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她说道。
“楠儿对香料这种东西并无过多了解,只是隐隐能察觉其中有玫瑰,百合,零陵香这几种,至于其他的,楠儿却是不知。”
夏楠说完,夏三爷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身后脚步声所打断。
“三弟,楠儿,你们都在。”
身后传来温润的声音,一下子便揪紧了夏楠的耳朵。
只见身后一抹如松般挺直的身影站定在她面前,待夏楠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却是微怔。
夏二爷跟以前好似有什么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
他将面上原本一些细短的胡渣剃得干干净净,眉目锋利,眸光中也带上了神色,眼角微挑,唇角微扬,似是带上了几分笑意,如此这般干净模样,与夏楠看起来更是多了几分神似。
可让夏楠怔住的却不止是他神色的改变,更让她欣喜的是
只见夏二爷步履稳健,穿着一双绣有鱼儿戏水模样的鞋子,正站在他们面前。
鞋子的线条绣得歪歪扭扭,可见做这双鞋子的人绣工一斑,但他还是穿了。
一瞬间,夏楠只觉胸腔中被一种不知名的东西充斥着。
是欢喜,是惊诧,是彷徨,是快乐,是压抑,又是激动。
夏二爷面上如沐春风,望着夏楠的眸子布满温和,眼中飞快划过一抹怜惜,随即隐于眸光之中。
“二哥这是来接楠儿去蒋家的吧。”
夏三爷并未注意到夏楠有些许的异样,只是望着自家兄长,面上带着惯有的温和。
夏二爷虽比他年长,可官职却没有他高,如若不是当年那件事情,兴许夏威侯府也轮不到他身居要职了。
近年来皇家有意削弱夏威侯府的势力,他深知其中缘由,只不过夏威侯府如今也没剩多少势力好削弱的了。
夏家大爷为世子爷,官居正四品,可所管辖的,不过只是一些鸡毛蒜皮之事,触及不到重大事件。
夏二爷这些年来一直活得浑浑噩噩,混了个六品官职,职位形同虚设。
想当年他还是个孩童之时,夏二爷却早已高中状元,又娶得良家美眷,是为京城一大佳话。
只可惜变故太多,以至于后来他一再堕落,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不过今日他看起来好似变了不少,多了几分精神气头,少了往日的颓废。
“蒋家虽是近日才重返京城,可却是个不能小觑的力量,今日特意前去恭贺。”
这话说完,夏二爷便带着夏楠去了蒋家。
马车平稳前行着,四角挂着的垂珠随风晃动,偶尔发出清脆叮铃声,在这一路静谧中显得格外悦耳。
车厢足够宽敞,夏楠与夏三爷相对而坐,她只敢低垂着头,不敢望向他,可垂着目光,那双绣着鱼儿戏水模样的鞋子却映入眼帘,越发刺眼。
夏楠如坐针灸,藏于长袖之下的手紧紧揪在一起。
原先便知道能同父亲一同前去,她心情自然是激动无比,原本以为自己能抑制住内心对于血脉之情的沸腾,可当见到这双鞋的时候她却抑制不住。
她送给父亲的第一件东西。
他穿了。
也不管这鞋丑陋的面貌,做工的粗糙,他就这么穿着这双饱含她心血所做的鞋子!
纵然他不知道这鞋子的来源,就算他不清楚眼前之人到底是他的什么人,可这一切已经足够了。
因为她,母亲受害,父亲崩溃,浑浑噩噩大半生,前世还因她而死,这一世,能在活着的时候感觉到有父亲在身旁的感觉,已经足够了。
夏楠心中思绪万千,眼眶不知何时早已泪盈于睫。
马车似是经过一处颠簸,突然晃荡了一下,夏楠身子一倾顿时往旁边栽去,适时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手臂托住,这才免得她一番碰撞。
“没事吧。”
温厚的声线在耳边环绕,夏楠缓缓摇了摇头。
“谢谢父二舅父”(。)
135 溺水之人()
夏二爷将她扶起之后,却端详着她的眉眼,久久不再说话。
夏楠被他盯得有几分不自然,便抬起了头,直视他。
两人相望,眸中皆倒映着对方的模样。
一样的眉眼,一样微挑的眼角,只是夏二爷带着男子的阳刚,夏楠更多的是女子的柔情。
平日里夏二爷总是颓然着模样,使得整个人都憔悴了几许,很难见到他真正清爽时的模样,若不然,定有许多惊觉夏楠的模样竟是与他有几分相似。
对上他的眼,夏楠蓦然察觉里头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神色。
是怜惜,是疼爱,是愧疚,还是矛盾。
心中有个念头涌上心间,夏楠猛地瞪大了双眸。
纪氏该不会
“我都知道了。”
夏二爷话一出,不知怎地,夏楠蓦地就想到他知道她的身世。
她被自己这个疯狂想法惊吓到了,急忙将之抹去。
“您知道什么?”
她试探性轻声问道,目光对上他的,里头所蕴含的光让她有些迷茫。
“无事。”夏二爷面上带笑,比往日多了几分生动,愈发衬得他俊郎非凡,纵然眉眼间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但依旧难掩那潇洒风姿。
“三房的事情你能避开就避开吧,有些事情一旦沾上就很难脱身。”
夏楠听得出来,他是在关心她。
心间一热,夏楠浅笑道。
“多谢二舅舅关心。”
她说完,便把头望向了窗外,却是不知在听她说到二舅舅三个字时,夏二爷眼中划过一抹细微的痛楚。
路上马车络绎不绝,偶有路旁行人几声吆喝,剩余的却是静谧。
今日的蒋家热闹非凡,所到之人非富即贵。
夏楠心想今日若是有幸,兴许还能见到传说中的明王一面。
对于这个几次派人暗杀她的明王,她着实毫无好感。
昨日师傅写了封信给她,让她今日务必要到蒋家。
信中并没有提及什么,夏楠心中却隐隐有预感,像是会发生些什么,或许师傅早已经算到了什么?
马车一路稳当前行着,很快便到了蒋家门前。
蒋家人声鼎沸,各种恭维声萦绕耳尖,夏楠跟着夏二爷的脚步,稳稳当当走了进去。
蒋家门口领路的小厮十分热情地将他们引领,身边不时有官员跟夏二爷打招呼,他一一颔首点头,更有不少的人将目光放在夏楠身上,似是打探又似是好奇,夏二爷并没有为他们介绍过多,只道她是夏威侯府的姐儿而已。
“夏小姐。”
温润如风的声音响起,只见蒋泽一身白衣翩翩,俊朗面容带着和善的笑。
“蒋公子。”
夏楠回礼。
“这位是”
一旁夏二爷见蒋泽与夏楠打了招呼,便疑问出声。
蒋泽是个聪明的,“想必这位便是夏威侯府夏二爷,晚辈蒋泽,曾与夏小姐有缘相见,蒋泽初到京城,对这里的人或物皆不熟悉,因此便邀了夏小姐前来。二爷这边请,蒋家如有招待不周烦请见谅。”
他一番话说完,便亲自领着他们去了前厅。
夏二爷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多看了几眼蒋泽,眸光中暗藏审视。
后者面上一片坦荡,仿佛不知道他的打量一般。
前厅聚集多数达官贵人,像夏楠这等女眷也只能被安排至隔着一扇屏风处,与众夫人小姐一同入席。
她思绪间,耳中却听一声娇音响起。
“楠儿!我终于见到你了,可想死你了!”
紧接着眼前便映入初阳笑得娇艳的脸庞,一个人儿猛地将夏楠箍在怀中,双手死死抱着她。
就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夏楠都觉得尴尬了。
好不容易挣脱了初阳的熊抱,夏楠额上已是出了一层薄汗,含嗔瞪了她一眼。
初阳的行为举动不是在场的人所能理解的,当即已有几个妇人蹙着眉打量着她们,更是偶尔私语,眼神不停在两人身上扫视,带着鄙夷。
初阳对这些目光毫不在意,夏楠却不太舒服。
这些人望向初阳的目光带着鄙夷厌恶,就像是初阳的存在丢了女子的脸面一般。
这种带着异样目光的审视,让她眸色愈发寒冷。
夏楠将初阳拉到身后,用她的身子挡住了其他人的眼光,这才回头对初阳说道。
“在外头,注意点形象,别冒冒失失的,莫要让人担心。”
她的叮嘱并不是没有道理,初阳为人正直善良,胆大单纯,就怕有些暗藏坏水的人要对她不利。
“放心吧,谁敢欺负我,别人还怕我欺负他们呢。”
初阳倒是不在意,领着夏楠大大咧咧入了席。
同席的有几个夏楠并不认得的姐儿。
不过最吸引她注意力的,却是一位粉衫女子。
女子一身浅纱绣金丝线曳地粉衫,腰间一根盈盈玉带将纤腰包裹,衬得腰肢愈发盈盈一握。
只见她白皙面上一派温婉,眼眸微垂,长睫如蝶扇,浓密纤长,柳眉弯弯,杏眸琼鼻,樱桃般粉唇轻抿,有如桃花般娇嫩唯美的脸上却带着俱意,似是察觉到在她身上的目光太过明显,她竟是抬头一望,与夏楠相视,随即飞快垂下眼睑,低下了头,不敢与人直视。
女子如此耀眼,席间有诸多女子似是不经意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却又快速移开,她长相娇艳出色,可她身边竟是无一人与她同坐。
夏楠望着她,初阳见她瞧着她,便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你也在看赵元梦啊。”
“赵元梦?”
“诺,就是你看的那个人。”
初阳却是大大方方望着她,竟还友善地朝她一笑。
夏楠大为不解。
只听初阳在她耳边轻声解释道。
“赵元梦,也就是我曾经跟你提过的户部赵侍郎家,也是全京城拍得上号,数一数二的大美人,赵元梦,同样的,她也就是那个无赖赵元良的妹妹。”
初阳神秘一笑。
“我跟你说,你现在还得感谢这个赵元梦呢,她可把关于你的流言给盖住了。”
“为何?”夏楠不解。
初阳说道。
“这个赵元梦也是一个可怜人,她出生赵侍郎府,只可惜在府里却不受重视,赵元良是大房所出,出生高贵,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赵元梦是赵家五房所出,五房最为无能,只能依附着大房,赵元良是个二世祖,在外面拈花惹草也就算了,前段时间更是将念头打到自己妹妹身上,也就是赵元梦。”
“那时他也不知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竟想对自己妹妹下手,不过幸好这件事情被人撞破,他未能得手。赵元梦虽被救了出来,可到底名声受损,这些日子饱受非议排挤,今日能出现在这么多人眼前,已是不易了。”
听完这番话,夏楠也震惊不已。
“这件事情发生在何时?”
关于她的流言是近日才出的,那么关于赵元梦的,只怕也是近日。
“就是昨日。”
初阳似乎也是有所感叹。
“这世间所有女子都不容易啊,明明干坏事的是赵元良那个王八蛋,可受苦受人责骂的却是赵元梦这个可怜的姑娘,你是不知道,有些人,一张嘴巴就能杀死一个人。”
一张嘴巴就能杀死一个人。
夏楠懂。
怎会不懂。
“难道赵家就放任赵元良这般,反而是去责骂赵元梦吗?”
问到这里,初阳突然嘲讽一笑,“赵元梦虽是嫡出,可却是妾生,而后被五房养在膝下的,她出生卑贱,无人重视她,之所以叫她元梦,也是她的亲生母亲盼望她能圆了她的梦想。赵元梦生的一张好脸蛋,深得京中诸多贵公子求娶,可奈何她的嫡母并未答应下任何一门亲事,将她的亲事一拖再拖。赵元梦的嫡母恨不得她死,又怎会帮她讨回公道呢,赵元良深受家族喜爱,最多也就责骂一番,过后又是由着他的性子来。”
这番话,让夏楠对于眼前这位姑娘生起了同情之心。
“那她今日又是为何出现在此?”
名声这种东西何其重要,与夏楠相比,赵元梦的事情比她的还要严重,差点失了清白,对象还是族中哥哥,这等丑事既出,她成了众人厌恶的对象,可今日却为何会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置于如此难堪的境地。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蒋泽应该会知道。”
“蒋泽?”
“对啊,哦,我忘了跟你说,救出赵元梦的,就是蒋泽。真看不出来,这个人看着阴险狡猾,竟然还会救人。”
初阳不忘损了他几句,目光却饶有兴致盯着赵元梦。
“你说赵元梦今日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蒋泽所邀?我觉得是,不然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初阳话音刚落,夏楠还未出声,却听身旁身穿紫衣的女子捻酸嘲讽道。
目光是赵元梦。
“真是不知道,有些人居然还可以如此不知廉耻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要是我,现在已经羞愧至死了,还敢出现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有些人不觉得害臊,我都觉得羞了脸!”
紫衣女子毫不留情的话语惹来诸多人的目光,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望着眼前的一幕,无人为赵元梦说话。
话语很是难听,可赵元梦却连头也没有抬,使人看不清她的面庞,紫衣女子以为她觉得羞愧难安,这回更是直接指名道姓说了出来。
“我说赵元梦,你要是还要一点脸,现在就应该给我滚出蒋家,别再这儿丢我们女子的脸,今儿这儿贵人众多,可别让你冲撞污染了!”
这人话语很是难听,有几个夫人已是微微蹙起了眉头,不过望向赵元梦低垂着头时,便抿着唇不语。
紫衣女子甚是得意,见赵元梦细手紧握,更加笑得欢了。
“怎么?愤怒了生气了?你做那种恬不知耻的事情时怎么不愤怒不生气?”
紫衣女子话语越来越毒,却无人阻止她。
“赵元梦,你现在就应该给我滚出去!”
“向五小姐,何必这么生气呢?"
一道柔柔的声音传来,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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