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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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缘-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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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晟曜忽然笑了,笑容璀璨,仿若漫天星光。

    “小莞,我不问你,是因为你就在我身边,我看得到你,了解熟悉你的一切,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儿,知道自己钟意你就是了。至于其他的,并不是那么重要。”

    他炽热目光转向亭外,“譬如你,喜欢这些牡丹便是喜欢了,只管画它们便是,难道会在意它是山东曹州进奉,还是河南洛阳送来的?”

    “王爷钟意小莞?”

    “爱若珍宝。”

    “无论小莞是什么人,只是因为小莞而喜欢小莞么?”

    “是!”

    我忽然泪如泉涌,站起身有些踉跄的扑入他怀中。

    他有力的臂膀稳稳的拥住我,静默不语。

    花园后墙处突然传来喀嚓一声响,听着像是树枝折断的声音。我顿时惊觉,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晟曜朝后墙处张望片刻,安抚道:“怕什么,多半是猫儿踩着树枝了。”

    方才一时情动,这时候颇有些难为情,遂拿团扇半掩了面。

    晟曜笑着将团扇拉低了,温言道:“你适才提到顾府?”

    我沉吟片刻,柔声道:“是,妾身原是顾府旧人。”

    我感念他待我的情意,原想如实相告自己的出身,可现下他与太子相争,若将自己是顾府嫡女戴罪之身的事情和盘托出,对他又何尝不是徒添麻烦。

    如今只半含半露说是顾府旧人罢,等他日时机成熟之时再说明白更稳妥。

    晟曜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半晌方道:“昔年顾相名满京都,他获罪抄家,实在是很多人没有想到的。当年因为避嫌东宫之争,我不曾明面上与顾相结交过,只与他家大公子有过数面之缘,对顾家学识、教养也是钦佩的很。”

    他略低下头看着我:“前些时候,顾公子以军功得授官身,这事你可知晓?”

    “听说过的。”我有些不安,担心他认为我与旁人私通消息,又补上一句,“永嘉皇姐曾经给过几个仆役,都是顾府出事时候发卖的。妾身和他们难免会更关注顾家的消息些。”

    晟曜笑了:“何需如此战战兢兢。我早说过,不让你再受委屈,要你能畅快淋漓的笑。”

    他停顿下来,不过须臾又笑道:“你既然是顾府旧人,自然关心顾府动向。日后便是往来,我也乐见其成。只是对外要做的小心些就是了。”

    我按捺中心中的狂喜,福身道:“谢王爷体恤。”

    石榴花开的时候,我接到了虎贲将军府邀萧王府女眷赏花的帖子。

    我不无诧异:“虎贲将军府?请我去赏花?”

    湛露也有些拿捏不准,犹疑着道:“是,帖子是送到王府回事处的,应该不会弄错。”

    我接过放在剔红托盘中的帖子,展开看去:南阜小亭台,薄有榴花取次开。帘杏溪桃,或可相约吟盏。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寄语美慧曲昭训,晴也须来,雨也须来,莫使金樽空对风。

    反复读了几遍,我抬头问道:“不只单单请了我吧?”

    “是,阮良娣和纨素夫人那里也都收到了帖子。”

    “她们二位的意思是?”

    “帖子送去的时辰不长,这会儿倒是不曾得了确切消息。只听说收到帖子时阮良娣只打开瞟了一眼就丢了回去,纨素夫人未动声色。”

    湛露说完停了下来,让小丫头们都退了出去,只留了翠浓在身旁,方才禀道:“昭训是想酌情推辞么?”

第一百五十五章 端午() 
我沉吟片刻点头道:“这虎贲将军府的六小姐跟我们王爷缠杂不清的,我们这会儿去她们府上,倒是算什么说法呢?京中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两府,宫里又会怎么想?一动不如一静。宴无好宴,不去最好!”

    又笑道:“说起来,这位武小姐泼辣声名在外,下的帖子倒是颇有雅趣。”缓缓转身,将手中娟册帖子放回了托盘。

    吩咐湛露道:“让回事处回帖,就说曲昭训偶染风寒,谢过武家美意。”

    湛露应下了,却忧心道:“昭训这样回了她们,会不会因此惹了武家不喜?若是万一有朝一日武小姐赐婚王爷、做了萧王府的女主人,只怕昭训会吃亏。”

    我淡淡的笑了:“我与她之间,本就不会喜欢彼此。”

    湛露琢磨片刻明白过来,笑道:“还是昭训想得通透。”她若有所思的目光在请帖上打了个转,“方才昭训赞这帖子写得好,多半是他们府上九少爷的手笔。”

    我奇道:“九少爷?各府的帖子不是由回事处的人执笔么?”

    “这个是婢子揣测的。以前听人说过武府的嫡出九少爷自幼在外学艺,前两年才被接回京,却让家里人都大感奇怪,将军府的嫡苗却不爱刀枪,只爱舞文弄墨,尤其喜欢咬文嚼字的掉书袋,连过年那时候的拜帖都要自己亲自来逐字逐句的推敲。他们府上却也没法子,只能随他去了。也因为这个缘故,对他尚武的嫡妹,也就是六小姐更宠爱了。”

    “噢,”想着这兄妹两个的奇特之处,我也忍不住笑了,“倒真是有趣儿。”

    可我很快就知道,这位九公子并不仅仅是个有趣的人。

    端午节,宫中大宴。

    萧王带了我与阮良娣入宫。

    与去岁重阳大宴时候比,威帝显得苍老许多。

    而让威帝操碎心的太子,却没什么变化,依旧桀骜风流:金龙袍服领口敞开,身边围坐着五六个美貌的太子府姬妾,手持夔纹酒壶,径自朝口中灌着酒,间或眼神阴沉的环视打量着殿内席上的其他人。

    我在他看向萧王这边之前,收回目光垂下了头。

    视线所及处是今早儿湛露给我挑的一对儿嵌珠虾须镯,浑圆的珍珠粉白柔润,衬得手腕素白如雪。

    我却想起抄家那晚,因为怕我担心姐姐而冲动行事,赤芙紧紧拉住了我。当时带着的虾须镯,在手腕上勒出深深的印痕,许久难消。

    从那时起,我对太子的恨意便与日俱增。

    若不是他,顾府女眷断不会沦落至此,姐姐也不会入了教坊司。

    可是,我顾家到底是何事何时得罪了他,以致他借科场舞弊案痛下狠手?

    当我再抬起头时,正看见威帝举筷为身边的皇后亲手夹菜。皇后面带一丝羞意,温婉谢过。脸上的红晕和笑意,连同高髻上的正红色牡丹,将端方书卷气的她衬得鲜妍了许多。

    他们座下离威帝有些远的第五席上,独坐着淑妃。通身纯用金饰,着银红缂丝衣裙,富丽雍容,却是默然不语,憔悴不已。

    帝后相和、低声笑语的模样让她眼中含泪低下了头,片刻后又高傲的抬起下巴,面带挑衅的挺直了腰肢,依旧恢复了当日在太后宫中逼问我与曲妃时不可一世的神情。

    我想起淑妃宫中那名叫青儿的被杖毙的小宫女,她被太子瞧上,又有淑妃这样的主子,实在不幸。

    我记得她面容轮廓与姐姐有几分相似。

    思绪急转,很多事情似乎明朗起来。

    而太子最开始对我留心是在叠翠山上,曾经说过我容貌颇肖他府上的阴姬。

    难道说,太子对姐姐原本有情!才对跟姐姐容貌相像的人有了执念?

    呼吸渐渐急促:那太子府上的阴姬,会是谁?太子提到阴姬的时候说人已经没了,会是姐姐吗?

    我抬手捂住了隐隐作痛的胸口,不敢再想下去。

    萧王敏锐的感知我的不适,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低声道:“别怕。我在这里。”

    我心中一暖:他知道我对太子的既惧且恨的心结。

    不由侧首对他微微一笑。

    然而一边阮良娣见了,不加掩饰的朝我翻了个白眼。这不太庄重的举动跟她精致的妆容实在反差太大,我不由笑言道:“姐姐作甚么呢,这会儿可是宫中大宴!”

    阮良娣无所谓的笑了:“那又如何呢!宴席上的人各有各的心思,哪里有空关注我这个小小侧室的举动!”

    我与萧王对视一眼:阮良娣的话不无道理,却也不全对。

    今日是太子解除禁足后第一次公开出现在亲贵们面前,整个殿内的人,有多一半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

    与储君交好实在太过重要,是大臣勋贵们能够继续稳立朝堂的保障,是家族能够绵延富贵的保证。

    可威帝近来对萧王日益倚重,朝中对储君是否生变,有了不同的揣度和选择。

    朝中势力掎角之势已成。

    殿内之人关注萧王府这一席的也不在少数。

    比如坐在帝后之下右手侧的定妃,此时便朝萧王与我遥遥举杯。萧王对她向来尊敬有礼,遂与我一同起身领了,双双饮尽杯中酒。

    定妃开心一笑,灿若玫瑰。

    萧王貌似无意般,对坐在自己下首的五皇子和五皇子妃郑氏举杯致意。

    定妃的笑容便更绚烂了。

    之前听说萧王与皇后对定妃母子一向照拂有加,数次相救,如今看来倒是结了一段善缘,可互为助力了。

    说到助力,我不由看向对面虎贲将军府的坐席。

    腊月里萧王的接风宴上,那位为萧王仗义执言的白发老将军风采依旧。只是他的身旁坐着的并不是夫人徐氏,而是面容相仿的两个年青子弟。

    在他们座次下面第四座是姚学士与鲁学士。这两位的性子南辕北辙,却是经常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大概是感觉到我的注目,姚华棠看了过来,对萧王与我颔首为礼。

    我不由轻声问萧王道:“姚学士如今,可好些了?”

    萧王语带无奈:“面上好了,心伤未必。他后来又借机见过谢家小姐一面,可人家眼里只有五皇兄,对他根本不假辞色。”

    说完低叹一声,仰头将手中酒干了。

    此时,萧王下首的卫王忽然朗声道:“太子殿下,臣弟敬您!”

第一百五十六章 掷杯() 
卫王朗声道:“太子殿下,真龙之子,禀天命而生,生而为储君。臣弟敬您!”

    此言一出,端坐殿内上首的太后便朝卫王投来不赞同的目光——太子言行不端、多行暴虐,她素来不喜。却终究拗不过威帝,照旧同意解了太子禁足,复位东宫。此时卫王祝酒为太子造势,自然是叫她老大不高兴。

    正斜睨着众人的太子初时一愣,继而大笑,“七弟,且满饮此杯!”言毕抬手饮尽了杯中酒。继而环视殿内众人,神情晦暗莫名,很快似咬牙般将手中金杯用力掷了出去,摔在大殿中央的玉石地阶上,发出刺耳的哐当声。

    彼时我刚刚拿起一个小巧玲珑的粽子,嗅了嗅粽叶散发的清香,准备解开上面缠绕的五彩丝线。

    可随着太子掷出金杯发出的声响,大殿内无声无息却十分迅疾地落下了一队又一队着藤甲的持刀武士。

    藤甲兵!

    我惊惶的瞪大了双眸:这是东魏死士!

    殿外的侍卫们呢?如此多的死士能进入内殿提前埋伏,必定是有人严密筹谋、里应外合!

    我看向对面的太子——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张狂!

    是他引狼入室!

    我下意识的看向晟曜:他紧抿双唇,已经伸手将可为兵刃的腰间玉带取了下来,用力握在手中。

    心中一沉——他没有如往日般的笃定自信,显然事先不知情,因此也毫无准备。

    今日之事,只怕难以善了。

    威帝此时大喝道:“何方乱臣贼子!”

    回答他的是藤甲兵们无声快速的杀戮!

    大殿内在一瞬间成了血色炼狱。

    然而,藤甲兵杀戮的对象是有选择的。

    太子一方的人毫发无伤,只是离席退到了角落里。

    围杀萧王跟五皇子的藤甲兵却是层层叠叠,身边护着的内侍们早已血花四溅。

    皇后兄长、吏部尚书王桓之和姚华棠、鲁渭哲学士也已经被数十个藤甲兵团团围住。这三人均是文官,虽然借着桌案和殿内柱子左支右挡,但身上都已受伤见血,形势十分危急。

    萧王护着我与阮良娣朝大殿侧门退去,迎头撞上了扶着太后惊惶而走的皇后一行。

    萧王嘱咐侍女们围护住女眷们,见自己舅父那边危急便要冲过去救援,可是数量更多的藤甲兵却已经围了过来。

    萧王无奈,只能先顾着太后和我们这边,手中玉带虎虎生风,暂时逼退了近前的藤甲兵。

    忽然听见鲁大学士惨叫一声,竟是被一名面目彪悍的藤甲兵切开了胸腹,轰然倒地。那名藤甲兵得手后丝毫不停,滴血的刀又立即挥向王尚书!

    萧王望之肝胆俱裂,再顾不得许多,挥舞着玉带冲了过去。却很快被两队藤甲兵围攻,无法脱身。

    千钧一发之际,幸亏姚华棠奔回,伸手将王尚书拉了一把,堪堪避过刀锋。他自己却被另一名藤甲兵的刀斩在了侧脸。姚华棠素日里举止倜傥柔媚,这时刻却非常硬气,举起衣袖胡乱擦掉涌出来遮了眼睛的血,抬脚踢开最近的一名藤甲兵,夺了他的刀,护着王尚书朝殿外冲去。

    然而殿外传来了越来越响的厮杀声,姚华棠被逼着退了回来。

    原来太子此次的布置并不止于殿内的藤甲死士!

    也是,他勾结东魏势力,丝毫不加掩饰,所图的必定不是杀了萧王一脉这么简单!

    我忽然警觉的看向威帝——太子是要逼宫!威帝才是他最大的目标!

    我疾呼出声:“父皇小心!”

    已经迟了。

    太子之前早已经到了威帝身侧,威帝对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根本未加防备,还以为他是近前来护卫自己,护犊情深,反而将他扯在自己身后护着。

    此时太子看着威帝的背影,神情复杂难辨,右手大力朝前一送。

    威帝讶然转身,右腰上血涌如泉。抬手指着太子,不可置信的言道:“你……逆子!”

    太子扯动嘴角:“我是逆子!那也是被你逼的!自从母后去了,你就抬举王氏,哪里还记得你的结发妻?老五、老六他们步步紧逼,朱郎将跟柳相都被你厌弃,我再不想法子,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说着又举起右手——宽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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