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动作。
东陵翕然凌乱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有什么事?”
沈妙不知东陵翕然哭泣的原因,咬着嘴唇一动不敢动。
东陵翕然自顾自的起身,没有掩饰自己的泪水,随意擦了擦脸深吸了口气,“有事?”
沈妙肩膀一抖,手里托盘里的参汤险些打洒,她这才回过神来,“太后娘娘。。。这是奴婢。。。奴婢领来的参汤,助睡眠的。。。”
东陵翕然叹了口气,“放在那吧。。。”
沈妙点点头,放下参汤后却迟迟不离去。
东陵翕然瞥了眼她,“怎么?圣上给你的命令,务必看着哀家把这参汤咽下肚?”
沈妙赶忙摇摇头,“不!没有。。。奴婢只是。。。有些疑惑。。。”她越说声音越小。
东陵翕然望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沈妙深吸了口气,“太后娘娘,您为何哭泣?”
东陵翕然听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在旁人眼中,自己可谓是人生赢家,坐享了丁旭斌的福分,当了这个羡煞旁人的太后娘娘,一人之下,有什么可伤心难过的?
“做噩梦了而已。”东陵翕然没有说出实情,毕竟不知这人究竟是站在哪边。
沈妙点点头,“其实。。。奴婢夜晚也总会哭醒。。。不过不是做噩梦,而是见到了父亲大人。。。”
东陵翕然一顿,她只是在和自己交心?
“太后娘娘,您。。。应该更喜欢阏氏这个名称吧?”沈妙继续开口。
东陵翕然欢欢看着她,“什么意思?”
沈妙摸了摸眼角,“没什么,奴婢只是觉得,您不是坏人。”
东陵翕然苦笑了一声,不是坏人?自己这一生早已将恶事做尽,却被这不到二十的小丫头评价不是坏人?
“谁告诉你,我是恶人的?”东陵翕然笑着问道。
沈妙眨了眨眼,毕竟还是个孩子,没想到东陵翕然会这么问她,她紧张的瞪大眼睛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还望太后娘娘不要责罚奴婢!”
东陵翕然摇摇头,动不动就下跪,她当真有这么可怕?
“我何时说要责罚你了?不过是问问原由。”
“京城里。。。都这么传。。。您背弃国家嫁雨蛮人,陷害漠北单于。。。他们都说您能坐上。。。是。。。是踩着尸体上来的。”沈妙浑身颤抖着小声说道。
东陵翕然笑了笑,原来,所有的罪名都被自己一个人扛了?丁旭斌也好莫志云也好,都留了个好名声。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莫要怪罪于奴婢!奴婢不是有意将这些说出来的!”沈妙不住地磕头。
东陵翕然叹了口气,“起来吧,我没有要责罚你的意思,他们还说什么了?”
沈妙眨眨眼,东陵翕然竟然没有生气?难道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她咽了口口水,“呃。。。他们。。。他们还说。。。说您。。。”可是沈妙说着却说不下去了。
东陵翕然笑了笑,“是说我人尽可夫还是说我没有妇德?”
沈妙垂下了眼眸,“。。。都有。。。”
东陵翕然了然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新皇登基,必定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自己只不过是一枚炮灰罢了。
“太后娘娘!您莫要听信这等市井传言!奴婢觉得,您一定不是这样的人!”沈妙坚定的望着东陵翕然。
东陵翕然被她认真的小样逗笑,自己心中的伤痛似乎也少了些,“那在你眼中,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权利之下,女人身不由己,您远嫁漠北,若不是圣上同意,您又怎敢?诱骗漠北单于,您一届女流又怎会有那等能力。。。父亲曾教过奴婢,当权者身上不能留有一点污点,他们做的错事一定要有一个人来承担。。。之前奴婢还以为您当真如市井传言一般,可现在奴婢知道了,您不是!”沈妙说道。
东陵翕然顿了顿,这女孩能有如此谋略是她没想到的,沈太守教出来的女儿,真是不赖,只是当一个奴隶,屈才了。
“过来。”东陵翕然冲她招招手。
沈妙眼中流过一抹恐惧,“太后娘娘。。。”
说不怕,但其实心底不还是在怕?东陵翕然苦笑了一声,“莫怕,过来吧。”
沈妙抿抿嘴犹豫着起身走向她,“太后娘娘。。。”
东陵翕然握住了她的手,“哀家有一个女儿,但我与她母女缘薄。。。此生不知还有没有缘分再见,哀家见你欢喜的很,有没有意向,认哀家为义母?”
沈妙张了张嘴又跪在了地上,“太后娘娘!奴婢。。。只是奴。。。”
东陵翕然俯下身子托起她的脸颊,“你可是太守的女儿,惧怕什么?”
沈妙的手掌握成了拳头,“太后娘娘。。。”
“想复仇吗?”东陵翕然的声音似乎有魔力一般,蛊惑着沈妙的内心。
沈妙死咬着嘴唇,“太后娘娘。。。您是说。。。”
东陵翕然点点头。
沈妙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她不知东陵翕然与丁旭斌之间的恩怨,不过她不在乎,复仇是多么遥远的字眼?她自然是要珍惜!
“太后娘娘!奴婢愿为您肝脑涂地。”沈妙终于提高了音量。
东陵翕然满意的点点头,“快起来吧,旁人在还是要唤我一声太后娘娘,四下无人之时,就叫我一声母亲吧!”
在东陵翕然期盼的目光下,沈妙憋红了脸,她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缓缓开口,“母亲。。。”
东陵翕然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一把抱过沈妙,“哎!”她兴许是见不到自己女儿未来长大的模样了,只是有这么样一个精神寄托,也能安抚她寂寞的内心。
沈妙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抱住了东陵翕然,“母亲。。。别哭了。”
东陵翕然吸了吸鼻子,“好,母亲听话。”
她闭上眼,自己孩子天真的面容就会浮现在自己眼前,东陵翕然伸出手抚摸着沈妙的脸颊,逐渐和自己记忆中的小人儿相重合,“母亲听话。。。”
沈妙眼眶一红忍不住也流下了眼泪,“母亲!”
东陵翕然心中有着系着的人,沈妙也是如此啊!家破人亡,沈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就只剩她自己一人,沈妙这一声“母亲”是发自内心。
东陵翕然笑得很慈祥,“乖,别哭了,今晚要不就和母亲一起睡吧。。。”
沈妙点点头,“孩儿为母亲更衣。”
就像为自己母亲换衣服一样细心,沈妙这么做只想满足自己对自己母亲深深的亏欠,沈夫人到死,沈妙都没有为她换过一次衣服为她斟过一杯茶。
“乖孩子,睡吧。。。”东陵翕然期望自己今晚能睡一个好觉。
梦中,巴特儿的惨状却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这回,他没有让自己快走,而是紧紧的抱住了自己,二人一同在刀剑中倒下。
“翕然,和我一同死,你不会后悔吗?”巴特儿的声音就像在自己耳边响起一样清楚。
东陵翕然不顾一切的抱住他,“不后悔不后悔!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油锅地狱都不后悔!”
巴特儿笑了笑,最后还是推开了她,“可是我会后悔啊!”
东陵翕然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又一次,看着巴特儿倒在自己面前。
“单于。。。单于不要。。。单于!”东陵翕然急促的呼吸着,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可是却扑了个空,她猛的睁开了双眼,哪还有什么巴特儿,在自己怀中的,只剩下被自己揉成团的被子。
她叹了口气撑起身子,沈妙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离开,枕头哭湿一片,以泪洗面的日子,怕是过不去了。
“太后娘娘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沈妙脸颊上似乎飘着一抹红晕,看起来比昨日要顺眼多了。
东陵翕然这才望着窗外,天都已经大亮了,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沈妙微微一笑,“太后娘娘,奴婢昨晚睡得很好。”
东陵翕然僵硬的勾了勾嘴角,其实她还没从刚才的悲伤中走出来,根本没有心思去应对一个小姑娘。
沈妙还以为她不乐意,撅着嘴眼眶有些泛红,“奴婢昨晚。。。是不是抢被子了?太后娘娘如此不悦?”
东陵翕然拍了拍额头,“我只是做噩梦了而已。。。一想起巴特儿,她的心就止不住的疼痛。
“昨晚好像听到您一直说梦话,但是奴婢没有听清您说了什么,今后奴婢每晚都给您按摩吧!父亲曾经告诉过我,只要放松了身子晚上就能睡个好觉。”
东陵翕然这才会心一笑,“好。”
沈妙大咧咧的笑了出来,“太后娘娘奴婢伺候您洗漱吧!今日御膳房做了小包子,薄皮馅大看着就诱人!”
东陵翕然笑着摇摇头,等收拾完毕后,看着桌子上的食物,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沈妙,你陪哀家吃吧,哀家没有胃口。”
沈妙没有推辞,刚要坐下,身旁的公公咳嗽了两声她赶忙退到一边,“奴婢不敢。。。”
“有何不敢?来坐在哀家旁边,哀家不会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吧?”她说着看了眼刚才咳嗽的太监。
那太监假笑着哈腰奉承,“太后娘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可是最为尊贵的女人呢!”
第二百五十章 南涝北旱()
时间一点点推进,东陵翕然眨了眨眼,最近一直在做噩梦,梦里的巴特儿总会将自己推开,她无力地叹了口气,“单于。。。”
“母后在念叨些什么?”丁旭斌凑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等会就是孩儿的登基大典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看这孩儿啊!”
东陵翕然抿抿嘴,想笑却怎么都勾不起这沉重的嘴角,“好,哀家会一直看着圣上的。”
东陵翕然说完目光又飘到了远方,登基。。。她皱了皱眉,巴特儿的声音似乎在她耳旁响起,“我觉得,你应该做皇帝!”
东陵翕然微微一愣,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所吓到,还没等她品味自己的这个想法,不远处擂鼓响了起来。
东陵翕然望着丁旭斌一板一眼的模样,竟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丁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了自己?
从今往后,再无兰殇。
东陵翕然不自觉叹了口气。
“太后娘娘,您没事吧?”沈妙低声问道。
东陵翕然摇摇头,“没事。。。”
整个登基大典,东陵翕然将自己置身事外,仿佛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一样,不过确实也是,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替罪羊罢了,男人成就事业,女人自然就成了那个吃黄莲的哑巴。
“我有些累了,登基大典,就不待到最后了,沈妙,扶哀家回去。”东陵翕然叹了口气。
沈妙虽然很是纠结,但东陵翕然的话她不敢不遵,“是。。。”
东陵翕然刚站起身来要转身离去,就听到台下响起一声哀嚎。
“丁旭斌!你个狼子野心!还妄想称帝?!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若苍天有眼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兰殇先皇都在天上看着呢!你会受到报应的!你一定会受到报应的!”其中一个臣子突然跳了出来将自己的官服撕下,怒视着丁旭斌就朝他冲了过去。
没等他接近丁旭斌,身体就被刺成了蜂窝。
陈秋白已经荣升为镇国将军,他单膝跪在丁旭斌身前,“请圣上恕罪!是属下办事不力。”
丁旭斌皱皱眉望着那具尸体,“诛之。”
拼上自家老小也要膈应自己的登基大典,这人对兰殇可真是衷心啊。。。
丁旭斌冷笑了一声,“众爱卿,还有谁要策反现在就站出来!”
台下的大臣们齐齐下跪,“圣上与天同高,臣等绝无二心!”
丁旭斌这才满意的挺直了脊梁,改朝换代速度太快,有太多人的心思搞不清楚,他微微叹了口气,只希望这是个个例。。。
东陵翕然的眼眸亮了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诛九族?这会让更多的人怀念兰殇吧?”
沈妙等身子抖了抖,这是她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去。
“妙儿,扶哀家回去。”东陵翕然疲惫地扭了扭头,登基大典。。。有什么好看的?
日子还在继续,唯一变的就是丁旭斌改国号为释迦,当东陵翕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以说是哭笑不得,竟然用了自己的乳名。
丁旭斌原以为自己当上了皇帝便能顺风顺水,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
南涝北旱,官家争权百姓遭殃,原本丁旭斌就为能服众,自打他上任以来,灾害连年,甚至有坊间传言他为亡国之兆后人,是天煞孤星,克人的很,要整个永宁为他陪葬。
丁旭斌已经不吃不喝两天了,他将自己关在御书房里,可是依旧什么法子都想不出来。
东陵翕然站在门外望着他,没有了人样,嘴角有些嘲讽地勾了起来,却正好被陈秋白看到。
“太后娘娘,您去劝劝圣上吧!再这样下去圣上的身子吃不消的!”他沉重的开口。
东陵翕然挑了挑眉,“我?我能有什么法子?”
陈秋白抿抿嘴很是不甘,“您都能在漠北混的风生水起,怎会没有法子?您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了!”
东陵翕然的眸子逐渐暗了下来,漠北是她心中永远的痛,更是回不去的地方,被一个旁人这样提起,她的心总觉得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有又如何?我不过一届女流,上不了台面,况且国家大事轮不到我掺合吧?”东邻翕然冷哼了一声,没理他挥挥手,“妙儿,将这吃食从过去咱俩就回。”
陈秋白很是气愤,“太后娘娘!您又何必和自己的儿子置气?!他是欺骗了您没错,可他也是为了您着想啊!他给了您锦衣玉食的生活!您现在吃的穿的用的不都是来自于圣上?!您难道就要这样见死不救吗?到头来受到损伤的可是永宁啊!”
东陵翕然握紧拳头依旧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怒气,“哀家还从未说过圣上的一个不字,你倒好,恶人先告状?过去之事我不想提,也希望陈大将军能体恤下我这老妇人的心,该闭口不谈的就莫要张口,朝堂上下多少能人异士,他们都没有办法我一个女流能有什么办法?”
沈妙此时已经从御书房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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