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大小姐,若是我们跟蒋家合作,就算蝗虫不敢保证能完全驱除,但也能保证今年有收成,这样一来,我们不仅有了口粮,也能教更多的租不是吗?”
底下人七嘴八舌,无不是在劝夏楠与蒋家合作。
她听着这一切,却蓦地想笑,目光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胡海,却见他面色如常,眉眼慈善望着底下的人。
事到如今,她才明白阎珏所讲的是什么。
这庄稼若是被围住的棋局,那她便是这破局的白子。
而胡海,则是那只一开始诱敌深入的棋子。
而蒋家,则是将他们包围的‘敌人’。
一群人七嘴八舌讲完,夏楠依旧不动声色。
她今日身穿淡红色绣莲瓣缠枝纹的遍地金袄裙,头戴九展凤翅金步摇,步摇微微一晃,珠光金芒绚烂映照于墙,如凌凌而动的碧波星光。眸子琉璃,似是有光芒熠熠,肤白貌美,罔若绽开的盛世海棠。
她不说话,底下的人渐渐也不说话了。
静谧之中,突然有个农妇发出一声惊喝。
“呀!”
一旁黝黑朴厚的汉子急忙拉住了农妇,“你乱叫什么!”
似是没有感觉到汉子的拉扯,农妇依旧睁大着一双眼,不可置信望着夏楠,这个女子不正是与她打听消息的那个吗!
她还以为是某个家中的娇娇小姐乱跑,没想到竟然是自己东家的大小姐。
农妇只觉得天上惊雷滚滚,一时之间,她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夏楠与她相望,忽地温和一笑,吓得农妇一个激灵。
她淡淡开口。
“谁说我非要跟蒋家合作的?”
她这话一出,底下佃户不由得疑问。
“大小姐,你莫非想出了什么好主意?”
她唇角掠起一抹浅笑,红唇微扬,似是三月桃花竞相绽放,美艳至极。
“嗯。”
“大小姐”胡海望着她,欲言又止。
底下一众汉子皆是紧蹙了眉,任他们如何相信,夏楠一个京城来的娇娇小姐而不是悟道已深的蒋家!
“你们先回去,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
一干人等还有怀疑,奈何夏楠态度太过强硬,还没等他们离开,便已转身离去,不再理会他们。
他们无奈,却也只能愤愤离去。
他们离去后不久,童先生便回来了,他同时还带回来一个人以及一封信件。
那人身穿灰色长衫,面目清秀,目光触及夏楠时却不由得一阵紧缩,随即重重低下了头。
夏楠狐疑,童先生便为她解释道。
“大小姐,这位是阿恒。”
阿恒怯着深色,不敢正眼望向夏楠。
夏楠还未开口,他便直接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我能证明,我曾亲眼看到过胡海命几个人将好几个麻布袋搬出来,那麻布袋里都是蝗虫,猛地一飞出来,到处都是,当时我吓坏了,只敢躲在树后面,然后急忙跑了。”
“你是什么人?”
夏楠疑惑。
名为阿恒的少年看着不过十二三岁,面容清秀稚嫩,不敢正眼望向她,听她提起胡海时,眸中却划过一抹愤恨。
“我是阿恒!”
少年倔强着,不肯再说什么,夏楠望向童先生,童先生朝她淡淡点了个头,夏楠也不在纠结于他的身份。
“你可有证据证明那些数不尽的蝗虫都是胡管事所为?”
夏楠注意到他对胡海的称呼,并不是城其为管事,而是直呼其名,很显然的,这少年,与胡海之间似是有过一段怨恨。
阿恒面目清秀,可奈何一双眸子写满了怨恨。
“我有!”
少年从袖口中抽出一枚的木头。
那木头呈墨绿色,虽是木头,但表面却即为光滑,表面更是一层莹润。
夏楠看着掌中这枚东西,甚为不解,她未开口询问,阿恒便率先讲到。
“这枚木头,是蒋家独有的标志!”
“蒋家有个习惯,就是蒋家中的人,不论职位高低大小,每个蒋家人手中皆有如此这样的一枚木头,木头分为七等,红橙黄绿青蓝紫,越往上走,则表示这人在蒋家中地位更为高贵,而这枚木头,正是我从胡海的抽屉里偷出来的!”
阿恒讲得很急,也讲得很细,似是担心夏楠会怀疑他的话,急急忙忙道。
“你若是不信,可看这木头两面,指尖是否有微微凸起的感觉,那里便是刻着胡海的名字。蒋家的每一块木头都是刻有那人的名字,以防被冒充。”
夏楠望着这木头,指尖一动,竟真的摸到一块凸起处,她眉梢轻挑。
见底印处刻着一个极小的字体,为‘海’。
夏楠望向少年,“你是说,胡管事是蒋家的人?”
话音刚落,阿恒便重重点了点头。
提起胡海时眸中更是带着深深的怨恨。
“他不仅是蒋家的人,还是我的杀父仇人!”(。)
087 死不瞑目()
话一出,阿恒似是才惊觉自己多说了什么,随即便垂下头,死死咬着唇。
夏楠见此,也不再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他与胡海之间的恩怨,她无须多问。
童先生上前,将手中的信交予夏楠。
“大小姐,这是胡管事与蒋家之间的一些联系。”
夏楠接过手,目光一一浏览,越看眸色越深,到最后化作无形的刚硬。
“好一个胡海,算盘打得真响亮。”
“大小姐可要现在去解决?”他指的是胡海。
“不急,现在留着他,还可以安抚那些佃户,童先生,你先去帮我打量下,我手下的这些管事里,可有在附近的,调遣一个过来,暂代这边的职务。”
童先生闻言,思索了一阵。
“淮南一带的管事不多,倒是在香河那边有位郑管事,他这人勤勤恳恳,也是老夫人看中的管事之一。”
“那就先郑管事吧,等过些日子,您在帮我选一位新的管事来管理。”
说完,夏楠便要离去,那少年望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夏楠前脚刚到屋子,后脚抱月便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还不停喘着粗气,却是断断续续说道。
“小姐那,那公子,走了!”
抱月口中的公子,无非便是阎珏。
他走了?
两人不过萍水相逢,也无需过多纠缠。
“看他的样子伤已经好了差不多,走了便走了吧。”
抱月望着自家小姐的背影,不由得惊疑小姐的反应怎么这么平静,可她明明看见,自家小姐眼中那一抹失落!
思索了片刻,抱月也不再纠结,许是她看岔了吧。
蒋家乃是淮南大户,其庞大的资产使之在这一带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蒋府修建极有园林气息,从正门而入,正见一块有一人高的假石,两边是抄手游廊,过了两边的垂花门,便见蒋府的后院,入了后院,一股清凉气息随即铺面而来,只见左手边湖水清澈,阳光下涟漪波动,泛着刺眼的光,而右手边则是一处花园,其中花种繁多,有风徐过,带着湖水的清凉气息再混杂着花儿的香味,一片怡然之气。
后院分为四面,分别有着四座阁楼。
阁楼建造精细,格外雅致。
只听从阁楼中传来阵阵丝竹悦耳之声,淡淡的酒香味随即混杂而出,里头的人谈笑风生,伴着歌舞,不亦乐乎。
“老蒋啊,你可真生出一个好儿子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说话者正高举酒杯,挺着一个大肚子,笑得双眼只剩一条细缝,仍是不住地往嘴里灌酒。
被称作老蒋的人闻言望了一眼身侧之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朝那说话者一笑,目光却是谦逊。
“袁兄客气了,您才是真的厉害,这些年来,若不是您的关照,我们蒋家,哪有如今的繁荣,这杯酒,理应该是我敬您的!”
只见亭台楼阁内摆放着四张梨木桌子,每张梨木桌子上皆摆放着各种各样精美的糕点,伴有醇香美酒,又有歌姬伴舞,坐在梨木桌边的几人畅快饮酒,互相寒暄。
其中一名中年男子起身,为一名大肚男子把酒斟满,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两人对视一眼,相谈甚欢。
袁明瞥了一眼那些歌姬,蒋家蒋大爷便挥挥手将一旁的丫鬟歌姬全部撤了下去。
“阿泽啊,伯父听闻你近日快将夏家的土地给拿下了?”
说话的是淮南一带的八品官员袁明,这些年来蒋家之所以混的风生水起,也少不了这位官员的照拂,二者可谓是互利共赢。
被点名称阿泽的男子为蒋家四公子,真名蒋泽。
忽而被点到名字,只见他不卑不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上挂着温和着笑,可笑意却并未直达眼底。
“回袁大人的话,那地并未拿下。”
“诶,我与你父亲认识这么多年,你该唤我一声袁伯父,何必这么见外。”袁明面上堆着一堆肉,笑得极为和尚,蒋泽面色不动,轻轻颔首。
“怎么说,那地还未拿下?我可听说,夏家来的,可是一名女子。”
话外炫音,他连一名女子都搞不定。
蒋大爷见此,不由得开口。
“袁兄,这事情总得有个过程,循序渐进才是。”
袁明听完,又狠狠抿了一口酒,语气似是带着一抹沉重。
“老蒋啊,你不是不知道,这地,我们势必要得的,若不然,怎对的上面那人呢?我们这么多年来,可不正是互利共生么?若是你这里达不到要求,那受伤害的,可不止我一人啊。”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您放心,这夏家的地,我们一定拿下。且不说去年蝗灾如此严重,就听说昨日,那新来的大小姐,竟然还让那群人再次下地,我们送去的蝗虫一出,他们所种的地片刻不留,只怕过不了多久,那小女娃便会哭着来求我们的帮助,到时候,那地还不是到了我们手上。”
蒋大爷说着,与袁明两人竟相视笑了起来。
两人相谈甚欢,却并未注意底下蒋泽眸中一闪而过的阴郁。
忽地,只听门外突然狂风汹涌,猛地一把利剑破门而入,将门框刺透。
里头几人双眼圆瞪,只见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几人眼前,手中长剑挥舞,闪着阴冷渗人的光,直直朝袁明袭去。
他还未惊叫出声,便被利剑刺穿胸膛。
袁明死死瞪着眼前的人,眼眶通红。
只见那黑影将剑从他胸口一拔,旋即喷射而出一串血线,而黑影却恭恭敬敬站到了蒋大爷身后。
原本还与他谈笑风生的人,此刻面上布满了阴冷渗人的笑。
“袁老爷,你倒是起来啊。”
“你你竟敢杀我我,我是上面派来的人!”袁明提着一口气憋出这句话,却见蒋大爷眼中阴霾更甚。
“哦?是吗?若是上面那人知道,你与阎珏是一伙的,不知道会作何想象?”
蒋大爷面上挂着阴郁的笑,眸中阴冷渗人。
听闻这句话,袁明原本提着一口气像是忽然被人掐住了喉咙,竟是动弹不得,瞪大着眼睛死死盯着蒋大爷,却是再无生息。
蒋大爷一声冷笑,蒋泽面无表情。
“走吧。”
两人走后,原本地位置出现了两抹身影,一紫一黑。
望着地上死不瞑目的袁明,眸色深邃。(。)
088 解决()
淮南的天气极为灿烂,有春风徐徐,暖阳洒射,一片金黄美景。
明明时光正好,可庄稼处却一片惨状,不时有佃户哀声,望着损失惨重的庄稼,眸中满是心疼。
几个汉子直接坐在了地上,垂头丧气。
“怎地这般垂头丧气?”
一道和善的声音传了进来,几个汉子无力抬起头,望向来人。
“胡管事,是你啊。”
胡海的到来并没有让他们掀起半分喜悦,东家大小姐态度何其强硬摆在那里,胡海只是一个小小管事,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胡管事,你说这事情该怎办?大小姐油盐不进,我们根本别无他法,若是再无收成,我们今年就会被饿死,可若是离开了夏家,我们又怎赔得起一百两银子。”
一众佃户皆是愁白了头,只能找个人诉说。
胡海闻言,也微微蹙眉。
“诶,大小姐执意如此,我们也别无他法。”
“先前不是老夫人管理的吗?我们可不可以”
“不行。”
汉子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胡海拒绝了。
“且不说淮南离京城相隔遥远,就从关系来看,你觉得,老夫人是愿意相信她的孙女,还是相信我们这些人?”
胡海的话,又是让这些人一阵哑口无言。
“那难道我们就要这样等着活活被饿死吗?”有汉子不甘。
“胡管事,您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们寻条去路?”
有人试探性问出声,胡海眉头一挑,目带难色,几个汉子见他略带纠结的模样,便知道事情可能有转机,一个个双眼各放亮光。
“胡管事,您就帮帮我们吧。”
在一众人的请求之下,胡管事终于松动了神色。
“若是你们想另寻出路,也不是没有法子。”
“您说!”
一众汉子眼神灼灼望着他,而唯有站在尾端的一个汉子正蹙着双眉,静静望着眼前的。
他身旁的农妇不停拉扯着他。
小声在他身边嘀咕,“你倒是快过去啊,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这名农妇正是之前夏楠打听消息的那个妇人。
她扯着那名汉子,汉子却不为所动,妇人无奈,汉子死板至极,她也只能看着胡海将出路告知其他的人。
而汉子目露难色,紧接着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悄悄离了人群。
“蒋家近日有意在东处开发一块田地,正好缺些人手,我这也是一位在蒋家做事的友人告知的,若是那么想的话”
“想想想!”
几个汉子目露欣喜,随即又带上迟疑。
“可夏家这边,我们的契约怎办?”
胡海露出会心的笑。
“蒋家最近缺人,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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