第一百七十二章 求尺得寸() 
皇后见我黯然,用安抚的口气说道:“至于提携顾明珝之事,顾参军当日带兵驰援,陛下本就有意升他为佐辕大营司马。如今既有你的缘故在,本宫倒是可以向陛下建言,擢拔为佐辕大营长史。只是,下不为例,否则便违了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你可明白了?”

    心中暗道侥幸:果然,求尺得寸,人之常情。

    “既如此,何不擢升为车骑将军!”晟曜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

    我起身见礼。

    晟曜伸手扶住我,向皇后行礼问安后,携了我手一同在皇后下方坐了下来。

    “母后,顾氏世家名门,历朝历代出的人物俱是清风明月一般。何况,顾参军当日力排阻挠,才能带兵来救。若是那晚没有援兵,不知此时大齐是何面目,亦不知父皇太后、母后和我身在何种境地。顾明珝这样的大功,擢拔为车骑将军实在应该。”

    我想起逼宫那晚,墨棣持兵符去往佐辕大营,却未能见到原统领霍长风。据霍长风后来的说法,他当晚不在大营内,所以没能及时接了虎符,派兵救援。可到底是无心巧合的不在营内,还是故意为之的避而不见——对当日兵祸观望、拖延,以图首尾两端?这才是叫人费思量的地方。

    而哥哥当晚,必定是冒着营内被人暗算的风险,击败其他将官的拦阻才能最终带兵出营。

    自逼宫那晚后,向川虽然有些哥哥的消息递进来,但以哥哥的性子,这些辛苦艰难,竟是一字未提。我一直陪着晟曜养伤、后来又入宫为皇后侍疾,也未能将详情问个明白。

    皇后若有所思。

    片刻后,皇后颔首道:“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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