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最后一句话,夜子言脸色微变,下一刻又恢复如常,“自该如此的。”
夜沧辰转身离去。
夜子言看着夜沧辰慢慢离开,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他的眸色也越来越深,他应该是知道了,可是就算是知道了那又能怎么样,一切皆已成定局,他又能如何?
回朝府的一路上,夜沧辰心里期盼着,一切都只是他想的太多,是他猜错。
只是,下了马车,进了韩府,看到院中一地的血迹,还有几个黑衣人的尸首后,他心里那最后一丝期盼也都没了。
院中正在处理尸体的陈阳等人见夜沧辰回来,皆有些疑惑。
凌崎先行出声道:“你怎么回来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皇宫里吗?”
夜沧辰四下看了一圈,然后问道,“周大夫呢?”
凌崎说,“方才受了些伤,回屋包扎去了。”
听闻周大夫安全,夜沧辰放心了些,白成岳见夜沧辰这般,想了想问道,“方才这些人是冲着周大夫来的?”
凌崎听后道,“你这样一说,我我倒觉得方才那些人确实是拼死也冲向周大夫。”说着倒有些不解了,“那些都是什么人?为何要对周大夫动手?”
按理说,他们这里比周大夫身份特殊的人,周大夫?
夜沧辰并未回答他们的话语,而是直接向周大夫的房间走去,“你们先收拾下,我去看看周大夫。”
凌崎见他不愿多说,也不追问,只是无奈的耸耸肩。
夜沧辰来到周大夫房间时,他正在艰难的用一只手替另一受伤的手臂包扎着。夜沧辰走了进去,拿过周大夫手里的纱布,帮忙包扎着,“怎么不叫人帮忙?”
周大夫松开手里的纱布,任夜沧辰帮忙着,“其实我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的,只是包的速度有些慢,出来后,丑了些。”
夜沧辰替周大夫包扎好后,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刚坐下就听到周大夫出声道,“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只是没想到他还挺沉得住气,居然直到今天才派人来灭口。”
夜沧辰抬头看着周大夫,没说他之所以选择今天,是因为他去见了夜子泽。
“你知道是谁?是因为什么?”夜沧辰问。
周大夫检查好包扎的伤口,一边收拾方才用的药瓶一边道,“先帝什么时候中毒的这件事,除了下毒的,跟帮凶也就只有我这个当时在先帝身边的大夫知道了。”
“帮凶”夜沧辰重覆着周大夫的话。
周大夫起身将药瓶收好,然后转身看着夜沧辰,“发现而不制止可不就是帮凶吗?”
夜沧辰回视周大夫,“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回来后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没有找到机会。”周大夫淡淡说。
夜沧辰自是不相信周大夫这样的说辞,“也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周大夫沉默不语。
其实不用问,夜沧辰也懂为何。
夜子泽动了下药的心思,也做了行动,只是那时候有周大夫,入口的东西只要都经周大夫的手,皇兄便不可能被下药。然而,皇兄还是中毒了,那就说明,皇兄入口的东西并没有全部经过周大夫的手。
能做到这些的,也不过是皇兄身边的人罢了。不制止便是帮凶,子言他不仅没有制止只怕还为夜子泽制造了机会。
皇嫂她知道吗?亦或是,她是否也是帮凶其中之一?
这些事情夜沧辰不想问,更不敢问。他不知道要怎么去承受后者的答案, 他离开的三年,当真是发生了很多,也有人变了很多,变的他已经不认识了。
周大夫看着沉默的夜沧辰,想了想道,“身处皇家,自小享受着普通人不曾有的荣耀,自然也会消失很多东西。”
夜沧辰摇头,“ 周大夫不必安慰我,这样的事情在我幼时也曾看过一次,已经习惯了。”
习惯?没有人习惯伤心,只是这句话周大夫并没有说。
夜沧辰要桌边坐着,想着皇兄离开前知不知道这件事,想着皇嫂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或者是她到底有没有参与这件事。而夜子言,在知道这件事 后 ,不去制止反而帮忙制造机会时,他的心里想的又是什么?
这一切都是没有答案的问题,也是他不敢去寻求答案的问题。
周大夫也不去打扰夜沧辰,说实话,这件事他本就没有想过要告诉夜沧辰。
他虽对皇家之事知道的不多却也知道,夜王爷对他这个二皇子侄儿很是看重,对他身为皇后的皇嫂也是极为看中。若说他放下京城里有哪些不舍,也是因为这两个人,所以这样的事情多说无益。
他也曾想过,二皇子害怕他多嘴而杀他灭口,即使是没有任何证据的事情,毕竟他心中有愧。但这一切都不是他告诉夜沧辰的原因。
若是夜沧辰知道这件事也只可能是他自己发现的,就如现在。
夜沧辰猛然站起,“照顾好卿儿跟雪阡,我入宫了。”
周大夫见他面色不快,有些不放心,出声叫住,“夜王爷。”
夜沧辰回头,周大夫道,“两位小郡王刚吃下睡着了,小郡主今日虽好了些,可是身子还是很虚弱,据乳娘说,小郡主一日吃的都没小郡王多。王妃方才醒了便起身去了雪阡的房间,看到她安好后在我们的劝说下,才回了自己的屋子里躺下。”夜沧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周大夫,听他慢慢的说着:“子歌下午的时候还问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他都好几天没有练武了,想找你练练。白公子,凌公子在处理了那些刺客也一直抱怨着,事情怎么没完没了一般。”
周大夫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也会这般的啰嗦:“事情结束,我们还要一起南下找子莹呢。”
夜沧辰听着周大夫絮絮叨叨的说着,悲凉的心慢慢的暖了起来,他点点头,“我知道,放心吧,入宫也不过是处理一些未结束的事情。等皇兄入了皇陵,我们便一起南下。”
离开这里,离开这一块会让人变贪婪,变无情的地方。
周大夫听到他这般说,心里也微微放心下来。他就担心,夜王爷因为最在意的皇兄离世,而他又知道这件事跟他最看中的侄儿有关,一时神伤心痛的做出什么事情了。
其实周大夫的确是多虑了,夜沧辰确实伤心,失望但是也没有想过从那个人的手里再夺回已经拱手相让的皇位。
而在这个时候,他也才想到皇兄对他说的,让他离开,离的越远越好
不管皇兄是否知道,这件事与夜子言有关,他都知道了夜子言对皇位的渴望,还有夜子言会因为那个皇位而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所以,皇兄让他离开,走的越远越好,既然不想要便远离,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危险。
对他,对子言,都是一种危险。
第五百六十七章离开一()
夜沧辰刚回到宫中,还未回到夜帝的灵堂,夜子言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皇叔回来了?宫外的事情可处理好了?”
看着夜子言略带试探的表情,夜沧辰心底被微微抽痛,三年,只不过是三年未见的时候,他便已经变成他不认识的那个人了。一个人,改变是这么快的一件事吗?
夜沧辰看着夜子言道,“刚好,我有些话要与你说。”
夜子言闻言后,面色不变,“那皇叔与我去御书房?那边安静也无人会打扰。”
夜沧辰点头,“可以。”
二人到了御书房后,夜子言便吩咐外面的守卫,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了他们。进去后,亦是一副主要模样招呼着夜沧辰坐下,又令下人奉茶。
御书房的主人厉来都是当朝的君王。
在他的面前,他已经以君王姿态面对他了。
“皇叔,有什么事坐下来说吧。”指着宫人刚奉上的茶道,“先用点茶吧,近日里来皇叔辛劳不少,定是没有好好休息,看你嘴皮都有些干燥翘起了。”
夜沧辰在椅子上坐下,端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似闲聊道,“倒不会辛苦,只是近来发生的事情这般多,总会知道一些不想知道的事实。心里难免会伤心,着急。”
夜子言听着夜沧辰的话也不出声,只慢慢的端起自己桌边的水喝了口,等着夜沧辰。
夜沧辰放下手里的中茶,抬头看着夜子言,这几日他倒真有几分君王帝相的模样,“这三年,我不在京中倒是错过了很多事情。”
夜子言抬头,“皇叔指的是什么事?”
“比如你心里对那个位置的不在意到渴望?”夜沧辰直接道。
夜子言微愣的手顿了下,他倒没想到夜沧辰会这般直接,只是下一刻他便笑道,“皇叔错了。”
夜沧辰扬眉看着夜子言,意为问他,哪里错了。
夜子言慢慢的将茶盅放下,然后对着夜沧辰道:“对于那个位置,我从来都不是不在意。”
夜沧辰闻言,眉头微皱,“看来,一切都是我弄错了。”
“以前,对它表现的不在意是因为,有你有太子,我就算是在意也没任何用处,不过凭增太子对我的厌恶跟提防罢了。这三年,你出征离京,没有了你,太子更为嚣张,那个蠢货以为没有了你,便能做皇帝。只可惜,他没那个脑子也没有那个本事。”夜子言看着夜沧辰:“皇叔,我今日这番话语是否让你失望了?”
夜沧辰摇头:“让我失望的是你原来不曾真的信任过。”再多说也无益了,他也不想问他何时动了这样的心思,又为何从来不告诉自己,只有一件事,他要让他明白,“你现在已经坐上了这个位置,我恭喜你如偿所愿。既然你也已经如偿所愿,就不要再去做多余的事情了。我会在皇兄入皇灵后便离开这里,此生不入京城,至于你,有些事情也该停手了。”
此生不入京城?
夜子言眼神略复杂的看着夜沧辰,“此话当真?”
就算他坐上了这个皇位,但是对于他来说,皇叔确实是个危险。他这三年的军功,足以让朝中一半以上的人支持他。再加上他前些年在京中,辅助父皇时所做出的政绩,无论哪一点,他坐上那个位置都比他顺理成章一些。
这般的谈判倒让夜沧辰心里突然释怀了,是了,抛弃了情感,一切就好谈了。
“自是当真,只是,你也该停手了,对周大夫,对已经过去的事情。不该追究的也不要再追究了。”夜沧辰看着夜子泽道,“追究下去,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夜子言回视夜沧辰道,“只要皇叔说话作数,有些事情自然是过去就过去了。不仅如此,属于皇叔的荣华富贵,自是一点也不会少。我会许你一生荣华,你的孩子也是如此。”
夜沧辰看着夜子言,当真是谈判了,忍不住的道了一句,“从小到大,我有骗过你?”
夜子言闻言脸色微变,一道说不明白的情感自眼底里一闪而逝,他道,“皇叔放心,侄儿自会言而有信。”
夜沧辰起身:“皇嫂可还好?我去瞧她一眼。”
夜子言也跟着起身,“母后心情很是低落,听闻她身边的嬷嬷说,今日什么也没吃,皇叔若是去的话,也劝劝母后。逝者已去不可追,让她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会的。”夜沧辰说着往外面走去,刚走到门口,身后的夜子言出声唤住了他,“皇叔。”
夜沧辰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夜子言在他的身后道,“如果我说,我也曾后悔过,你信吗?”
“后悔什么?”夜沧辰冷冷道。
身后的夜子言却没有再开口了,夜沧辰见状接着道,“后悔,你明明知道夜子泽是何时对皇兄下手,不仅没有出手阻止反而暗中帮忙,让他所做的事情更顺利的完成?”
夜子言双手微微握起,他果然是知道的。
夜沧辰冷哼一声,声音里皆是不屑与痛心,“这个时候你还在试探与我,让我如何相信,你也曾后悔过?子言,或许是你变了,或许是我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你,不过,有一句话我也要送于你。”
“什么话?”夜子言的声音自身后想起。
夜沧辰回过身来,看着夜子言,意味深长,“你,好自为之。”
夜子言面色有些不快,夜沧辰说完转身便离开了。而还在御书房的夜子言,面上突然露出一抹笑来,其实,他还是了解自己的不是吗?否则又为何会知道,他心中,其实半点后悔也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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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沧辰进了内室,看到半卧在床上的夜后,心里略过一丝心痛,只不过两天的时间,皇嫂人已经消瘦了一圈,憔悴的也没了往日里的雍容华贵。
见夜沧辰进来后,夜后,现在该叫做夜太后了,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来,对着一边伺候的嬷嬷道,“给王爷赐座。”
“是。”
夜沧辰看着夜太后,“皇嫂,听说你今日一直未吃东西,这般下去你的身子又怎么受得了?”
夜太后淡淡道,“没有胃口又怎么吃东西。”
“为了你的身子,没有胃口中也该吃些东西才是。”夜沧辰说。
“我倒是觉得,早一些去见先帝倒也不错。”夜太后当真是一脸生无可恋。
夜沧辰听了,忙道,“皇嫂怎么能这般说,若是皇兄定然也希望皇嫂能好好的活着,而不是听到皇嫂说这般丧气的话。”
夜太后听到他这般说,双眼中滑落下一串泪珠,“我若不是知道,先帝是这般希望的,也早就随着他去了。可是,以他那般的性子,若我此时真的随他而去了,只怕到时相见,他也是要来怨我的。”
“皇嫂”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活着的。”夜太后说,“他即希望我好好的活着,我便不会让他希望了。”说着看着夜沧辰的眼中带了丝不舍:“皇弟,是来与我道别的吗?”
被说中心事的夜沧辰面上浮起一丝愧疚,却仍是点了点头,“待护送皇兄入了皇陵,我便带着卿儿离开京城了。”
“还回来吗?”夜太后略带期盼的看着夜沧辰。
夜沧辰不忍看她眼里的期待,移开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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