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楠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所谓的淑妃娘娘。
华丽,娇妍是她对她的第一印象。
淑妃娘娘身着流彩飞花蹙金翚翟袆衣,挽了个庄重的头鬓,别了如金镶宝石碧玺点翠花簪这般贵重的发饰。
妆容精致,眉眼柔情,红唇妖娆,满是风情。
夏颖虽美,与淑妃的美却截然不同,她更像是玫瑰,妖娆炽烈,让人不由得屏息,夏颖却是兰花,高贵冷艳。
淑妃走到夏颖面前,在众人的注目之下,素手接过宫人手上的锦盒。
放到夏颖手上。
只见锦盒中一根极为精致华贵的发簪正安静躺在盒子里头,发簪为海棠模样,头处点缀着金色宝石,细碎钻嵌在其中,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看上去华贵无比。
“这根簪子名为五彩珐琅簪,是由七七四十九颗细钻点缀在海棠花中而成,簪身用的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我夏威侯府的嫡女,自是得配上这等上好的发簪。”
淑妃的话说完,众人不由得望向夏颖手上的锦盒,那发簪极为惹人注目,确实异常华贵。
夏颖淡笑着谢过淑妃,望向里头的五彩珐琅簪,眸色颇深。
及笄礼很快便开始。
夏楠先走出来,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紧接着夏颖走出来,至场地中,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正坐在笄者席上。夏楠为其梳头,然后把梳子放到席子南边。
随即定国公夫人起了身,于东阶下盥洗手,拭干。之后只见定国公夫人面色从容,望着夏颖,目带赞赏,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夏颖面上带笑,整个人犹如娇花般惹人怜惜。
定国公夫人为她加笄,而后夏颖接过白夫人手上的衣服,去房内换上与头上发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这是一加。
待夏颖出来之后,便需面向父母,行第一次拜,已示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
夏楠身为赞者,则替她取下发笄,定国公夫人为夏颖簪上发钗,夏颖起身回到东房,夏楠协助她,换上一套深红色绣桃花曲裾深衣。
夏楠望着换完装的夏颖,目光不由得一片楞然。
真美。
夏颖是真的美。
一席深红色深衣在她身上,再配上她娇羞如少女的脸庞,罔若盛绽海棠,美艳不可方物。
回了堂室中,夏颖行到定国公夫人面前,行正规拜礼,这是第二次拜,表示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
而后便是三加,定国公夫人再洗手,复位,白夫人为她奉上钗冠,定国公夫人接过钗冠,走到夏颖跟前,高声吟颂祝辞,而后为她加钗冠。
如此过后,夏颖再次回到东房,换上与头上钗冠相配的大红色缠枝纹盘锦长裙礼服,此时若是再看夏颖,便见她的眼神已然不同。
从一开始的一加如同天真孩童般清澈,到二加的娇羞少女,直至如今的沉着稳重,已然截然不同。
夏楠望着她,夏颖也望着她,两人相望,夏楠好似一瞬间懂了什么。
及笄过后,意味着一份责任,意味着,或许以后,所有事情都必须自己扛,意味着,你真的长大了。
回到堂室内,众人见夏颖一席庄重,模样娇丽瑰艳又极为稳重,不由得满意点了点头。
宾客中却一阵哗然,夏颖一身高贵华丽,娇柔面色庄重稳妥,头顶钗冠,一根五彩法兰簪在光线下折射出五彩之光,衬得她面色如玉,愈加华贵美艳。
淑妃在底下满意点了点头,唇角轻扬,媚色横生。
定国公夫人为夏颖取字“欣宜”,只听她道,“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欣字取意幸福美满,宜字家庭和睦。”
夏楠谢过定国公夫人为她取字,而后跪在世子爷与苏氏跟前,听由父母教诲。
差不多礼成,夏楠只觉得疲惫不堪,光是换装插簪便是三次,不提其中的细节,便已经是极为繁琐复杂。
夏楠身为赞者都觉得疲惫不堪,却见夏颖依旧站直了身子,面上是浅浅的笑意。
礼成之后,众宾客散退。(。)
109 活成了他的样子()
“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江羡紧紧捂着嘴,死都不肯说,夏楠狐疑盯着他。
“我们阿羡什么时候也学会在背后讲人坏话了?”
听夏楠这样将,江羡立马急了。
“我哪有在背后讲人坏话。”
他嘟嚷着嘴,目光急切想要证明自己。
他虽然表现得老道,可骨子里到底还是个孩子。
“那你刚才又开口就是叫人家阎大人伪君子,人家还救了我们一命。”救了她可不止一次!
江羡听她提起阎大人,脸色便不大好看,夏楠捕捉到了他的神色,不由得疑惑,阎大人什么时候得罪了阿羡?
“反正反正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
像个小媳妇般讲完这句话,江羡便跑出了夕颜阁,一副生怕夏楠追问他的模样。
夏楠哭笑不得。
对于江羡的小脾气,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夜渐深,夕颜阁种了不少花草,早前在夏楠去淮南的时候,翩若便命人支起了一个葡萄架子,此时春分已至,傍晚的天气颇为凉爽,葡萄种子已经悄悄萌了芽,纤细孱弱的枝芽正缓缓攀上之家,为整个院子增添了一抹翠色。
翩若命几个婆子搬出来摇椅,又准备了些瓜果糕点,让夏楠躺在上方,她则是在她身后为她轻轻按压着头上的穴位,为她舒缓神经。
“姐儿您最近受累了,今日二小姐及笄,您也跟着忙前忙后的,也该好好舒缓下了。”
夏楠对翩若这个丫鬟最满意的一点便是,她的贴心。
翩若就像是一双眼睛,时刻在她身边,注意着她的身体心情,疲惫时,她便能变换出各种方法舒缓她的疲惫,更多时候,却是默默在一旁,细心为她打理好身边的一切事务。
夏楠闻着院子里传来的隐隐花香,似是一缕缕轻烟萦绕在鼻尖,缭绕不走,极为恬淡。
月儿弯弯垂挂夜空,身上所发出的光亮将身周星星的光芒都遮盖住,黑夜中有种妖娆的美感。
在翩若极为舒服的安雅中,夏楠缓缓闭上了眼。
她有些许累了。
猜不透,看不到摸不着的许多事情接踵而至,她应接不暇,却只能认命往前走。
许多事情都跟前世的不一样了。
比如童先生,比如江羡,再比如阎珏。
前世的夏楠与他并无交集,只听说过他的大名,但见面也在最后刑场上那冷漠的一眼,她甚至有些模糊他的脸庞,可今生,他就像是要深刻刻印在她脑海中一样,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她最为危难的时刻。
太不同了。
夏楠蓦地想起阎珏那张漠然俊逸的脸庞,昨夜烛火微黄,他原本刚硬的线条在烛火下愈发柔软,原本的冷漠似是也被烛火软化,他抿着唇,眼睫低垂,不知在冥想着什么。
那一刻,若不是眼前还印着血红的痕迹,夏楠想,或许她会心动;那一刻,如若不是心底已经先装了一个人,夏楠想,她或许会心动。
可她的心,虽然活着,可却像是死了。
再见顾常庭依旧会心动,还是会心痛,可却不再想爱他了。
她爱不起了。
她本以为一切会按照前世的轨迹行走,可没想到如今越走越偏,她拐不回去,只能努力往前。
女子在这个时代本便是弱势群体,可当有了先锋,女子也变得顽强了起来。
当年寻夫人跟随长公主为当今兆昌帝打天下,一战出名,而后接连神机妙算,破解多次难关,与长公主二人被称为女子双雄,称为当时以及至今女子的榜样。
谁说女子不如男?
无人敢瞧不起她们。
夏楠虽然不知寻夫人为何收她为徒,难道真如顾夫人所言,寻夫人对书法极为痴迷,见她天赋高便想收她为徒,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不管如何,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变强的机会。
说她自私也好,无情也罢。
寻夫人当年有能力让全天下的人都信服膜拜,如今她在她手底下,便能寻着机会向她学习,取其精华。
夏楠闭着眼,脑海中不断思索,翩若却以为她已然熟睡,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轻手轻脚将身边的瓜果撤回,安静地守在她身旁。
姐儿太累了。
这些天经历的,许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未曾经历过的。
忽地,有人婆子匆忙来报。
翩若斥责,低声道,“咋咋呼呼像什么模样,姐儿正睡着,万不可把姐儿吵醒了。”
那婆子一听,探出头望了夏楠一眼,见她正安详地躺在躺椅上。
“要不然我去回了那人,让他明日再来?”
翩若疑惑。
“那人?什么人?”如今已是戌时过半,什么人是大半夜来找姐儿的?
“是个男子,模样清秀,年纪看着不大,约莫是表少爷那样,不过我问他来找姐儿做什么,他却不开口,直接站在门口不肯走,执着的很。”
闻言,翩若不由得蹙眉。
那婆子眸子转了转,又道,“不过我看他一身灰衫,袖口处还缝着一块麻布,看模样不知道是在祭奠谁
婆子的话还没说完整,便见一抹身影从身边经过。
翩若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跟了上去。
“姐儿。”
夏楠疾步,径自上前,出了院子,眼前印入的便是阿恒单薄瘦削的背影。
一身灰衫,在暗夜中显得各位寂寥。
听见身后的声响,阿恒缓缓转过了身子,对上夏楠的眸光,这次却不如之前那般敌对。
夏楠甚至可以从他眼眸中看出淡淡悲戚。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阿恒说过,童先生是她害死的,他的责备,他的谩骂,夏楠无力去反驳去否定,也不知道阿恒会再次前来找她,还是在这个时辰。
“我饿了。”
夏楠千万没想到,阿恒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他饿了。
一桌子的糕点吃食,阿恒狼吞虎咽,罔若像是饿了几十天一样。
夏楠静静看着他,等着他吃完。
阿恒一把抓起一个包子,目光却定格在白胖的包子上面,他低垂着头,夏楠却隐约瞧见,他逐渐变红的眼眶。
只听他哽咽着声音,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又有些模糊,传了出来。
“童先生先前给我吃的,便是这样白胖胖的包子,我还记得,那是韭菜馅的。”
夏楠早前便斥退了身旁的人,此刻望着阿恒,听他提起的话,竟是鼻尖一酸。
“当年我只身一人沦落街头,为了捡别人掉到地上的肉包子,被他人拳打脚踢,整个人重伤不已,是路过的童先生救了我,他将我接回家,给了我安身之所。童先生并不富裕,他一身灰衫,全身上下就摸索出来几个铜板,却毅然给我买了热乎乎的包子,童先生所住的地方是临时所见的茅草屋,那天夜里正逢下雨,茅草屋整个被推翻,童先生怕我受凉,连夜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将我背到了一处寺庙内。”
“我被人打骂,受了凉很快便发热起来,当时身处寺庙,童先生又身无分文,他只能将他身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包裹在我身上,不停地为我取暖,我迷迷糊糊,只知道身边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自己,而后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幸好,我命贱,老天都不收,竟是这么好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见童先生发出福至心灵的笑容。”
阿恒说着说着,已是哽咽泣不成声了。
“可是你知道吗?他说要带我去读书,去考科举,去成为人上人,扬名立威,可我却拒绝了,我选择了报仇。为了报仇,我在胡海身边隐忍了七年。童先生走了,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直到你们的到来,纵然过了那么多年,我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
听闻阿恒的话,夏楠只是沉默。
原来童先生温暖的,不止她一个人。
只是他从不温暖自己。
“我本打算报完仇便跟着他走,去读书,去科举,去做他想要我做的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死?为什么他会替你死?”
阿恒突然怒吼,他抬起了头,双眼通红,像是正欲爆发的猛兽。
夏楠望着他,只见阿恒清秀却隐忍的脸庞上,猛地划下两抹泪痕。
一下子,罔若重重击在她的心房。
阿恒吼了一声,突然无力地垂下头,像是泄了浑身的力气。
“可是呢?没有再多的为什么,童先生还是不在了。”
“来了京城之后,童先生跟我说,如今他是为你活着,他说了许许多多你以前的事情,说着你是如何坚强,说着你是如何挺过那般艰难的环境,又说着让他无比心疼的你。”
“他说,你过的,远远比我还苦,我不懂这是为什么,明明光鲜亮丽的你生活多彩,哪来什么黑暗,可我后来仿佛懂了。”
“原来你我都是可怜人。”
“童先生,如果他没了,就让我替他守护你,可我不甘心啊,凭什么让我去守护一个伤害了他的人。如果没有你,童先生便不会离去,他或许生活安定,过得美满,可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阿恒双眼通红,手上青筋暴起,可他却死咬着下唇,说着说着,却颓废了身姿。
他还说。
“可我却不能恨你,童先生教了我许多,其中有一项便是责任。我当初答应了他,若是他走了,便留在你身旁,替他守护你,所以,我来了。”
说到最后,红了眼眶的是夏楠。
此刻的阿恒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模样,清秀稚嫩的面庞带着漠然,罔若一起都与他无关,可若是没有那红红的眼眶,或许一切都会是真的。
夏楠也是红着眼。
她在想,童先生是不是,把她当成女儿了。
她的所有情况,童先生再清楚不过,她是他一步步教诲过来的,从开始的懵懂无知,到后来的一切。
童先生遇见她或许只是一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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