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明日去问问祖母吧,父亲的脚,祖母应该清楚。
见她放下,翩若也松了口气,如今已是快到子时了,她也同样疲惫不堪,姐儿若是再不休息,身子肯定扛不住。
翌日一早,夏楠便起了身,去了韶松堂。
她去的早,却没想到,还有比她更早的。
夏楠悻悻喊了声,“二舅母早。”
李氏敷衍了她一声,又继续朝纪氏抱怨道。
“母亲,您是不知,三爷这段日子,从未宿在听雪阁,不是去了书房,便是宿在玲苑,您也,玲苑那位已经被禁足了,关键是还有孕,三爷宿在那儿,像话!”
李氏悔恨不已。
早就该把那位给除去了,现在倒好,自家不但不往自家身边走,留宿书房就算了,连怀有孕的都不放过!
真是不房姨娘那给三爷下了**汤!
李氏说出这话,就连夏楠在一旁听到都觉得尴尬。
这种屋里事按理说应是她自行解决的,说她都是三房的主母,可她却闹到纪氏这儿来,这便有点惹人遐想了。
纪氏总不能绑着夏三爷去她的屋子里吧?
听闻她的话,纪氏先是望了一眼夏楠,见她低垂着头,一副我都不的样子,这才肃了肃脸,看着李氏。
不争气啊不争气。
这个李氏,当初房姨娘之所以能进门,便是她的功劳,这么多年来非但没学聪明,还越活越了,这种事情她听着都觉得骚了脸,还当着小辈的面前说,真是愚蠢!
“三房的事情还是你说了算,可始终三郎才是正主,我作为他的母亲,却也无法限制他的自由。”
言外之意是,你爱咋办咋办,反正我是不能办。
“母亲!”
这回李氏倒不傻了,听出了纪氏的言外之意,便急了起来。
要是连纪氏都不站在她这边,等房姨娘那个狐媚子生了孩子,那还不得反了天。
倒是夏三爷定然会将她给放了出来,到那个时候,哪里还有她的地位啊!
“吧,想要抓住三郎的心,你得先改改。”
纪氏叹气,她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
若不是李氏太过愚蠢又太过激烈,哪里会有今天的局面。
李氏被纪氏赶,心中更是生出了无名之火,不敢对纪氏有怨怼,却是狠狠瞪了一眼夏楠。
肯定是因为她,要不是她突然来了这里,纪氏定然会跟她说解决之法的。
夏楠只觉得身周凉飕飕的,刚一抬头却对上李氏愤恨的目光,一有些无语。
又不是她让夏三爷不去她屋里的!
李氏走后,纪氏才望向夏楠,颇为无奈道。
“她就是这个样子,楠姐儿莫要介怀。”
夏楠并不在意。
李氏着急也是无可厚非,玲苑那位,就连她都甚是忌惮呢。
如今她并无动静,她便也先顾起眼前事来了。
“祖母,您父亲脚多大吗?楠儿想为他做双新鞋。”
她直奔主题,倒也不扭捏。
但她的话,却是让纪氏微怔。
经她这一提醒,她才记起,她已是许久未曾为二郎置办衣服鞋子了,若不是夏楠提及,她兴许又忘了。
夏楠关心父亲,她却更加心疼她。
“等楠儿做好了鞋子,还想请祖母转交给二舅。”
纪氏只能应是。
她的楠姐儿这么优秀,理应得到最好的疼爱才是。
夏楠得了准信,满心欢喜做了鞋子,纪氏却是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相较昨晚,今日夏楠再拿起针线,倒也不那么生疏了。
虽然动作还是有些扭曲,但至少,不再像昨晚那般,绣两三下就扎了手指头。
“姐儿,您绣了五六下便扎了下手指头,还是让婢子来帮您吧。”
“不需要。”
“事不需要啊?”
院子外忽然出现了一道男声,紧接着便见江羡的身形出现。
他的动作极快,夏楠想将鞋子等物藏起来都来不及,被他抓了个正着。
“阿姐,你在做鞋子?”
江羡眼尖,立马从夏楠身后取出了她刚做好的鞋垫。
鞋垫上绣着歪歪扭扭的图案,绣工太过厉害,江羡竟然看不出来这是。
他疑惑,“阿姐你这绣着的是牛吗?”。
夏楠差点暴走。
“这是锦鲤!”
锦鲤?
江羡望着上面歪歪扭扭的‘锦鲤’,不由得发出一声迄今为止他说的最为‘发自内心’的赞叹。
“真的好像锦鲤啊!”
夏楠一把夺回鞋垫,顺带瞪了他一眼。
江羡觉得,虽然阿姐的手艺并不怎样,但毕竟是做给他的,还是很有心的。
他对比了下的脚。
“阿姐,你这鞋大了,我穿不了这么大的,还是改小点好。”
得,这货还真当她给他做的。
夏楠可不管他,却是默默端详起了鞋垫。
真的不像锦鲤吗?
江羡目光落在她布满针孔的手上,瞳孔一缩,心疼道。
“阿姐,要不你别做了,这么折腾怪让人心疼的,大不了我不穿就是了!”
江羡捧起她的手,却迟疑了下。
记忆中阿姐的手是柔软娇小的,可阿姐的手骨骼却比一般女子要粗大,掌心也覆上了一层茧子,若不是她肤色白皙,定然掩盖不住这层茧子。
江羡虽奇怪夏楠时候手变宽了,但却将这一切归为她走丢那几年过多了苦日子,现在再看她,更是心疼。
“这鞋子不是给你的。”
一句话,将江羡所有的心疼全部打碎。
“?不是给我做的?那是给谁做的?”
这话刚问出口,江羡心中却道出一个名字。
阎珏!
啊啊啊,可以是他!难不成阿姐现在已经细化上了他,居然为他做鞋子?!
不管不顾暴躁的江羡,夏楠径自让人把他赶了出去。
这孩子越熟悉越聒噪,都不能好好做鞋子了。
她想着,又做起了第二双鞋垫。
要不是江羡提起,她还真没注意到,这锦鲤确实不像锦鲤,一双鱼尾活像了两个牛角
那这一双就送给江羡好了,她另外再做一双给父亲。
这样一来,也避免了他人的口舌。
如此想着,夏楠很快又投入其中。
门外的江羡有气撒不出,只能气得直跺脚,心中却是不停地暗骂阎珏,恨不得将他拿来解剖。
可他却没想到,当他收到夏楠的鞋子时,会更想将鞋子送出去。
锦鲤像牛也就算了。
可鞋子两边不对称是回事?
一边脚太大,一边穿不进去,这才是坑!(。)
117 推测()
当纪氏将一双绣有莲纹花边的鞋子摆放到夏二爷手上时,后者脸色未变,一双剑眉却缓缓拢起,似是又要勾出川字痕迹。
“你试试看吧,我瞧着这双鞋挺好的。”
任凭夏二爷如今年龄多大,在纪氏面前,终究是一个孩子。
他褪下了脚上的靴子,拿起新鞋子,艰难地将脚穿进去,面色却稍稍扭曲了下,似是在抑制着。
纪氏望着他的脸庞,面不改色,假装看不见他那扭曲的神情。
轻咳一声,“人不得不服老,老眼昏花鞋子也做不好你就将就着穿吧。”
“把绣花针放鞋垫里头也是老眼昏花吗?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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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楠却是不知发生在韶松堂的一切,她仍沉浸在送出去一双鞋子的喜悦当中。
恒说的是阿恒。
如今他是夏楠是副手,她身周的一切都需要经过他的考量,这些天以来,侯府的人仿佛都默认了他的存在,对于夏楠身边蓦然多出了个他,也不做怀疑。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纪氏吧。
阿恒对外宣称童的,童没了,他自然接替了童的地位。
他不如童那般是夏楠的老师,却有了个另外的身份。
既为夏楠管事,这也是纪氏任命的,因此夏威侯府的人并无多言。
“。”
“我让你查的事情办得样了?”夏楠屏退了身边的人,直奔主题。
阿恒面上不动声色,却是问了一句。
“,您手上的锦盒,可曾动过?”
夏楠不他为何说起锦盒,当初他曾说过,童之所以会死,便是因为她手上这个锦盒,而后她再让他去探查蒋家的消息,之后锦盒便被她密密实实藏了起来,再无动过。
“没有。”
“您让我查的蒋家与明王的关系,我确实探查出了一点。蒋家在淮南一带大肆收购土地,那些土地各为朝中官宦手下,假借收购土地的名义,实在搜查这些官宦的信息。”
“搜查信息?蒋家想干?这些官宦又有谁?”
夏楠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您且听我细说。”
“您可还记得我曾给您看的信件,上面第三条。”
夏楠忆起那信件,上面写着
“写着当地县令袁明之死,疑是蒋家所动手,然而事实确实如此。”阿恒顿了顿,又道,“为了证实这个猜想,我快马加鞭跑了一趟淮南,买通了袁明家的下人,事实证明,袁明死亡那日,他曾应人之邀出门,而蒋家的门房也证实当晚有人从后门进入,此人便是袁明无疑。”
“蒋家为何要杀了袁明,若是这么说,袁明岂不是他们同一条船上的。”
闻言,阿恒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在人面前,利字当头。袁明不懂得进退,蒋家势必绕不过他。”
那么问题就来了,当时袁明手上掌握着,让蒋家不惜杀了他?
“蒋家之所以能够肆无忌惮收购各处的土地,从中少不了袁明的关系,许多勾当他也。”
“这恐怕不止。”夏楠起了身,目光幽沉,望向窗外。
阿恒疑惑望着她,只见她薄唇轻启。
“你可记得当初阎大人。”
夏楠的话及这三字,阿恒立马反应。
“当初阎大人重伤,是被您给救的,难道”
只有一个结论了。
“蒋家的意图,阎大人早就了!”
可蒋家的意图,是?
这便要提及当年的玉林之乱了。
当年蒋文峰为人正直,名声鹤立,行了不少善事,而他博学的名声又为皇上所听闻,便提携他为皇子之师。
皇子之师,荣耀无比,蒋文峰也成为人人艳羡的对象之一。
皇帝有一子,名为玉林,排行十三,最深得皇帝喜爱,玉林年幼,不过九岁,却是最为好学,每每总缠着蒋文峰问问题,蒋文峰也同样最为欣赏这位皇子,与之交集甚为亲密。
当时朝中早有猜测,皇帝许是会立十三皇子为太子,不过这一切也只是捕风捉影,片面之谈。
十三皇子与当今长公主为同胞姐弟,在所有太子的人选当中,他的呼声最高。
就在立太子的前一晚,十三皇子突然暴毙家中,经排查却是将矛头指向了蒋文峰。
当晚蒋文峰照旧为十三皇子教习功课,休息在府中,可皇子暴毙的消息却直直指向他,而他却是丝毫不知。
而后,以萧正钦为首等官员经过一一排查,却是直指凶手便是蒋文峰。
蒋家崛起得快,衰败也快,奈何云侯雄苦苦为他求情。
可当今皇上蒙受失子之痛,又怎听得进去话。
蒋家,没了。
当年的玉林皇子,犹如流星般闪现于世间,又迅速凋零,让人扼腕。
一位皇子的离去,让皇帝心力交瘁,无心朝政,当时朝中动荡,幸而皇权根基深稳,而皇帝也随后走出丧子止痛,这才结束这一场混乱。
这场动荡,后称玉林之乱。
而十三皇子的所住的胡同也随之命名为玉林胡同,也是先皇对他的一种祭奠。
听阿恒讲述完这一番事情,夏楠心中不免多了些沉重。
皇家
又是牵连到皇家。
听阿恒话语间的意思,当年蒋文峰一事似乎另有隐情,如今蒋家再度出现在京城,可是要为蒋文峰翻案?
若是这般,那蒋家求娶云初阳,便有了一个解释。
云祭酒对蒋文峰,是惋惜,是愧疚,若是以此番来求娶初阳,云祭酒定然会答应。
这样一来,蒋家便跟云家绑在了一起,若是他日有朝事发,云家还能为蒋家遮风挡雨!
好大一盘算盘!
“可这些,也不过是我们的猜测。”阿恒说道。
眼前的迷糊似是拨开了些,可到底,这些都只是他们的推测,并无具体的证据。
“我觉得你漏了些。”夏楠说道。
阿恒蹙眉。
“比如,当年萧正钦是如何推断出蒋文峰便是害了十三皇子的凶手呢?”
经她提及,阿恒这才说道。
“据说是一名术师推算而出,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术师又是术师!
一听起这两字,夏楠便觉得心中发麻,就算如今她也是半只脚入了术这门玄术,她也依旧听着心慌。
若是术师指控推算,又有四品官员在前头,蒋文峰的罪名想不落定都难。
夏楠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
“阎大人,似乎了许多。”
她用似乎两字,话语里肯定居多。
“淮南那时他受了伤,应是有人受了蒋家的指使,蒋家这些年来蓄力已久,淮南一带被其吞下,能伤一位阎大人,也是无可厚非。这段你就不要了,你去淮南,仔仔细细查探那边的情况,兴许能查出些。”
阿恒低低应了声,又道。
“,我有些猜测。”
“你说。”
“据我所知,术师可分为多种,以不同物质为媒介,如果蒋家真是为当年蒋文峰的事情而来,那么,蒋家第一个盯上的,会不会就是当年指控蒋文峰的那位术师?蒋家如今将目标放在您身上,或者说是放在锦盒身上,那么锦盒中,是不是藏有当年那位术师的?”
阿恒这番猜测,极为在理,夏楠当即便沉思了起来。
她默不作声走进里屋,从雕花大床边的梨花柜子最底下的柜子中取出了一个锦盒。
夏楠抱着锦盒,来到阿恒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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