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此之前,她得跟韩烈谈一谈:她对韩熙的心意没什么不能对韩烈坦白的。
于是大家落座之后,宗彩对韩熙道,“真感兴趣?回头工坊建成,亲眼瞧见不算什么,亲手试过才算有趣。”
韩熙郑重点了点头。
宗彩又转向韩焘,“怎么样,四表哥忽悠到多少人了?”
建工坊那是要银子的!
宗彩全部身家加在一处也不过几万两,还都是爹娘给的,这点钱未必够平整完土地。她的皇帝舅舅包了大半的人手和防卫,这已经算是很大一笔股份。建房和原料出货运输再让舅舅掏钱,除了宗彩这点技术入股,差不多就成独资了!
真要让皇帝舅舅一手独大,独享这超越时代的冶炼技术,她何必又拉上几个表哥,让他们再四处活动,叫上各自的小伙伴?
如果圣上一家独大,完全可以想见这份技术注定很难普及。
现在成本不低,这些新材料只能用于精锐的~武~器~甲胄。等过段时间技术成熟扩大生产,成本下降产量上升……反正在几年内,宗彩希望大晋寻常百姓家里的锅铲与菜刀,以及耕种的农具都能用上这些坚韧又不易生锈的新铁。
目前为止,皇~权~与~民~生相冲突的时候,宗彩肯定偏向后者——因为她不是皇帝呀。当然,事到临头,她也会努力在两者之间做平衡就是。
而她的皇帝舅舅显然没看出这外甥女的真正目的,只是觉得小姑娘有才华更有心机,还没嫁过来就知道为小夫妻俩攒家底了。
不过娇娇不独不贪,这种大好处也早早就拉上一众“大伯小叔子”……这种“有钱大家赚,省得便宜外人”的样子,圣上心中满意,当然有求必应。
也正是因为皇帝舅舅心甘情愿做靠山,宗彩行事才越发自在,“我急脾气,别卖关子呀四表哥。”
韩焘无奈一摊手,“匕首让父皇扣住了,光凭我一张嘴……”
韩熙立即道:“连父皇都动心的东西,就凭这一条,他就让人围住了,没有我哪里能脱身了?”
韩烈半天都没说话,宗彩见状轻敲了下他的大臂。韩烈回神,才道,“娇娇把宝塔山那一片地给要来了。”
韩焘也是个庶务小能手,他稍一计算,难免惊讶,“连工坊带库房,还得加宿舍,防备警戒的营地另算,这是打算要建千人左右的大工坊不成?”
宗彩伸了三根手指,“四表哥,光禁军就三十万。光换掉~兵~器咱们得全力生产多少年,你算过吗?十几年前咱们大晋不安生,吃了东梁许多亏,这事难不成就揭过去了?”
关键是圣上想着报复回去,作为圣上的儿子不管你想还是不想,都必须顺着父皇的意思,而且这件事儿毫无商量的余地。
韩烈也道:“咱们产粮不如东梁,若真是大战时僵持不下,亏得还是咱们。”
宗彩笑道:“所以得扬长避短。”这就是粮草拼不过就靠黑科技。
韩烈又牵住宗彩的手,“可若是胜了,谁参与都受用无穷。”
韩焘肃容颔首,“哥哥省得了。谢九弟与弟……娇娇教我。”
本来炼铁做~武~器~甲胄就是暴利的买卖,只不过这买卖投入也极大。
有九弟与九弟妹交底,韩焘立时想起,若是用了这批~武~器~甲胄的禁军在与东梁大战时获得大胜,那么入股这工坊的皇室宗亲们不仅有真金白银入账,更有什么时候都拿得出手的……政~治~资本!
原本他还怕亲戚们钱太多太踊跃,把娇娇吓住,如今一看,真是小人之心了。如今他也是明白为何在九弟与娇娇明明已经定下婚事,太子与楚王还依旧念念不忘,甚至……有点伺机而动的意思。
身边四哥韩焘满腹心思,韩熙也不逊色,沉默了一小会儿他忽然眼神坚定,“不成,我忍不住了。你家里那个小工坊我能去瞧瞧吗?”
操!
这就是韩烈此时的心情。他就不想到娇娇地盘上那神秘的小工坊里瞧瞧?怎么可能!
他待娇娇历来小心翼翼,生怕为这点事儿冒犯了他,结果他这个七哥就这么大喇喇地……还当众说出口,你是笃定娇娇不能当众给你没脸吗?
宗彩都没犹豫,“好啊。你要来提前说一声就成。”话里话外没有一点不情愿。
脸好疼!韩烈立即道:“那我也去。”
宗彩没二话,“行啊,正缺能人打下手呢。”
韩烈神色稍缓。而韩焘左看右看半天,顶着韩烈不善的目光,指着自己的额头问,“我也能去?”
宗彩依旧点头,“可以啊。”
最后韩焘与韩熙都满意而归,尤其韩熙临走前还跟宗彩约定,“明儿我就能上门请教吗?”得了肯定答复,韩熙才笑眯眯地走了。
话说,两个哥哥来过之后,韩烈心情更糟糕了。
终于没了闲杂人等,宗彩拉着韩烈坐在自己身边——她倒是一点没有客人的自觉,而且还做得自在无比。
在殿中值守的韩烈心腹手下居然还没人觉得哪里不对。只能说“小弟”随老大,胳膊肘早就往外拐定了型。
宗彩望了望殿中值守的几个丫头内侍,低头几乎贴住韩烈耳朵,“说话方便吗?”
微热且带着点点清香的气息在耳边鼻尖萦绕,韩烈垂眼沉默良久,“当然。不要以为给我个好脸,这事儿就算了。”
“因为我对韩熙另眼相看?”宗彩拉住韩烈的手,让他正对自己,“可他值得我另眼相看啊。别说皇子们了,就算同代的宗室之中,他也在格物上的天赋几乎无人可及。再说他性子沉静,对争权夺势也不那么热衷,这样的人凭什么不拉拢?”
“我知道七哥很好。”韩烈盯住宗彩,轻声道,“但宝宝就是嫉妒了!”
宗彩一个没憋住,喷笑出声,还不小心溅了点口水到韩烈脸上。她边笑边拿帕子给韩烈擦脸,“对不住啊。”
之后她“哈哈”了至少小半柱香的功夫。她笑够了,连说话都有点喘,“我是喜欢韩熙,现在也依旧看他很顺眼,但是……”她忽然再次贴在韩烈耳边,“我好像更喜欢你一点,怎么办呢?”
韩烈双眼“冒光”,可整个人有点僵,好一会儿都没反应。
宗彩无奈,“你就没点表示?”
韩烈猛地把宗彩搂在怀里,“宝宝都不知该拿你怎么办了!你上回是把宝宝从身上撕下去的……宝宝回想起来,心好疼……”
你还委屈上了!
宗彩低声道:“好吧,让你多抱一小会儿吧。”当时,她确实略显~粗~暴了。
韩烈直接把下巴垫在了宗彩肩上,“嗯,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趁着这好心情……宗彩道:“正好有正经事跟你商量。”
宗彩算是半个计划通。强~军~强~国~最终打造太平盛世……的第一步就是搂钱。
如今看来,她这个工坊的势头不错。等攒够启动资金,就从这工坊腾出手来。算算时间,这时她和韩烈应该成婚且要前往封地了。
在此之前,肯定会把赚来的银钱用在~操~练和装备两人的卫队之上。
话说,如果藩王在京城有官职,当然不能就藩。但得到封地之处,藩王本人都会亲自去封地好生转一转。
宗彩就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摸一摸韩烈封地的情况——话说每一位皇子在很小的时候,圣上就对他们的封地有了腹稿,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发生变化。
游戏里韩烈的封地能耕种的地方也不多,但有一片比较广阔的牧场。宗彩的计划是丈量土地,统计人口,之后就撺掇韩烈出战,去把“高产四杰”至少从邻国抢个一两样回来,比如玉米和土豆。
有高产作物支撑,再加上修筑水渠改善农具——材料都是现成的。三五年下来,就足够把一批劳力从土地上~解~放出来……宗彩会安排这些人先进扫盲班,再进工坊做工。
这样几年内封地就会富足起来,而富足的封地才有余力养兵且养精兵。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太子若还是那个老毛病发作……那韩烈你就别谦让了。
这里宗彩也有“私心”:一般而言,最初能从土地上~解~放出来的劳力多是女人。而一旦女人读书识字,进工坊做工后得了工钱……甚至无需做太多,女人就自然而然顶起半边天。
原因就一句话,没了女人的工钱,全家生活水平大幅下降,你说女人在这家里说话管不管用?
宗彩把这番计划大致说给韩烈,韩烈也被她“画出的大饼”震住了。他想了半天才道:“娇娇,我好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宗彩抱住韩烈,继续耳语,“你想报答我,就去把东梁并入咱们大晋呀。”
韩烈的回答也就两个字,“干了!”
宗彩大乐,抱住韩烈柔声道,“我好喜欢这样的你。”
“宝宝也喜欢你。娇娇你说什么,宝宝都照办。”虽然一口一个“宝宝”,但韩烈此时无比认真。
这两个人在事业上特别说得来。谈过“凌云壮志”,二人也冷静了一些,宗彩就过问起细节了,“刚刚在坤宁宫你是怎么回事?想起什么了?”
韩烈的屋子很大,丫头内侍又都在外间伺候,再加上二人几乎脸贴脸说话,真可谓出得我口,入得你耳。
韩烈也够实诚,他长叹一声,“我现在想起来,父皇前世许是被人下了毒。没准儿……还是经过母后的手……”
宗彩一听,顿时也不好了:她的“大饼”有个先决条件,就是她明智又厚道的皇帝舅舅一直在位,至少在计划的前中期都在,否则……大许多项目就得修改,再重新来过。
必须得保住舅舅,只是她毫无头绪啊。忽然灵机一动,她好像好久没~骚~扰~眼镜小哥了……
第三十六回()
所以回家躺床上时就去找眼镜小哥……现在还是问问韩烈都知道些什么。
宗彩又拉着韩烈道:“怎么回事?你知道我以前两耳不闻窗外事。”游戏里她跟韩熙成婚之后就离京就藩了,“只是~下~毒,说下就能下吗?”
宗彩的亲娘也姓韩,想当年也没少对自己的同族挥刀。
韩氏可谓历代皇族之中最爱内斗的,阳谋阴谋层出不穷。
像皇帝舅舅这种会用兵会治国的全能型皇帝,阳谋使不上,自然只剩出阴招了。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总有赶上疏忽的一天。
“父皇的身子一直不算好。”韩烈有些心里话也不好直说,他只是叹息道,“不用什么~毒~物,多拉几次肚子,多染几次风寒,父皇就……躺平了。当时便是如此,而且无人怀疑。”
“这可就难了,也只能处处留心。”
韩烈颔首道:“母后这回似乎有所察觉。”
上辈子他父皇虽然活到了六十多岁,但最后的那几年多是缠绵病榻熬日子,对朝廷和禁军的掌控也减弱许多,太子又威望能力不足,不仅让父皇压制多年的叔伯兄弟们看到了曙光,更也给了他们无数动摇~国~本的机会。
后来父皇驾崩,东梁又趁火打劫。好不容易打退东梁的大军,叔伯兄弟们便趁机揭竿而起。当年那些事,韩烈也是一回忆就叹气,一叹气就头疼。
宗彩忽然问道:“其实你一直很不自在吧?原本一言九鼎,如今处处受制?”
“是。现在好多了,刚醒来的时候,的确很不自在。尤其是我怎么讨好你,好像都不对。”韩烈认真道,“能重来一次,舍弃那椅子我很情愿的。”
这才是真人生赢家……宗彩笑了,“一样一样。最起码得比上一次更圆满,不然真是名副其实的白活了。”
韩烈“嗯”了一声。宗彩顺势就枕到了他的胸前,“昨晚琢磨面对皇帝舅舅该如何说话,半夜才睡,困了,借你胸膛歇一歇。”
韩烈立即道:“随便用。”
二人坐在一张罗汉床上——大晋的罗汉床比~天~朝的罗汉床围子高出不少,垫上厚厚的引枕,靠着的感觉跟沙发很像,因此韩烈靠着引枕,宗彩靠着他,两个人都挺舒坦的。
大气都不敢喘的当值内侍和宫女此时终于对起了眼色:刚才咱们殿下那脸色好吓人,这会儿再瞧过去可是好上太多。
郡主对付咱们殿下果然有一套……只是郡主跟咱们想象得有点不一样……他们这就睡~上~了!都不用咱们伺候的吗?
眼见几人手势动作幅度越来越大,韩烈宫中的总管冯保狠狠瞪了下着眉来眼去比手势几个聊得兴奋的宫女太监。
上司的眼刀扎过来,几人立时收敛。冯保想着这几个新人一会儿还得再教导教导,偏巧此时乾清宫的总管魏勉又亲自来了。
冯保不得不踏进里间,叫醒小憩的韩烈与宗彩二人。
魏勉进门行礼后便笑道:“圣上请殿下郡主到坤宁宫里用膳。”圣上叫上一家子坐一起吃顿饭,他绝对不会没眼色地对韩烈,尤其是宗彩用出“圣上有旨”这四个字。
回到坤宁宫,高皇后的脸上已然看不出一点异样。
饭后,宗彩又被扣下陪帝后喝了盏茶,才让皇帝舅舅放走,而韩烈自然要送她回家。
回到自家,爹娘和两个哥哥果然还不曾回来——难怪舅舅舅妈还特地留饭。
韩烈趁此机会,正好替将来的岳父岳母和两位舅哥解释,“姑父姑妈带兵‘除草’去了。”
大晋与东梁接壤之处正好有山脉贯穿,能通行大军的缺口比较有限。而小股斥候和精兵可以翻山越岭,最终来到大晋并在山沟里找个地方潜伏下来。
宗彩她爹娘就是出门围剿在京郊以及北宁关附近埋伏的这些东梁小股精兵去了,顺便把给东梁人通风报信儿的商家也得打扫一下——不得不说,这些商人因为心虚,家里的护院有时比正经的王府护卫更难对付。所以出动禁军真不是什么小材大用。
宗彧与宗彦则是与接受新式训练的禁军精锐出关接应同伴去了。
宗彩听了,就更不奇怪了,“难怪这些日子都找不着人。这些事都挺要紧,”说着她瞥了韩烈一眼,“你没去掺和一下?”
“不差这点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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