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瑶笑骂道:“哪有你这样说话的,我觉得你过分敏感了呢?”
黄修风嘿嘿笑了两声,望着远方道:“风风雨雨走了那么多年,一不小心成了救世主,身份转变有些不适应呢如果我不小心永眠了,遗产可就留给你们了啊。”
他说的蓬莱三岛,犹如彗星崛起一般,成立之初便已光芒万丈。
靖瑶沉默以对,听出黄修风口语中的豁达,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安抚,大战迫在眉睫,谁又敢说自己一定活下来,没有立场的安抚毫无意义。
黄修风爽朗一笑:“还有件事你听说没有?”
“什么?”
“师旷追寻的那位皇妃有机会复活了。”
“真的?”靖瑶瞪眼,不过也为师旷由衷感到快慰,行尸走肉的天纵之才,自困情节,本以为注定以悲剧收场,却有了转变之机。
“嗯,师旷修为被废摔落悬崖,天星将他救回的时候人已奄奄一息,未曾想机缘巧合让他破境渡劫,伤势一好,便立即前往醒海迷津,真让他找到酆都路,至于和鬼仙达成什么协议他没说,可告诉我黄泉必死,我猜黄泉之乱也让那些鬼仙忌讳万千了。”
黄泉始于幽冥,黄修风猜测合乎情理,即便南辕北撤,师旷心心念念的皇妃也有了转圜之机,无论如何也值得弹指相庆。
紧接着,一个困扰靖瑶多年的念头冒了出来,重生的那位皇妃还是当初的那位皇妃吗?
想到这个念头,生死阴阳轮回千万,过去的终归过去了。
师旷苦苦追寻的曾经真的是他想要的那个人吗
记忆出现了偏差,还能像明尊那样慢慢拾补,可感情上的偏差又该怎样去补救,当曾经不是曾经,又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这种事放在一般人身上或许会失落,伤感,可如果放在师旷身上,那足以致命,靖瑶一直认为百人活千态,但有一种偏执的人活法哪管岁月变迁,他却始终不变,这人就是师旷
黄修风道:“浩劫之下,遵循本心已是奢侈,你觉得师旷可怜,殊不知在师旷眼里,我们这些人同样可悲,他为情而活,余生无憾,那我们为什么活着?扪心自问,你知道吗?”
靖瑶失笑道:“你这察言观色的本事,难道也是天赋神通?我怎么想的你全一清二楚啊不过生命的话题太沉重,说别的吧。”
黄修风笑道:“你这么说就证明连你自己也在逃避,当然说逃避不是那么精准,你得原谅我的词汇量不是那么丰富,我想说的是,在你踏入修仙界的第一天起,那时的想法和现在还一样吗?”
靖瑶心道:老娘刚刚涉足修仙界,兴奋的不要不要的,哪有功夫想这样深邃的话题,你一定要问,那我只能告诉你我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混吃等死了,难道这也跟你说吗?
她指了指第二个帐篷道:“你的帮手就是师旷吧?”
“除了他还有谁?”黄修风道:“这家伙的音律可帮我解决不少麻烦,能撑到现在师旷功不可没。”
焦兰琴,断肠弦,靖瑶叹了口气,甩开脑海里略带伤感念头,牵了牵嘴角道:“他状态怎么样?”
“好的很。”黄修风努嘴道:“喏,人来了,你不妨自己问问。”
靖瑶侧过头,雾霾中一道身影迈步而来,背琴握枪,枪尖兀的躺着粘稠血液,不高也不矮的师旷往那一战,偏偏给人一种巍峨如岳的感觉。
第745章 暗潮涌动()
师旷寡言少语,第一次见到师旷的时候还是半月湖抢夺凤血果。
那时候师旷给靖瑶的感觉是一种行走的傀儡,没有灵魂,有的只是一具皮囊,一杆方天画戟甩动起来风云色变,也只有斗法之时,师旷才有那种令人心神摇曳的视觉既视感。
或许,那个时候更是师旷的一种自我放逐,靖瑶认真看着走过来的男人,微白的双鬓随风轻舞,风霜的面颊带着事态苍凉的落魄。
方天画戟已在三十年前和明尊的那场大战中折戟沉沙,手里的那杆铁枪被他握在手里,就是有一种九霄龙吟的错落感。
难得的是,师旷竟然会心一笑:“久违了。”
是啊,久违了,一共也没见过几面,他却和黄修风一样,一直是她和林天星的后盾,举世皆敌那些时光也总是交浅言深。
靖瑶和师旷接触不多,前后加起来见过不足十面,这样一个生人勿近的怪物能成为朋友,黄修风居功至伟,她笑道:“久违了。”
“你们聊。”黄修风摆了摆手道:“前两天遇到一个神出鬼没的孩子,身边养着几条细犬,今天是他出来猎食的时间段”
那个孩子和靖瑶有过一面之缘,态度上保持敌视,而且基本判断来自儒门,靖瑶道:“也好,那孩子身上藏着秘密,能挖掘出来最好,实在不行把人送下山。”
黄修风笑道:“怎么说也是儒门弟子,你忘了师门之仇?”
“儒门造孽,稚子何辜。”靖瑶叹道:“赶尽杀绝不留后患,那也是以后的事儿了,再者说了儒门被灭又不是我亲自动手,何况是我们镇杀黄泉,还是黄泉一鼓作气屠了修仙界,这都不好说”
黄修风笑道:“你直接说秋后算账就得了呗。”他一边说着一边拎着酒坛,晃悠悠的隐际在树林中。
很难想象剑宗遗址本身就是一处封印,而且和最终封印息息相关,那茂盛的森林不受节气影响,多半是因为封印深处妖邪散发的气息被树木吸收,以此对抗隆冬到来。
看着师旷,靖瑶莫名想到过去极为知名的一句谚语:已经回不去了,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回到了曾经那曾经也已变了模样,这对执着的师旷来说岂不是最为贴切的写照?
师旷道:“难得见你话这么少,还有些不适应。”
靖瑶干笑道:“压力太大,话少些会让脑袋更清楚作为朋友,有些话可能不顺耳,但我还是想”
师旷看了看长空流云,淡淡打断道:“你知道什么是误入歧途吗?”
靖瑶愣了一下,误入歧途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吗?却听师旷道:“黄修风劝过我不要执迷不悟,那如果我的人生一开始便已脱离轨道,那该如何重回轨迹?”
靖瑶怔了半天,只听师旷索然道:“人生而不同,每个人的道路更不相同,我走自己的路,哪有什么对错是非?所想无非贯彻始终罢了,既然决定走下去,那就是我的道。”
靖瑶内心狠狠颤了一下,她以为师旷身在迷途无法自拔,难料局中人早已洞察,想说话卡在喉咙里,最后默默一声叹息。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生如逆旅,一苇以航;每个人都在偏执的走下去,自以为别人走的路崎岖蜿蜒,自己的路何尝又是康庄大道?
试图拉着别人走入正轨,但自己的正轨真的适应所有人吗?
沉迷其中不是不可自拔,而是不愿自拔。
一月之后。
天空飘起鹅毛大雪,芳草如茵的剑宗业已万物凋零,寒流涌来,翠绿欲滴的世界披上了白纱。
剑宗草木皆兵,合体境的修士在剑宗遗址也只能是守卫级别的存在,普通大乘修士在这里也不在受人瞩目。
随着各大势力的入驻,剑宗遗址人潮汹涌,幻术师,阵法师
错落有序的按照方案进行终战磨合,幻术,阵法在剑宗的天空上留下绚烂的光彩,耀眼非常。
更多的渡劫修士踏上剑宗故地,修仙界的劫难走向了最终恰接的终点,祸乱世界的邪修被这些强者四处斩杀,短短一个月嚣张不可一世的邪修在众人的努力下惨淡收场。
危机扫除,难民回到故乡,开垦荒田,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那些避难前往各大势力的老弱病残也因为妖魔涤荡一清,回到故土,可靖瑶脸上毫无喜色,距离陌心颜嘱托的惊蛰之日更近了。
“修风,进展怎么样?”
靖瑶走向黄修风,终战!不管是幻术师还是阵法师忙的不可开交,黄修风作为阵法师的总指挥更是疲惫,像他这种级别的阵法大师,纵观修仙界也没几个,当然更加劳累。
黄修风道:“进展还行,只是规模太大”他侧身让靖瑶看清身后的阵法师忙忙碌碌,而另一边是一群冰之国度到来的幻术师,也在兢兢业业的进行着布置,为最后做着最后准备。
“和幻术师协作,难度不小;这是两种体系,很难做到无缝衔接你别说什大道同归一类的鬼话,老子没那么高的境界,参悟不透。”
“不,我想说的是阵法我也略懂一二,应该不比你逊色,月啼天更是幻术高手,我和她一起出手,定能无暇污垢。”
“你什么意思啊?”黄修风不满道:“我们这么多人含辛茹苦被你一句话否定了?”
“当然不是。”靖瑶道:“你们是打地基,我们是装修,分工不同,说了你也听不懂的。”
黄修风呸了一声,又冒出新词汇了,什么装修听都没听过,他打个哈欠道:“但愿如你所愿吧。”
“你又错了,应该是大家如愿以偿。”
“我明白,到时候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嘛?同舟共济度劫难,死了万事皆休,活下来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靖瑶点头道:“总结的很精辟,”就是这个意思。”
黄修风笑道:“我要是你的敌人肯定出功不出力,秋后算账的活我不干。”
第746章 走火入魔()
和黄修风谈笑几句,西方区域升起了白旗,剑宗故地的山峦已被移平了,这里强者众多,来自不同地域,靖瑶为了更好区分,每个势力都有自己活动场所,比如西方区域就是巫修一脉的活动范围。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不管放在哪都是至理名言,通常因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修士不在少数,为了避免摩擦,靖瑶只能出此下策。
作为终极之战的总指挥,很多修士都想和靖瑶探讨如何才能把方案布局的更加完善,本来巫修,秦氏宗族和赵氏宗族成立的昆仑神教,打死也不愿参与这次大战,口称世仇难忘和瑶光女妖不共戴天。
可当靖瑶亲自前往仙云岭斩了闹事者,不和谐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不是心甘情愿参与进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迫于瑶光女妖淫威加入进来后,也为这场浩劫感到胆寒。
诺大的修仙界原来还有这么多隐世不出的强者,以往的坐井观天夜郎自大就像看不见的巴掌狠狠甩在脸上。
连这些强者也参与了,那说明情况确实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是以巫修一脉决定尽自己所能的躲在强者身后,只要那些强者还活着,他们就死不了,但遇到该出手的时刻也不含糊。
升白旗代表有事相商,当看到女妖信步走来时,巫修一脉新任巫主谦卑拱手道:“靖瑶大人,有关幻术衔接阵法环节出现的纰漏,我们巫修一脉有能力让断层无缝衔接。”
“说说看。”
靖瑶不置可否,剑宗故地集结而来的修士,每一个都有过人之处,其中不乏天才,这些人流派不同,所行之路也是五花八门,思维方式上的迥异和异想天开,给过靖瑶多种参考方案,大有捡漏拾遗的弥补作用。
听完巫修信任巫主陈词,靖瑶点了点头,又看到西北方白旗飘扬,留下一句:去找黄修风试着演示。
真能做到完美砌合,此战过后靖瑶不介意把钦天锏完璧归赵。
说完也不看巫主表情如何,又向西北方向走去,她已经习惯忙碌不停的穿插在各方势力当中聆听意见。
有些意见属于神来之笔,但更多的是自以为是。
“靖瑶岛主,庞大的幻术体系需要的精神力量深如幽海,高如云空,我很担心准备不足导致功亏一篑啊。”
这道声音是来自冰之世界的幻术师,在冰之世界享誉‘落阳’之名的天才幻术师草惊风,月啼天给予评价不外如是,尤其接触过吕布微后,更认为草惊风浪得虚名;
靖瑶和他接触过两次,否定月啼天的评价,吕布微那种天赋乃是天赐,千古罕见;草惊风是那种后天努力达到一种境界。
其幻术造诣不在靖瑶之下,根基扎实,得享落阳之名绝非侥幸,更兼之修为不凡对应修仙界的渡劫修为,并没有月啼天形容的那么夸张。
后来才知月啼天看不上草惊风,纯属两人当年有过一段恩怨,还是儿女情长的那种。
“草惊风阁下,精神力量方面全然无须担忧,幻术是媒介,我们还有阵法师从中协助,这不是完全的幻术体系,是将幻术和阵法的一种融合,起到相辅相成说起来有些复杂,有时间不妨去和黄修风探讨一二。”靖瑶顿了顿,又道:“何况精神力的补给,我们也有后援。”
指了指远处圈养的六道神龙,朱婉晴靖瑶又道:“阵势成型,他们将是幻术师坚强有力的后盾。”
剑宗故地捕获不少渡劫大妖,其中尤以六道神龙最为知名,寻声看了过去草惊风频频点头。
其实有人给过他同样的解释,只是一样的话,不一样的人说出来的效果截然不同,尤因惊蛰之期更近了,终极封印物溢出的气息让人格外生寒。
“那幻术师的总指挥一定是那个”
“吕布微。”
草惊风道:“靖瑶岛主,恕我直言,也许这职位我更适合担任。”
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信任,完全不加掩饰。
靖瑶看了看草惊风,目光又看向远处,大多数幻术师正在进行精神力方面的磨合,有些幻术师正在冥思恢复精神力,构架一个庞大的虚幻世界,每个人的负担都不轻。
作为总指挥的吕布微修为不足,精神力也有欠缺,每一次的磨合都像掏空了所有气力,各种蕴养精神力的丹药从蓬莱运送过来,即使这样,吕布微也快坚持不住了,脸色苍白的血色全无,鼻尖额心持续冒着汗渍。
“草惊风阁下,我们中域有句谚语不知你听过没有?”
“愿闻其详。”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靖瑶耐心道:“这是告诫我们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我希望你和吕布微多接触,也许困扰你多时的瓶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