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仙士率人追上去,余下九人迅移动,结成一阵,形如金锁,将黄裳锁在中间,杀意铮然,四名仙士举手向天,四缕星力破空射至,落在他们掌中,化作刀枪剑戟,嗡嗡共鸣,肃颜齐喝:“杀!”
“一名三阶,两名二阶,两名一阶,五个武徒,哼,京城中一个地下帮会竟有这种战力,还会布阵……”
刹那间,黄裳弓身横移,单手唤出生命盾,凝为墨绿盔甲披在身上,刀剑刺在上面,“叮叮”数响,丝毫无损,众敌色变。步下一错,骈指点出,一大汉蓬地应指后抛,长剑跌落,黄裳顺手抄起,身形乍合又分,避开四名仙士,迅捷递出四剑,四名大汉惨哼一声,齐齐倒下。
“好快的剑!”冯一虎瞳孔收缩,大喝道:“姓顾的,有种就正面来干!偷偷摸摸的算什么好汉!”打个手势,三名仙士守定势子,缓缓向黄裳靠拢过去。
黄裳抖腕甩去剑上血迹,斜斜移动,避免落入包围中,淡淡道:“阁下埋伏在先,欺骗在后,难道算条好汉?”
他步法得传自余图南,精微奥妙,看似行差踏错,却总能避开包围圈,冯一虎眼睛一瞪:“老子骗你什么了!姓顾的,这才多大功夫,你就杀了五条人命,要知道他们一个个都是有家人的。似你这般心狠手辣,难怪会对自己人见死不救,被叫做‘冷血骑士’也是活该!”
“呵呵,”黄裳笑道,“我竟不知,祸满如此长于口才!”
四人一惊,拳架微滞,黄裳暴起,偏斜着掠过一人,剑光闪动,“芙蓉泣露”一式应手而出,明明快极,却没有半点破空声,正是糅合了春雨听雷心法的一击,阴柔诡秘,百折千回,那二阶仙士狂吼,星芒单刀狂舞,却又哪里能挡,剑气如春雨一般漫浸进去,混着雷光,击破护身星力,划过咽喉,登时了帐。
“好贼子!”冯一虎三人双目赤红,长身突袭,场中一时星光大盛,斑斑点点,迸射过来。黄裳不及躲闪,剑气回绕,一式“静徐清”刚施到一半,那长剑终是凡铁,抵不过凡力量对撞迸击,寸寸断裂。三人趁机突进,黄裳挥手掷出剑柄并数点白芒,电光跃动,击在断剑上,数十枚碎片呼啸射出分袭三人,冯一虎与一人横里闪开,剩下那名二阶仙士挥刃直进,一手剑术甚是高明,一一磕开碎片,大叫道:“偿命吧,小子!”
最后一片碎剑旋转着飞近,其上一点电光微芒不住跳动,涨缩不定,仙士一剑劈上,那明光小点蓦然向里塌陷,尔后砰然炸开,那仙士仰面倒下,喷出血来:“这……是……什么招……”
推敲实验许久,癸水法雷仍未成功掌握,仗着这不成熟的应用,连六七点才勉强成功一记,立时击杀一名二阶仙士。黄裳暗惊这道术的威力,不完全版已如此了得,真正的法雷又当如何?
“这雷法!是孙禄堂!”冯一虎大叫一声,如见厉鬼,满是惊怖之意,竟是向后逃去,“图库森拦住他!我要向大人禀报这消息!”
余下那名一阶仙士瑟瑟抖,面如土色,忽地收去星力扑通跪下:“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不知大人竟是雷公弟子,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黄裳无暇惊叹孙禄堂庞大的震慑力,力追出,经过那仙士时一指点中他肩膀,送出一缕电流,那人手足抽搐着昏倒过去。
林木山石飞快后退,冯一虎虽快,终不及黄裳身法精妙,片刻追上,黄裳轻咤:“留下吧!”运掌成剑,雷光灿然,劈向敌人背心。冯一虎嘶吼转身,星芒轰啸,长枪回刺:“吃我一记回马枪!”
冯一虎终是凝炼星丹的三阶仙士,搏命一击声势甚是惊人,不在喜马拉雅山地洞中张全那一刀之下。间不容之中,黄裳冷静如石,变掌为指,电流滋然汇聚,依着某种奇妙节奏飞快内敛,凝结为一个微光小点,在交击前的一瞬,脱离墨绿色指套,印中枪尖,凛然炸开。
枪锋寸寸碎裂,震荡的余波流光如伞,射向冯一虎,印入胸膛,冯一虎吐着血嗬嗬诅咒道:“你……如此狠心……必不得……善终!”踉跄数步,轰然倒地。
山风萧瑟。
温热的血溅射过来,黄裳静静站了会,擦掉盔甲上血迹,化作生命盾一看,似仍有斑斑血渍,就近寻条小溪,洗了又洗。
方才他本打算收手,但癸水法雷新练,未能纯熟,一击杀了冯一虎,鲜血沸腾,诅咒尖叫,虽是敌人,却始终是八条鲜活性命,就这般消失在自己手上。
黄裳并不后悔,只有些感慨。
蹄音渐近,伴着破空声,一团淡淡金光从天而降,现出一人,道:“顾北,你受伤了?”正是孙存周,掏出一张纸条,笑道:“好家伙,你叫我‘西山猎虎’,结果全给你一人猎了。”
羽龙兽奔近,余振北翻身跳下,手中提着那昏迷的一阶仙士,叫道:“顾兄,你没事吧?”
黄裳站起,脸色有些苍白,虽有生命甲护身,三阶全力反击之下仍受了些伤,幸无大碍,招手收了羽龙兽,笑道:“没事,倒是你们怎么走到一路了?”
孙存周道:“我接了你信便赶来,入山不久瞧见你那坐骑驮着人狂奔,料理了追兵顺着痕迹赶来。是伏虎帮?”
“你来瞧瞧,”黄裳领着二人来到交手处,一指尸身,“这人可是冯一虎?”
孙存周一望之下,吃了一惊:“这人是枯森禄哈,祸满三阶仙士,你竟能杀了他?”
黄裳道:“侥幸而已,若非孙前辈所传法门,我怕是危险。”
余振北激灵灵打个冷战,望向他又是佩服又是感激,问道:“顾兄是怎么看破的?”
“他们的杀意太浓了,人也太强了些。我又不会掐算,怎么知道是伏虎帮,他们竟然直接承认了,显然有阴谋。”黄裳稍稍解释一二,又为二人互相介绍过,余振北满脸兴奋,拱手抱拳道:“原来是金甲将孙小先生,幸会幸会!”
孙存周细细打量他,笑道:“不坏,不坏,余小哥,看来我要多位师……”
他正要说出拜师之事,忽瞧见黄裳眼色,明白过来,住了口,仰天打个哈哈:“这俘虏不大不小也算个功劳,你打算如何处置?”
黄裳摇头道:“我无意掺合官场中事,烦劳存周替我打了吧!”
余振北知机递过人去,孙存周也不客气,拎在手中道:“这人等阶不高,也不知能不能问出祸满巢穴所在。”
“关于这个,”黄裳道,“我从伦敦起行时,李公使送了我一块青莲剑玉,存周可知它有什么用处?”
孙存周怔了怔,道:“顾北有所不知,仙士贵在心法。李家有一门家传的剑修法门,唤做「青莲剑歌」,十分厉害,修炼起来也艰深晦涩,幸好他祖上流传下一阴一阳两块青玉专司辅助,若是阴阳齐全,有事半功倍之效,只一块便不免大大打个折扣。李大人兄弟二人各得一块,偏他们又不和,这阴阳双玉便合不到一块。李景林从其父那儿得了阳玉,想来不在从哪儿打听的消息,瞄上了你。”
“竟有如此效用?”黄裳吃了一惊,不解道:“那李大人自己不用么?”
孙存周道:“听家父所言,李大人已修至五阶生生不息之境,这玉似乎已起不到多大作用了。”
黄裳恍然,道:“方才这群祸满提到李景林索要此玉,像模像样,会不会伏虎帮中有他们的奸细?”
若能善加利用,倒有几分可能成为一点火星,由伏虎帮至李景林,再烧到守旧党核心身上,虽不可能一举扳倒,小小也是个把柄。
孙存周沉默片刻,道:“此事我会如实禀报大理寺卿,至于如何演化便非我等宜涉及了。私提一句,顾北如对官场无意,不宜得罪旧派过甚。”这后一句却是以星力裹挟送出,余振北茫然不知。
黄裳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我晓得了。只是如果李景林强硬索取,我能不能反击?”
孙存周大笑,拍拍他肩膀:“只要你能打过,尽管打他娘的。”
“那就好,”黄裳又好奇问道:“又是青莲剑歌,又姓李,李家和诗仙太白?”
“李家正是太白后人。二位,恕我先行一步。”
孙存周招来星光,破空而去,星力密语传入黄裳耳中:“家父转告,明日见驾还请务必小心,切记存神定性,莫染杂尘。”
第九十八章 见驾()
余振北极目望去,羡慕道:“飞天遁地,朝游北海暮苍梧,真仙人也!”
“努力,你也会有这”黄裳笑笑。
余振北垂头叹气道:“顾师傅,我有自知之明,天赋不佳,练武又晚,根本没可能在国术大选中胜出的。”
“别太妄自菲薄,”黄裳摇摇头,“跟我来。”
逆流而上,二人来到一处山泉,黄裳道:“脱衣服,跳进去。”
余振北吓了一跳,疑惑道:“顾师傅,你这是?”
黄裳道:“为你洗经伐髓,脱胎换骨。”
“当真?”余振北喜出望外,脱的赤条条的,只剩下一条内裤,跳进寒冷泉水里,立在石上,忍不住连打几个寒战。
除去原初之果,夭夭的伴生空间里本有三十三颗生命果,东返路上共用掉四颗,黄裳取出一颗,握在掌心,抵住余振北背心,沉声道:“气沉丹田,抱元守一,无思无虑,至虚静笃。”
徐徐外运春雨听雷导引术,一缕电光没入生命果,无声炸开,包裹着庞大精纯的生命能量注入余振北体内。余振北只觉触电似的一震,一股暖流自背部灌入,流转周身,荡涤四肢百骸,骨骼深处像有人拿挫刀在刮,又像成千上万只蚂蚁啃噬不休,麻痒锥骨,刺痛钻心,忍不住惨哼起来。
黄裳冷冷道:“这点苦都吃不了,还当什么仙士!”
这话激起少年傲骨来,余振北咬牙苦撑,不知多久,痒痛渐去,浑身如泡温水,自内而外,暖洋洋的甚是舒服,似在云端,嗡嗡轻鸣,只盼永远持续下去。
一整颗生命果消耗殆尽,大功告成,黄裳收手,擦了擦汗,连续不断外运导引术还要小心护住余振北身体,委实负担不小,不过这辛苦也值得,余振北天赋本就不错,经此一番造化,更攀至世间绝顶天才一列,日后修炼武道必将一日千里。
毕竟这生命果产自大魔鬼沼泽,是除了原初之果的最上等品质,赋予学徒凡之力,一次凝聚四滴源血,功效非凡。现在用到余振北身上,只提升了身体资质,他仍是凡人,算起来还是亏的。
这等奢侈行为,各国王公贵族子弟也绝无仅有,黄裳自觉尽力而为,总算无愧余图南教导,松了口气。
余振北睁开眼来,觉身上淌着层不知名的黑色粘稠物质,散着阵阵恶臭,急忙跳进泉水深处,大力洗净了,上岸穿衣,但觉身轻体健,精力弥漫,一眼望去,山林间色彩都分明许多,情知已脱胎换骨,当即深躬到地,诚恳道:“多谢顾师傅再造之恩。”
黄裳也不欲说什么好好练功,保家卫国的大话,只笑道:“此事极耗功力,还请振北保密,切勿外泄,不然我怕是要头痛了。”
余振北满口称是,黄裳又传了几式拳法,讲解罢道:“这龙虎拳印共有九招,已尽数传你。好生练习,一月后若是练出真意,自有天大好处。”
望望天色,已近薄暮,二人跑步归城,正要分别,余振北支吾数句,道拳法忽生疑难,欲要请教。街道上人来人往,不是教拳所在,黄裳想了想,带他回家,顾西已做好了饭,吃过后,余振北问了几处拳法疑难,黄裳细细讲了,送他回去,有些奇怪,依余振北现下资质,不应该有那些问题的。
刘茵看在眼里,趁夭夭顾西对弈时,出来倒茶,悄悄一语挑明:“那少年郎是看上西西了。”黄裳恍然,摇头叹息,暗骂自己迟钝。
刘茵握着茶杯笑问道:“长兄如父,你同意他们两个交朋友么?”
黄裳道:“现在不是讲究恋爱自由么,全看西西自己,只要不越线,我不多干涉。”
刘茵笑道:“老气横秋。那顾北你呢,也就比西西大一岁吧,好像还没余家少年大呢,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姑娘?”
黄裳摆手道:“我现在不考虑这方面的事。”
刘茵挑眉道:“唷,要求还挺高,我们学校什么样的姑娘都有,环肥燕瘦,要不要挑个时间来瞧瞧?”
黄裳一时感觉怪怪的,道:“刘先生,您什么时候当起冰人来了?”
刘茵笑吟吟的:“开玩笑,开玩笑。顾北你是骑士,定然精通诸般西洋剑术,学校早有意开设一门西洋技击课,给同学们长长见闻,奈何缺位教习,你意下如何?”
敢情这位是探口风来着,黄裳稍一沉吟,道:“我还要去燕大上课,怕是时间不多。”
“没问题,”刘茵道,“学校会从各部各班级挑出一部分学习能力优秀的同学,你只需教会她们,再由她们转教下去,一周一节课,这点时间总有吧?薪水从优哦!”
黄裳爽快道:“没问题,等我拿到燕大课程表,挑个没课的时候就成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刘茵笑着,小女生似的伸出小指,黄裳哭笑不得,同她拉了勾,又聊了许久。
一夜无话,翌日黄裳来到礼部,准备觐见光绪帝。
关于这次见驾,孙禄堂先后提出了两次警示:不要现出生命盾;存神定性,莫染杂尘。
黄裳不知这后面有什么用意,但他决定听从。
昨夜问起皇帝,刘茵的原话是“甚是宽厚,勤于政事,是位守成之君”,言下之意便是这位陛下才能微有不足,又隐晦提到皇帝耽于美色,似猎龙阳之好,杨氏兄弟甚是得宠云云,并笑着提点黄裳小心,莫要一入大内深似海。
礼部官员引入紫禁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说不尽的壮丽楼阁,辉煌宫殿,九重禁地,天子气象。约进数射之地,上来几个太监,领着到了中房内,一名宫娥端上一盏茶,此后便片无消息。
黄裳也不急,冥目安坐,一如平常,一边默默运转春雨听雷导引术,源源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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