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是毫不相干的两方路人,谁知到了街头,远远看见路中段侧边对峙的两群人时,她惊讶的发现竟然两边都认识,才明白了之前那些路人提到的客栈是怎么回事了。
看到的时候想掉头也已经晚了,未免有些太过刻意,她只好继续同秦牧宇走向他们,笑盈盈的与他们打了声招呼,随后提了一个建议,想借机化解掉这份沉闷。
她是好心,偏偏就是有人没领会,在她提出到茶楼小坐之后,陈瑾已经在一旁不满的搭话了。
“谁跟她有缘啊!温姐姐你不知道,她之前在客栈……”
“小瑾!”陈瑾不明白温菀的用意,贺卓扬却是已经听出了什么,忙打断她的话接过来说道,“既然是温姑娘盛情邀请,我们自然是遵从了。”
说完冲着觉得满心委屈的陈瑾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闹,陈瑾这才扁着嘴不说话了。
她虽然脾气骄纵,但也不会故意跟同门对着做,因此在见到贺卓扬比方才还要严肃的脸色看着她时,倒有些吓得不敢开口了。
站在一旁的胡雪婷虽然在温菀他们过来后未曾开口说话,但她很认真的在竖耳倾听,就连最开始温菀那句“林姑娘”也被她放在了心里,从中听出了一丝熟稔。
温菀话中的那份语气在她与陈师妹打招呼时的语气是完全不同的,因此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林淮竹,默默听从师兄的安排。
她觉得这次也许是陈师妹看走眼了,眼前这位姑娘,可能还真不是出身什么小门小户的子弟。
对他们神情各异明显就带着自己思量的模样林淮竹并没放在眼里,她挂在心上的是会不会耽误到她去缘莱寺祈愿……
“林姑娘,是我唐突了,今晚是花灯会,想来大家都各自有安排,要不咱们还是改天再聚吧?”温菀见她半天都没有答复,脸上挂着犹豫的表情,猜到她今晚或许还有别的事情,知道是自己没考虑周全,忙开口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倒也没什么安排……”林淮竹听着温菀都这么说了,加上大家的视线都向她投来,也只好把自己在意的事说与他们听,“我是听人说花灯会上还可以去缘莱寺祈愿,我原打算着看完花灯就去……”
“祈愿?”
林淮竹话音一落,便听见有两道声音传来,温菀微微睁大了眼睛的问道,沉稳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惊讶,另一道则是她身旁的陈瑾,话里则充满了好奇。
“什么祈愿?”紧接着第三人问道,是胡雪婷的声音。
林淮竹反应稍稍慢了一下,没有及时回话,话头便被旁边看热闹的小摊贩给接了过去,也是因为他看见事情似乎是被解决了,双方也吵不起来了,他才敢接话。
“就是在花灯会这天,我们怀阳人的男女老少都会去缘莱寺祈愿,祝愿家人平平安安、小两口和和美美之类的,也会有未婚男女去庙中祈求一份美满姻缘。”小贩是一对老夫妇,看起来眉目慈善,亲切随和,两人的头发均已半白,老夫妇里的那位老爷爷坐在摊位前对着他们乐呵呵的说道,老奶奶则弯着腰,整理摊上的东西。
“还有这个习俗呐?”陈瑾一听,眼睛顿时亮闪闪的,也不想去那什么茶楼了,径直对着温菀撒娇的说道,“温姐姐,茶楼咱们下次再去吧?难得遇上一次机会,不去可惜了……”
不说陈瑾,便是温菀自己都有些意动,因此在听得她的话后,温菀顺势点点头,同意了。
于是温菀与陈瑾他们合在一起,同林淮竹分别后一道走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道路左右两边除了小摊没什么路人行走,整条街的中间都是空荡荡的,看上去略有些萧条。
被留在原地的林淮竹及林濯尘两人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懵比的样子互看了一眼,透着不解。
所以方才陈瑾那一群人是来做什么的?
“姑姑,咱们是接着逛还是也去缘莱寺?”过了片刻,林濯尘打破了宁静的氛围,清亮的少年音响起问道。
“接着逛!”林淮竹回过头,大手一挥,直接了当地说道。
她都已经打听清楚了,今日情况特殊,缘莱寺的寺门会开到很晚,不用担心赶不上,这会正是大家出门的时候,现在去肯定人多的不行,她还是先把花灯会赏完,再去祈愿吧。
嗯,顺便尝尝这一条街的小吃,林淮竹心情愉悦的下了决定。
“好。”林濯尘没什么意见的说道。
于是他们又接着之前被打断的地方继续往下闲逛,许多不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事的行人渐渐往这边走来,没多久这里又重新聚集起了人潮,恢复起之前的热闹。
一路吃吃看看,待到时间差不多以后,林淮竹同林濯尘将手中的玩意收起来,并肩往缘莱寺走去。
*
缘莱寺是缘静大师于一百年前在怀阳城为百姓祈福消灾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在缘静大师生前几乎随处可见,称不上稀奇。
可在缘静大师圆寂后,莫名的成为了信徒追捧的地方,短短数十年过去,缘莱寺从一个小破庙成为了怀阳城最大的一家寺院,不仅原来的建筑重新修缮,扩了再扩,寺院所占的面积也在逐年递增,与当年的那个小破旧寺院不可同日而语。
林淮竹带着林濯尘跨入门槛的时候看见里面的人显然少了,没有像街上那么拥堵,想来那些在寺里祈愿完毕的百姓们都已经回去了。
她目光在正殿及前院里扫了一圈,并没有看见温菀及陈瑾那一群人,在心里猜测他们多半也是跟那些老百姓们一样,祈愿结束就都走了吧。
嗯,走了也好,不然他们在这里自己得多不自在啊,林淮竹悄咪咪的在心里想到,暗自感叹。
因为林濯尘刚失去至亲,林淮竹怕为家人祈福这样的事会刺激到他,所以便让他一人等在院中的树下,自己则脚步轻快的走进正殿。
进入正殿后,她抬头便看见两人高的佛像立在中间,一手捻指置于胸前,一手掌心朝上翻起放于腹前,神情庄严又肃穆,看上去让人不禁在心里肃然起敬。
林淮竹看了几眼便不敢直视了,她环顾四周,发现殿内除了一名和尚只有自己一人,犹豫片刻,她还是朝向一旁扫地的僧人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态度庄重的问道:“这位师父,我是外乡人,听闻在花灯会这天可以到寺院祈愿,心里有些好奇便过来看看,但不太清楚花灯会祈愿有什么习俗,请问祈愿时是否需要行布施?”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寺院,深怕自己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闹了笑话,于是才想要找个师父问问清楚。
“贫僧法号了因,唤我了因便可。施主客气了,花灯会并不需要行布施,施主只需进到里面参拜佛祖,在心里默念自己的心愿即可。”那名扫地的和尚也向她回以一礼,客气的说道。
之前他低着头,加上又是夜晚,即便是正殿里点了烛火,微光也隐隐绰绰的,林淮竹看不仔细,待他抬起头以后林淮竹才看清他的长相,心里一惊,发现他长的极为俊美,即便是剃着光头,依然难掩他的风华气度,不知为何,林淮竹看着他,总觉得他不像是世俗中人,最起码这小小的怀阳城绝对装不下如此俊美无俦的人物,她不由得起了疑心。
“你……当真是个和尚?”
“施主说笑了,了因年幼时便被师父捡回来,长于寺中,自小便开始学习渗透佛法,又岂会不是和尚?”了因双手合十,低垂着眼眸说道。
“可是了因师父生的如此隽秀绝伦,去做和尚,未免有些可惜。”
林淮竹此话说的可是过于孟浪了些,要是遇上那些性子刚烈点的师父当场便要甩脸子走人了,然了因听了也只是微微一笑,像是丝毫都未放在心上的样子,说道:“样貌一来是父母所赐,非自己之力所得,二来长在脸上,自是看得见的人感到可惜,我看不见,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
“师父说的是,是我着想了。”林淮竹眨了眨眼睛,一脸说错话的样子向他致歉。
了因微笑看她,道:“施主此番前行想必也是为了心中之人安好来祈愿的,切莫误了要事。”
“哦对对,差点忘了。”林淮竹这才想起自己差点忘了正事,忙同了因摆了摆手,走到佛像面前摆着的蒲团跪下,双手微合,紧闭双眼,态度十分虔诚的祈愿,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了因在她离去后又重新执起手中的扫帚,继续扫着那片角落,如果林淮竹此时回过头来,就能发现了因被烛光照耀的脚边,没有他的影子。
第六十八章()
殷璃从未见过她如此虔诚的样子祈愿,上一世她们身为魔修,去寺院祈愿简直是个笑话,所以除了见到佛修绕着走,连寺院也都一道避开。
如今她感受到林淮竹内心的认真与极度渴望带来的忐忑,心里突然腾升出一个想法,她此刻求取的心愿,对她重要至极。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殷璃便甩了甩头,为自己这荒谬的想法感到好笑。
她实在很难想像一向随心所欲,大大咧咧,凡事都随遇而安的林淮竹会有什么心事。
林淮竹不知殷璃心想,她此刻犹如一个信徒一样认认真真的跪拜完佛像,心里默念着自己的心愿,随后面上表情一松,像是解决了一件大事以后一身轻松的站了起来,转身便打算离开。
“施主稍等。”原是在旁打扫的了因见她准备要走,出声留住她。
林淮竹奇怪的看着他,问:“了因师父还有何事?”
“林施主,其实贫僧在此已等候多年,是为了向施主转达一句话。”
林淮竹心里讶异非常,目光稍稍凝固,就这么定定的直照在他脸上,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眼底透射着冷厉的光芒。
了因垂眸望着地上,对她的探究无动于衷,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原地,任她打量。
林淮竹盯着他看了一会,见他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这才语气淡然的开口问道:“何事?”
声线带着冰冷,隐隐有着警惕,林淮竹记得自己并未与他说过自己的名字,对他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林施主不禁有些惊讶,心下顿时警觉起来。
了因对她明显的戒备不为所动,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温声说道:“家师一生都在潜心修炼,为此游遍名山大河,行道心之事,他修行的道心便是随缘,缘来则有,缘去则无。家师修道千百年,一直谨遵此道,从未违逆,然而不管他愿意与否,在数十年前终究还是做了一件违心之事,也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违心之事。”
林淮竹面露迷茫之色,尤以听见这句最为不解,狐疑的看着了因。
她与佛修从无来往,了因的师父做了什么违心之事,为何要说与她听?
难道他是想说,这件违心之事,与她相关?
林淮竹觉得有些荒谬。
了因的声音还在继续,林淮竹听见他说道:“家师说过,即使这件事会让他坚守多年的道心毁于一旦,他也绝无怨言,只盼得能结来一个善果,便是心满意足了。”
听了一阵,林淮竹总算明白了一点他的意思,可这反倒使她更加糊涂了,想也不想的问道:“了因师父,你一直提到令师,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令师的这个违心之事莫不是与我有关?恕我冒昧问一句,请问令师法号是何?我非常确定自己从未与任何一名佛修结识,又如何与其沾染因果?不要说结识了,在你之前,我甚至都不曾与哪位佛修说过话,至于你师父,我更是连法号都不认得,我想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世间林姓女子成千上万,也许了因是算错了呢?林淮竹在心里暗道。
“因果对错,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施主不必急着否认,你如今不清楚,未必以后也不清楚。”了因清浅一笑,并不曾被她的话所动摇,目光含着一丝坚定的说道,“家师已经仙逝了数十年,他在圆寂前特意嘱咐我在此等候,师父曾说过,现在还不到时候说,等时候到了,施主自然就什么都明了了,在此之前,惟愿施主能保持本心,方得善果。”
林淮竹紧紧皱着眉,还是不太明了他话里的含义,又多问了几句,然而了因还是那套说词,跟她说等时间到了自会知晓,是以林淮竹虽然满心不解,也只能沉默以对。
了因的师父还真是个怪人,叮嘱了因说这些神神秘秘似是而非的话,让人听得稀里糊涂的,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见怎么都问不出来更多的消息了,林淮竹有些气闷,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些正道修真人士就这点不好,有什么话不能一次说完,非要藏着掖着,实在让人憋得慌,还没有魔修来的爽快。
林淮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正殿,当她从冥想中清醒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正殿门槛的外面了,她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头朝正殿里头看去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空空荡荡,一个影子也没有。
林淮竹眨眨眼睛,目光缓缓扫视殿内一圈,没有人存在的迹象,里头安静的像是她方才经历的一切是场梦一样,虚幻飘浮,带着极为深重的不真实感。
林淮竹疑惑的静立原地,须臾,才满怀心事的往前院走去,脸上是一片凝重,脚步迟缓,心神陷入到自己的思绪中,连走到林濯尘跟前了都没发觉。
林濯尘一直在树下等着她出来,等待的时间里还不忘默念法诀。
他念了没多久便看见林淮竹从正殿里走出来,他停下自己的举动,等着她过来。
在距离远些的时候他还瞧不清楚,待她越来越靠近以后就着月亮看见她脸上一副恍惚的样子,像是在为什么事烦心一样,林濯尘与她相处了大半年,从未见过她这副沉重的表情,登时一愣,等她近到跟前以后小声问道,“怎么了姑姑,是不是……不太顺利?”
他还以为是祈愿出了什么岔子,才会让她有这么严肃的表情。
“啊?没有啊……”林淮竹回过神来,看见林濯尘紧张担心的样子,随口打了个哈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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