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样伤心,阿郎看了岂有不难过的?大夫说了,夫人你需要静养,切忌大悲大恸。你便不顾自己,也该为阿郎想想,阿郎才好夫人你想想。”春草见状,只得硬着头皮劝道。
武敏之终于看了春草一眼:“春草说得很对,祖母千万要保重身体。”
杨老夫人又哭了几声,好容易止住了悲泣,转头先吩咐武如月:“你先退下吧,我与敏之说几句话。”
201、亢奋()
“也别忙着回去了,闷了这几日,趁今日天气好,四处逛逛去吧。”杨老夫人叮嘱了武如月一句。
武如月应了,与杨老夫人及武敏之见了礼,便与初一一起退了出来。
“老夫人看上去可真年轻,一点儿也不象九十高龄的人。”出了杨老夫人的院子,武如月悄声对初一道。
若不是这是大唐,她一定会怀疑夫人拉了皮动了刀或者打了肉毒杆菌。
虽然她一直觉得那些仅凭肉眼就能看出别人整容了的人很神奇。
初一笑了笑,没有说话。
“的确是个慈祥的老太太。”武如月又道。
初一看了武如月一眼,笑容没了,不过还是没说话。
“先前我还忐忑,见夫人如此和蔼有趣,所有的担心,就都没了。”武如月继续感叹,“夫人真是年轻,若我活到九十岁,有夫人这般模样,死也瞑目了。”
“阿姊。”初一慢吞吞地叫了一声。
武如月望向她,她又不说话了。
“怎么了?”武如月冲她睐了睐眼睛。
初一看了武如月一眼,又看了一眼。
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武如月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说。谁知她支吾了半天,说出来却是:“夫人一向注重保养。”
武如月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拍了拍初一的手,又捏了捏。
“走吧,想太多是没有用的。这可是我第一次出门,不如咱们走走逛逛?”虽然以前来过昭陵,她还是很兴奋。
仿古遗址与原建筑,能比么?
初一有些犹豫:“不太好吧,如今,阿姊可是连老夫人都看重的人,多少眼睛看着呢,比不得从前。”
武如月一扬眉毛:“我可是奉命闲逛,老夫人才说的话,难道你忘了?”
见初一仍犹豫,武如月推了她一把:“走吧,也许这是咱们这辈子惟一的一次参观昭陵的机会,白白错过岂不可惜?”
初一心动了:“可是”老夫人不过顺嘴一说而已,怎么能当真呢?
“别可是了,就当咱们迷路了好不好?”武如月丢下初一,径直往前走了。
初一忙跟了上去。
武如月一路走一路用手摸着宫墙,嘴里啧啧连声:“初一你知道吗,这每一块砖头,看上去平平无奇,经过了岁月的沉淀,可都是文物哎。”
在她这个外行的眼里,这些堪称文物的青砖,其实与后世的青砖也没什么不同。
她眼拙,在上面看不到历史的厚重与沧桑。
相反,她的心里充满了莫名的亢奋。
久悬于心的事儿终于落到了实处,未来会怎样暂且不去想,此刻她觉得很踏实。
杨老夫人想利用她,她未必不能利用杨老夫人。
杨老夫人想利用她做什么,她很清楚。
至于她要利用杨老夫人做什么,她得好好想想。
杨老夫人可是皇后的亲娘。
也许,沾她的光,来个大明宫数据日游?
巍巍大明宫,毁于黄巢的一把火,留给后人的,只是几段残破的宫墙,却依然让人觉得震撼。
一千年前的大明宫,该是怎样的瑰丽辉煌?
武如月背靠宫墙,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想象自己身处大明宫中
真想象在九嵕山上一样,吼一嗓子:“我来了!”
武如月正陶醉,沛王与明崇俨一行转了出来。
初一一惊,忙退后两步,恭恭敬敬地对着沛王一礼:“初一见过沛王。”
待沛王说了“免礼”,她又对明崇俨行了礼。
武如月被初一的声音打断了暇想,她睁开眼睛,跟着初一对沛王及明崇俨行了礼。
武如月迅速打量了沛王一眼。
似乎真的与武敏之有些相像。
不过,她没见过武后与李治,不能妄下判断。
武后与郑国夫人是同胞姊妹,长相自然是相似的。
也许,沛王象的是武后呢?
沛王望着武如月,神情则跟见了鬼一样。
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日头,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影子。看了看明崇俨,又望了望初一。
最后又把目光投向了武如月脸上。
“你是何人?”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
武如月垂眸道:“回沛王,小女子姓武。”
“武?”沛王一愕,随即一扬眉毛,“哪个武?”
武如月不敢说与你娘同姓,虽然她很想这么说。
“武器的武。”她解释道。
沛王仔细地看了她一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明崇俨对沛王道:“这就是田大夫说的那个病患。”
沛王拧着眉头问:“表兄府上的?”
明崇俨应了声“是。”
沛王有些不满:“为何未曾听你提及”他的目光落在了武如月的脸上,意思再明显不过。
明崇俨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崇俨心里,不过是个寻常的病人,没什么可提的。再说了,有老夫人与国公在便是提,也轮不到崇俨这个不相干的人。”
沛王的眉头拧得更紧:“外祖母说的,于表兄有恩的,就是她?”
明崇俨道:“这个,祟俨并不知情。”
沛王出了会儿神,转头问武如月:“你是哪里人氏?什么时候来的京都?来京都所为何事?又是如何与表兄与国公府攀上关系的?”他一个问题连着一个问题,语气很是咄咄逼人。
不待武如月回答,面色一沉,厉声道:“回答之前你可想好了,若有半字不属实”沛王本想恐吓她几句,话到嘴边,想起她到底是外祖母及表兄的人,又咽了下去,换成了一个语焉不祥却声色俱厉的“哼”字。
初一暗暗心惊,武如月飞快地与明崇俨对了个眼色,却是不慌不忙:“沛王问话,小女子不敢撒谎,也没想过要撒谎。小女子虽然出身贫寒,却也是清清白白的出身,并无见不得人需要隐瞒之处。”
“既然如此,何必啰嗦。”沛王又哼了一声。
武如月笑了笑:“小女子本是渝州人氏,数月之前进的京,原为了寻找兄长而来。至于怎么进的国公府,请沛王恕罪,小女子可能要问了老夫人的意思,才能决定是否作答。”
沛王哼了一声:“既如此,我自去问外祖母去,哪里就用你作答了?”
202、较劲()
若说沛王先前还象个气势十足的皇子,最后这一句话,却十足象个因要求未得到满足而与人赌气的孩子。
武如月想起明崇俨说过他难免年少气盛,忍不住就想笑。
望望沛王又望望明崇俨,想起他们二人在历史上的结局,又觉得笑不出来了。
她以袖掩面,轻咳了一声。
“沛王若无事,小女子这便告退。”武如月对沛王行了礼,又对明崇俨行了礼。
沛王一直看着她与初一走远。
“明文学你说,我是不是见鬼了?”待她们的身影一消失,沛王便忍不住了。他顾不得失仪,抓住明崇俨的胳膊一阵摇晃,“怎么会?我差点以为”他呆了一呆,没有往下说。
“沛王以为什么?”相比沛王,明崇俨则很是镇定。
沛王狐疑地看了看明崇俨的眼睛,这么明显的事儿,明文学居然没看出来,沛王怀疑他是不是眼瞎。
“你难道没看出来?”他嚷了起来,不待明崇俨回答,又转向了赵道生,“道生你说,你看出来没有?”
赵道生当然看出来了,他心里也是惊骇不已,不过看了明崇俨一眼,却很谨慎地道:“回沛王,道生只想着好好伺候沛王,并未看见什么。”
沛王横了赵道生一眼,赵道生忙堆出满脸人畜无害的笑,他用手指点了点赵道生,心中的不满便没了。
“你真没看出来?”沛王不甘心地又问明崇俨,“道生隔得远,你可是就站在我身边。对了,她还向你行了礼,你不也回了礼吗?真没看出来?”
明崇俨慢条斯理道:“崇俨自然看出来了。”
“那你”沛王差点没跳起来。
“沛王忘了,崇俨与她并非初次相见。她在患病之时,崇俨受田大夫之邀,曾为她诊治过数日。若不然,崇俨如何知道,她便是田大夫所说的病患。”
沛王一拍额头:“是我糊涂了。只是这也太若是个寻常病患,倒也罢了。这样的你怎么也应该告诉我一声才是。”
“那又如何?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偶尔遇上一两个长得相似的人,想来也是极正常的事。”明崇俨看了沛王一眼,似乎对他的沉不住气很是奇怪。“崇俨曾听师父说过,他曾经到过一些地方,还有专门举办模仿秀比赛的。参加比赛的人,虽无血亲关系,却个个都象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最多的时候,长相相似的人,有七八个之多。”
听明崇俨这么一说,沛王不觉很是惭愧。
怪不得阿娘总说他性子不够稳重。
“这比赛有意思。”怕明崇俨看出自己的尴尬,沛王打了个哈哈,“有机会咱们也举行一次这样的比赛,看有没有长得象我的人。”他越想越觉得有趣,“若真找出七八个与我长相相似的人,整整齐齐往阿耶阿娘面前一站,哈哈!”
赵道生蹙紧了眉头:“道生觉得,这样的比赛还是不举行为妙。这种事儿对寻常百姓自然算不得什么,不过图个乐子。可沛王你是什么身份?倘若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做出混淆皇室血脉之事儿沛王你自己想想。”
沛王变了脸色:“道生言之有理。”
明崇俨暗道,赵道生可惜错生了年代,不能做个网络作家,真是浪费了。不然以他的想象力,什么样的狗血故事写不出来?只怕李唐皇室,全被穿越者代替了的故事,对他来说也不在话下。
“沛王多虑了。正如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也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说相似,不过是大体而言,细微之处总有不同的。不熟悉的人看不出来罢了,至亲之人却是瞒不过的。”明崇俨解释道。
沛王顿时轻松了:“明文学说得有道理。”又想起外祖母与表兄均未提及此事,显然与明文学一样,觉得是再正常不过之事,不值一提。对比之下,自己的确是沉不住气了些。
唉,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转而又想,兄长只不过年长自己三岁,阿耶阿娘却一直对他赞赏有加,更已让他处理政事
沛王的脸上不由浮上了一层阴郁。
“沛王可要去见老夫人?”明崇俨见沛王呆站着不动,提醒了一句。
“不去。”沛王改变了主意,“无关之人罢了,外祖母与表兄既然不在意,我又何必放在心上?”
明崇俨应了声“是”,又试探地问道:“不知现下,沛王想去哪里?”
沛王闷了好一会儿,才懒懒地道:“你陪我着我去吧先皇的陵寝看看吧。”
他一向敬慕祖父,从懂事起便想做他那样的男儿。
可惜,阿耶阿娘压根就没想过要给他机会。
自己真不如太子么?
“明文学你说,若是太子今日见了那位武娘子,会是什么反应?”他忍不住问道。
明崇俨道:“崇俨与太子接触不多,不敢妄自揣测,还请沛王见谅。”
沛王也不怪他,沉吟道:“我记得,太子与表姊的关系不错。表姊去世后,他因为伤心,还病了一场。猛然见到那武娘子,他也会大吃一惊的吧?”
明崇俨知道他一直在心中与太子较劲儿,生长帝王家,这原本就是难免的事儿。身为皇子,谁愿意居于人长?何况李贤的确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李弘也不差。
不过论综合素质,李贤似乎更胜一筹。毕竟李弘孱弱的身体是硬伤。
可惜,他们有一个太过强悍的母亲。与武后比,李贤也算不得什么了。
对李贤,明崇俨的感情非常复杂。
毕竟历史上的自己,是死于他之手。他之所以接近他,固然存着化干戈为玉帛之心,却更是想知己知彼。若自己能力挽狂澜自然更好。若历史真的不可改变,也好有个应对之策。
到现在为止,沛王对他,倒是毫无异心。一个热情略带些莽撞的美貌少年,将他当作兄长一般亲近,即使明知日后会对他不利,他也厌恶不起来。
“沛王不必介怀。不怕你笑话,崇俨初见武娘子,可是吓了一大跳,差点没跳起来。事后想起来,自己也觉得丢人。不过,这应是人之常情。这种情况,能无动于衷的人,只怕没有。”
203、六骏()
明崇俨的话让沛王的心情好受了些。
“罢了,不相干的人。”话虽如此,他一向与姨母感情深厚,与表姊的感情自然也不差,心中难免好奇。
“若是姨母尚在……”姨母会高兴还是伤心?
“还是先去找外祖母吧。”他犹豫半刻后,作了决定。
明崇俨陪着他走了几步,便慢下了步子。
“沛王与老夫人想必有些话要说,崇俨若在场,只怕不能尽兴。正好崇俨有些私事儿要处理,请容崇俨先行告退。”
沛王想了想,允了。
明崇俨目送沛王一行走远,整了整衣服,慢慢地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武如月果然在前面等着他。
他赶上她的时候,她正蹲在宫墙下数蚂蚁。
“初一见过明文学。”初一先看见明文学。
“不必多礼。”明崇俨摆手止住了初一,又俯身看向武如月,“武娘子看什么呢?”
武如月这才抬起头来,几乎算是天真烂漫地冲明崇俨一笑:“数蚂蚁呢,好多蚂蚁。”
明崇俨掩住嘴,轻咳了一声。
“武娘子好兴致。”趁初一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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