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狠狠一震,晃动不绝,枝叶上的大堆积雪隆隆落下,落的黄裳满头满脸都是,和他的脸色比起来,几乎是一样的颜色。
黄裳软软瘫滑下来,眼睛发花,嘴里一片血腥味,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好像全身的骨头都被撞的移了位。
“哦,看来我还能应付我钓上来的鱼。”雅各布仍是微笑着,收了细剑,一边捡起掉落在一旁的血色獠牙和诛血短剑,一边说道:“新人,你的剑技让你活了下来,用它来交换你的命,好吗?”
“恐怕不好。”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雅各布一个激灵,猛地跳起,慢吞吞转过身,看着新出现的白人女子,脸上的淡定微笑不见了,变成苦笑:“余,你好。”
黄裳看着余图南一片叶子似的,和积雪一同落下来,强敌一见,立刻变了一副模样,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余图南没有理会雅各布,俯身看过黄裳伤势,伸手拍遍他全身上下,咯咯的骨骼微响不绝于耳,连成一片,黄裳痛的满头大汗,脸色惨白,一声不吭,余图南轻轻拉他站起来,又在背后拍了一遍,最后嚓的一声脆响,黄裳险些晕过去,咬着牙,摇摇晃晃站直了。
整个过程中,雅各布数次想溜掉,脚步却一次也没迈出去。
余图南看着他,淡淡道:“怎么不跑了?”
雅各布苦笑道:“既然是余,就不跑了话说,这新人是你带的吗,他那招剑技怎么从没见你用过?”
余图南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问道:“刚刚,你想让他做什么?”
回到你的庄园,找到领你出来的那个白痴,狠狠扇他一耳光,朝他脸上吐唾沫,命令他向你讲述十二门徒的伟大事迹
雅各布脸上渗出冷汗,道:“有余在这儿,哪论到我们几个说话好吧,余,我认栽了,你想怎样?”
“把你的剑交出来,把你的獠牙交出来,把你的防具脱下来。”余图南声音淡淡的,毫无起伏。
雅各布反倒松了口气,痛快解下细剑,扔出装獠牙的丝袋,脱下外衣,脱掉半身软胸甲,穿上外衣,扭头就走,飞快消失在黑巷中。
“他是贵族之子,不能在这杀。”余图南轻声解释着,捡起战利品,拉起黄裳,“这里不安全了,走吧!”
远处响起警哨声,两人回到东林街,拦下辆马车,向西驶去。
车厢里一片寂静,余图南忽然道:“你怪我没及时出手救下你吗?”
黄裳正色道:“不,让我认清了这座城的危险。”
顿了一下,又说道:“那三只血徒都杀的比较容易,我难免起了轻视之心,雅各布让我明白了,这里绝不是学徒的天堂,而是血腥的猎场。”
余图南罕见的笑了,阳光一样驱散了黄裳隐隐的疼痛,她说道:“雅各布会把我在这出现的消息传开,想杀我的人很快就要开始行动了。”
第二十三章 你来()
“敌人都有哪些?”黄裳问道。
“枢木白狂四人,加上十二门徒中的几个,这时候在城里应该会是达太,约翰,安得烈,腓力,还有雅各布。”
“十二门徒是所有学徒里最强的十二个人?”
“十二个白人,枢木白狂和甘多都有位列其中的实力,但不入选。”
黄裳点点头:“雅各布在里面实力怎样?”
余图南道:“排四五位吧,你败在他手里,虽不算冤枉,但依你的剑法,不应该一招也走不过。”
黄裳脸红了,说道:“我在别墅里后背中了一枪,他冲过来之前那一跺,有股力量从脚下震过来,没能立稳。”
“实战太浅薄。”余图南犀利评价道。
返回琼斯旅馆,余图南解开雅各布的丝袋,倒出来七枚獠牙,血丝密布,比黄裳的三枚品相稍好一些,她又解释道:“血徒越强,獠牙上的血丝越密,品质越好。交月差的三枚任何品级都成,但换天启果,至少需要中等品质,你的只有一枚合格。”
余图南说的自然是那个绅士的遗物,又推过来三枚道:“你收着。”
黄裳没有推辞,收下了。
“枪伤无碍?”
“没”
“还是包扎下为好,上衣脱了。”余图南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黄裳乖乖脱掉上衣和软甲,余图南拿来酒精绷带纱布,看了下伤口,消毒后又细细包扎上,传授经验道:“枪响后再躲就晚了,要看着枪口的方向和他手指的动作,在对方开枪前迅速换位躲开。”
黄裳穿上衣服,好奇问道:“学姐被枪口指着很多次?”
“还好吧,开始险些丧命,后来渐渐精进,有一天忽然能感知到别人的杀意,就再没中过弹了。”
余图南说着,抽出那柄细剑,纤细修长,光可鉴人,隐隐泛着银色光泽,屈指一弹,细细轻吟不绝,“这剑还不坏,拿去用吧!”
黄裳确实还缺少一把主战的长剑武器,便拿过剑,插入黑伞的柄,将诛血短剑笼入袖中,问着:“接下来怎么行动?”
余图南端起杯子饮了一口茶水,左手轻轻叩着木桌,道:“我和他们那帮人打过多次交道,彼此行事风格都很了解,他们会在某处设下陷阱,引我过去,而我有时会想法破掉它,看谁更高明而已这次你来指挥,来个出其不意,怎样?”
黄裳精神一振,没有推托,亦坐在桌边,道:“首先我需要知道双方的力量对比,以及对方几个精英的习惯性格。”
余图南道:“嗯,你算大半个的话我们是三个雅各布,对方整体力量应该在七个到九个之间。我可以搏杀对方任意一人,战平两到三人,再来多点,就要想法突围了。性格的话,雅各布你知道了,是个阴险的笑面虎,欺软怕硬,达太强硬,约翰惜身,安得烈是个谨慎的聪明人,腓力则比较霸道,枢木白狂看似一个妄人,实则心机深重,决不轻易出手,奉行一击必中的准则,而甘多则是一条藏在大象肚子里的毒蛇,剩余几个跟班,连你都打不过,没什么好说。”
黄裳汗颜,摸摸鼻子,取出伦敦地图,对照着孤儿帮给出的地点,一一对照过后,道:“西区的可以不计,对吗?”
“嗯,如果是埋伏地点的话,应该在白教堂地区,”余图南纤纤细指在地图上一点,“诞生开膛手杰克的犯罪圣地,住着十数万来自东欧和沙俄的移民,治安混乱,人心堕落。”
“杰克是个吸血鬼吧?”
“我猜是的。”
黄裳盯着地图研究了许久,忽然问道:“那件半身胸甲,学姐打算如何处置?”
“拿去黑市卖掉。”
“果然有黑市啊可以雇来高手吗?”
“那儿有些往年晋升骑士失败的学徒,亦有破产没落的贵族子弟,身手都还不错,你想?”
“学姐没雇过他们?”
“雇过,对方知道了我的身份,和波顿骑士那一大笔悬赏,便突袭背刺我,被我杀了。”余图南漫不经心说道。
黄裳笑道:“那这次由我出面好了,那胸甲可以雇来多少力量?”
“一个半雅各布。”
黄裳为沦为力量单位的雅各布默哀一小会,又想到自己还不到一,便有些郁闷,从眼前地图上放开,仰头沉思良久,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维西说明年九月有成为最强骑士的方法,那是什么?”
余图南道:“每年九月底,各庄园会打开一个奇异之境的入口,里面有成为骑士的秘药,每隔十二年,会生成品质最好的秘药,以此晋升骑士,便有成为最强的潜力。明年正是一个十二年。”
黄裳一呆:“成为骑士的关键在一个秘境里,而不是人为生产的?”
“不是。”
“各庄园入口通向同一个秘境?”
“同一个。”
黄裳忍不住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圈,“如此说来,学姐以前说的,将力敏速技练到极限,就是使用骑士秘药的基础?”
“剑技不是必要。正常来说,体魄越强,意志越坚定,成功率越高。”
“性命双修,超凡入圣的意思么”黄裳喃喃着,记下这些信息,看向灯光下的明艳少女,“学姐应该达到条件了吧?”
橘黄色的灯光洒在她玉石一般温润的脸颊上,似乎在焕发着淡淡的光彩,余图南点了点头:“嗯,非但我,枢木白狂他们也达到了,都在等明年的机会。”
黄裳一摊手:“那大家就都是竞争者,只不过学姐最强,所以他们想先联手除掉你,并不单单是波顿骑士的悬赏?”
余图南道:“不,还有一个人,我并不清楚他的深浅,胜败要打过才知道。”
黄裳道:“是咱们庄园排名第一的那个伯劳德?”
余图南道:“是的,他同时也是第一门徒,彼得。”
“他没和学姐交过手?”
“没有,无论是月末比赛,还是狩猎,此人都游离在边缘,对天启之果毫不在乎,别的门徒对他却有些畏惧。”
这样的风格,黄裳想起维西。
“对学姐来说,月差不成问题吧?”
“嗯。”
“费列斯特禁止外人进入?”
“嗯。”
“那如果学姐忽然不来伦敦了,那些门徒会怎么办?”
第二十四章 雾都黑市()
“不,”余图南叹了口气,道:“我必须来狩猎。”
黄裳一怔,本以为双方并没有激烈的矛盾,而对方多是贵族子弟,自己一方下手多有顾忌,敌人却肆无忌惮,便想着暂时撤离伦敦这凶险之地,等明年成为骑士再说,现在却不成了,当即问道:“为什么?”
余图南道:“那秘境里除了秘药,还有很多的强大怪物,战斗频繁,我们没什么朋友,只能靠自己一直战斗下去,需要大量的天启之果来补充体力,不然的话,多半横死其中。”
黄裳低头沉思,问道:“那秘境有名字吗?”
“非白种学徒,要确定进入后才会被告知名字,和更详细的资料,我知道的很少,还是逼问出来的。”
“这样啊”
黄裳长久沉默着,思索着,渐渐眼睛里发出光来:“学姐需要天启果,我需要实战,但伦敦不是一个公平的战场,我们不能杀他们,敌人却没有这个顾虑,一来一去,束缚太重,所得只有战利品。”
余图南摇头道:“这几个月来,来找我麻烦的门徒身上很少带有獠牙,都交给同伴了。并且”她徐徐说着:“我能找到的大部分血徒,后面都有陷阱。”
“这几乎斩断了学姐获得天启果的来源,”黄裳讶然,“虽然门徒们是地头蛇,但他们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吧?这样长久周密针对学姐的行动,决非易事,这背后一定有更深的原因,要是能知道,就好办了”
“可能是不想让一个中国人成为骑士吧!”
余图南语气少有的有些低沉:“近年派来欧洲各国的中国学徒,死伤惨重,没有一个成功晋升,这里面应该牵涉到朝廷与列强的某些博弈,咱们都只是棋子而已。”
黄裳恍然,随后不寒而栗,感觉头顶上似乎有张瞧不见的大网,恢而不漏,无时无刻不在勒紧着,低声问道:“日本印度那几国呢?”
“日本有五人,印度更多一些,连南洋那几个小国都有成功者。”
黄裳有些明白了:“这要在清延周边布下一张包围网!”
余图南默然不语,只眼睛里发着不屈的光。
仿佛是电压不稳,灯光忽然黯淡下来,室内昏昏一片,似乎预示着两人不祥的前景,黄裳反倒长长吐出一口气,起身大笑三声,笑声中充满了面对挑战的愉悦:“很好!这让我非常有干劲。学姐,请给我化下装,我要去黑市走一遭。”
黑市并不算很黑。
虽然在泰晤士河的地下,这片看似杂乱无章的大广场里到处都是老式的瓦斯灯,划破不散的浓雾,拉出长长的许多渺茫影子,纷乱如麻,不停奔走,有人的,有摊位的,有告示牌的,充斥着呛人的粉尘,烟雾和隐约的呓语,浓重油腻,像许多看不见的小蛇,密密麻麻,在皮肤上蠕动着,冰冷恕�
黄裳披着条灰色的斗蓬,将新的面孔埋在兜帽下,依着余图南的指示,左拐右转,一路揪住三个扒手,避开七处斗殴,一场群架后,来到一间酒馆,门旁有两张牌子,一张画着财富女神普露托,一张画着死神哈迪斯,既妖艳,又诡异。
刚一进去,便有个灰衣侍者迎上来,低声道:“在死亡的注视下,谁敢违背契约?”
黄裳按着余图南教的,亦低声回道:“在金钱的魔力下,谁会献出刀剑?”
暗号对上,灰衣侍者退开放行,黄裳踏入酒馆,里面十分开阔幽静,零散坐着些人,偶尔有女侍者端着盘子,穿插其中,看到有人进来,大多数人只扫了一眼,便又转过身去。
黄裳来到吧台,推过去一枚金灿灿的英镑金币,对调酒师道:“来一杯鹰身女妖之嚎。”
光头的调酒师放下擦着的杯子,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调了一杯腥红似血的酒液,微笑道:“先生,请上二楼,左手边第七个房间。”
黄裳端起不断冒着泡的酒杯,登上二楼,穿过走廊,推开左手第七个房间的门,里面一个灰衣男人起身致意:“先生,我是汉格,您需要什么服务?”
黄裳道:“雇两个高手,杀点东西。”
“好说,先生能提供什么报酬?我好为您提供相应的人手。”
黄裳取出折叠起来的半身胸甲,推过去。
汉格托着细细察看,掏出一把匕首,看过来:“不介意吧?”
黄裳微笑伸手,示意无妨。
汉格把胸甲平摊在桌上,持匕猛地一刺,叮一声响,匕尖折断,胸甲完好无损。
“精品!”汉格眼前一亮,更热情几分,“这可以雇佣本会最顶尖的高手了,先生还有什么细节要求?”
黄裳道:“恶事做尽,没有底线,一言不和杀人全家,死后灵魂既不能升入天堂,亦不能堕入地狱,只能在永恒的死亡火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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