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如今下来,又能干嘛?
那个小哑巴,她又黑又瘦,原本只是采薇楼旁的一个乞丐,饿得快死了,隔三差五靠一些从采薇楼出来玩开心了的公子哥赏几个钱或剩菜过活,后来独孤恪巧合路过,见到她,心生不忍扔给她一个银锭。
而后那小哑巴就天天在独孤府门口送一朵小野花,似乎在表示感谢。
独孤恪不是没有怀疑过,但那小哑巴并没有半点要跟他亲近的意思,直到后来他忍不住去取回那些放在府外都干掉的野花,直到那个时候,他猛然醒悟,残月楼果然高明,每一次都是他主动看上人家女子,要娶人家回府。
那个时候这个想法在心中根深蒂固。
所以他夜中拉住那个来送花的小哑巴,把她扯回独孤府,但却见她不断挣扎很惶恐得样子,只是独孤恪那时候的心已如铁硬,丝毫不会动摇。
所以他好像对于那小哑巴用沾水的手指反复写在花旁的小字,没有任何怀疑。
“不要杀我,让我自己死。”
这是后来小哑巴死后,他听门口侍卫闲聊说的,当时只当一笑,并未多想。
第101章 残月毒计(下)()
不要杀我,让我自己死。
这句话很耳熟,不过独孤恪并未想到当年在那客栈中,临分别的凌晨,两人身体紧密契合,她反复把这句话挂在嘴里,只不过那个时候她想把这句话说给的对象,不是独孤恪。
但小哑巴是说给独孤恪听的。
她本就是个柔弱女子,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可能生命里唯一一件遂了自己心愿的事情,就是在被独孤恪几人救出翼岭之后,将自己体内那些温养好的灵力,尽数以交合之态,尽数过给了他。
这样那些灵力在独孤恪身体上,残月楼就绝对不敢杀他。
当年秦故许是心中抱有幻想,觉得养了自己十几年的养父,不会因此事而折磨她,但她终究难逃一死,反复念叨那句话,是害怕养父生气,用杀那些人的残忍办法来杀她。
那个小哑巴,定然知道自己的使命,被当做一颗旗子,就是利用来去毁灭独孤恪这个人的,但独孤恪不蠢,如何会中计,她每日送花,在花旁反复写这句话,不想他杀她,因为她寿命无多。
被改了面貌,喂了毒药,只要他们新婚之夜再行男女之事,独孤恪就会中毒,完全不用那小哑巴动手,所以她肯定会死,没人管她她自己就很快会死,只是她害怕了那些残忍手段,她不希望自己这样死去。
但不论是近十年前在客栈中得祈祷,还是一年前在独孤府门口反复的哀求,没有一个奏了效。
独孤恪站在冰冷的荷花池水中,这荷花池里,埋着小哑巴已经分散的骸骨。
她好像很害怕疼,但那个时候她一定很疼。
“前辈。。。。。。”
慕殷见独孤恪此举,慌忙站起身,虽然为清叶可以活命而感到开心,却又被独孤恪如此失态给惊到。
他未来得及多说,就是被故绪拉住朝不远处的房间走去。
“先让他安静一下吧。”
身体里已经没有灵力的人,残月楼不会让她白白去死,会尽力发挥她的余效,秦故虽然无法给残月楼楼主供给灵力,但是却是独孤恪的一个羁绊,而残月楼楼主想要的,是如今在独孤恪身上的那些灵力。
所以秦故是个很好的旗子。
他甚至不惜用十二个无辜女子的性命来做铺垫,尽管最后秦故这步棋看起来还是失败了。
但如今独孤恪在明了之后,对于残月楼的仇恨,会愈加深沉,也愈加明显。
而一个愤怒得人,远比一个冷静的人好对付多了。
秦故就是小哑巴。
但在她成为小哑巴的时候,早就已经记不清当年那个独孤恪的容貌了,也不知道他叫独孤恪,两个人多年之后再度相遇,却谁也不认识谁,秦故竭力想保命,不想害人,也不想自己被那种手段残忍杀死,独孤恪一直以来,就是想找到她。
却在残月楼的刻意安排下,生生错过,还让秦故死在独孤恪手里。
是个彻彻底底的毒计。
故绪自认为,若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绝对无法保持冷静,而独孤恪多年养成的沉稳性子,能如此,已实属不易。
独孤恪或许对于那个秦故,并没有多深的情感,两人本也就没有共处多么久得时间,但秦故这个姑娘,却自那之后成为独孤恪心中唯一的一颗朱砂痣,再没办法被其他女子所替代,如天上白月光不可轻易获取。
加之后来在他心中的不断美化,当年的多情公子独孤恪,或许再也没有办法多情了,也在没办法喜欢上一个人,尽管他并不如自己所想象得那般喜欢秦故,但永远没办法忘记她。
如此,他又如何接受自己当年亲手杀了这个女子,手段还极尽残忍,如此的事实。
独孤恪似乎可以明白之前竹词和慕殷说的话,慕殷因为清叶一人,就可以想到那些其余的女子或许是无辜之人,而他如今在得知那小哑巴竟就是秦故,竟也可以联想到或许之前的十二个女子,皆是可怜人。
如此一来自己就成了罪大恶极之人。
而他一生行走江湖,一直都以嫉恶如仇的形象示意世人,如今瞧来可当真讽刺。
独孤恪抬手,手心的水不断淌下,滴进莲花池中,手心处还剩余一些池水,池水浑浊不清,永远也无法清洗干净了,不只是泥泞无法清洗,还有更多其他的东西,都没办法再补救了。
慕殷几人匆匆进了那间房子,之间清叶倒在地上,脖颈间一道长长的刀口,长及胸口,衣衫半解,两眼紧闭,身下是一大滩血,都是流自那刀口,也不知道是何时的伤口,如此大的刀口,竟还在往外淌血。
桓佑见此,面色一变,立刻跑去跪在清叶身旁附身查看那刀口,眉头紧紧拧起来。
慕殷随后跟过来,紧紧盯着清叶那张惨白的脸,低低道:“桓兄,阿叶她。。。。。。如何?”
桓佑眉头紧皱:“不好说,我尽力救一救,若是迟来一会,她恐怕就血流尽而亡了。”
慕殷听得此话,面色大变,但也不敢再出声打扰桓佑,只紧紧握着清叶的手,目之所及,也一直都是清叶的脸。
竹词拉了拉故绪的衣服,后者会意,两人走到门口,躲在另一边的屏风后边。
“刚刚玄碧琴有些发烫。”
竹词老老实实得说道,而且是慢吞吞得把玄碧琴从背上取下来,拿得小心翼翼的,似是真的烫手。
故绪看了那玄碧琴一眼,却并未发现有何不一样,阿音也说没发现玄碧琴周遭的灵气有波动,他思索片刻,低低道:“琴中的那位前辈可有说话?”
竹词摇摇头:“没有。”
也正是因此,她才觉得有些惶恐。
“玄碧琴一般有异动,就证明有已死之人得魂魄,可那莲花池里的人,最早的一个都死了一年,早该魂归地府,就算没有归了地府,也早就散去了,难不成。。。。。。”
竹词心忧忡忡,扭头看了那边的慕殷和清叶,没有再说。
那么这里剩下的,可不就是一个半只脚踏进地府的清叶吗?
“啊!”
未来得及多想,竹词手指一痛,她不防备轻呼出声,低头看去,却见自己右手得五根手指,指肚之上皆有一个小血洞,而从中流出的血,全部都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全都汇入玄碧琴之中。
第102章 疑似旧人()
“阿词!”
见状,故绪面色大变,皱起眉头就要去拉竹词的手,却被阿音阻止下来。
“小主人莫要轻易干扰玄碧琴,这是玄碧琴琴音苏醒之际,所必然要向栖身之人索取的步骤,不然绝对无法继续谱成曲子,如若中断,则有琴断的危险啊!”
玄碧琴和竹词签订契约,而玄碧琴修为过于强大,所以反倒成了竹词依附于玄碧琴,如若是玄碧琴出了什么事,竹词也必然讨不了好。
听得阿音的提醒,故绪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放下自己原本抬起的手,只瞧着站在一旁,面色有些许苍白的竹词。
之前也不是没有在玄碧琴异动的时候被吸过血,但像这次一样吸去那么多的,竹词着实有些震惊,她体内可没有太多的血,而此次玄碧琴所需要的血液未免也过于多了些,如若这一次就用完,下一次可该怎么办?
而就在竹词忧心忡忡之际,眼前一黑,脑袋微沉,她不防备直接朝前跌倒,却撞在故绪怀中,她抬眼一瞧,见到对方面上满是关切,忙站起身子,低低道:“我没事!”
瞧着竹词的脸色,故绪原本紧皱的眉头淡开些,却并未说话,只偏头看向那玄碧琴。
玄碧琴吸饱了血,通体开始散着淡淡红光,后而变化为淡青色,逐渐变为碧色,这还是故绪头一次见到玄碧琴如此模样,之前在那云州客栈之中,他曾躲在一旁见到竹词催动玄碧琴,那时候似乎只用了一滴血。
而如今似乎并非是竹词主动催动,而是玄碧琴自行吸血后而谱曲。
“为何这一次。。。。。。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竹词也怔怔瞧着那玄碧琴,心中那股怪异之感越来越明显,但她就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没有阿玄在,她可以说是什么都不清楚,难不成那股毒素竟如此厉害,只是施展术法将之分散,都使得阿玄消耗如此之大?
“阿叶!”
此时屏风之外传来慕殷有些惊慌失措得声音,竹词猛然间扭头看去,这屏风从他们这边可以瞧见那边的情景,而另外一边却无法瞧见这边的景物。
但以他们得角度,只得瞧见慕殷半跪在地,紧紧抱着清叶,而桓佑眉头紧紧皱着,脸上不断冒汗。
看样子情况似乎并不乐观,竹词扭头看着那渐渐离桌而漂浮起来的玄碧琴,心中莫名涌上几丝悲哀,难不成好不容易才救下来的清叶,还没有清醒过来和慕殷说一句话,就这么死去了?
“院外有动静。”
正想着,耳边却传来故绪的声音。
竹词下意识朝屋外走了几步,却见到院中不知何时生出的异象。
莲花池之中的那些莲花,尽数化为猩红之色,朵朵娇艳盛开,如幻如梦,而立于莲花池中的独孤恪,却像是见到什么一般,神色呆滞,只怔怔立在池中,一动不动。
竹词面色微变,她猛然跑出门去,果真见到那被大片红莲盛开所遮挡的池水面上,缓缓浮现出些许画面,可她瞧不清,并非因为红莲遮挡,而是那些画面,十分模糊,且似乎变换极快,没有丝毫停顿。
故绪跟着竹词走出来,见得那池中异象,也是面露讶色,他扭头瞧了那玄碧琴一眼,却见那玄碧琴在虚空之中轻轻一翻,原本空无一物的琴面之上居然开始慢慢出现几根红色琴弦,而那琴弦瞧起来,竟像是由血液所凝成。
且在玄碧琴周围,围绕着淡淡血色雾气,而竹词身上的疤痕已然合口,不是她的血,那又是谁的血?
“你是不是在恨我?你是不是在恨我?你恨我用那样残酷得方式杀了你,将你沉在这池中,你恨我没有及时认出你。。。。。。”
原本怔在池中的独孤恪猛然间低头对着那池面大声叫喊,也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在跟谁说话,但从他说的话和之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来看,竟似是在与早已死去的秦故说话。
难不成他看到了秦故?
竹词眉头紧紧皱着,她并不是没有注意到玄碧琴周围的异动。
只是现在这边流血的人太多了,独孤恪跳入莲池,被水中一些杂物和尖利植物划伤手臂,有血液流出,而清叶身上的刀口,也有血,这玄碧琴此刻弹奏的曲子,究竟是给谁的,难不成竟是死去多年的秦故?
可秦故死去一年,魂魄早就不该存在于世间了。
不对,竹词转念一想,当初胤湮曾说过,这玄碧琴弹奏的曲子,是给无魂之人听的,除了死人,就是无魂之人,这里的人。。。。。。
不过竹词并没有看到此刻在屋里,慕殷从怀中取出匕首,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涌出,他却将流着血的手腕凑到清叶唇边,是将鲜血给她喂了下去。
如若她瞧见了,其实也并不能多让她猜到什么,只能说是又多了一个怀疑对象。
玄碧琴到如今一共弹奏三首曲子,第一首离合曲,是给胤湮和严卿,第二首听魂调,是给林染和姜厄,这现在即将奏起的第三首。。。。。。她无法断定,是要弹给谁的。。。。。。
不过此时此刻,那独孤恪身周竟是卷起狂风,原本安静躺在池中得莲花,被吹起不少花瓣,在空中狂舞,似是极有秩序,缓缓形成一个人的形状,就静静立在独孤恪的身前。
但只一刹,风止,花瓣尽数跌落到池水之中,竹词也好故绪也好,他们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独孤恪面色微凝,又怔在原地,一言不发。
良久,他低低吐出一句:“好。”
此时此刻竹词身后响起一首曲子,想必是来自于玄碧琴,她抬眼看故绪,见其面色,就知道他并未听到这首曲子,而独孤恪面色未变,他也没有听到。
屋中慕殷瞧着睫毛微微阖动的清叶,大喜:“阿叶!你醒了!”
躺在他怀里的清叶微微睁开双眼,却只看了慕殷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就立即又是晕了过去。
慕殷见此,不由得一怔,桓佑赶紧伸手搭脉,却是松了口气:“清叶姑娘只是疲惫过度,睡过去了。”
听得这话,慕殷才静下心来。
却在此时,听到这间房子里,缓缓响起的曲调。
第103章 初雪清音(上)()
“词姑娘,我求求你帮我找到阿殷,我求你了!你是仙人一定有法子找到他!我好想再见他一面!”
“言尽于此,阿词姑娘,还有那位小兄弟,慕某已再无颜面,与二位相见,当年之约,恕难相守。”
。。。。。。
感受到身旁人身子微僵,故绪低头看竹词,抬手搭上她的肩,却感到无比冰凉。
莫名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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