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神女凡间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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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花神女凡间纪事-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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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匹配的公卿大臣之中挑选,鲜少有人会例外。不过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皇上一直认为颍川是我平江王府的人,若教他知道了这件事,我只怕颍川会招来杀身之祸!”
  楚岳涵见他讲的如此郑重,不由的打了一个激灵,颤声道:“那么颍川他……”
  和王摇了摇头,“当年颍川欲子承父业,离开了平江王府,我只没想到,连情感他都走了他父亲的老路,如此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楚岳涵惊魂稍定,喃喃道:“依殿下的意思……”
  和王仰头吸了一口气,“皎月在上,清川在下,纵然清川能倒映月影,天长日久,也只是顾影相盼,又怎能真正拥明月入怀?如此,相望倒不如相忘!”
  楚岳涵神色一黯,垂眸,半晌喃喃道:“可是他们两个谁又能忘得了谁?”
  两人默然相对,一时都没了言语。
  月柔自前方回转过来,歪头注视着二人,问道:“你们两个有很多话要说吗,怎么落后那么远?”
  两人这才跟上前去,沿途又经冰泉宫,栖霞苑,上了由砖木和枯枝搭建而成的鹊仙桥,鹊桥后即是落锦宫。
  年华如锦,落一重即褪一重色彩 ,待落尽,便无人再赏再惜,所谓打入冷宫,大抵便是如此。
  宫中多植桃花树,花褪之时,漫天流花迷人眼目,三人步上台阶,仰头却见漫天飞红直扑眼帘,在静默的天宇下织舞成锦。
  三人一时怔在当下,楚岳涵抬手去接那落花,身侧月柔双目直视冷宫大门,脚步向前跨出,喃喃自语道:“母后……母后……我来看你了!十年了,你还记得月柔吗?你会不会已经不记得了?”
  楚岳涵见她神色有些痴迷,脚下的鹊桥又不平坦,怕她一个不留神会摔倒,正欲上前相伴,身侧的和王突然以首扶额几乎昏倒。
  楚岳涵大惊,急伸手扶住他,“殿下,你怎么了?”
  和王的脸上显出一种说不出的神情,摇头道:“没什么,只是站在这里,突然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突然掉进了冷水里一样,全身如被冰刀刺透,无法呼吸,五脏六腑都快裂开了。”
  楚岳涵大觉惊诧,“殿下以前来过这里吗?”
  和王点头,却似不愿多说。
  走下鹊桥,衣袂裹着纷繁的桃花雨一径入了冷宫。
  身后大门砰一声关上,两人回头,大片绯红的桃花经风舞过墙头,轰烈烈向落锦宫外的世界飘飞而去。
  冷宫之中,似连花儿也觉寂寥无趣。
  步上桃花阶,闻得楚岳涵幽幽道:“这深宫禁苑之中,便是凭虚御风也无法逃离,飞出这道宫墙,又落进那处宫苑里面。连花都如此,更何况是淑女红颜。”
  和王侧目,见她脸色沉婉,似郁结在心,不欲她再烦恼,遂笑道:“都说世上的男子皆爱淑女,听你说来,是淑女反倒不好。”
  楚岳涵“嗤”笑,“淑女好么,像淑妃娘娘那样?”
  和王一怔,一时没了言语。
  旧时建康城御史中丞朱志楷家生有三女,长女善英,次女善德,幼女善容,皆美姿容,知诗书,一门三淑女,名动当世,皆被皇帝征选入宫。年岁最小的朱善容才貌又在两个姊姊之上,初入宫即获宠幸,皇上对其也甚喜爱,诞下皇女之后不久即晋封为淑妃,再加上性子温婉,皇帝对她的恩宠竟然延续了十年之久,当时不知使得多少人艳羡。
  只是十年恩宠一朝丧,当晚还在鸳鸯帐中说恩爱的夫妇,在第二天竟然发生了血腥冲突,皇帝震怒,只说淑妃疯了,当即下旨将其打入冷宫,而后头也不回离开月华宫。那一去,便是十年,从此后,他也再未看过那个曾经爱如珍宝的女子一眼,似乎是当她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一样。
  一路走来,月柔见冷宫景物甚是萧条,房舍空落,花木也甚稀少,似是因背阳,初春时节依旧凉气森森,连苑中几竿翠竹也如深秋一般簌簌落着黄叶。
  一眼望进去,母亲被囚的章和殿中空无一物,只到处悬挂着白色的幔帐,冷风灌入,飘舞不止的幔帐后一个身形纤娜席地而坐的白衣妇人影时隐时现。
  月柔缓缓走过去,近了尺许,发现那妇人正一手捏着绣针心无旁骛地刺绣,她的手甚纤巧,动作很柔,黑发如缎,白衣无尘,单只看背影已觉是一个温婉娴静的绝色女子,只是不知是否就是淑妃。
  月柔静立在她身后,眼眸望向她身前放着的绣架,那是一幅将要完工的精致刺绣,奇巧的阁楼,碧翠的修竹,繁盛妖娆的琼花,花蕊间舞着双翼的彩蝶……
  丝线穿过绣架,彩蝶双翼灵飞;栩栩如生。
  “啪——”
  月柔手中的锦盒坠地,一声巨响登时震动整个章和殿。
  白衣妇人手一滞,黛眉微凝,似已察觉到身后有人,却只抬了一下眼皮,并不曾回头看。
  耳边一个女孩儿在低声啜泣,口里一阵低语,可是她的声音太低了,像是哽在喉间一样,听了半晌,才知道她一直在叫着“母后……母后……”
  白衣妇人诧异地转身,目光先是落在一件鹅黄色的锦裙上,接着是一双纤巧的宫鞋,然后是鞋边散落在地的绢扇布偶。
  那着锦裙的少女缓缓蹲下身,白衣妇人捡起地上的绢扇,打开一看,上面绣着的花竹彩蝶竟与她方才所绣一模一样。又捡起那玲珑精美的布偶娃娃,还有那只半旧的小花鼓,拿在手里看了半晌,这才抬头看向面前的少女。
  “母后——”泪眼濛濛的少女低唤了一声。
  白衣妇人凝着她,朱唇轻启,许久未发音的喉间吐出一个干涩的字,“你……”
  一样的黛眉朱唇,烟水眸,青丝发,只不过一个中年,一个少年。
  两人相对凝望了半晌,白衣妇人抬手抚了抚面前少女的鬓发,问道:“你……你是……”
  “母后,我是月柔啊母后,我是你的女儿月柔啊!”
  少女哭喊着,白衣妇人的手不住颤抖,刹那间泪如倾盆,“你……真的是月柔?是我日思夜想的女儿,我的亲骨肉?”
  月柔压抑着哭声拼命点头,须臾间她颤抖的躯体已被淑妃抱在怀里,母女俩相拥着大哭不止,“女儿,我的女儿,母后好想你呀!天天想,夜夜想,每时每刻都在想。十年了,我的女儿长大了,她长的好美,好温婉,像个仙女一样。”怀里月柔只不住喊着母后,淑妃将她越抱越紧,哭道:“女儿,母后知道这是在做梦,你不要走那么快,让母后多抱你一会儿,好不好?让母后多抱你一会儿——”
  楚岳涵本是孤女,自小不曾见过母亲的模样,此刻感于她们母女相见之景,又听淑妃这般言语,再也忍不住伏在和王怀里陪着大哭起来。
  月柔摇头,“母后,这不是梦,月柔来看你了,皇祖母和父皇答应月柔来看望母后,月柔一整天都陪着母后,月柔不走。”
  淑妃怔住,缓缓抬起身,“是你父皇恩准你来看母后的?”
  “嗯!”月柔点头。
  淑妃长吁了口气,“那这不是梦,我一直都做梦,跪着求你父皇,一直求,一直求,可他就是不准,即便是做梦,他都不准我看看我的女儿!”说到最后又是泪哽在喉,将女儿抱在怀里纵声大哭。
  殿外风声疾,翠竹黄叶飘洒,也不知哭了多久,都没了力气才停下来。
  楚岳涵抬首,略羞惭地望了和王一眼,站直了身,两人的手不知何时竟越扣越紧。一边月柔与淑妃仍紧拥在一起,淑妃低婉的声音道:“你出生的那一晚,正是中秋,月色好美,娴静瑰丽,风华绝世。当时,因我之前已生了你姐姐,见你又是个女儿,恐你父皇不喜。没想到你父皇竟是十分喜欢你,还说道女儿出生恰逢月出,可见是与明月有缘,也不按照皇族公主的排序,给你取了‘月柔’这个名字,希望你长大以后,能如明月一般皎洁柔美,光彩夺目。”语毕微笑着轻抚月柔脸颊。
  四下沉静,只有她们慈母与爱女深切对望,难舍难离。
  原本楚岳涵并不想打扰此刻的宁静,可是突然间冒出来的念头令她止不住心头狂跳,一时不禁脱口而出,“殿下,你看淑妃娘娘,明明很清醒,像是患有疯症的样子吗?”
  和王心头亦是一震,转眸看向淑妃。连月柔听罢也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只觉母亲虽然衣着素净了些,青丝也不曾梳起,只披在肩头,可是不见一丝凌乱,眉目清朗,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怎么看都没有一丝疯妇人的模样,不禁大觉疑惑,喃喃问道:“母后,你……”

  ☆、章和

  风帘轻轻晃动,竹影姗姗,绿润清透。
  淑妃纤长的黛眉微微一蹙,露出些许诧异之色,问道:“是你父皇对人说母后疯了的吗?”
  月柔水眸大睁,一瞬不瞬看着母亲,点头。
  淑妃略一怔,片刻发出一声苦笑,“在皇宫之中,想要令一个人消失,总会编出各种各样的理由,这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她虽说的轻描淡写,三人这一惊却着实不小,月柔摇着头问道:“既然母后并不曾发疯,父皇为何要将你关在冷宫里面?”
  淑妃抚着她的秀发,安静地微笑,“孩子,有许多事情说给你听你也不会明白,皇宫是一个埋藏秘密的地方,有些人,不经意间窥探到什么秘密,就等于犯下了大罪,母后便是如此。所以你不要多问,母后在这里很好,就算是再过上二十年也很好。”
  月柔狠狠摇头,“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冷还是冷,母后在这里怎么会好?我不信,我不信!”说着又大哭起来。
  淑妃浅笑,“母后没有骗你,在这里,有你姐姐陪着,母后一直都很好。”
  月柔大错愕,喃喃道:“姐姐……”
  舞起的白色幔帐遮迷了眉眼,绣架上那只绣好的蓝色蝴蝶竟然舞着双翅自绣画中飞了出来,在淑妃母女中央一阵盘桓舞动。淑妃大喜,伸出手令那只蓝蝴蝶落在手背上,对月柔道:“你看,它就是你姐姐雪澜。”
  蓝蝶停了一阵,突然自母女二人之间舞出,径直朝不远处的萧楚二人飞来,和王登觉胸膛间似被冰石击中一般,一阵冰冷的沉痛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耳边楚岳涵说了一句,“殿下小心——”抢上前一步,手腕上的天荒珠发出一阵荧荧绿光直击向飞来的蓝蝶。
  “呲——”
  蓝蝶的一只翅膀被绿光斩断,急转头飞回绣架之中。
  断了的蝶翅化成几缕丝线,寸寸断裂,飞烟般消弭无际。
  淑妃惊呼了一声“雪澜”,抱住绣架,但见那绣画中的蓝蝶断了一翅,眼角一根丝线下垂,似挂着一串泪珠一般。
  淑妃手脚忙乱地抚摸着受伤的蓝蝶,片刻转过头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我的雪澜,她已经够可怜了,你们为何还要伤害她?”
  “雪澜——月柔的姐姐名字叫做雪澜?”
  楚岳涵大吃一惊,回想起一直陪在和王身侧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四目相对,却见和王眼中泛出一丝异色,朝她轻摇了摇头。
  “想不到淑妃娘娘竟然还会变戏法!”和王忽然道。
  “不是戏法,是阴灵!”楚岳涵沉声道:“稚龄夭折的孩童,魂魄相对而言本就虚弱,若受到戕害,便很难转入轮回道,大多就会附着在蜂蝶虫鸟之类的小生灵上,做为寄体,以保持灵魄不散。”
  此刻她似已明白了雪澜的身份——乃是一个被蝶妖附体之后生存下来的活死人!
  片刻听得月柔喃喃道:“我姐姐雪澜,在母后被打入冷宫那一年就已经死了,涵儿是说方才那只蓝蝴蝶就是我姐姐的魂魄?”
  楚岳涵贝齿咬唇,又是一摇头,解释道:“是,也可以说不是!阴灵与魂魄也并非全然相同,人都有三魂七魄,阴灵只是与三魂分离的那七魄而已。一般来讲,魂魄分离,说明死者并非是遭受人世间的种种自然非自然的死法而丧命,乃是来自鬼灵之界的戕害,死之前生魂就已经被妖灵吞下,才只剩下灵魄游离于世,无法转入轮回道中再世投生为人。月柔,你姐姐她……她可能……”
  淑妃看了楚岳涵半晌,问月柔道:“这位姑娘是……”
  月柔忙道:“她是司天监楚玄大人的掌上明珠涵儿,是女儿最好的朋友。还有和王哥哥,是我皇伯平江王爷的孩儿。女儿此次能得父皇恩准,前往冷宫来看望母后,全仰仗他们相助,他们是女儿的恩人。”
  淑妃的眼眸在二人面上一扫,而后停留在楚岳涵脸上,问道:“司天台的楚玄大人,真是你父亲?”
  楚岳涵诧异,颔首,“娘娘认得家父?”
  淑妃“嗤”笑,“何止认识!当日雪澜落水,人人都说,只要楚玄大人凭术法诛杀鬼灵,就能救得雪澜回来,我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楚大人身上,两天两夜不曾合眼,可是结果楚大人与那个鬼灵斗了个两败俱伤,却没能杀得了他,我的雪澜也就再没回来。楚姑娘,转眼十年,未知令尊的术法可长进少许?”
  忽听得娴静温婉的淑妃口吐讥讽之言,楚岳涵面上一热,缓缓回道:“家父术法本不弱,只是多年前受过重创,一直不曾恢复,眼下比之十年前是强是弱我也不大清楚。方才听娘娘说十年前家父曾与残害雪澜公主的鬼灵斗了个两败俱伤,我才知他是因何受的重创。没能救回雪澜公主确然十分抱歉,可我相信家父已经尽了最大努力,还请娘娘不要再责怪于他。”
  淑妃听罢低眉思虑片刻,问道:“你是楚大人的女儿,怎会连他是如何受伤也不知道,难道是他从未向旁人说起此事?”见楚岳涵颔首,不觉面上又是一苦,悲泣道:“难道这十年来,皇上再也没有命人前去搭救过雪澜,竟让这孩子尸骨无存,为人父,怎么能够如此狠心?”
  三人越听越疑惑,尤其是月柔,她本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姐姐,却少而夭折,人人都说是溺水身亡,此刻听母亲说来似乎另有隐情,登时心下甚觉不安,抓住母亲的衣袖问道:“母后,我姐姐不是溺水而死的吗,为什么你又说她是被鬼灵抓去了,还尸骨无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告诉我,我姐姐雪澜,究竟是怎么死的!”
  淑妃直摇头,“雪澜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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