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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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秘事-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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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豫中,田大夫进来了,后面跟着端着药碗的初一。

    见了田大夫,武敏之的心安定了些。

    田大夫要见礼,武敏之赶紧拦住了他。

    “大夫你快看看”

    田大夫隔着帐子,远远地看了武如月一眼,眉头便是一蹙。却不动声色,走近床前,在矮几上坐了下来。武敏之和初一均知他要把脉,初一忙走到桌旁,放下了药碗。回过头来,武敏之已经把武如月的手牵了出来。

    田大夫安慰武敏之:“无妨,无妨。娘子未见好转,却也并未恶化。待服完药,再加床被子焐焐。只要出了汗”他心里却好一阵嘀咕,这风寒发热,并不是重症。寻常情况,焐上小半个时辰,便会出汗。汗一出,体热便降下来了。再服上两剂药,再没有治不好的。

    总之,焐汗是关键。

    他以前在太医院任职,医术算不上最精湛,这等小病,却也没有治不好的。

    发热是寻常病症,见得最多,经手的病患成百上千,照这法子治疗,从没出过差错。

    今日怎么就无效了呢?这汗怎么就出不来呢?

    幸好武敏之并未追问若出不了汗呢?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田大夫让到了一边,已经出了一身汗,想马上去找昔日同僚讨教一二,看武敏之脸色,此时却也不敢走开。

    初一端了药过来,正要叫小婢进来帮忙,武敏之已经扶起了武如月。只觉得她的身子跟个火炉似的,却一丝儿气力没有。再看她眉头紧蹙呼吸急促,软软地靠在自己身上,武敏之几乎坐不稳。想起喂药要紧,他狠狠地一咬牙,硬撑住了。

    初一见了武如月这般模样,眼泪顿时涌了出来。怕武敏之见了更加伤心,她偏了偏脸,抬起胳膊在衣袖上拭去了腮边的泪。

    初一舀了一匙药汁,抖抖地送至武如月唇边。武如月牙关紧闭,药汁顺着唇角全流了出来。初一看了武敏之一眼,武敏之的脸色很是吓大,她本想讨个示下便又不敢了。又舀了一匙药送至武如月唇边,还是一滴不剩地流了出来。

    “阿郎”怕白白浪费药汁,重新熬药总得小半个时辰,更耽搁武如月的病,初一不敢喂了,哭着叫了武敏之一声。

    武敏之脸色铁青,更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初一叫他。

    初一转头望向田大夫。

    田大夫眉头紧锁,行至武敏之面前,拱手道:“国公”

    武敏之横了田大夫一眼。

    “娘子神智不清,要她配合喝药,恐怕太难。以我多年行医经验,为今之计,惟有硬灌”

    武敏之又横了田大夫一眼。

    田大夫心里发怵,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要知道,这高热虽不是重症,但若散不了热,却极有可能要人的命。

    “国公你看”

    武敏之突然暴怒了。

    “灌。”话音未落,他已经将武如月的头往肩上一搁,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狠狠地捏住了她的脸颊。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捏开了她的嘴。

    一碗药灌完,武敏之和初一都累出了满头汗,田大夫站在一边,也不停地抬起袖子在额头揩拭。

    武如月却依然滴汗未出。

    其间武如月微微睁了睁眼,怔怔地看了武敏之一眼。

    看得武敏之心里发颤。

    他的笑容在唇边,还未绽开,她便头一偏,又阖上眼睛睡了过去。

    武敏之的笑便僵住了,脸上的神情,很是可观。

    初一抬起手,用手背在脸上揩了揩。田大夫紧绷着脸,端坐在一边,看上去稳如泰山,心里却直打鼓。

    看初一替武如月擦干净了嘴角的药汁,武敏之小心地放武如月躺了下来。

    遵田大夫的嘱咐,初一又替武如月加了床被子。

    “不是说并无大碍吗?”武敏之双拳紧握,虽然努力控制着自己,声音仍有些森然。

    田大夫想抬袖擦汗,手举到一半忍住了,改向武敏之拱了拱手:“回国公,只要出了汗,便无大碍。”他自己也有些心虚,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汗这么难出呢?

    武敏之望着武如月的脸:“究竟要怎样才能出汗?一直加被褥?”话中已有责怪之意了。

    她病,本就痛苦,这么多床被褥压在身上,似乎呼吸都更急促了些。

    不过,急促些也好,至少,能让他知道,她还活着。

    活着就好。

    田大夫终于用手在额头上枺了一把。

    “国公”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已能说什么,犹豫了好一会儿,见武敏之冰冷如刀的视线扫了过来,心里一惊,一咬牙,索性豁出去了,直说道,“老夫行医多年,这高热的确不是疑难重症。可若出不了汗,体热发散不出来,却也很是凶险”

    “具体怎么个凶险法?”武敏之冷声问道。

    “恐恐有性命之虞。”田大夫吞吞吐吐道。

    田大夫屏息凝神,低眉垂眸等着武敏之斥责。谁知道,等了半天,武敏之却入定了般,一动不动地沉默着,一个字都没有说。

    “不过,焐只是辅助手段,关键还得看药。国公不用太过担心,娘子刚服了疏散的药,总要过上小半个时辰,才能见药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75、请教() 
“半个时辰后,若不能见药效呢?”武敏之淡淡地问。

    他一直害怕,却又不敢去想的事儿,终于被田大夫说了出来,原本忐忑的心,反而感觉到了一种很奇异的平静。

    田大夫忙道:“禀国公,老夫才学疏漏,但昭陵好几位现职太医,不如”他咽下了后面的话,小心地以探询的眼光看着武敏之。

    武敏之的眉头不由一蹙。

    武如月的事儿,他没想过要刻意隐瞒,却也没想要大肆宣扬。

    他看了武如月一眼,又一眼。

    田大夫察言观色,改了口:“这药一向是极有效的,要么,不如等上小半个时辰”

    他后面的话还未说出来,武敏之便冷哼了一声:“还不快去!”

    田大夫心里舒了一口气,交代了几句,便忙忙地去了。

    武敏之仍在望着武如月。

    一直以来,他对她的感情很是复杂。

    明知她不可能是月娘,却又心存幻想。

    存了幻想,又很是恼怒。

    想见她,又怕见她。

    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她,偏又忍不住要去想。

    他这一生,从未这样纠结挣扎过。

    谁想到,后来她骂醒了他,也救了他。

    他发现他对她的感情更复杂了。

    复杂到不敢想,也想不清楚。

    不过此时,他脑子里的念头却很清楚。

    她不能有事!更不能

    她于他有救命之恩。

    他失去得太多,实在不想再失去哪怕,这只是他的幻想,也不想失去。

    武敏之握紧了拳头。

    他突然眼前一黑,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武如月的床头。

    恍惚间,又回到了前几日,又回到了崇明寺的那间禅房。

    当时她是怎么劝说自己的?

    若用她的原话,会骂醒她吗?

    该死,明明每日都会回味一遍的,此时的他,居然却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他似乎又感觉到了冷,彻骨的冷。

    又下雪了吗?

    当日,他走在冰天雪地里,她向他伸出了温暖的手。

    她会不会,也走在那样的冰天雪地里?

    她会不会,也感觉到彻骨的冷?

    她有没有,也渴望抓住一双温暖的手?

    武敏之定定地望着武如月的手。

    她的手却紧紧地交握在一起,因为太过用力,与红得似要滴出血来的脸比较起来,显得有些苍白。

    他很想探探她的手冷不冷。

    然而他没有动。

    男女授受不亲。

    毕竟,她是武如月,不是月娘。

    昭陵仿照长安的皇城而建。

    昭陵的太医院,规模虽比不上长安皇城的,却也有十数位太医。

    大唐出征高句丽的大部队,距昭陵尚有两三日行程,先头军却已提前到达了。

    圣人身体不好,二圣另派了沛王贤为代表的一行人,前往昭陵参加献俘仪式。

    沛王此时正在太医院,为大部队抵不达后救治伤病作安排。

    田大夫一看这阵势,心里便是一沉,不过他很快便打定了主意。

    虽然说人命关天,但患病的既不是荣国夫人,也不是国公夫人,不过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怎么能与那些浴血沙场的将士比?

    见过沛王后,他便悄悄退到了一边。

    待沛王一行走后,太医们便忙碌起来。一边讨论将士们的伤病情况,推敲可能用到的方子,又忙着去检查药材是否齐全。

    田大夫连着叫了两个相熟的太医,见对方连敷衍的工夫都没有,暗叹一声,忧心忡忡地甩手走了。

    他满怀心事,一边低头疾走一边擦汗,突听一声招呼:“田大夫为何满面忧色”

    他冷不丁吓了一跳,猛然抬头,是沛王和明文学,在陵令及一群将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明文学的样子着实有些奇怪,田大夫虽然忧心如焚,仍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然后才想起来,再次给沛王明文学及陵令见了礼。

    沛王说了声“免礼。”

    明文学仔细打量了他一番,问了句:“刚才便看田大夫面有忧色,如今又是这般模样,可是国公府上出了什么事儿?”

    田大夫愁眉苦脸地“嗐”了一声。

    沛王闻言,上下看了田大夫两眼,也关心起来:“可是有谁病了?看样子病得不轻?是谁?可是外祖母?还是表兄?”

    田大夫不知道该不该说,支吾了半天,含糊道:“是女眷,但不是老夫人,也不是少夫人。”

    沛王以为是哪个婢子,放下心来:“既然如此,忙你的去吧。”

    明文学对沛王笑道:“沛王且先行一步,属下这伤,虽无大碍,到底不太好看。太医们正忙着,刚才属下并不敢劳烦他们,既然遇上了田大夫,正好请田大夫帮忙看看。”

    沛王诧异道:“明文学不是说,你这伤并无大碍么?明知表兄府上有病人”

    田大夫看了明文学一眼,突然想起他不但擅鬼神之术,医术也相当了得。圣人的病,虽有御医负责,却也很信赖他。据说他懂很多奇奇怪怪的偏方,听起来匪夷所思,却比御医的方子还管用。

    田心里一动,忙道:“不劳烦不劳烦,在下正好,有事儿要请教明文学。”

    沛王看看明文学又看看田大夫,点道:“也好,过两日便是献俘仪式了,明文学这伤,到底有碍观瞻。”他一见明文学的脸,便忍不住想笑,“田大夫,明文学这伤就交给你了。献俘仪式上,他可不能再是这般模样。”

    田大夫并不擅长治外伤,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声“是”。

    沛王又吩咐田大夫:“我先去向外祖母请安,再去祭拜姨母,完了再去看望表兄。明文学若妥当了,便去表兄处寻我吧。”

    明文学与田大夫躬身行礼,待沛王一行走远了,才直起了身子。

    “在下并不擅治外伤,敢问明文学这伤”田大夫虽忧心如焚,但答应为明崇俨诊治在先,只得按捺住心情,先关心他的伤势。

    明文学却主动转移了话题。

    “不知国公府,患病的是何人?患的是什么疑难杂症?”女眷,不是老夫人也不是少夫人,婢女仆妇们,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田大夫偏要吞吞吐吐,明文学早将患者的身份猜了个准。

    田大夫脸上又堆出了愁容,也顾不得客套了,直接向明文学拱手道:“正要向明文学请教。”他急急地将病患的情况说了一遍。

    听到患者裹了三层被子,正在焐汗,可是这汗却怎么也出不来,明文学顿时脸色大变。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76、关切() 
“边走边说。”明文学抬步疾走,田大夫怔了怔,只得返身跟上了他。

    “明文学可是觉得有所不妥?是老夫开的方子有问题?还是”田大夫一路上早想了百八十遍了,没问题啊,以前都是这么诊治的啊。

    明文学没有回答,反而状似闲聊般问道:“明某记得,田大夫曾经在太医院任职?”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古怪。

    他虽未明着指出不妥,田大夫哪有听不出来的?他不觉有些汗颜:“老夫已经卸职近二十载。”

    到底不甘心,忍不住又为自己辩解了一句,“高热本是常见之症,并不难治,只是,这位娘子唉,不瞒明文学,这种情况,老夫虽不是第一次遇到,从医数十年,遇到的却也不多。”

    明文学笑了笑:“是吗?”心里却忍不住想,这些古人被这样治,居然没被多治死几个,也是命大。

    他知道不怪这些老朽不堪的前辈,别说他们了,一千多年后,民间,不,甚至乡村医生,依然有用焐汗的老法子治发烧的。也有人命大,出了一身汗,温度真降下来了。也有人运气不好,原本只是低热,活活地给焐成了一个碳圆,甚至抽搐惊厥。

    想到这里,明文学不由更加快了步子。

    大唐没有急救设备,若真抽搐惊厥了,恐怕就棘手了。运气好落个残疾智障。运气不好,大约便只能一命呜呼了。

    行至武如月所住的院子外,明文学对田大夫道:“情况紧急,明某便长话短说。明某拜托田大夫两件事,一、即刻进去,揭开病患的所有被子,打开所有窗户”

    “所有?”田大夫瞪大了眼睛,“开窗通风换气,老夫尚能理解,也不用明文学吩咐。只是这被子,明文学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天气。揭了被子,倘若高热未降,又冻出新的病症来,国公怪罪下来”他不由暗自后海,早知道便直接去找御医了,这一趟耽搁,再去找御医,唉,只怕晚了。

    田大夫的态度,在明文学意料之中。救人要紧,他懒得与田大夫纠缠了,直接道:“多说无益,田大夫不如先带明某去面见周国公,明某自会向周国公说明一切,交由周国公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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