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面前的男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原本慵懒随意的表情一下子就收紧了。
螣蛇听不到她说话的声音了,他的耳朵里只有一片夜里的虫鸣声,犹如一曲挽歌。
他仿佛又看到了,看到了那个时候。。。。。。
月上梢头的时候,蟋蟀凄切地在夜鸣。
幽长的巷子里,远远地就能看见一道纤瘦的影子。
女孩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每走一步,生命就在流逝一分。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其实她还活着,而这现在也没什么区别了,因为她马上就要真的死了。
他其实。。。。。。后悔了,他想她活着,可是他已经改变不了这个他一力促成的结局了,因为现在。。。。。。也由不得他了。
可是你只要不逃就不必死的呀。。。。。。为什么就算是死也要逃出来?
女孩脚下无端地被绊了一下,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乌黑的长发散成一朵墨色的莲花,哀哀地随着晚风拂动。
她要死了。。。。。。
他好想知道,如果再来一次,她还会不会是这个结局。
。。。。。。
“阿滢?”螣蛇轻声念叨了出来。
“什么?”林兮云愣了一下。
哦,不是她呀。螣蛇暗自笑了,想不到还能碰到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知道那个人见到了又会是什么反应。
“没什么,不过”,他唇角勾了勾,“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危机感一下子涨了上来,林兮云忙道:“我没偷听,我站在这里不行吗,这是我学校,我爱站在哪里就站在哪里。”
确实不是。。。。。。螣蛇不由想到那个女孩说话总是温声细语的,还没有发脾气的时候了。
这算不算见到了她发脾气的样子了呢?螣蛇不禁笑了,他们认识的时间太短太短,一共都没有说过几句话,见面也就一两次吧。
林兮云见着他笑了,本能地就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次。。。。。。那个家伙是没可能出现救她了。(。)
第八十八章 回不去了()
“偷听到,”螣蛇淡淡地伸手,轻轻地拨开林兮云有些长了的刘海。
林兮云紧张的闭了闭眼睛,“不该听到的话,也是很危险的,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林兮云不敢相信他就是想说这个,直愣愣地盯着他。
螣蛇收回手,优美的淡红薄唇噙着一抹不易擦觉的微笑,“还有,用这种眼神盯着一个男人看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林兮云恼羞成怒地抬腿就像踹他一脚,而螣蛇就像看穿了她的意图一样,飞快地往旁一侧,眼底满是诡异妖艳的笑意。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怪物!”林兮云不客气地回答道。
不过面前的男人并没有生气,反倒是三分赞许地点了点头,“所以作为人类的里见到怪物应该怎样呢?”
林兮云完全不懂这人想说什么,只感觉被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而且跟他说话的这感觉,好像离琛啊。
“不怎么样。”林兮云说。
“胆子可以,”螣蛇仿佛在叹息般,“但是我不会夸你,人的胆子要和他本身的力量对起来,假如只是废人一个,那还是胆小懦弱些好。”
她为什么不能懦弱一点呢?她要是会躲避,何至于最后是你那个下场?
他救不了她的,他不是白泽的对手,远远不是,你看他就是会自保才从白泽的手下逃了出来,假使那个时候他出头的话,不但救不了她还会落得一样的下场。
所以要向他这样才好啊,不是吗?看他就不至于跟文若滢送葬。
是这样的,是没错的,救不救她都是一个结局,区别在于他的结局。所以他是对的,他不用觉得后悔,不用觉得愧疚。
那他为什么还要放不下?
“你才是废人!”林兮云禁不住扬起了声音,话出口才惊慌地捂住嘴巴。
教室里的人都还在休息,她说话声音这么大,不是要把他们吵醒吗?要是他们都出来了,可真是不大妙了。
她不知道这家伙在拐什么弯,只是有点觉得他跟从前那两个人不大一样,看着不像是来要她命的,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放心,他们听不到。”螣蛇无所谓地说道。
陈文新正好上楼来了,他目视前方,目光却直接从林兮云身上越过去,好像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径直进了教室。
剩下林兮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僵硬地把视线挪到螣蛇身上。
“听不见,也看不见,看来你是个异数了。”螣蛇确定面前的女孩是普通人,因为从她身上感觉不到半点来自山海妖兽的气息。
当初陵晨能救下他,正是因为感知到了他身上的妖气。
“好自为之。”他不再多说,轻轻笑着往后退,消失在了空气的旋涡中。
直到他凭空消失了,林兮云才觉得害怕,小腿软软的没力气,整个人只能虚靠在柱子上。
教室里安静得没有任何异样,她进去的时候看着陈文新还跟往日一样在看书,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发生过,能发生什么呢?
她第一反应想的就是顾影。
顾影为什么要找上陈文新,她找他能做什么?而且她的表现跟之前大不一样,居然表现得不认识她。
这让林兮云大为不解,更大是不安。
顾影应该是也属于离琛要抓捕的对象,可为什么,他不会动手呢,还是顾影有什么蹊跷之处。
怎么说顾影也算救过她一次,这样便更看不清这个人了,她到底是谁,到底要做什么?
有一点离琛说错了,一担沾染了,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呢?林兮云不可能再回到她原本生活的世界了,变了就是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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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晨,他害怕的事情很多,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女孩的声音很虚弱,无依托地弥散在空气中,“他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他不知道他在防着什么。”
“亏心事做多了。”当时螣蛇是这么说的,他的声音冷森森的。
“我跟他说呀,”女孩像是没听到他的回答一样,继续絮叨道,“既然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象是美好的,为什么一定要把过去想的那么可怕呢?”
“因为他经常做噩梦吧。”女孩在自说自话,就跟身边压根没有人似的,一个人笑笑停停、笑笑停停。
“我说,那是你太紧张了,紧张就很容易做噩梦的,不一定是梦到了所谓的以前啊。”
“于是我就拉他去跑步,阿晨跑步都不带喘气的,我都后悔了,老是累得我半死半活的。”女孩脸上漾起了一丝甜蜜的笑容,这笑容映在螣蛇眼里格外刺眼。
刺眼,是因为他不懂,她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这么开心。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吗?”螣蛇打断了她的话。
他美到妖娆的俊脸上甚至是带着几分狼狈。
只有在她文若滢面前,他有多美,相应地就有多狼狈。
“不知道……”女孩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他现在还会不会做噩梦了,我不能再陪着他了……谁能再陪在他身边呢?”
“他那么无助,没有人帮他,他一个人要怎么样呢?”
“不要那么多愁善感、悲天悯人的,他用不着你的担心,他一个人……呵。”
他一个人,当年手上染上了多少血。
螣蛇好奇他做的什么噩梦,难道是杀人杀多了良心是过意不去了?真荒唐,怪物怎么会有心,更别提良心这个东西了。
只有弱肉强食。死掉的人没什么值得可惜的,因为他们弱,所以他们该死。
就像当初的他,因为弱小,所以只能被踩到万人脚底,作为一个奴隶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如果不是后来恰巧碰到了陵晨,觉醒了妖类的力量,他的结局就只能是悲惨地饱受欺凌地死去。
哈,今昔反置,好不痛快。
那只能说明,失忆之后的陵晨,因为记不得,所以就跟人类一样脆弱了,可悲又好笑。
只要他想起来了,他还能躲得了吗?别拿恐惧当借口,什么噩梦,什么害怕,都是幌子。(。)
第八十九章 森林噩梦()
他一定要为他做过的事情负责任。
是他抛弃了他们,那千余年的黑暗和绝望都是他带来的,凭什么说不记得就可以甩个干净?
太便宜他了。
“他是阿晨,”没头没脑地她突然冒出这句话,让螣蛇愣了一下,“他不是谁,在我心里,他只是阿晨,”
她的脑袋无力地垂下来,乌黑的头发散乱着,反绑在了架子上,双手双脚处以被铁链磨破,鲜血似乎早以干涸,但是她像感觉不到太多的痛苦一样。
原本纤细的身材此刻更是瘦如清竹,苍白得素缟一般,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如以前一般美,就如同她翩跹的裙角一样清怜动人。
“好像再见他一次呀……”说着说着她困倦地闭上了眼睛,扇子般精巧的羽睫微微颤抖着。
“可惜你见不到了。”螣蛇说。
文若滢的脸上呈现一种缥缈的素淡,一丝疼痛也无,她微弱地开口,“是吗?”
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问他。
“是。”
她的眼睛依然是合着的,苍白的唇掠起一道清浅的笑,“我会见到的。”
螣蛇不多言语,无声地注视着她这副不生不死不人不鬼的样子。
这样瘦弱得可怜的女孩,真的是五千年前的神使的转世吗?
他没经历过五千年前的事情,他只知道五千年前的结局是山海大陆消失了,一切都拜两位神使所赐。
昆仑神兽白泽。
以及瑶池苍鸾青音。
他也曾是山海大陆上的妖兽,若不是山海灭亡,他在后世断不会落得个生来为奴的境地。
但是他没经历过,他没有真切地活过那个时代,故而他没有多的想法。
于他而言,他的人生是从遇到陵晨开始的。
没有陵晨,他至死都是奴隶,却因陵晨,功亏一篑。
神使之间因为什么反目成仇,他倒是很有兴趣探看这桩私事。
或者说他感兴趣的是白泽这样强大的神使,如果堕仙成魔一定是件相当有趣的事情。
只不过,他不觉得转世和前世是一个人。
记忆和感情才是构成一个完整的人的因素,即便是同一个灵魂,不同的记忆和感情也就是不同的人了。
白泽执着得疯狂,那看起来他喜欢当年的青音也是极尽畸形了。
他默默地望着恍惚睡着了一样的文若滢——你能等我吗,你能等我毁掉白泽,你就自由了。
你再忍忍,我毁掉他,你就可以离开了。
……
到底文若滢没有等到那个时候,螣蛇始终想不明白,她怎么能逃脱那个锁链,那上面的力量连他都破不开,她是怎么跑掉的。
跑掉了又如何,横竖她只剩一口气了,她死的时候他就藏在巷子的一边,看着白泽带走了她的尸体。
你确实没有见到你的阿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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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是个森林。
脚踩在地上,踩在枝子石头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是哪里?离琛惘然地仰头,看见的是四四方方的天。
天空无比晴好,蓝得剔透,一丝云彩也无,偶尔有成群结队的大雁飞过去。
“救命啊救命啊——”忽然人的求救声传来,打破了这一派宁静。
一个小孩拼命地自树林深处跑过来,尖叫道:“有怪物啊!”
“哪里有?”离琛拦住了那孩子,看着他一脸惊恐地表情低声安慰道,“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小孩的眼睛瞪得可怕,他猛地推开了离琛的手,“怪物,你是怪物。”
仿佛一盆冷水自上泼下,离琛的脸色随之变得惨白一片,忽然一阵尖锐的叫喊刺进了耳膜中——“杀了这怪物,为死去的相亲们报仇!”
“就是他烧了村子,杀了我们的乡亲,怪物该死,恶魔该死。”
“怪物,真的是怪物!”
“杀了他,必须杀了他,这种怪物不能活着。”
可是四下看着并没有人,只有一个小孩子。
那孩子惊悚地往后退,掉头就跑,他跟着往前跑想拦住那孩子。
那孩子这样乱跑不是更有危险吗,他的手几乎就要抓到那孩子了,结果那小小的身子在倏忽间炸裂开来,无数的血溅开来,溅到了他手上,溅到了他脸上,湿湿的、热热的,是那孩子的血,是人的血。
他的手还颤抖着悬在半空中,鲜血顺着手指淌下来,滴滴答答的。
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脸僵硬得厉害,仿佛是石膏打的。
一双森冷无情的血眸顷刻间在眼前闪现,离琛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你别缠着我,别缠着我。”
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尾音却是无力地,他转身就跑,再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跑、跑、要跑去哪里呢?
他不知道他能跑去哪,但是他不敢停下。
视野渐渐开阔起来,重重叠叠的树木越散越开了,这时他的步子止住了,因为面前是一条小河。
他放慢了步子走过去,想洗掉身上的血,这样他就不那么害怕了。
然而当他走到河边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身上有血,他闭上眼睛再睁开,身上的衣服依旧是单调的黑色。
难道是幻觉?离琛松了一口气,半跪在河边,想洗把脸清醒一下。
水从眼前抹过去,河水中倒映的再也不是人的脸了——那分明是一个狰狞的妖兽,那森红的血眸就长在它的脸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离琛突然把手伸进水里用力地搅动起来,这绝对不是他,他一边疯狂地想着一边狠命地搅动着,水溅了他全身。
忽然间,那水变成了红色,溅到他身上就像血一样,而且还真的是有那逼真的血腥味。
离琛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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