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神女凡间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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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花神女凡间纪事-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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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初落,已听得海陵王镇定的声音道:“我答允!或许你并不明白,珠儿也不明白,但是我答允!皇后娘娘在宫中出了事,消息传到锦城,珠儿这些天一直都很不安,我很心疼,想要哄得她开心一些,可是她对我向来只有敬重,只有顺从,我无法走进她的心里,给她安宁和温暖,而这些,只有你能做到!”
  白承之知珠儿向来极易受惊吓,乍然间听闻此事,恨不得飞奔而去将珠儿抱在怀里好好的疼惜宽慰一番,可他又如何能够?眉心蹙了良久,低声道:“可……”
  海陵王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虽然当初是我强娶珠儿,可她毕竟已经是我海陵王的妻子。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她心中虽不爱我,可还是竭尽全力去做一个好妻子,所以这么久,她也从不来看你一眼,而你也只是默默的守着她。说真的,有时候我都会被你们感动,觉得当初自己真的做错了……”见白承之的神色越来越惊诧,慢慢的甚至泛出一丝别样的希望,慌忙又正色道:“不过纵然如此,就算事情重演一遍,我还是不会放掉珠儿!我想你去安慰珠儿,却不愿意你再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这就是我的目的——”
  四目相对,白承之心下登时涌起无数念头,他无法原谅海陵王,若不是他拆散自己和珠儿,所有的痛苦与不幸就不会存在,如今他又要求自己不能对珠儿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一时又想起,这半年多以来,他允许自己和珠儿同处在一片屋檐之下,而今又允许自己去见她!
  好漫长的岁月啊!终于等到能见她一面,一时间心下又是苦涩又是甜蜜,眉心紧蹙,沉声道:“依你说我是该恨你还是该感激你!”
  七夕节,鹊鸟飞来回。
  府上各处也渐渐热闹起来,年轻的姑娘们皆拿出新奇的绣样各自斗巧,嘻嘻哈哈笑作一团,花颜欲借着旁人的快乐,让珠儿也开心起来,珠儿却只是摇头,依旧闭门不出。
  到了晚间,姑娘们各处乞巧,珠儿也只是一个人坐在河边的亭子里发怔。
  花颜瞧出,这几个月以来,每天都有纸船从白承之的住处飘来,只今日还不曾瞧见一只,想必正是因为如此,珠儿才非要到这里来。
  不知过了多久,果有一只纸船飘来,那纸船比素日的大了好几倍,飘到眼前时才瞧清楚,原来大船里面还放着一只小船,花颜慌忙拉了下珠儿的手臂说道:“公主,那上面有字!”说罢便急匆匆将船捞出,取出里面未沾水的小船交到珠儿手上。
  珠儿双手发颤,小心翼翼打开,登觉一股痛苦的温柔狠狠的攫住了她的心脏,刹那间泪倾如雨。
  那是她熟悉的字,熟悉的人所写的字!
  许久以前,他还曾执着她的手在蕊珠宫的轩窗下习字,他的字并不似旁人力透纸背的挺拔冷峭,而是着力很轻,潇洒飘逸,自成一格,记得当年父皇无意间瞥见,还曾赞了几句,却又说他生性虽不喜受约束,却是多情之相。当时众人只当是说笑,没想到后来竟然一语成谶,若非他多情,又如何能造就今日之局面?
  “草际鸣蛩,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浓。云阶月地,关锁千重。纵浮槎来,浮槎去,不相逢。”
  “星桥鹊驾,经年才见,想离情、别恨难穷。牵牛织女,莫是离中。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
  珠儿的声音断断续续,泪湿纸笺,字已模糊。
  这生离死别,岂不是像极了天上的牛郎和织女么?然则牛郎与织女一年还得一见,自己和承之哥哥呢?
  蓦地,她将信笺按在心口,仰起头看着天上的一弯明月,只觉一阵晕眩,慢慢的闭上了眼,任泪珠儿悄无声息地滑落。
  花颜皱眉,本欲上前劝解,眼角余光一扫,忽然瞧见亭子外面站着一个人影,转头一看,几乎惊叫出声。
  四目相对,那人对她悄悄丢了个眼色,花颜会意,含泪点了点头,默默走开。
  夜那么静,静的几乎能够听到眼泪滑落的声音。
  忽有人在背后低低唤了她一声!
  声音那么近,那么熟悉……可是怎么会?
  珠儿霍然间睁开眼,转过头去,模模糊糊瞧见一个人影站在亭子外面,白衣如雪,一双亮如星辰的温柔眼眸正凝她。
  “承之哥哥——”珠儿唤了一声,慢慢走出几步,那人恍似也向她走来。
  她飞奔出去,任他伸出手臂将自己紧抱在怀,她埋首在他胸膛间嘤嘤啼哭。
  他的手轻抚她的秀发,就如同以前每次抱着她时一样,慢慢的,灼热的泪珠滴落在她颈间,怀里的人禁不住一阵阵战栗。

  ☆、铜雀(中)

  暗夜花落,恍若一梦。
  可又是谁,惊醒了梦里的人?
  珠儿蓦然抬起头,凝着他喃喃道:“承之哥哥,你……你……难道我不是在做梦么?”
  白承之尚未回答,身后已有人低低的唤了一声,“公主——”
  侧目,瞧见海陵王站在不远处,双眸灼灼,正凝着他二人。
  珠儿全身如泼雪水,狠狠一颤,她的手仍被白承之握在掌中,此刻已轻轻曲了起来,可是没有一丝挣开的意思。她怔了怔,禁不住咬住下唇,瞪着海陵王,却听他道:“白将军,我不允许你再抱她,也不允许你再碰她的手,因为她是我的妻子,除了今晚……”他神色一黯,喃喃道:“公主,是我同意他来看你的,所以你不要自责!我希望你能够开心快乐,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珠儿蹙眉,瞧了瞧他,又转头瞧了瞧白承之,满脸惊诧之色,似一点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踌躇间海陵王已转身离去。珠儿蓦然感觉一丝羞惭,急将手抽出来,追出去几步,忽觉腹间一阵疼痛,扶着廊柱弯下腰,背后已有人将她抱在怀里,轻唤她的名字。
  珠儿推开他的手臂别过头去,摇头泣道:“别这样……别这样……”
  她的声音那么低沉,好似可怜的哀求,那么的害怕,那么的羞惭,即便什么也没说,却已说了千言万语。
  以前他总喜欢被他抱着,不开心的时候要他抱,痛的时候也要他抱,可如今他如何还能够这么做?难道他忘了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他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暗夜中她纤弱的双肩微微颤动,低垂着头,嘤嘤啼哭。
  原以为她也和自己一样日夜相思难解,可没想到与她相见只会惹她痛苦害怕,她甚至不肯好好看一看他……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恰似无情。
  白承之陡觉一阵钻心的酸痛,眉心紧蹙喃喃道:“早知会惹你如此,早知你根本不想见到我,我便不来了……”他本想再说些什么,可又好似说不出,甚至连一句道别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怔了许久,缓缓起身离去。
  珠儿瞧见他的背影在眼前一飘,不觉伸出手抓住他的衣摆,白承之蓦然回过头来,对上她一双含满泪水的眸子,依旧似春泉般柔美,却多了几分哀戚。
  “承之哥哥——”
  她低唤了一声,整个人已被白承之抱在怀里,脉脉无言,泪已模糊。
  暗夜的星辰温柔而多情,一如他那双令她痴迷不醒的眼眸。
  两人相对而坐,珠儿面颊绯红,只瞧了他一眼,又将头垂下,白承之抬手抚摸她的脸颊微笑道:“我只是来看看你,看看你好不好,有没有不开心,倘若你不好,我会心疼!”
  珠儿心下恻然,喃喃道:“承之哥哥,你还像以前一样关心珠儿么?”见他点头,不觉道:“可是我做了别人的妻子,还怀了别人的孩子!”
  听得白承之长吁了口气,却还是微笑,柔声道:“这有什么关系呢?珠儿,这有什么关系呢?”
  低眸,手已被她的泪滴打湿。
  她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面颊上,轻轻摩挲着,幽幽道:“承之哥哥,我好想你!好想你抱着我!即便不该,即便不敢,也顾不得了——”
  白承之粲然微笑,擦去她颊边的泪水,轻揽她入怀。
  离珠儿产期还有两月多,箫娘已经把各色事物全部准备停当,各处细节也仔仔细细说给花颜听。
  这箫娘原是海陵王之乳母,地位与花颜相若,二人素来也算交好,花颜听了半晌便笑道:“这王府里的规矩比皇宫里还琐碎的多,眼下离公主临盆之期尚早,王爷也太过虑了些!”
  只见箫娘蓦然一抬眸,看了看她,淡淡道:“王爷怎能不过虑呢!二十五年前,我家小姐就是在生育王爷之时难产过世,王爷那么爱公主,他是心有余悸啊!”
  花颜大吃一惊,怔了片刻,不由也跟着紧张起来。
  第九日上,建康城便有书信传来,乃是萧景明亲笔书于珠儿,说父皇已赦了母后之罪,令她宽心,平安诞下孩儿以后,便会前来锦城探望云云。
  珠儿看罢自是欢喜,加上近来白承之天天来探她,心绪便渐渐平静下来,连气色也好了许多。
  只是一些事情海陵王虽瞒着她,背后禁不住与白承之谈论起来:“太子殿下来信,虽说皇上已赦免了皇后娘娘误杀淑妃之罪,可待娘娘比起往日更加冷淡,如今更是偏宠灵妃,竟然要将明珠宝镜殿拆除,重建一座铜雀楼给灵妃,这无双帝宠眼下已经不再属于珠儿了!”
  白承之默然无言,片刻沉声道:“我总觉得奇怪,皇上向来不糊涂,这两年却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谁也猜不透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说罢眉眼中禁不住露出一丝隐忧。
  而海陵王恍似浑不在意,上前几步斜睨他,“你会不会回建康去?或许等珠儿平安生下孩儿以后,你可以回到建康,继续待在皇上身边为他效力!”
  白承之蓦然一震,转过头来,二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肯退让。
  铜雀楼台,无双帝宠,这些事虽不曾经过杨、白二人之口传入珠儿耳中,然则珠儿却最终听闻,且比这些消息多的多——
  夏末秋初的天气,皓静之中依稀还存留着些许热闹,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珠儿独自站在城楼上,望着天边绚美的有些刺目的落日和夕阳,禁不住又想起了幼时的许多事情,她美丽娴静的母亲,还有父皇和哥哥,那是她永生难舍的眷恋和温暖。
  这大半年,若不是有承之哥哥在身边,她或许根本撑不了这么久……
  低眉,霞光映在眼底微微一晃,却不知是谁在远处幽幽叹息了一声。
  珠儿抬起头,眼睛眨了几眨,一个□□岁的小女孩竟突然间出现在城楼上。
  那小女孩一身白衣,容色清丽之中带着几分灵气几分明艳,水汪汪的双眸娇艳的花唇,一眼望去便是一个绝色的美人胚子,她的脸上带着笑,露出白玉般的牙齿,脆生生地道:“珠儿公主,你真的好美,美的教人嫉妒——”
  珠儿暗吃了一惊,怎么一个□□岁的小女孩儿说话竟如一个大人一般,又瞧着面生,遂微笑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会认得我?”
  那女孩儿只是盯着她的脸,娇柔的声音道:“你为何要生的这么美呢?现在不止是我母后,连我也不想让你活着了!”
  “母后?这个称呼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用的!”珠儿摇了摇头,且不理会她莫名其妙的话语,问道:“谁是你母后?”
  女孩儿咯咯娇笑,“怎么不可以用,难道天底下只有你母亲一个人嫁了皇帝做妃子?我叫灵儿,风灵儿!我的母后就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灵妃娘娘,现在你总算知道这世上可不止你一个人是公主了吧!”
  她笑起来恍似很是天真明艳,仔细瞧去,却带着一丝丝说不出的阴邪之气,珠儿禁不住一阵胆寒,蹙眉道:“你是灵妃娘娘的女儿,但不是我父皇的女儿?”
  风灵儿点点头,忽然道:“小公主,你母后很想你呢,想到发了疯,现在整天被你父皇关在蕊珠宫里面,谁也不让见呢!”
  珠儿失声道:“你说什么?我母后她……”
  自己分明大着她好几岁,却被她以小公主呼之,这也罢了,母后的事她如何知道?再说哥哥不是来信说母后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么,怎会现在还被关着?
  瞧着她一脸茫然不解的表情,风灵儿“啧啧”几声摇了摇头,“看样子你还什么都不知道,要不要我告诉你呢!不告诉你,你会伤心的吧!”她笑了笑,突然上前在珠儿的脸上摸了一下,“我告诉你,你的那个母后,自从你出嫁以后便忆女成狂,又被你父皇冷落,就成了疯子!有一天晚上居然跑去兰沼宫,将睡梦中的淑妃娘娘刺死,这也罢了,她居然还要刺杀你父皇,你父皇大怒之下已经将她囚禁起来,马上便要废除后位,改立我母后,现在连你哥哥也见不到她呢!”
  这一席话恍似天书一般,一时之间珠儿顾不得想她是怎么闪到自己面前来,又怎么会站的和她一般高,用她柔软又带着锋利指甲的手,像只猫一样在她的面颊上蹭了几蹭,只是紧锁着眉,茫然失措地道:“你说我母后疯了?她去刺杀父皇,父皇还要废了她的后位?”话音似已带着哽咽,一双眼眸瞧着面前这个美丽天真却近乎妖邪的小女孩,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
  风灵儿不与她多言,咯咯一笑举起手,“你瞧这是什么?”
  那一团耀眼的金光,却正是洛瑾萱素日所戴的九鸾钗——整个天下也只有皇后才有一支!
  耳边又听风灵儿咯咯笑道:“眼下这支钗已经是我母后的了,我瞧着好看,就拿来玩儿一玩儿!小公主,你说我是不是骗你呢?”
  一时之间珠儿心神慌乱,哪里知道她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伸手便去夺那支钗,眼前白影一动,风灵儿又笑着闪出了数丈,将手扬了扬,“小公主,你过来,我给你看点好玩儿的!”说着她便提着裙子,一阶一阶跳下城楼。
  珠儿瞧着她走远,心中大急,追过去跟着下了城楼。她已怀孕七月有余,身子本已甚为沉重,来时全凭紫翘和茜儿搀扶着,此刻下楼只有自己一步一步挪下去,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又是心惊又是心急。
  好在总算平安下来,那白衣小女孩风灵儿站在三丈以外把玩着那支九鸾钗,奇怪的是四周除了她之外,竟一个人也没有。
  风灵儿瞧着她寻寻觅觅的眼神咯咯笑道:“别白费心思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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