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郝甜颖被王暮芸突然严厉的声音,吓了一跳,抖了抖没敢回答。
王暮芸又耐心地问了一遍,“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郝宾白赶快劝,“她知道错了,你声音小些,别吓着她了。”
王暮芸冷哼一声,“她能做出来这种事情,还害怕我的嗓门会吓到她吗。”
“许顺良。”郝甜颖小声说。
可家里人今天能聚在这里,又是谁真的不知道许顺良是谁的呢?王暮芸问,只是明知故问罢了,为了给另外一个一声不吭的人,提个醒罢了。
“既然谈恋爱了,为什么不领回来给我们看看?反而瞒着呢。”王暮芸没有再逼问,反而换了个态度,像普通母亲那样,语重心长地询问。
郝甜颖到底年龄小,她想也许是哥哥们夸张了母亲的严苛程度,母亲平日里那样疼爱自己,如果知道自己真的爱许顺良,并不一定会反对的啊,更何况三哥和许细温已经没有关系了。郝甜颖像是看到一丝的希望,她从郝添颂身后稍微挪移出来些,“我以为你们会不喜欢他。”
“为什么不会喜欢他?”王暮芸谆谆善诱。
郝甜颖要说话,郝添颂先她开口,“今天已经和许顺良说清楚了,颖颖保证过会和他断绝来往。”
郝甜颖瞪大眼睛,立即解释,“我没有说过,我没那么说过。”
郝添颂就差转身,捂住她的嘴巴了,心里烦躁,怎么一家四个孩子,就最后这个智商最低。
果然,王暮芸说,“许顺良?我记得以前害你三哥很深的那个也姓许,不会是一家的吧。”
郝甜颖鼓了鼓劲,说,“许细温是他姐姐,可他和那件事情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王暮芸脸色斗转,瞬间寒着脸色,咬牙切齿地说,“光是他姓许这个就不行,更何况是那个女人的弟弟。我们的女儿嫁到他们家,这不是送着自己的脸,去给他们打吗?”
郝甜颖要说话,郝添颂咬着牙,拦着她,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句,“您说得对,我会劝颖颖的。”
郝甜颖却是瞬间炸毛,“三哥你干嘛答应妈妈,我就是爱许顺良,我不管他姓什么,他只是许顺良啊。三哥,你明明还爱着……”
“闭嘴。”伴随着王暮芸这两个重重的字,那个带着滚烫水温的白瓷杯,重重地砸过来。
郝添颂闪身,挡住了,正中他心窝的位置。
疼得,他脸一抽。
只得庆幸的是因为郝添颂被砸到,这场不知尽头的□□会,终于结束了。
郝添皓在家多住一天,明天离开。
郝添颂和郝添慨今晚也要留下,郝甜颖被禁足家里,不准出去,更不准见许顺良。
郝甜颖哭成了个泪人,抽抽噎噎地抱怨,“妈妈太独断了,她凭什么不让我出去,凭什么不让我见许顺良,凭什么!”
“凭她是你妈妈,她说不行,你就不能做。”郝添慨给她递纸巾,安慰她,“趁着还不深,就赶快断了吧。”
郝甜颖闻言,大颗眼泪又掉下来,“我不,我真的爱他,二哥,你帮我和妈妈说说好不好,她肯定会疼惜我原谅我的。”
“哎。”郝添慨叹口气,捏着纸巾给妹妹擦眼泪,“大哥和你三哥,哪个不是妈妈最喜欢的孩子?她又是怎么对他们的,更何况是你。”
“就没有一点办法吗?”郝甜颖跪在床上,揪着二哥的衣袖,哭哭啼啼地哀求,“我和他,就真的没有一点可能吗?”
知道会惹出她更多的眼泪,郝添慨还是摇头,“如果是别人,可能还能说得通,可他偏偏是许细温的弟弟,那个在咱们家掀起轩然大波几年不曾平息过的许细温的弟弟,你让爸妈如何咽得下,所以颖颖,算了吧。”
郝添慨好不容易安慰完郝甜颖,从房间里出来,经过另一个房间。敞着门,里面星星点点的火光,窗口站着一个人,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只有白色的窗帘在孤单地飘来飘去。
“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烟的?”
突然的光亮刺激到郝添颂,他抬手遮住眼睛,拿开手,手背上竟然两道湿漉漉的痕迹。
郝添慨当作是光线刺激到他的眼睛了,他同样望着窗外,“以前也是在这个窗口,爸妈让你在房间做作业,你总是顺着窗户爬下去,出去玩。”
“嗯。”郝添颂同样看了一眼,笑着说,“以前不觉得,窗户高。”
“你以前是什么都不怕。”郝添慨撑着窗口,笑呵呵地说,“家里保姆说你生出来时候头发都是根根直竖的,那时候就评论,你长大肯定是个小魔王。”
郝添颂深吸一口烟,“现在是什么都害怕了。”
郝添慨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颖颖睡了吗?”郝添颂问。
郝添慨摇头,“不肯睡,刚还在哭,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她,她和你关系最好?”
郝添颂摇头,“她应该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我。”
“她现在钻了牛角尖,过两天就好了。”
“可能吧。”郝添颂低着头,小拇指点着香烟,抖落烟灰,“二哥,你说我是不是……”
“现在说那些没用。”郝添慨打断他,“别说什么如果你和许细温没有过纠缠,爸妈就会那么轻易同意颖颖和许顺良的事情。”
“看她这样,我心里心里……”郝添颂形容不出来,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和许细温的过往,可影响到妹妹的幸福,他要短暂的怀疑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
“大哥可是没和许家有半分的纠缠,结果还不是一样。”郝添慨说,“大哥当初闹得可一点不比你轻,绝食、私奔什么没闹过,爸妈妥协过吗?大哥抱着彤彤回来,被爸妈揍的样子你应该还记得,这几年他绝口不提彤彤妈妈的事情,搬出去一个人带彤彤,可他姓郝,心有不甘又能怎么样呢。”
是啊,家里闹过的何止郝添颂一个,还有一个郝添皓呢。
“爸妈可能也心软过,也想妥协过。”郝添慨苦笑着说,王暮芸唯一软弱的时候,就是提起彤彤时候的愧疚表情。
“可比不过他们的面子。”郝添颂补充。
郝添慨点头,“你能明白就好,爸妈不会同意颖颖和许顺良在一起,她今天就是在给你看,她永远不可能同意你和许细温的事情。”
“……”郝添颂没回答。
郝添慨知道他听不进去,“你和许细温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也没在一起,要不,就算了吧。”郝添慨不忍去看郝添颂的表情,他只是看着窗外,轻声说,“看颖颖反抗的样子,你有没有想到过去的自己呢?可大哥就是你们的结果。”
“所以,为了自己,也为了别人,算了吧。”
日子这么平静地过了几天,又平静得让人心惊。
突然有一天,郝添颂又来找许细温了,他身上带着血,模样狼狈。
林小雨被吓了一跳,“郝总。”
“细细呢?”他没称呼孙频频,而是叫了她的小名。
林小雨见他脸色不正常,又有太多血,不知道他是否伤到哪里,所有并没有明知故问细细是谁,“频频有节目采访,在做准备。”
郝添颂点头,眼神有些无措,他摸着口袋想抽烟,又没找到。他局促地站着,像是才发现别人用怪异的眼神看他,他后退几步,站在角落里,“我等她。”
可他的神情又太奇怪,就算站在角落里,也免不了别人询问的眼光。
可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那里,他打败了仗,孤身一人。
60。孙频频()
等了快两个小时,节目采访刚结束,林小雨就跑上台; 轻声对孙频频说,“郝总来了; 在后台。”
“他来做什么?”孙频频也是一愣; 那天他带走郝甜颖,已经是几天前的事情了。
“不知道。”林小雨说; “他身上有血,神情有些奇怪。”
“他受伤了?”
林小雨摇头; “问他; 他什么都不说;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林小雨补充; “做为朋友。”
“节目组说要聚会。”孙频频不太愿意见郝添颂,每次见他,她就至少几天缓不过来情绪。
林小雨说,“这边我帮你解释,你去吧。”
张扬远远看到林小雨,又见孙频频离开; 林小雨不知在做什么发呆; 他抿着嘴角走过去,故意伸着手臂去触碰她身后墙壁上悬挂着的画作,把她自然地圈在胸前。
林小雨感觉到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靠近,如临大敌地往后退,后背贴在墙壁上。周围是正在走在走去的工作人员,她觉得不自在,推张扬,“放开。”
张扬不但不离开,反而弯腰,和她离得极近,“晚上聚会,你也一起来。”
“我晚上有事情。”
“什么事情?”
“要去超市买东西,要带轻轻……”林小雨不知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她稍微鼓了劲,推开张扬,态度强硬,“反正我有事情。”
“孙频频是不是走了,我刚听到你和她说郝添颂?”张扬满意地看着林小雨瞪他的样子,他笑得得意,“孙频频不出现,你这经纪人代替也是应该的吧。”又说,“要买什么东西,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你女儿?我长这么帅,她一定会喜欢我的。”
“……”
孙频频觉得林小雨形容是有些差别的,如果郝添颂真的受伤严重,他应该先去医院,而不是来这里找自己,所以她站在郝添颂面前,看着他身上的血迹的时候,觉得林小雨的确是夸大了。
血是有些多,可分部集中,只是手臂和前衣襟上,已经干涸,颜色有些重。
“你找我?”孙频频镇定地问,“什么事情?”
郝添颂站直,明明只是隔着几步的距离,他却觉得那是永远无法跨越过去的鸿沟,他想,如果他迈过去一步,她至少会后退几步吧。
所以他没动,只是说,“你有时间吗?可以和我去趟医院吗?”
“为什么去医院?”
“我妹妹,她在医院,她想见你。”
第二次,他来找她,还是因为郝甜颖。
孙频频记得他上次,把自己叫去后说的话和表现,以为他又是来奚落自己的,“你妹妹住院,我为什么要去?”她冷冷地说,“据我所知,我弟弟这几天一直在家,连门都没有出过,应该没有再去招惹你妹妹吧。”
“她怀孕了。”郝添颂说,“可能流产了,请你去看看她。”
孙频频完全可以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可她到底没那么狠,“怎么回事?在哪个医院?”
车,还是郝添颂开,可他一直手抖,几次没能发动车子。
许细温看不下去,说,“我来吧。”
郝添颂勉强笑了笑,让开位置,坐到副驾驶位置。
许细温绑安全带时候,瞥了他一眼,“你脸色不好,哪里不舒服?”
“没有。”郝添颂摇头,有些傻呆呆的,“血不是我的,是颖颖的,她摔下来……她流了很多血,医生说她怀孕了……说孩子保不住。”
郝添颂说得断断续续又艰难。
许细温没吭声,静静地听着,心想,他应该是被郝添颂吓到了,才会这么语无伦次。
没想到,郝添颂又问她,“孩子没的时候,你是不是也疼?”
许细温一愣,怔忪了很久。
恰好有大货车迎面过,她也没反应,还是郝添颂帮她打方向盘闪开。
许细温稍微稳定情绪,她甚至扭头冲郝添颂笑了笑,“不疼,我是去医院预约后做的手术,有麻醉有心理准备有……”
她说着,见郝添颂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睛里是无边际的疼痛,她知趣地住口,没有再继续描述,那个孩子是怎么离开她的。
车子是许细温开去医院的。
许细温见到了郝甜颖,旁边是垂着的输液的管子,应该是被拔掉了,脸色苍白,唇色也是白色的。
郝甜颖见到许细温,叫她,“姐姐。”
“为什么不肯手术?”
“我不想失去他。”眼泪顺着郝甜颖脸颊流下来,可她却是笑着,“顺良呢?他有没有想我?”
“你不舒服要少说话。”许细温有些无措,“你哥哥在外面,我叫他进来。”
“不要叫他,我不想看到他们。”郝甜颖说,“我哥哥做了伤害他姐姐的事情,我骗了他,他肯定生气了不肯见我了,可你是他姐姐,见到你是一样的。”
许细温不知道她是什么逻辑,“你想对我说什么?”她顿了顿又说,“或者对顺良转达什么?”
“姐姐你好聪明。”郝甜颖竟然还能笑着称赞别人,她笑起来眼睛是弯弯的,该是个甜美幸福的姑娘,而不是躺在苍白的床单上,冷汗和眼泪一直流。
“你叫我姐姐,我就和你说些对你好的话。”许细温想了想说,“手术还是早些做比较好,你又流了很多血,孩子……它只是一颗受精卵,还没成形,没了就没了,你该为自己想想。就像我和……你哥哥,现在不是也各自过得很好吗。”
“如果连孩子也没了,顺良更不会来见我的。”郝甜颖固执地说,“姐姐,你知道我多害怕吗?害怕失去和他唯一的联系,害怕再也见不到他,害怕以后的生活里再也没有他。”
许细温想,我知道啊,我知道冰冷的器械在身体里时候的感受,知道那是怎么的心如死灰,知道硬生生的把那个人从心里从生活里从身体里剥离,是怎么的害怕。
可害怕又能怎么样,是爱,也是癌,早晚都要清理干净的。
“不知道。”许细温说,“我会向顺良转达,会不会来见你,我也不知道,不过还是劝你手术要尽快做。”
郝甜颖像是自言自语,“哥哥们总是说,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把那个人留在梦里,忘记就好了。可是和他在一起时候那么快乐,我不想忘不想留在梦里,我想一直记着他,就算死。”
“不值得,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更喜欢的人,那时候只会嘲笑现在的幼稚想法。”
“如果不是住在你的心里,那么到哪里都是客死异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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