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糊上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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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泥糊上墙-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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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郝添颂说,“赶紧走,别让我看到你。”

    许细温犹豫了下,还是拿着包,转身走。

    郝添颂找到自己的车,坐进去,他用力地靠在座椅上,突地疼得抽气。把西装撩起来,在左边腰侧有条七八厘米的伤,衬衣已经划破,腰上的皮肤渗着血,不算多。

    郝添颂勾着头,把衬衣从裤腰里扯出来,心烦气躁地想捶方向盘。

    一转头,一个脑袋贴在窗户上,郝添颂吓得半死。降下车窗,半吼着叫,“卧槽,许细温你吓死我吧。”

    停车场上的其他车子,受到噪音的刺激,滴滴地响作一团。

    等车子不响了,周围又安静了,许细温咬着下唇,说,“你还没走,想看看是不是车子没油了。”

    郝添颂趴在方向盘上,自言自语,“你非把我折磨疯。”

    许细温跟着郝添颂回家了,面积不算大,三室两厅,装修像他的人一样,张扬又风骚的风格。

    郝添颂到家就脱了西装,又拽掉了衬衣,光着膀子在房间和客厅之间走来走去,再出来换了条宽松的休闲裤。

    “你已经把我‘送回家’了,你可以走了。”郝添颂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摊着手说。

    许细温没有换鞋子,站在门口,看了看他的后脑勺,“我走了。”

    郝添颂没应,电视台的声音换了一个又一个,他看得认真。

    门真的关上,他疲惫地仰着靠在沙发上,他真是活得腻歪了,为了一个破包竟然和手持尖刀的人打架,如果他真因此而丧命,真想不到墓志铭该怎么写。

    郝添颂去浴室洗澡,涂了沐浴露,伤口有点疼,他没搭理,拿毛巾擦。擦干了就围在腰间,反正家里就他一个人,连衣服都懒得穿了。

    郝添颂站在冰箱前喝水,听到门铃一个劲的响,最初以为是别家。提着水瓶,打开门,拧眉看着门口的人。

    “我买了药。”许细温把抱着的袋子扬了扬,“给你涂了药我再走。”

    郝添颂低头看着许细温,她变了很多又有很多没有改变。上学时候,在他因为踢足球弄伤了腿,单腿跳着追她时,许细温都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现在她坐在旁边,手里不熟练地拿着酒精,垂着的头,模样认真。

    “疼吗?”许细温抬头,撞进他墨黑的眼神里,深得她无法呼吸。

    “你是谁?”郝添颂声音很轻,又很重,轻轻地扫过许细温的耳朵,重重地砸在她心上。

    两个人距离极近,许细温能听到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她没抬头,蘸了酒精,涂抹在伤口周围,声音虽轻,却肯定地说,“孙频频。”

    郝添颂突然笑了,他往后仰,靠在沙发上,“谢谢孙小姐为我包扎伤口。”

26。孙频频() 
夜深了,路上车少不方便、她独自一人回家不安全、回家也是一个人……好像有无数个理由,在郝添颂说“我没时间送你,你可以住下”这句话后,她便留下来。

    郝添颂不是个尽职的主人,他懒得一一告诉许细温物品摆放的位置,已经施施然地进房间去睡觉了。还好他家里东西足够少,物品又不是他在整理,许细温在翻了几个柜子后,就找出来毛巾和牙刷。

    她没有换衣服,和衣而睡,想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她不是科班出身,就算努力与专业还是差距极大,这个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弥补过来的;林小雨虽然对她还算上心,可又透着股漫不经心,两个人的利益并没有拧在一起,也不能太指望别人全心全力地帮你;郝添颂对她好,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可是为什么呢?

    第二天,许细温早早起来,熬了白粥做了鸡蛋饼,看看时间才七点,就从郝添颂家出来,省得两个人见面会尴尬。她走得时间早,郝添颂住的地方又偏黄金地段,出入豪车代步,步行走了二十多分钟才找到公交车站。

    林小雨早上要送女儿去幼儿园,到欣荣时间一般较早,等她到公司,竟然看到许细温,不由得有些吃惊,“这么早。”

    “嗯。”许细温把买来的早餐,递给林小雨,“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买了些。”

    林小雨接过来,上下打量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你没回家?”

    许细温有些犹豫还是回答,“昨晚住在郝添颂家。”

    “噗。”林小雨很不优雅地把豆浆喷了半张桌子,她扯了纸巾慌乱地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看着许细温,“你……你们……”

    “什么都没发生。”许细温赶快摆手,打断她精彩的想象力,“昨晚回去遇到打劫,还好他帮忙,他受了点伤。”

    “没事儿吧。”林小雨关切地问,她这才发现许细温埋在袖子里的手背,“去医院看过了吗?会不会留疤?”

    “医生说不会。”许细温把医生的话转述给林小雨听。

    林小雨沉默片刻后说,“需要再给你找一位助理,上下班回家不安全,我不可能一直跟着你。”

    因为许细温手受伤,林小雨这两天没有给她安排工作,让她回家休息。

    许细温回了趟许家,许妈看到她,脸上露出许久不见的热情和光彩,甚至摆了满桌的饭菜,父母弟弟和慧慧,一家四口看着她,脸上都是难掩的兴奋还有激动。

    “来来,快过来吃,瘦了。”许爸招呼许细温过来,桌子旁边坐。

    许妈拍了拍旁边的凳子,示意许细温过来,“比着之前是瘦了点,不过更好看了。”

    许爸不认同,“瘦得皮包骨头的,有什么好看的。”许爸又问,“他们不让吃饭?我听说对新人苛刻得很。”

    “没有,吃得很好。”许细温低头吃饭,脸上带着笑。

    慧慧探头过来,笑嘻嘻地问,“姐,你和裴绣绣一个公司,是不是认识她,她本人是不是更漂亮?给我要张她的签名。”

    许细温还没说话,许顺良用筷子敲着桌子边缘,不满地说,“她不就是回趟家,又不是外人,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父母慈祥地夹菜、嘘寒问暖,慧慧带着崇拜语气地问东问西,许顺良时不时地张口泼点凉水。时隔这么久,许家的饭桌上,终于不再那么压抑,恢复了欢声笑语。

    从目前来看,她进入娱乐圈,并不是完全错误的。

    吃过饭,许妈把许细温拉去厨房,问话,“你拍了几个小广告,能拿到多少钱?”

    “没有钱。”许细温实话实说。

    许妈瞥她一眼,“他们是不是欺负你是新人?你别不好意思要,该得的钱要拿到手。你一个人在外头,钱不要全部放在一张卡里,放家里安全,你放心我们不花,给你存着……”

    许细温从厨房出来,在外面阳台上看到星星点火,她走过去,是许顺良在抽烟。

    许顺良看到许细温过来,烟盒在栏杆上磕了磕,捻出来一根递给她,“抽吗?”

    许细温摇头。

    “装什么装,以为我不知道你会抽烟。”许顺良趴在栏杆上没动,他个子高,腿伸长去够门,脚一松,门关上,把外面父母的吆喝声阻隔住。

    许细温接过烟,打火机是齿轮的,打了几次才点着。姐弟两个趴在栏杆上,一致地看着楼下,许家的楼当初是图便宜买的家属院,没有正儿八经的物业,卫生和安全基本靠自觉,院子里后来发达的大部分已经搬出去。

    站在四楼的阳台,能看到不远处的汽车修理厂,那是片空地。

    “是郝添颂给你介绍的工作?”许顺良用力抽了口烟,许顺良和许细温长得很像,都是个子高、脸小,不过他眼睛像许妈,要大一些,长相在中上等。

    许细温点了点头,一根尚未燃完,她又抽出来一根,夹在手指间,“嗯。”

    “真他妈的……”许顺良骂了一句,他弹着手指上的香烟,有些烦躁,“他是不是提了什么无耻的要求?你别答应他。他给你二十万的侮辱还不够,你为什么非要到他跟前,自取其辱。”

    许细温没说话。

    许顺良看她只是抽烟,他声音又大了一些,“你尽早别干了,嫁不出去,大不了我养着你。”

    许细温嗤嗤笑,她的脸放在手背上,满脸笑意地看着弟弟,“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慧慧一直住在家里,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许顺良说起许细温来头头是道,谈起自己就蔫着脑袋,“她家要二十万的彩礼,一套新房子,不然不同意。爸妈不想给钱,想着让我搞大慧慧的肚子,让那边降点价格。”许顺良嘲讽一笑,“空手套白狼,亏他们想得出来。”

    “是他们太穷了。”许细温转正脸,她眼睛看着修车厂里一闪一闪的车尾灯,“二十万,他们要赚半辈子,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肯定舍不得。”

    “是啊,突然得到二十万他们肯定高兴得不行。”许顺良想起什么,突然笑着说,“你上次住院,爸妈在医院见到郝添颂了?”看许细温转头看他,许顺良接着说,“爸妈回来说,反正你是毁在他手里的,嫁给别人还不如嫁给他,至少他有钱。”

    “嗯。”许细温应了一声,淡淡的,已经不若以前那样惊慌。

    许顺良盯着姐姐的脸看,转开头,说,“你变得不一样了,那个圈子真有那样的魔力?值得那么多人一个个下饺子一样地进去。”

    “我以前得的奖状,放哪里了?”许细温突地问起。

    许顺良不解地看着她,摇头,“不知道塞在哪里了,可能已经当废品卖掉,反正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嗯。”许细温直起身子,她伸着懒腰,说,“再和慧慧的父母说说,如果他们不肯少,就把二十万给他们吧。”

    “二十万你出吗?”许顺良点着许细温,有点不耐烦,“我的事情你别管,男的吃不了亏,倒是你,别再和郝添颂掺和在一起,他不是什么好人,他肯定对你贪图什么,要不凭什么帮你,他可是害过你一次的人。”

    “如果我们家不这么穷,该多好。”许细温笑嘻嘻地说,脸上是无所谓的表情,“就像爸妈说的,是他把我害成这样,他的补偿和愧疚,是我理所应当得到的,不用白不用,无论他图我什么,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坏处。”

    如果家里条件稍微好点,父母不会在乎郝家给的二十万,或许他们可以挺直腰杆把脸甩在他们脸上;如果家里条件稍微好点,许顺良不会在婚事上触礁;如果家里条件稍微好点,她根本不需要巴结郝添颂。

    郝添颂已经小半个月没有回过家,今天要不是王暮芸给他打电话,他会继续以“忙、事儿多”为借口,继续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你二哥回来了,你也回来吧。”一通电话,郝添颂只得回家。

    郝添颂皮肤黑了不少,不再像个小白脸一样咧着一口白牙,眯着桃花眼招人厌烦地笑着了,现在他的笑,有点憨厚有点……带着泥土的气息。

    “哟,大忙人小三都回来了,真是我的荣幸。”郝添慨夸张地叫出声。

    郝添颂送他一枚白眼,“别笑,黑白相配,闪着我眼睛了。”

    除了大哥不在,一家竟然是难得的到齐,饭菜上桌,举杯欢庆。郝添颂太爷爷或者是更高辈据说是家世显赫,从祖上就传下来些规矩,比如吃饭,举止优雅、禁止低声说话,所以郝家的饭桌上,气氛一直是严谨的。

    郝甜颖坐得端端正正,小口咀嚼着食物,眯着笑弯的眼睛听父母说话,桌子底下,却是踢了两位哥哥好几脚,最后一脚有点重,郝添颂刚夹起来的肉,掉在桌子上。

    “欣荣最近经营状况怎么样?”王暮芸微微蹙眉,问。

    郝添颂放下筷子,认真地回答了最近的状况,又说了下半年的准备工作,得到王暮芸淡淡的点头,不太满意。

    晚饭结束时,王暮芸说,“你该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而不是新鲜猎奇。”

    等父母走了,郝甜颖吐着舌头,“听到妈妈的警告了吧,三哥,你最近做事太不低调了,报纸上了好几次啦,看得我都审美疲劳了。”

    郝添颂没说话,郝添慨急着问,“又是和裴绣绣?不是说对她不感兴趣吗?”

    “不是裴绣绣,是是……”郝甜颖咕噜着大眼睛,费力地想那个绕口的名字,“是个新人,手模,记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三哥,你什么时候有恋手癖的?以前不是只喜欢个子高的么。”

    “孙频频。”郝添慨略一思索,便忍不住拍桌子笑,“不是说不接受任何的炒作吗,是她,怎么就又行了,还是上赶着。”

    “别胡说八道。”郝添颂看眼楼梯的方向,压着眉头示意郝添慨声音低一些。

    郝添慨毫不收敛,“你对她真上心了?林小雨真被你请来了。”

    郝甜颖咬着筷子,听着两位哥哥说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话,“孙频频是谁?和林小雨有什么关系?”

    “就是许细温。”郝添慨解释。

    “许细温!”郝甜颖领到来自三哥的眼神威胁,她自觉地捂住嘴巴,唯恐发出更大的声响,她凑头过去,几乎贴着郝添颂的脸上,“就是让三哥抱着照片,哭了很久的许细温?”

    “……”郝添颂伸手,五根手指推开郝甜颖讨人厌的脸,“我什么时候哭了,别造谣。”

    郝甜颖双手抱着肩膀,皱巴着脸,可怜兮兮地扁着嘴巴,变着声音学,“她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收钱,为什么不相信我。”

    “……”郝添颂眉头即不可闻地颤抖,薄唇抿得死紧,眼光如火、情绪在尽力压制。

    郝甜颖不怕死又上前来凑热闹,“三哥,你怎么又栽她手里了?我好想见见她啊。”

    “欠债,还了就两清。”郝添颂的手指头点着白瓷边缘,声音轻轻的。

    郝甜颖和郝添慨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郝添慨做出总结,“就算还债也不至于把自己搭上去消费吧,你是不是又图她什么了?”

    郝添颂嗤笑一声,这下真的笑出声,愉悦的,他靠在凳子里,声音平稳情绪稳定,“她现在一滩烂泥,我图她还嫌沾了满身的泥点子。”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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