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走进馆内准备向前台问询，就被一个店长又或是领班模样的中年男子拦住了。
中年男子面带歉色，客客气气地跟李泉说：“不好意思，两位客人，我们这里已经打烊了，您有空再来光临吧。”
但是这一句话刚一说完，馆内就传出了“砰咚咚”的球砸在墙面和地板上的声音，简直是在刻意打店长的脸。
“呃，里面好像还有人？”李泉用自觉委婉的措辞继续问询他。
店长的脸色就开始难看起来，先是苦着脸抿着嘴使劲摇了摇头，然后又双掌在身前使劲一拍，带着愤慨兼且无奈地语气向李泉解释：“里面那位，哎”
李泉莫名觉得这种语气神态动作，肯定在某年某月某日的自己身上出现过，生起一点同病相怜的感觉的同时，心中希望的烈火也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让人感到愤慨兼且无奈，应该就是那个家伙的拿手好戏吧。
“到底是怎么了？”李泉装作一副很关切的样子问那店长。
不对，他是真的很关切，只不过关切的点和店长先生不太相同而已。
“哎！这位客人你听我说啊”，快被逼疯了的店长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愿意听他抱怨的，连忙倒豆子一般地开始吐槽了，“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客人！”
活脱脱一副被连偷了十八个钱包的语气。
李泉顿时觉得希望大增。
“一个小姑娘，晚上八点多才到我们这里来，然后就单独要一个场子练球。”
“小姑娘”、“晚上八点多”，李泉的眼睛也开始亮了起来。
“本来我们都是九点前就打烊的，但是当时想着一个小姑娘也没多少体力，让她玩一会也就回去了，就给她开了一个场子，收费还打了点折。”
“然后呢？”李泉觉得其实自己已经看到了故事的后续发展，但从礼貌的角度出发，他还是觉得在别人吐槽的时候接一点没用的话，造成好像是在互动的假象是很友善的。
“然后她就打了个不停啊！这都快三个小时喽！单个场馆里空间又球速又快，她不出来哪个敢进去啊？我们店里的员工在外面劝了好久，结果小姑娘听也不听，拖到十点多的时候，实在没办法我就让员工回去了。结果我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嘛！”
第45章 小概率事件也会发生（）
因为已经基本确定吴桐的所在，李泉稍微放下心来，以至于有闲暇去同？13？？那位可怜的店长了。
望着店长愁苦的面容，他突然觉得这全部都是自己的责任。
“真的非常抱歉！”李泉双手合十，微微向前低下脑袋，发自真心地向可怜的店长道歉。
“啊？”店长显然有些懵圈。
“里面的那位，大概……是我妹妹。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解释的话说到嘴边，李泉才有点心惊胆战，毕竟之前店长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待会儿会有什么反应很难预料。
出人意料的是可怜的店长并没有出离愤怒，而是眼含热泪地盯着李泉，向前一步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如释重负又欣喜异常地向李泉千恩万谢：“终于把您给盼来了，恩公！”
顺带一提，那音调还带着颤音。
实在是个善良又可爱的人啊，以后有空务必带人来照顾他的生意。
无论是李泉还是卓清涟，都在心里这般默默念道。
善良的店长急着下班回家，也没有再和两人客套，急匆匆地领着两人往馆内走去，希望他们能把麻烦的家伙赶快领走。
不绝于耳的“砰—咚！咚！”声越来越近，李泉也开始紧张起来。
倒不是担心馆内的女孩儿不是吴桐，而是不知道待会该如何面对她。
虽说自己是怀抱着好意，想要送她喜欢的礼物而耽误了约定，但毕竟是确确实实地迟到了。
而且这次约定在对方看来，说不定是非常不情愿，犹豫很久才决定释放的善意的信号，本可以成为两人若即若离状态的一个转折点，但现在却说什么也晚了。
也许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但是糟糕的结果已经造成，还会有机会去挽回么？
李泉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唯一一个有人的壁球场外。
第一眼注意到的是绑着白色缎带的栗色马尾辫。
原来并没有气愤到不顾一切、披头散发地去打壁球啊。
说不定还是出门前绑的头发，也就是早有预谋地发泄行为么？
听起来好像还可以抢救的样子。
看着封闭的壁球场里四处乱弹的壁球，李泉以询问的目光看了看善良的店长，想知道自己能不能直接进去。
店长果断摇了摇头，虽然理论上来说，即使是150公里以上的时速的壁球砸到人也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人体总有一些异常脆弱的部位，能避免这种风险还是最好不要冒险。
毕竟在壁球馆出现了人身伤害事故的话，多多少少店长都要负起一些连带责任的，这也是好几个员工在场，都拿赖在里面不出来的吴桐没辙的原因之一。
不过比那时候要幸运的是，依据店长所言，吴桐已经在场内待了好几个小时，以这种运动的强度，就算她精力再旺盛、体力再充沛也应该快要力竭，到时候即使是李泉也可以将她轻松“制服”。
当然李泉有没有如此强大的心理和胆量就要另外讨论了。
虽然吴桐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背对着场外三人，但有时球弹到另外几面墙时她也会转过身来。
也就是说，她一定已经看到了李泉和卓清涟的到来，但依然没有停止击球的意思。
但“砰—咚！咚！”的声音还是慢慢缓了下来，栗色马尾辫摆动的幅度和频率也渐渐降低了。
sports万能属性不代表无限体力，毕竟是日常系的故事嘛，连打两个多小时不动摇已经超级逆天了。
眼见场内的家伙已经快要体力不支，李泉简单与店长眼神交流后，觑准了机会突然冲进场内，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当仁不让之势伸手去抢夺吴桐的球拍。
既是突然发难，又是背后偷袭，李泉自觉这次行动的成功率至少该在95％以上，然而剩下5％在统计学上被定义为小概率事件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吴桐如有神助地闪身躲开了李泉的双爪，紧接着转身就是一个侧踢。
幸好因为过量运动的消耗，这一记侧踢的准度和力量都已大幅降低，并没有踢中李泉。但饶是如此，也足以把他放倒在地了——
他在躲避侧踢的过程中一不小心踏空，趔趄了两步后很丢脸地屁股着地。
抬头看看紧握着球拍，红着眼睛狠狠盯着自己的吴桐，一不留神，又有一颗慢悠悠从墙上弹来的壁球砸中了李泉的脑袋。
“哎哟。”李泉吃痛叫了一声，但不知道是屁股疼还是脑袋疼。
“你这家伙不确认对方是谁就打人么？万一打到无辜的店长怎么办？”李泉朝吴桐嚷嚷着，他真没想到一个女孩子还能粗暴到这种程度。
“当然知道是你我才踢的啊。”吴桐淡淡地应了一句。
为什么要把这种话说得好像什么天经地义一样啊，难道因为只是区区李泉就没有生命权和健康权了吗？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他不会选择现在就去反驳，相反地——
“抱歉，今天是我失约了。”
李泉还要向吴桐表示歉意。
然而对方对这诚恳的态度完全视而不见，吴桐捡起滚到自己脚边的壁球，和球拍一起拿着出了壁球场，先来到善良的店长面前道了个歉，“今天是某些不中用的家伙惹得我心情不好，所以对不起了，多出来的费用我会好好付的，还请您见谅。”
与其说是道歉明明更像是发锅啊！
瘫坐在地的李泉感到背上的压力又重了几分。
善良的店长自然不会真的怪到李泉头上，但是看了吴桐那一记侧踢，只好干巴巴地赔笑两声，也不多说些什么了。
吴桐自然默认为他接受了自己非常具有诚意的道歉，扭过头去不再看他，来到了卓清涟的身前。
面对这在场的唯一亲友，吴桐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虽然有些疲惫又像是苦笑的样子，但毫无疑问是在传递积极而友善的信号。
“让你见笑啦，看到了这些丢脸的事情。”吴桐握住了卓清涟的双手，轻声细语地这么对她说。
第46章 你们和两边（）
“那个”，看着迅速换过一副脸孔的吴桐，卓清涟偷偷地瞄了瞄还坐在场内的李泉，“还是先跟学长沟通一下比较好吧？”
“跟这种人没话说，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吴桐坚决地摇了摇头，拉着卓清涟要往外面走。
“诶？诶？”卓清涟明显还想再为李泉说几句好话，但吴桐的态度让她根本没机会开口，无奈之下只好向李泉递了一个“赶快跟上来啊学长”的眼色，便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吴桐半强迫般牵走了。
瘫坐在地上的李泉有点出戏，强力输出物理打击之后还要追加冷暴力么？编剧你在哪？这可跟说好的展开不太一样啊？
前情提要铺垫了那么久，又是兼职打工又是买衬衫买手办的，结果就说了一句话，激烈的冲突、剧情的高潮就完了？连神奇的转折都没有？
你这是在玩火啊编剧。
李泉毫无顾忌地强势吐槽着，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只是在他看到场内那个背影的一瞬间，一切忐忑不安、焦虑急躁的心情都已经不翼而飞了，就算被一脚侧踢吓得摔倒在地，他的内心依然是平静而喜悦的。
在善良的店长的注视下，李泉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您也看到啦，这家伙我也管不住的，所以今天的事也只能说声抱歉啦。”
李泉再次向店长做了个致歉的手势，想要用微不足道的行为尽力弥补一下店长所受的伤害。
“没事，小孩子嘛。”善良的店长倒是很大度，“你快跟上那两个小姑娘吧，大晚上的挺危险的。”
李泉感激地点了点头，加快脚步去追两个女生了。
店长的话自然没错，不管城市周边的治安有多好，让两个16岁的女孩子大半夜走在街上总是不太妥当的。
虽然其中的一个战斗力挺高的吧。
回去的路上。
因为还处于正被吴桐施加冷暴力的立场，李泉只能缀在两人身后，既不敢离太近，又不敢隔太远，不时要根据两个女生的脚程变化调整自己的速度，显得相当憋屈与无奈。
不过还好这一段路程并不要遥远，大概十几分钟过后，三人就来到卓清涟所住的宿舍楼下。
快接近凌晨的时分，楼下的大门自然早已经紧闭，不过卓清涟掏出手机来细声细气地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人来为她开门了。
吴桐站在门口与她话别，不远处的李泉也朝她挥了挥手。
然后三人就在此分别了。
气氛迅速变得紧张和尴尬起来——
至少在李泉看来是这样的。
他犹犹豫豫地想要靠吴桐近一点，却又怕惹急了她会引发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态。
“喂！”
竟然是吴桐先发了声。
李泉环顾四下，寂静的校园里没有旁人，看来应该是在叫自己。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想确认一下，“在叫我？”
“嗯。”
伴随着这声清清冷冷的答复，李泉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其实我没有生你的气。”
哈？这第一句话就让李泉摸不着头脑了。是那种“女孩子说自己没有生气就意味着已经气到极点了”的展开吗？
虽然经常口是心非，但是吴桐好像没有这样的前科。
“对不起噢。”最终李泉还是决定用最稳妥的方案来回复她。
但吴桐似乎没有听到，也有去理会他，只是在继续着自己未说完的话，“或者不如说不是在生你的气。其实你今天去干嘛了我大概能猜到。因为吴大辅前几天告诉我，你会回一个礼物给我的。所以——”
吴桐拖长了语调，转过头来正眼看了李泉一眼才继续说道：“你是去买那个手办了吧？”
“嗯。”李泉把双手放在胸前，像被教训的小学生般唯唯诺诺地应道。
“兼职打工了很久吧？很抱歉，我不是故意把你的钱花完的。只是先前有一点儿误会。”
李泉竟然难得地没有什么吐槽的欲望，尤其还是在这种明明就非常介怀的事上。
“不过我现在总算明白两边还是有一点差别的，用掉的钱会让吴大辅打回给你的，以后不需要那么拼命地兼职噢。
“但是说起来啊，你们到底还是一样的人，包括那个老一点的家伙也一样。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人心才是最重要的呢？”
说不上为什么，吴桐明明只是一个16岁的小姑娘，这会儿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的，像是饱经了什么沧桑世情一般。
于是李泉回想起了某个下雨天。
和今天不同，当时她的情绪宣泄得很厉害，不管不顾地就扑在李泉身上痛哭流涕了。
这么说起来，她今天好像也不管不顾地打了好几个小时的壁球吧，现在平静是因为已经宣泄过了么？
不，这不是重点。
两边还是有一点差别的，究竟是哪两边呢？
你们到底还是一样，你们是指李泉和谁呢？
“说起来，一起看电影的那天……”李泉决定要问一问她。
“不是说过以后都别再提了么？到想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吴桐硬生生截断了他的提问。
从那幢女生宿舍楼下离开后，两人已经走了一段距离，虽然靠的不是很近，但在忽明忽暗的路灯照射下，影子有时候还是会重叠在一起的。
截断李泉提问后的吴桐好像猛然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开始尝试踩李泉的影子。
因为恰好这一盏路灯是从两人后方照过来的缘故，走在前面的吴桐可以踩到李泉的“脑袋”。
于是她就兴高采烈地蹦蹦跳跳着，口中不时还会发出“哇塞、哎呀”的呼喝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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