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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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缘-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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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将手中的竹管毛笔搁在笔架上,又将临好的字放在一边,见湛露一脸不赞成,不由笑道,“上次遣出府去买笔墨的小丫头不是贪好玩儿带了些红豆串成的手钏回来送人么,依我看,咱们不如使人去多多买了来,自己院里的人动手,串成珠帘的模样挂起来,又好看又亮堂还打发了时间呢。横竖不是什么稀罕物儿,倒也费不了多少银子。”

    湛露眼中一亮,“这倒是新鲜玩意儿,我马上着人去买了来。”

    午后歇了午觉起来便依旧在后院凉亭里做绣活儿,这五六日的功夫已经快做完一个枕套的绣面了,颇为自得的眯着眼离远些看了看。叫一边绣着香囊的赤芙看见打趣道,“到底丢的时间短,不过半年,小姐这活计做得真是鲜亮呢。也是小姐冰雪聪明呢这颜色才配得这样娇艳灵动!”

    我吐出口中的绣线绒头,笑嘻嘻的道,“怎么不夸你家小姐我十指春风呢!”说着纤手轻扬,看着阳光下水葱儿般的手指,自嘲道,“其实是应该对萧王爷千岁感激涕零的,若不是他,现在这十指春风只怕还是公主府大厨房里辛苦劳作的烟火油腻呢。

    正说着话,赤芙已看见湛露带着几个小丫头向这边走来,便转了话题道,“小姐要不要找了蔻丹花来涂指甲?”

    我轻轻摇头,转向湛露,笑道,“原就知道你能干,倒不知道动作竟这样快呢。可是上午说起的红豆串已经叫你得了?”

    湛露也笑了,叫小丫头放下手中捧着的大盒子去了,顺着我的话说笑道,“何止红豆串,连做帘子的辅料都备齐了呢。只不知夫人是要我和赤芙两个劳心又劳力呢,还是打算吩咐了其他人做呢?”

    我歪着头笑道,“岂敢劳动你们这哼哈二将呢”,貌似不经意的问道,“前几日阮良娣使人砸了前面院子,多福轩的底下人如今可好?”

    湛露正色回道,“有两个大些的婢女不甚安分,奴婢怕养出窝里贼来,已经寻了名目打发了。这两个以外其他人都还好,各自安心做事无异于往常。”

    我点点头,“趁早打发了也好,省得日后麻烦。至于其他人只要安静做事即可,难道还指望着个个都如你们一样忠心赤胆的护着我么。便是奴仆也是想过好自己的平稳小日子的,所以即便我们没那本事让多福轩变成铜墙铁壁、滴水泼不进,外边的人却也不是轻易就能对多福轩暗算了去。”

    湛露道,“奴婢也是这样想。另外上次夫人问起的连娣儿和蔻儿,做事勤勉,仍和往日一样。”

    我颔首道,“那就调她们上来吧。便从做这红豆帘子开始。”略想想,掩口笑道,“红豆帘子,听着倒像是绿豆汤、莲子汤之类的吃食了,便叫绛珠帘吧,也不算辱没了这南国相思豆!”

    湛露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带了连娣和蔻儿过来。两人中蔻儿的年纪更小一些,身量未足,圆圆的红脸蛋儿,看人并不回避,目光清澈,嘴唇微微嘟起,十分讨喜;连娣生得很是秀美,只是腼腆害羞。

    两人向我行了礼又见过赤芙后便规规矩矩的侍立在一旁,我温和笑笑,“规矩都清楚了?”

    蔻儿和连娣齐齐应道,“是。湛露姑姑已经教过了。”

    我点头道,“在我身边服侍呢,体面自然会有,只是这体面后的险难之处,你们可要想明白。”

    连娣轻声道,“奴婢明白。前几日阮良娣让惊鸿过来找鹦鹉,分明是借此闹事罢了。阮良娣现住着庆颐馆,是东路的第一进院落,相距甚远,再怎么也不应该跑来多福轩找寻。”

    蔻儿抬头说道,“蔻儿不怕。蔻儿一定跟着莞夫人。蔻儿最讨厌仗势欺人的人了。若不是家乡的游秀才仗着妹妹是县老爷的小妾横行乡里,蔻儿的阿爹也不会枉死了。”说到后来眼中已含了泪光。

    我柔声劝道,“蔻儿最乖了,不哭了。”说着把手上的帕子递给她。

    蔻儿却摇头道,“湛露姑姑教了的,对莞夫人要尊敬,不可尊卑不分。夫人递帕子给蔻儿是怜惜蔻儿,但蔻儿却不能因为这个坏了规矩的。”

    我摇头轻笑,“那我就把这帕子送给你可好,以后自己要记得带帕子,都是大姑娘了,难道还要用袖子擦拭么?也不怕别人笑你。”

    赤芙过来接了帕子拉过蔻儿给她擦了眼泪,又把帕子塞在她袖中,笑道,“小姐的话要听哦,这更是规矩。以后也是小姐身边的大丫头了,举止服饰都要得体,走出去可不能给多福轩丢脸呢。好了,你和连娣去把这些红豆串起来做成一幅绛珠帘吧。”

    连娣点头应了,拉着蔻儿自去忙碌。我便继续专注于手上的绣活儿。

    第二日晚膳后,蔻儿喜滋滋的跑来行了一礼,便要我和赤芙去看挂好的帘子。到书斋一看,红豆生香,倒是给原本横平竖直的书房陈设添了几分摇曳风情,和着红烛冉冉,一室红光。我点点头,笑道,“很好。你们两个歇息去吧,也别熬着了。”款款步去,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环顾四周,不免在嘴角带上一丝得意来。看着眼前的清水熟宣,便叫赤芙换了碧云春树花笺来,略作思索,提笔在纸上写起字来。

    日子就这样平静无波的滑过去,转眼距中秋已不过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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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绛珠(下)() 
这日正在书斋习字,忽听得绛珠帘拨拉一声响,我也不抬头,口中只道,“我这就歇息去了,湛露别催人家嘛。”

    待到听见一边研墨的赤芙请安的声音,我才惊觉抬头,盈盈秋水望向来人——果然是他。

    萧王也不言语,只淡然扫了我一眼,伸手取了我散放在书案上的花笺来瞧。我起身行礼后,怯生生道,“都是小莞平日里练字写着好玩的。”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萧王轻声念出来,又换过一张花笺,“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捋红杏蕊。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我小心探看他的神色,见他面色随着目光在这些字眼上的移动渐渐变得和暖起来,心中放下心来。

    “这都是你闲来无事写的么?还有这张,‘洛阳春色待君来,莫到落花飞似霰’。倒是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我红着脸,轻轻点头。眼角余光瞥见赤芙这时已无声退出房去。

    萧王眉梢眼角浸了温柔笑意,牵起我手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好容易从皇姐那里得了来,谁知道却是位冷心肠的美人。可这美人偏生通诗文还精于笔墨,这也罢了,偏还写些引人遐想、牵动心肠的诗句来。小莞,孤要拿你怎么办呢?你又要孤如何待你才好?”

    我抬头目视于他,缓缓说道,“殿下身边姹紫嫣红开遍,即便少了一个小莞也无分毫不同。偏偏小莞对少了殿下的日子却做不到波澜不惊,小莞对此心有不甘。小莞也不知该当如何面对殿下,亦不知该如何自处。”

    萧王轻轻拥我入怀,下巴挨在我如蝉翼般的鬓边,语声沉郁低促道,“小莞,只愿卿心似我心,定不负这绛珠帘的相思意!”他目光灼灼直直望进我眼中,低声道,“孤可以等,等你慢慢适应王府的生活,慢慢学会如何自处、也愿意与本王相处。萧王府长日无聊,孤也会常常来陪伴于你。但愿莞卿不要再拒人千里之外。”

    我脸上涌起红云,萧王摩挲着我脸颊,轻轻道,“前次孤一时情动,唐突佳人了。孤说了会等你,便会耐心。你且安心便是。”说完对着门外扬声唤道,“琉璃,让小安子带了雪奴儿过来吧。”

    我正奇怪雪奴儿是何许样人,却见那名唤琉璃的大侍女带着一名小内侍抱着毛茸茸的一团雪白进屋里来了——却是一只通体雪白不带一丝杂色的长毛短耳猫儿,圆睁着双眼,煞是可爱。

    萧王笑吟吟道,“喜欢吗?孤王可是寻了好久才得来呢,难得毛色纯正又温驯。留着给你解闷逗趣儿吧!”

    我绽开笑容,从小安子手中接过雪奴儿,那猫儿想是经人调教过,乖顺的紧,只低低的喵呜一声,便安静伏在我怀中也不挣扎。我抚着猫儿柔软的颈项,抬眼看向萧王,眼波流转,“小莞谢殿下赏赐。”

    萧王微微颔首,含笑看我一眼,带了琉璃与小安子转身离去。我怀抱着这雪白猫儿,盈盈立于晃动不已的绛珠帘后,只低低垂下长而浓密的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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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紫薇花对紫薇郎(上)() 
此后数日,我只在后院亭中做绣活儿。萧王总在黄昏时分过来。也不多说话,或在一边静静看我飞针走线;又或者闲闲倚靠在软枕上闭目小憩,间或评茗。夕照流霞,我偶然抬眼望去,见他着月白常服,衬着身后的花团锦簇,越发显得飘逸俊朗,不由抿唇一笑,停了手中针线打趣道,“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薇郎。”

    他懒洋洋睁眼看过来,“好个促狭妮子,孤王虽然领着吏部的差事,却不曾正经办过事,如何就成了中书省夙兴夜寐的紫薇郎了?”

    我扑哧笑出声来,拾起绢子掩口嗔道,“此时四下无人,连琉璃和赤芙也被殿下打发得远远儿的。殿下又何必在小莞面前欲盖弥彰呢?如此生分,小莞直要伤心落泪了呢。”

    “难道小莞不觉得孤王只是流连声色、无心政事的闲散王爷么?”萧王神色之间颇感兴趣。

    我娓娓道,“昔年楚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小莞眼中,殿下如今的情形便是凤翔于天之前的沉潜罢了。何况,殿下府中姬妾虽多,素日得了宠幸的也不过良娣姐姐,实在当不得流连声色一说呢,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外人看罢!”我这样说原是因为奇怪入府当日管事晋安对我前倨后恭,细细留心了几日,果然发现——萧王平日对女色并不上心,名下姬妾虽多但真正有宠的却只得庆颐馆的阮良娣和宝音阁的堇夫人,今时今日再加上一个他频频看顾的多福轩吧。

    萧王闻言坐起身来,眼中玩味之色更浓,“小莞何尝不是得了孤王宠幸的?”我大感羞涩,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扭着手中的帕子低头不语了。

    亭外的风光这样好,我却只是在这里与人虚与委蛇,心中一阵烦腻,对自己生了些不齿的蔑意来。见着萧王神色殷殷,终究不忍,举手轻轻拭去他衣袍间的缤纷落英,款款道,“虽是一味和光同尘,到底也要偶尔露峥嵘啊。不然圣上面前,也真当殿下无能于政事便不妙了。”

    “哦,小莞与许师傅所言倒是异曲同工呢。不过眼下我也只能如此,只让圣上和后宫的各处主位娘娘们看着这出兄友弟恭的好戏码吧。便是外臣们也能时不时瞧上一两出呢。”

    我了然一笑,“东宫太子殿下生性狷介且素又自持身份,对臣下、幼弟未必能友爱仁厚,不过殿下却可以将温良恭俭让的功夫做到十分呢。假以时日,想必圣上对此会在心中有所考量。届时滴水穿石,殿下所求自然水到渠成了。”

    萧王抚掌笑道,“终是你懂本王的心思。”

    我起身为他换了一盏茶水,柔柔言道,“当今太子失德,臣下多已离心。听闻圣上回銮不过数日,假言告老还乡的奏章和弹劾的札子已经雪片一般直达圣听,件件直指东宫监国期间罔顾礼法之作为。殿下此时若半点举动也无,只怕世人眼中会认定萧王千岁是隔岸观火、真心要置身事外!不免将这些正待择良木而栖的人推给了其他王爷亲贵,倒白白便宜了旁人。其实若论起身份来,又有谁能比当朝皇后的嫡子更有资格承继大统呢。”

    萧王眼中有警觉一闪而过,复又神色如常,心无旁骛的品起茶来。我斜斜倚靠在向水的雕花扶栏上,只做浑然不觉。粼粼波光映着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清风徐来,水波微兴,摇碎了一池潋滟光影。

    注:“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薇郎“'唐代诗人白居易曾任中书舍人之职,其诗:“丝纶阁下文章静,钟鼓楼中刻满长。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薇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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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紫薇花对紫薇郎(下)() 
不过片刻,便听见萧王在身后说道,“孤王累了,小莞若不安置一桌好酒好菜来,可不好轻易打发了孤王去呢!”

    “早早就让湛露着人备下了。如今只等听殿下一声吩咐呢。”侧首见小安子站在亭外,便向他招招手,唤他近前来,“去告诉你湛露姐姐一声儿,王爷今晚在多福轩用膳。”见他应一声小跑着去了,方回头向萧王展颜一笑,“如此便请王爷移驾小花厅用膳吧。妾可是特特打发走了小安子呢,这一路就让小莞陪伴殿下如何?小莞虽然愚钝,但好在没有心思百出的娘家人作为依靠,今后所依靠的只有殿下一人而已。”

    萧王澹澹一笑,携了我手起身向亭外走去。小径边上有被累累花朵压弯的枝条,犹自在风中瑟瑟颤动,暮色渐浓,风中凉意更盛,然而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

    晚膳时萧王心情颇好,向我说起小时候在宫内生活的趣事,我一边安静的听着,一边为他布菜,间或问一两句。小小的花厅被他的神采飞扬渲染得生机无限,连烛光也摇曳不停,时不时爆出一两朵烛花,随侍在旁的湛露也常被逗得笑出声来。

    饭后吃了茶,萧王便回了乐道堂。不过据连娣听回来的消息却是阮良娣亲自去了乐道堂送糖水,当晚便在乐道堂歇下了。为了这个赤芙给我拆衩环的时候对阮硕人很是不忿,嘀咕了许久。我也随她唠叨罢了,对萧王宠幸阮硕人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因为渐渐逼近的八月十五开始心烦意乱起来。草草卸了妆束躺下歇息,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第二天身上懒懒的,比平日起得晚了许多。心绪不宁,什么也做不好,绣的枕面也错了针,只好拆了重做。赤芙见我这样,趁无人时悄声问道,“小姐可是犹豫难决谢公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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