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骑士,又有独角兽的守护,没事的。”维西轻轻脱出怀抱,后退数步,深深望着黄裳,像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解下腰间一柄同样的圆桌秘银短剑,指尖白光闪动,在刃上刻下几个字,递过来。
黄裳亦在自己剑上刻下两个字,放进维西手心,对上她不解眼神,笑道:“我幼时常做一个梦,总觉得这个名字才是我的真名,即便醒来也是。”
“那么,黄裳,”维西佩上剑,笑着离开,“再见。”
厅中已空无一人,黄裳将剑放进空间,摆在黄昏之国的笔记旁,大步走出大厅,李朝政等人拥着他走向宴会广场,半路转进一间空无一人的更衣室,进来的只四人,余人守在门外。
李朝政取出那张青色的移形换息符,往小郑肩头一按,青光一闪,符纸呼起燃烧起来,散成轻烟时,小郑已变作黄裳模样,身姿气息,分毫无错,只眼神稍欠神采,无伤大雅。
黄裳问道:“李伯父,方才为我授剑那人是谁,似乎不怀好意。”李朝政一怔,道:“那是乔治王子,英王之子,爱德华王子之父,乃王位第二顺位继承人,出了何事?”
“授剑时他爆发源血力量,压的我无法起身,又忽然撤去,不知何故。”
李朝政神色微动,手指按住眉心,低咤一声:“周天星力,听我号令!青莲法眼,开!”箴言声中,大公使左目中泛起一缕瑰丽青晕,扫遍黄裳全身,纤尘毕现,毫无异象,遂收了神通,道:“没有追踪之物,你们先走,我来打探。贤侄那圆桌短剑呢?给小郑带上,更像一点。”
“送人了。”瞧见如此玄妙法门,黄裳虽想问一些仙士的情况,却实在不是时候,只得作罢,心下却准备路上好好向张全询问一番。
李朝政摇头时,黄裳早除下外衣鞋帽,接过李朝政递来的一套衣服,三两下穿在身上,又是一张青符按来,光芒闪过,对镜自览,自家已变作一个普通的白人少年,面目平平无奇,属于放在人堆里就再也找不着的那种。
“移形符的期限是半个月,”李朝政一边替张全易容,一边道:“张全,你在欧亚间跑了好些来回,也算识途老马,此次定要将顾贤侄安全带回国去。”
第七十五章 国内高手()
张全此时已是一副白人大汉形容,沉声道:“是,大人!”
李朝政道:“你这口音还是不纯,净是中国式英文,一路尽量少些言语,若有交流,交给顾北,一切听他吩咐。”
“是,大人,”张全老脸一红,“这些洋话实在太拗口了,俺人又笨,不像大人和顾公子那么聪明,怎么也学不正。”
李朝政摇摇头:“心念家国,乃发乡音,老张,是我们都不如你。”递过一袋钱币,叮当作响:“这是路资,此去关山万里,路途艰险,一路千万小心。顾贤侄,国内再见!”
“国内再见!”
道别之后,黄裳与张全凭着观礼勋章,昂然出了王宫,雇了一辆马车,过午时分赶到泰晤士河港口,乘上了南下的轮渡。
在回国计划中,英吉利海峡是黄裳与李朝政均同意最危险的地方,监视者可能发现,小郑可能被拆穿,任何一个意外发出,都会使那暗中的猎手察觉到不对,追将上来,同时,若能成功穿过海峡,那在渺渺潜影符的妙用之下,追踪者将举步维艰,一筹莫展。
船上黄裳二人严阵以待,一路却是风平浪静,无惊无险,黄昏时分,在比利时的港口城市奥斯坦德安然登陆。
上岸时已是暮色四起,西方半边天空还残留着些诡异的血红色,黄裳回望大海,蔚蓝色波涛起伏不定,正如他此时的心情:“再见,维西,学姐,再见,英格兰!”
码头的鱼腥味渐渐远去,打量着街道上匆匆而过的异国行人,黄裳低声问道:“张兄,去往布鲁塞尔最快的方法是什么?”
张全道:“顾公子切勿折煞小人,唤我张全便是。这洋人外出,主要是马车、火车两种方法,这时辰也不知有无适时的火车,依小人主意,雇一辆马车,连夜赶路便是,大约三四个时辰便也到了。”
海风有些大,又湿又凉,吹的行人一个个紧紧裹着大衣,含胸勾背,黄裳伸手扶了下帽子,想了想,笑道:“乘马车连夜赶路,终究有些注目,不如先去站台看下火车,若是没有合适的,便坐马车。”张全恭声道:“临行前,大人吩咐一切听从公子言语,小人自当听从。”
他一口一个小人,黄裳听得心中直摇头,这位张全虽然身负力量,心中却始终脱不掉奴性,也不知是怎么修炼到地阶仙士的,东方力量不是从来对心灵修养极为重视吗?
向路旁一家店铺老板问明路径,二人赶往火车站,到时却发现站外停着好些马车,站内挤着好些滞留的旅客,熙熙攘攘,一片叫骂之声,一问之下,却是好笑。
原来前面铁路上有一段铁轨被几个毛贼偷走了,因此向南去的数辆火车全部停运。
这等事情也能遇上,黄裳感慨几句,只好放弃火车,一出站口,便有几名马车夫招呼生意,黄裳看了几眼,分不出甚么好坏,正要随便选一个,张全忽然指着不远处一辆灰色马车,附耳低声道:“以小人看来,那人是个老把式。”
经他提醒,黄裳着意细看,那马车半旧不新,车辙轮厢处也有些光亮的磨损痕迹,却甚是干净,保养的颇为不错,两匹马儿也安静地站着,不嘶不闹,显出一种沉默的力量来,如同那车夫一样,也不上来招揽生意,只静坐着,分外不同。
李朝政曾说张全曾在欧亚大陆之间来往数次,当是个有经验的,黄裳从善如流,过去与那车夫说了几句,议定价钱。
这马车夫甚是健壮,戴着顶黑色帽子,洒下阴影遮住半边脸庞,声音有些嘶哑,二人上车后,一扬鞭,车轮滚动开来,消失在黑夜的雾气中。
风渐渐的起了,吹动雾气轻纱般来回波动,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上方飞过……
车辚不止,孤灯疾行,惊破暗夜,二人分食些糕点,似是感觉轻松不少,谈得一会,便慢慢说到了超凡力量上去,黄裳道:“昨日李大人那法术好生神妙,我听到一句‘周天星力,听我号令’,咱们国内的仙士,修炼的是星辰力量么?”
张全一脸难色:“顾公子恕罪则个,宫中曾传下旨意,严禁透露仙士修炼内情,违者当受重罚,小人实是不敢触犯。”
“这样啊……”黄裳甚是失望,又道:“我在国内不怎么听闻武林中事,不知国内有哪些高手前辈?”
似是见不再追问,张全神色放松下来,尽心讲解道:“要说咱们大清第一高手,还要数虎头少保孙禄堂前辈,孙前辈精修《五雷天罡正法》,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甲午那年小日本几十条战舰摆在海上,把个天津卫守的是不透一点风,咱们的水师愣是不敢出去,后来他老人家一到,呼风唤雨,降下无数天雷,啧啧,那叫一个大场面,只一招,公子您想一下,只一招哪,便把那些个战舰全给打沉到水底去啦!小日本吓的屁滚尿流,立马就降了……事后咱们都说,孙前辈定然是天上的雷公托生的,不然咋能那样厉害呢?”
“《五雷天罡正法》?”
黄裳默念这个名字,这些事倒是伊甸园遇见那个杨乘风没说过的,抚掌赞道:“厉害,厉害,孙前辈真天人也!这么说来,辛丑那年,九国联军入侵,也是被孙前辈击退的?”
张全现出傲然神色道:“一些跳梁小丑而已,何用孙前辈出手?孙大人、袁大人、谭大人只稍使一点手段,就料理了那些洋鬼子。”
“可是总理衙门的孙文、袁世凯、谭嗣同三位大人?”黄裳叹道:“我单知道三位大人乃治世能臣,却不知他们三位竟也是武道大高手。文武双全,出则为将,入则入相,大丈夫当为此也!”
张全恭声道:“顾公子成就原初骑士,是咱大清头一位,孙前辈亲自出手,助您回国,况以公子这般俊秀人物,回去后定然平步青云,过上几年,说不得就赶上诸位大人了,到时……还请公子提携小人则个。”
夭夭竖着两只耳朵正听的有趣,笑出声来:“裳裳,这厮看似个老实人,原来心里也有算计呢!”
“能修炼到地阶仙士,岂是蠢人?”黄裳不以为奇,应她一句,摆手笑道:“张兄过誉了。除了这四位外,还有哪几位前辈高人?”
张全如数家珍,一一道来:“要说顶尖儿的,接下来就要数到大刀王五,李书文、尚云祥、杜心武等几位前辈,传闻朝中另几位老大人,身手也高明的紧,只是小人卑职微位,不知真假。”
黄裳一一记在心里,又道:“这几位全是汉土人物,满族八旗竟无高手?”
“噤声!”
听了这话,车厢内虽只两人,张全仍是立时脸色一变,左右看了看,慎重道:“顾公子,到了国内,您哪可千万别提这茬儿,前几年京城里血淌的跟海似的,到今儿个还没干透呢!”
黄裳诧异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忌讳?”张全一张脸皱得活像只苦瓜,连连拱手:“顾公子,您就别问这个儿了吧!小人命薄,实在是不敢提哇!”
黄裳沉默一会儿,展颜笑道:“张兄见谅,是小弟莽撞了,不提这个了,国内年轻一代呢,有哪些杰出人物?”
张全摸摸脖子,长长缓了口气,道:“年轻一辈儿,有五位少年英雄尤为了得,无极刀李尧臣、玉面虎韩慕侠、金甲将孙存周、武当一剑李景林、玄斗士周良,个个身怀绝技,在南北武林闯下诺大名头,合称‘五散人’,端地了得。但以小人愚见,公子回国后,修炼几年,必不在这五位之下。”
“五散人?”
夭夭一下叫出声来,黄裳眨眨眼,前世作为武侠书迷,这个名号无疑如雷贯耳,而在这个时代,会是谁取的?
难道就要知道那个先行一步的穿越者是谁?
是敌是友?
手心忽然有些潮湿,黄裳定神笑问:“何人所起,如何是这般外号,莫非这五位少年英雄平日行事有些散漫不成?”
张全道:“这倒不是,小人听说,这名号是一次张府夜宴之后传出来的,至于是谁所起,就非小人所能知了。”
“张府夜宴?”
“是张老大人府上。”
黄裳恍然,这时人们提起张老大人,说的便是张之洞。
雾气飘荡,弥漫进厢内,黄裳一看窗外,不知何时,黑夜中已起了浓雾,十步之外,一团模糊,什么都看不分明,起身探出车厢,高声问道:“汉斯先生,还能走吗?”
马车夫的嘶哑声音穿透雾气传了过来:“放轻松点,先生,去布鲁塞尔的这条路我跑了十几年,闭着眼也能到,我们已经不远了。”
黄裳放下心来,又行出一段,鼻尖忽然嗅到一丝淡淡异味。
这气味颇为古怪,又腥又臭,像是费列斯特庄园标本室里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气味,却极为淡薄,若有若无,如非黄裳晋升原初骑士,决计闻不出来。
车轮飞转。
“不好!”
心头警兆忽起。
第七十六章 滑铁卢古战场()
夜色凄迷,浓雾湿滑。
一股阴风刮来,冷渗渗的,两匹马儿忽然长嘶着人立而起,随后疯了似的狂奔下道路,冲进荒野中,任凭车夫如何喝骂也无济于事。
哧啦!
便在黄裳心中忽起警兆之时,数支枯爪破土而出,抓住马蹄,左右一扯,生生将两匹马儿撕作七八片,漫天都是温热的鲜血碎肉,五具挂着破烂军服的骷髅跳出地面,仰面吸吮着,白生生的牙床开合发出无声的长吼,十个黑漆漆的窟窿望了过来。
“天啊!”
车夫惊的呆了,绝望叫道:“是滑铁卢的魔鬼!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滑铁卢?”
二人破厢而出,便看到了五具骷髅。
黄裳一招手,红光涌动,生命盾应声而出,一步抢出,挡在似已吓傻了的车夫面前,阻住了扑过来的一具骷髅,转腕一震,横盾斜割,将骷髅切为两半,散落一地。
便在这时,他终于看到了东方仙士的出手。
“顾公子小心!”张全沉喝一声,双手合握向西方天空一拍:“毕宿星力,祈获吾愿!始毕金刀,凝!”如斯响应,一丝黯淡白光自西天射下,穿透迷雾,投往张全手中,与他掌间涌起的金光相合,凝成一柄环首大刀。
“杀!”
张全猛虎似地扑上去,一刀将冲在最面前的一具骷髅劈散架,左右一记横扫,跟在后面的三具骷髅也登时了帐。
一刀在手,张全似变了个人,威猛沉稳,道:“顾公子放宽心,这些洋僵尸稀松平常,俺定能护您周全。”
黄裳笑了笑,心念微动,圆盾散成一团血气,片息又凝成一柄墨绿长剑,看向车夫:“汉斯,滑铁卢在布鲁塞尔南边,我们怎么会来这?”
车夫汉斯喘着气道:“我也不知道,虽然起了雾,但我不可能走错路的,”他直着眼,“魔鬼,一定是魔鬼!”
黄裳拍拍他肩膀,温声道:“放轻松些,一些骷髅而已,不是已经被我们杀掉了吗?汉斯,你认识这儿的路么?”
“没用的……”汉斯四下张望:“雾太重了,认不出来……”忽然,他目光投在三四步外的半截墓碑上,瞳孔一缩,扑了上去,待看清了,脸色灰白如死人一般,绝望道:“怎么会是这儿?怎么会是这儿?”
黄裳上前一步,道:“汉斯,我们在哪儿?”
汉斯呆呆道:“我们……快要进入战场核心了,出不去了……”
“战场?”黄裳脸色慢慢变了,“威灵顿打败拿破仑的战场?张兄,带上他,咱们快走!”调头向北,展开身法疾行。
张全一把扯起汉斯,大步跟上来不解问道:“公子,不过是些骨头架子,何须如此?”
“不可能出去的,”汉斯呻吟着,“传说中这儿残存着成千上万名士兵的尸骸,不甘心皇帝的失败,变成了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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