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曜白了他一眼,嫌弃地说道:“纯阴之体本来就是与体质相关,镜面之术再逼真,终究也是个假人,怎么可能做的同她本人完全一模一样,不要说纯阴之体,就是那个叫微生的剑体之躯也做不出来。”
司澈放心了,接下来,只等那个叫陈怡心的弟子成功引气入体,他赠予的那件法器便能遮掩过去了。
“小丫头还真会给妖找麻烦!”白曜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亏了,不满的嚷道,“不行,我得多问她要几株灵植回来慰劳一下我不可。”
说完它动作快速的离开了主殿,直接奔往落枫院,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司澈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袖手重新走回偏殿坐下,等着秦江澜回来。
他原本是在傅君忘与秦江澜两头之间来回跑,两人都分得一半时间,可谓雨露均沾。
但自从傅君忘有了娇妻以后,他就不好去了,身为一个散修又没什么地方好去,泰半的时间尽都在秦江澜这里打发了。
还好有林淮竹这个惹祸精,他才有许多热闹可看。
司澈伸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晃悠悠的翻着世俗界最新的话本子看。
归元殿主殿
掌门送走最后一位长老,负手走进来,看着稳稳坐在椅子上的秦江澜,低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纯阴之体?”
掌门清嘉道君虽然不知白曜用了什么方法掩盖了那名女弟子的纯阴之体,但以他对秦江澜数百年来的了解,可以肯定云河道君所说不假。
“师兄想说什么?”秦江澜原本垂眼看着地面,闻言抬起眼来望着掌门,如黑曜石般清澈透亮的瞳孔里的没有一丝杂质。
一看便知道他对这个小女孩没有什么旁的计划。
清嘉道君抖了抖广袖,坐在秦江澜对面,只手撑着下巴,好奇问道:“师弟,好歹我也认识你数百年了,从未见你对一个人这么上心,如果不是我清楚你的为人做派,我都要怀疑这林淮竹是不是你的私生女了。”
说起来,宗门近十年来接连几次发生的事情大多都跟林淮竹有关,他是见证了自家师弟是如何从一温润清雅的如玉公子变成为徒弟善后的职业奶爸,而一向能避开则避开的师弟也愿意替她收拾烂摊子,倒是令他十分吃惊。
清嘉道君语毕,秦江澜猛地一记眼刀向掌门扫去,明确表示对他的话感到不悦。
然而掌门摊手接下,表示自己皮厚,不惧眼刀的威力,秦江澜只好收回来,选择无视。
师兄是好师兄,就是太八卦,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秦江澜坐在那一柱香的时间,蹭了掌门师兄一盏茶,听着他从宗门开销一路抱怨到跟北斗殿的天玑长老打赌打输了,结果把自己珍藏多年的美酒输给了对方,心里十分不开心,秦江澜也只是默默听着,没有反应。
半晌,掌门终于说累了,坐下来歇息会儿,再次抖了抖广袖,看着秦江澜,面上十分满意的说着总结词。
“哼,就算他天玑于赌字一途上天运亨通又如何,他北斗殿的剑修不还是一样打不过我太初门第一剑修。”
这是非常气焰嚣张的一句话,充分显示着说话之人内心的那股子得意劲。
事实上,这句话的杀伤力对北斗殿来说,可谓是打蛇打七寸,打到点子上了。
北斗殿是纯剑修门派,上上下下所有弟子无一例外都是剑修,而北斗殿的长老均是以北斗七星名字为道号,一共有七位。
清嘉道君与天玑道君幼年相识,两人都是心高气傲的少年英才,谁都不服谁,吵吵闹闹了数百年,总是天玑道君赢得多,让清嘉道君感到很憋屈。
直到出了秦江澜这个修炼天才,清嘉道君才仿佛活过来一样,时不时的去天玑道君那里得瑟一下,炫耀炫耀自己的师弟,俨然一个炫弟狂魔,让北斗殿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咬牙切齿,恨得牙痒痒。
还有什么比纯剑修门派的剑修输给灵修门派的剑修还要更绝望的事呢?
清嘉道君仿佛找到了什么乐趣一样,三句里必带有两句我师弟开头,据说最厉害的一次,北斗殿上下警备,但凡出现疑似清嘉道君身形的人,立时启动护山大阵,拒绝此人踏入一步。
那阵子许多人都被误伤过,后来经过北斗殿的四处解释,清嘉道君这一爱好得以广泛流传在苍穹界,他才稍微收敛一点。
能不收敛一点吗,听说茶馆里已经出了以他和清远道君为主的话本子,一到要讲他两故事的时候,茶馆里三层外三层全部挤满了人,热闹的程度不亚于凡人赶集。
清嘉道君一时好奇去听了一次,回来就不对劲了,阴着脸连着闭关三年才出来,秦江澜原本以为师兄是对众人把他两强行凑对心生恼怒,直到有天他有事来归元殿,在后殿找到师兄时听他自语的话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顿时脸黑了一块。
清嘉道君当时正边翻看着话本子边忿忿骂道。
“什么清嘉道君生的面目丑陋,嫉恨师弟的花容月貌,想毁之清白以此泄愤!老子丑吗,丑吗?!哪里丑了!虽然是比不得师弟的出尘俊逸,但不管怎么看也是美男子一枚,这都谁写的,烧掉烧掉!”
面前摆放了一个火盆子,里面有正在燃烧的灰烬。
“清嘉道君恋慕师弟数百年,爱而不得,终生怨愤,把他囚于身下,恨不得日日缠绵……故事俗倒是挺俗的,不过这画,画得好啊,这页收起来,其它烧掉烧掉!”
“还有这本!别的话本子都是我在上面,这本居然敢写我在下面,都烧了烧了!”
秦江澜听完这些,也顾不上找清嘉道君有什么事,直接黑着脸走了。
此事过去后半月,听说各大城池的茶馆遭到一名黑衣蒙面男子攻击,无一例外都是在说到清嘉道君与清远道君故事的时候,众人得知了规律后,再不敢多说他两故事半句,至此以后才消停。
别人不知道那名男子是谁,清嘉道君还不清楚么,那之后他收敛了许多,不敢随处炫耀秦江澜,流言才渐渐止息。
如今他的行为算是很克制了,秦江澜了解师兄的性情,应该已经是他的极限,这才睁只眼闭只眼的随他去了。
第二十章()
林淮竹看完比赛,慢悠悠的走在两仪峰山道上,在门前看见白曜,脸一下就黑了。
“不动手不动手不动手!”白曜见她抬手掐诀,连忙叫唤着左右闪躲,急急喊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
林淮竹闻言停下掐诀的手,一抬下巴,示意它说。
白曜两只爪子踏踏跑上前,小声把在归元殿发生的事情说了,眨巴着黑豆眼期待的看着她。
林淮竹听完后神情不定看不出情绪,她瞧了白曜一眼,打开院门让它进去,白曜立马兴奋的冲进灵田里去,埋首其中。
林淮竹:“殷璃,你这个乌鸦嘴!”
殷璃耸耸肩:“怪我咯?”
谁晓得就是这么巧,刚好在她随口一说之后发生了这事。
好在最后还是成功瞒住了众人,这件事就此也算是告一段落,而陈怡心知道了事情始末之后闭门不出,躲在屋子里潜行修炼,瞧着那副拼命的模样,林淮竹只能抬头望天长叹,觉得不出几年,两仪峰又要多一个修炼疯子了。
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悲伤。
殷璃毫不客气的数落道:“该,让你偷懒,你还是大师姐呢,瞧瞧你后面的师弟师妹,师弟入门五年,修为都赶上你了,师妹更是一心不闻窗外事,专注修炼是正道,你羞愧不羞愧!”
林淮竹揉了揉耳朵:“殷璃,你最近是越来越罗嗦了……”
“你还有脸嫌我罗嗦?”要是殷璃能站在她面前,唾沫都要喷死她了,“看看你前天上课画的什么东西,那是符文吗?鬼画符都比这好看!”
殷璃是五阶符箓师,三阶以下符文每张都是中品起步,上品率高达百分之五十,而她四阶以上符文成功率在七、八层,已经是中上水平了。
这样的实力教林淮竹这个零水平的人简直就是大材小用,没成想还有比这更糟的情况,上一世她教了林淮竹整整十年,从饱含期待到后面的死心放弃,完全是两个极端。
重来一世,殷璃本打算不再管她的画符水平了,可是当看到她在课上画的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符文后,还是没忍住爆发了。
林淮竹低头闷声从山顶下来,听着殷璃在那恨铁不成钢的念叨,林淮竹默默叹了一声,努力忽略她的念叨。其实她也不想的啊,奈何她对画画没天赋,对画符,那就更绝缘了。
脑中回响着殷璃的声音,林淮竹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没注意前方,一不小心与人撞上。
“抱歉……”林淮竹抬起头,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之后,声音戛然而止。
秦牧宇轻抿着唇,目光毫无波澜的看着撞进他怀里的人,两人近到能从他的瞳孔看到她的影子。
林淮竹连忙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有些尴尬的笑道:“我……刚才在想事情……”
秦牧宇没有说话,收回视线,抬脚越过她,往两仪宫走去。
林淮竹站在原地,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勇气,她忽地转过身去,结果在看见秦牧宇决绝的背影时,想要追上去的勇气瞬间化为乌有。
“看上了?”
秦牧宇的背影离她越来越小,还未消失在山道尽头,身侧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音,带着挪揄的语气说道。
林淮竹偏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斟酌的问道:“道君,我想问你件事啊,我听说秦……师兄以前似乎同现在不一样,不是这样冰冷冷的模样,他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司澈惊讶的提了一下眉,看了她一眼,袖手抱在胸前,望着秦牧宇的背影,扬起下巴点了点说道:“他以前确实不这样,但这都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一百多年前曾经发生过兽潮你知道吧?就那次兽潮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昏迷了大半年,再醒来时就是这副模样了。”
“受了重伤?我怎么没听人提起过?”林淮竹一愣,急忙问道。
“……他受伤,你着急什么?”司澈打量了她一眼,眼睛顿时一亮,笑得春心荡漾的样子凑近了问道,“真的看上了?”
林淮竹一看就知道他想打趣自己,干笑两声,没给他这机会,扭头就走,“道君想多了,我只是好奇多问一句,没什么旁的意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司澈不大相信她这话,以他对她的了解,不相干的人她从不放在心上,如今为了满足心里的好奇来问他,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不过他转念一想,林淮竹进到太初门以来,似乎也没有跟秦牧宇有什么来往,按照她的脾气,看上了谁,估计早就去对方面前刷存在感了,哪会这么平静。
司澈一时又不确定起来,只好冲着林淮竹消失的尽头没好气哼道:“这丫头,话说一半又不说完,平白让人多思,跟她师父一样!”
林淮竹告别司澈后,毫不犹豫的踩在飞剑上离开了两仪峰。
殷璃:“你去哪?”
林淮竹:“去缥缈峰,找唐师兄,他在太初门一百多年,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殷璃:“他当年估计也就是个练气期弟子,就算真知道什么也是一知半解,你问他不如去问你师父算了。”
林淮竹:“不会,他当年不知道,但如今已经做上了一苑执事,加上他自来熟的性格,长安当时有什么隐情,就算他不完全知道内情,想必也能有个七、八成,他这太初百晓生的名头可不是说假的。”
唐明清为人热情随和,与谁都能聊到一块去,平日里各山峰执事因为日常事务总有机会碰头,因此他跟那些人都很熟。
当年受重伤的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小弟子,估计没有几个人会关注,但秦牧宇不同,秦牧宇是火系天灵根,实力在年轻一辈中也属于佼佼者,加上他还是秦江澜的外甥,身上的目光只多不少,大家对普通人身上发生的事不感兴趣,他一个在宗门能被叫得出名字的天才,还能瞒得过去吗。
殷璃沉默片刻,道:“你还在介怀……为何当初他失信于你,迟迟未到,让你苦守三天耗尽魔力身亡的,是吗?”
林淮竹垂下眼,坚定又带着点固执的摇头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会不来,直到现在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我想知道,他没有赶到的原因是什么。”
她捡到秦牧宇的时候他只有五岁,躺在尚有一口气的母亲怀里,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看着她,眼底满是戒备与恐慌。
他是在与母亲穿过一座密林的时候遭到了妖兽袭击,母亲拼死带着他逃了出来,重伤倒在路边草丛里,只剩一口气撑着。
林淮竹正好路过,原本她是想在山里找到一处山洞休息,却突然被一名女子死死抓住脚踝,她低头看去,一眼就对上了秦牧宇的眼睛,便鬼使神差的把他捡了回来,一直到他十六岁,送他去太初门找他舅舅。
上一世大家都说是她救了秦牧宇,其实不是,应该是秦牧宇救了她才对。
在没有捡到他的时候,林淮竹一直都是独自一人生活,就算有殷璃陪伴,但她始终都是一个人,不管是夜晚对着波光粼粼的无际海面,还是冬日被皑皑白雪覆盖的连绵山景。
然而这些在身边多了一个秦牧宇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开始会有人挑剔她做的饭菜不好吃,在打雷天会抱着自己的小毯子挤进她的被窝用发着颤的声音说要陪她,生病难受的时候会要她整夜哄着,甚至到后来,他写了一手好字后还反过来嫌弃她的字太难看,气得她三天没理他。
林淮竹不会,也不愿相信秦牧宇会害她。
飞剑落在缥缈峰东苑,林淮竹一反往日笑吟吟的模样,略带着严肃的表情往唐明清住的院子里走去。
“唐师兄,我们只是想要你给句准话,你跟林淮竹到底什么关系!”
还未走近,唐明清的院子里传出来一个女音,林淮竹慢下了步子,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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