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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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华绝代-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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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功夫不负有心人,事成了。

    只是这回齐家上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苏郡格暂时摆脱了约翰李的纠缠,齐昱没有了谭芷檬的瓜葛,缓缓心思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道理。

叁叁陆·枝间新绿一重重() 
上海的六月天,一天一个德行,跟娃娃脸似的,别说一天一个样,就算是一天之中不一样的时间都不是一个样,从南到北,从北到南,换个地方换个天气。

    眼看着这边一片乌云压顶就黑了上来,谁知这边抬头望天,那边低头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瞧见了一地的阳光,晴亮亮的开始晃眼睛了。

    好容易盼来的一场清凉雨就这么被一阵风给吹的烟消云散了。其实就算是一场及时雨瓢泼下来,也是当时解了暑热,之后便又是骄阳似火将水汽蒸腾变成热气,反而是叫人感觉身置蒸笼之中一般,被热气包裹着,更是说不出的难受。

    这样的天气,杜莲娥还要浓妆艳抹,戏服厚重的一场接一场的演也是叫人佩服她的耐力,就连班主都忍不住让杜莲娥悠着点,大热天的别中了暑气,那可就不值当的了。

    “都是晚上,没那么热了。”杜莲娥却不以为然,一边描眉画影,一边对镜扮相,浅浅一笑就是娇俏可人,媚眼轻挑就是顾盼生辉,这样的铁镜公主也真能让那杨四郎舍得离开?

    “也真是难为你又这样的心性了,辛苦,辛苦。”班主倒也是客气,毕竟都出来讨生活的人,谁也不会为难谁。这杜莲娥本不是与平润班一同摸爬滚打起来的,是在平润班正要解散的时候突然就这么插进来了,说是给她三个月时间就能让平润班死灰复燃,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按照她杜莲娥要求的剧目来就行了,另外就是班子里的成员不许提解散的事情,谁要走不拦着,但是出了平润班的大门就等于是一刀两断,再不许回头。

    众人目瞪口呆的都对杜莲娥的话半信半疑,又想着自己在这乱世之中离了戏班子也没有其他的生计,于是又把分到手的钱财都交了出来。

    班主当时毕恭毕敬,自己把平润班经营到这个地步自然是没有脸再忝居位置,不如也一并都让给了杜莲娥。

    “班主,你还是当你的班主,我这人没有别的本事,只会唱戏,杂事一概不管。”

    眼见着她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班主于是再也不提让位的事情,本本分分还是当着班主,只不过以他的能力也就管个吃喝拉撒,唱曲演戏全是杜莲娥的职责。

    唯有一次,杜莲娥大发雷霆,说是平润班疏于练习,整个班子的人都要练到子时才能就寝。青衣,花旦,老旦都照着自己的这个标准唱念做打,武生,书生,老生都要字正腔圆,天不亮就要河边喊嗓,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行。

    众人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可是眼看着杜莲娥的唱功扮相,不服却也不行。只有百般忍受,只字不提离开戏班的事情。

    背地里却都议论纷纷,杜莲娥比着班主都狠毒,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就这般的要强,这般的严厉。

    “你们平时跟着我也是散漫惯了,要不然怎么能到散班的份上,由着她去吧,人家这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看着她这么个折腾法,我倒是觉得有戏,要不然她也不敢夸下海口,要是你们现在有一个人离开了,等到平润班火起来,想回来可就难咯。”班主将一切看在眼中,他这样的年纪,五十多岁,正是知天命的时候,虽然大风大浪没有经历多少,也是个甘于平淡得过且过的性子,可是眼见着杜莲娥这一番作为,自己突然像是年轻了几岁,也想跟着有一番作为,怎么就觉得自己头些年的岁月全然蹉跎了。

    班主是个明白人,班子里的老人听他这么一说,自然也就不再多言,重新抖擞了精神也就一起跟着杜莲娥兢兢业业的勤加练功。

    果然,前些年,天津卫一出四郎探母立马红透半边天。

    她杜莲娥说到做到!

    整个平润班的都为之一振,对杜莲娥自然也是刮目相看,至此之后,平润班也就从诸多的戏班子中脱颖而出,当然收入也就水涨船高。班子里的人也都感叹一声,幸好当年没有因为吃不了苦而选择走人。对于杜莲娥的态度当然也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个个都是喜笑颜开,恭维有加。

    有真本事的人就该受到尊重。

    然而只有杜莲娥知道,她面对这样巨大成功没有什么大喜过望,而是偷偷垂泪到天明。当年的晏泽坊鼎盛之时,平润班的成功与之相比简直难以望其项背,当年把云享社都给挤到了上海去,冷韵戎何等的人物都不能再北平有立足之地。

    只是现在都已经是过眼云烟,自从师兄杜坎的那一柄长枪刺出,晏泽坊的命数就此了结。一切都随着爆炸声灰飞烟,晏泽坊从此就没有了退路。

    地牢中的漆黑,湿冷,各种的压抑与悲苦,那时候的她都一一体会,要不是东北军接管了北平,嫌弃这些人浪费地牢里的粮食,她也不会就此逃出生天,更不会有以后的杜莲娥。

    曾经,她只是叫做莲儿,那个被整个晏泽坊的人都捧在手心里的班主小闺女陈月莲。

    要不是心仪与他,要不是他不得好死,她也不会改名换姓,更不会来到上海滩另谋出路。

    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报仇,可是,到底要找谁报仇?是将他们一并收押的齐昱,还是挑唆师兄刺杀苏淳严的革命军,又或者是乘机放水由着杜坎去做刺杀行动的江孝全,再或者是找到苏淳严或者苏郡格讨回公道

    时间是最磨人的东西,磨着磨着就把人的初衷,人的锐气给磨干净了。

    对镜自怜,就像这镜中人的一脸沧桑和淡漠,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天真稚气,就看这一对说眸子,早就已经蒙尘,世态炎凉看得多了,早就没有了当年的清澈透亮。

    今晚又是平润班的四郎探母,这一出早年在晏泽坊里是度看的拿手好戏,他的当初其实并不深谙武生,看家本领乃是须生,可是为了刺杀苏淳严便非要加戏一出挑滑车。

    四郎探母成绝响

    突然杜莲娥沉下了眸子,一把将镜子按在了桌子上,然后毫不犹豫的一把脸上的浓墨重彩全部抹花,径直脱下已经穿好的戏服,转身就净了脸,将方才的美娇娥登时抹杀干净。

    班主和一众演员们这边都要候场了,怎么突然就没有了铁镜公主?

    “换装。”杜莲娥吩咐跟班。

    “是,换谁?”

    “杨延辉。”

    鸦雀无声再加目瞪口呆,都见识过杜莲娥的女装旦角,老生?头回听说。

    深知杜莲娥的强势,于是谁都不敢吱声了,可心里都担心着万一要是砸锅了,以后还怎么混下去啊?是不是又要回到原来要解散的地步了?

    算了,反正也都已经开始换了,再说又不是没有差点解散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好合好散呗。

叁叁柒·凤楼人去箫声住() 
一起准备就绪,杜莲娥整个人都深深的藏在厚重的妆容和戏服里面,这像是一个盔甲将她严严实实的包装了起来。

    站在幕布后面,透过缝隙,她看得清清楚楚,台下站着的,坐着的,包厢里的,八仙桌旁的全是人。自打和庆班跟云享社之后,上海滩很少再有哪个戏班子是能独占鳌头的,他们平润班而今是坐的头一把交椅。

    “你哆嗦什么?”杜莲娥一把握住身旁铁镜公主的扮演者的手,温红红甚至都不敢抬眼看杜莲娥。“你试着平润班里跟我最像的,最合适的铁镜公主,除了我,你是不二人选,有我在不用怕。”

    “是,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温红红赶紧缓下来起伏不定的心情,她怎么能不怕?一直都是只跟着跑龙套的,而今台下这么多的人,万一演砸了,可怎么给平润班的人交代。

    “不是尽力,是正常发挥就好。”杜莲娥给温红红的目光全是鼓励,然后看了一眼旁边本来要演杨四郎的男演员那一脸的不服气,低声在温红红的耳边说道,“你难道就想一辈子跟着跑龙套?不想成名,成角儿吗?”

    看着杜莲娥的目光,温红红认真的点了点头,顿时有了底气,重新抖擞了精神,按下心中各种不安和杂念。

    安楚辰在上海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好两个月,后天的车票就要回北平了,今晚上白举巽请他来平润班看戏,恰好就是这出杜莲娥的四郎探母。

    包间里还算是清凉些的,有风扇时不时的送来薄风,安楚辰端了茶杯撇去浮沫,与白举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喝茶,等着开锣。

    天气本就热的不饶人,这会儿又挤得楼上楼下满满当当的全是人,白举巽一路看下去,只觉得憋闷不已,吵吵嚷嚷的叫人也烦躁了些。可是在看安楚辰的表现,倒是很有闲情逸致,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真是沉得住气。

    本来白举巽还怕安楚辰会觉得沉闷无趣,万一在这里待烦了。这样看来,自己的担心还是有些过度了。同样都是安家的人,这兄弟两个倒是相去甚远,相处起来也让人觉得比安楚宏要随意的多,合作自然也顺当。

    其实白举巽不知道的是,安楚辰本就对戏曲之类的真是不怎么上心,他虽然也觉得吵闹了,可入乡随俗一般反而觉得有意思。从小跟着哥哥一起看戏,也没有觉得有趣过。反倒是现在看着下面的民情俗事,很是自由自在。故土一别,而今看什么都是新鲜有亲切的,所以耐得住这份性子,忍得了那么重的暑气。

    “当啷”一声,终于开锣了。

    白举巽这才安生下来,跟着所有的人一起闭嘴等戏。

    台上的两个人一出来就赢得了满堂彩,蹡蹡锣鼓做点,杨四郎与铁镜公主眼神流转之间全都是家国爱恨,情义恩仇难以两全的分分合合。

    安楚辰却突然眯起眼睛,手指在额角轻点,他看着台上的杨四郎和铁镜公主总觉得似曾相识。

    这出戏,他不是没有看过,当年北平的晏泽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一出四郎探母更是红通半边天,杜坎也因此得名四爷,他的杨四郎恨不得是已经还阳人间了。

    只是刺杀苏淳严的时候,他不是被绑在自己身上的*给炸的四分五裂了吗?那么现在台上的这个人是谁呢?

    不对,这个人一定不是杜坎,看看这个身量,与杜坎相差甚远,顺手抄起一旁的望远镜,安楚辰仔仔细细的看着台上的杨延辉。怎么都觉得有点奇怪,隔得有些远了,怎么都瞧不真切。今日看着外面的牌子上写的就是杜莲娥四郎探母,别的倒也没有什么。

    总不至于,是挂羊头卖狗肉吧?

    可是听这个唱腔,虽然人已经不再是杜坎,但是声线上一模一样,真实再现了当年杜坎时候的杨延辉。

    安楚辰顿时觉得来了兴趣,于是跟旁边的白举巽商量,等会下了戏,自己想去后台看看,顺便送些什么。

    “自然可以的,安董事想送些什么,我叫人准备去。”

    “就花蓝吧”

    白举巽这边还没有答应下来,安楚辰又立马变了主意,“不,我去准备。”还没有等别人反应过来,安楚辰就已经起身除了包厢。

    不管白举巽是何等的吃惊与意外,总之安楚辰就给准备两匹杭缎,两匹湖绉。实在是叫人看不明白这到底是何用意了,一男一女的搭配,怎么送出去的东西却都是女子所用。

    心下思量,应该是自己忽略了,这个一出四郎探母那个杨延辉好像跟原来确实不是一个人了,莫非是女的?不由自主的看向安楚辰,他倒是眼光独到,难怪用望远镜看了半天,竟然是看出了这里面的门道。

    自己光顾着听戏倒是没有想的那么多,女子反串老生也有,不过不怎么常见,这会儿见着这位能把杨四郎演的这么老道,真是功夫到家了,难得,难得。

    安楚辰早早的就等在后台,他现在满心都是想见见这个唱腔跟杜坎难分真伪的杨四郎,至于台子上后面要演的什么都不在自己的关心范围之内。班主眼见着这位大爷,就这么翘着二郎腿后台坐着,赶紧让人打听他的来历。

    这心里就直打鼓,外面的牌子上挂名杜莲娥,却没有写演的是谁,温红红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跟着戏台子上蹦跶,这要是让人知道了,那还了得。

    在看这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里坐着,会不会是已经看穿了其中的门道?

    班主紧张的总是攥着拳头不住的冒冷汗,脚下一直踱着步子,这大热天的,自己怎么还能发冷啊。

    终于台上一曲终了,杨四郎和铁镜公主都准备谢幕了,幸好,温红红虽然新人但是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杜莲娥对她一直都上心*,果然一曲成名。赢了个满堂喝彩。也算是没有砸了平润班的名声,更是瞒天过海的巧妙,班主这棵心总算是放回肚子里了。

    然后仍旧给安楚辰陪笑,端茶奉水,心道:甭管您是什么来头,多大的身份和架子,这园子里这么多人呢,自己总归还算有恃无恐的。

    而后就是一堆的花篮,还有些上乘的点心,赏钱都一并送到了后台,全是常客赏脸给送的,班主都一一谢过。却心知,都没有这位送的杭缎和湖绉更显得高贵,实用,这么大的一匹布料,还是这样的上好材质,真是够戏班子所有的角色一人一身新衣裳了。

    杜莲娥和温红红数次谢幕这才得以从台上脱身,下了台就见到安楚辰甚是悠哉的等在幕后,显然都是一惊,特别是温红红本来就胆小,好容易从台上熬了下来,这会儿见到有人正在后台等她们,自然心虚不已,赶忙就往杜莲娥身后躲着,脸儿都被吓白了。

叁叁捌·惜花已自因花瘦() 
瞧出情况的不对头,班主很是知趣的从里面退了出来,然后知会下面的人赶紧去把林承找来,就算是跪着求,也得给求过来。

    怕就怕这位爷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真的就是来砸场子的,是不是自己这个平润班又要散伙了?

    自己要是把这事给吆喝出去,恐怕这挂羊头卖狗肉的伎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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