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底少到什么程度?!
“臣……臣……”徐尚书不敢擦汗,任由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流进了眼睛里,刺的眼睛发疼。
“臣不知……”徐尚书说完这句话,就仿佛泄了气一般,瘫软的跪在地上,一脸灰败之色。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掌了大权,有人来要粮食,他就放了出去。他只知道,马上就要收赋税,户部不会缺粮。
他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怎么会想到,会遇到洪灾!
这是天灾,是天灾!
不是他的错!
“徐尚书,这就是你所谓的尽忠职守,不负皇恩?”韩秀冷着脸,面色铁青,如覆寒霜。
“臣,没有想到……”徐尚书仍跪在地上,头碰着地面,如一滩烂泥般,半响抬不起来。
他也想尽忠职守,他也想国库充盈。可是,国库原本就不足,如今又遇上了百年难遇的洪水。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幸运的事从来不会连续到来,而祸事却会接二连三。
韩秀沉着脸,语气冷淡,“把他给我拖出去。”
立马有侍卫过来,将徐尚书堵着嘴巴拖走了。不管如何,这个的徐尚书,都活不过今日了。
第八十五章 赈灾()
徐尚书被拖走了,他挣扎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远,到最后就彻底听不见了。
朝堂上的众人,全都噤若寒蝉,一个个像鹌鹑一般,把身子缩成一团,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低着头,连喘气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发出一点声音,也怕引起韩秀的注意。
“谁愿意去赈济灾民?”韩秀阴沉着脸,握紧了拳头,凝视着在场的众人。
气氛仿佛凝固住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抬头。整个朝堂死气沉沉的,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
“朕问你们,谁愿意去赈济灾民?”韩秀再次询问,声音却越发阴冷,脸色也更加阴寒。
众大臣仍旧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谁也不愿意打破僵局。朝堂上鸦雀无声,气氛僵持。
时间仿佛定格了,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静止的,只除了暴怒的韩秀。
“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是不是要让朕把你们都砍了?”韩秀胸中怒火翻腾,眼中杀气浓郁。
他是真的想要杀人,甚至有股冲动,想要把在场之人全部杀掉,让鲜血淹没整个大殿。
“臣……臣……”工部侍郎站了出来,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两股战战的说道,“臣愿意去赈济灾民。只是,粮食……粮食怎么办?”
粮食从何而来?
若没有粮食,他拿什么安抚灾民?
赈灾是非常危险的,只要一件小事处理不当,就有可能引发暴乱,最终被暴民杀死泄愤。
就算不被暴民打死,一旦大雨再持续几天,此刻接纳灾民的地方,也会变成一片汪洋。
还有,洪灾之后多瘟疫!
六月底的阴雨天,尸体泡在水里一整夜,就会开始腐烂。那些泡涨了的尸体,全都带着尸毒,只要沾上一丁点,就会被吸干生气,整个人脱形而死!
死,死,死!
各种各样的死法!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前去赈灾就等于送死,有八成的可能会回不来。
可是,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臣愿意去赈灾,但臣要粮食,要足够灾民一天两顿粥饭的粮食!”工部侍郎终于挺起了胸膛。
他肯站出来,是因为他曾经修建过浊河的堤坝,对浊河沿岸的地形也比较熟悉。
河堤溃决,他心中就像压了块石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拼命的想要为百姓做些什么。
可是,他只擅河工,不擅庶务。家资也不丰厚,仆从更没有几个,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直到,皇上要派人去赈灾。
去洪灾现场,去解救灾民,去没有溃决的堤坝上看看,去指导当地的百姓加固堤坝,去帮助河堤进行预警。
他可以做的,还有很多。
但首先,他最需要的是粮食。足够灾民食用,不会被饿死的粮食。
“户部侍郎何在?!”韩秀的面色缓和了一些,只要有人肯去赈灾,粮食的事情总能解决。
“臣在。”户部侍郎上前一步,直接跪在地上,“户部已经没有粮食了,最后的余粮都给了兵部。皇上若是要粮,就和兵部要吧!”
“兵部?怎么会是兵部?”韩秀扭头,面露不解,“越王可有什么说法?”
“回皇上,兵部也没有余粮了。粮食都运到前线,让周将军集结兵力,用来攻打北晋去了。”越王回视着韩秀,毫不退让。
好不容易到手的粮食,还没有捂热,就想让他还回去。这怎么可能?!
什么国家大事,什么浊河水患,什么灾民暴动,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进了自己手中的钱粮,就休想让他交出去!
“军队的粮饷,不是一直很充足吗?怎么又要运粮?”韩秀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他让越王去兵部任尚书,不是为了让兵部捞粮,而是为了把石渤赶回家去。可谁曾想到,石渤没做出威胁朝廷的事情,反倒是越王……
韩秀的拳头陡然握紧,骨节隐隐的有些泛白。
他做错了吗?
他真的做错了吗?
“将士们每天都要生死拼杀,食量大,粮食消耗的非常快,军队的粮饷早已不足。这次运送的粮食,也不知能支持多久……”越王垂下眼睑,沉声说道。
“谁还有别的什么办法?”韩秀声音低沉,似乎透着无尽的疲惫。
……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染江河。
韩秀希望自己就是这样的天子,可是,现实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韩秀眼中的杀气,已经快要实质化了。前线要粮,
第八十六章 敬畏()
“户部侍郎,你回去汇总所有的余粮,交给工部侍郎带去赈灾。”韩秀的神情已经归于平静。
“另外,兵部派遣三千将士,听从工部侍郎的号令,协助安置灾民,并保护工部侍郎的安全……”
“原户部尚书即刻官复原职,刘全,下了朝以后,你亲自去周尚书府上,让他马上去赴职!”
韩秀艰难的撑到了散朝,只觉得自己浑身俱疲,骨头架子都仿佛要散开了一样。
他曾经无比迷恋的皇位,此刻仿佛插满了尖针,坐在上面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的难熬。
……
与此同时,柳随珠也觉得度秒如年。
她站在正阳殿的门外,神色阴沉的望着殿前。玉环费劲的拎着食盒,眼巴巴的盼着韩秀回来。
柳随珠觉得,她现在一定很丢人。
周围所有人看她的目光,全都是充满了鄙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那些目光,就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扎的她心里难受极了。
她的脸上火辣辣的,根本不敢看这些人。她表面装的云淡风轻,但实际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承认自己来争宠的,可是,却不应该是以这种形式。
她应该傲然的走进正阳殿!
不,她应该直接住进正阳殿里面,每日与韩秀同塌共眠,而不是让别的女人鸠占鹊巢!
她应该做这后宫的女主人,独享韩秀的宠爱!而不是站在这里,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等待着皇上的垂怜。
她不该如此!
不该如此!
“皇上驾到!”有太监通报。
柳随珠当即抚平了裙摆,按了一下头顶的凤钗,然后,用力的抿了抿嘴唇,让嘴唇更显红润,这才万种风情的抬起了水眸。
“臣妾见过皇上!”柳随珠脸上笑意盈盈,身子柔若无骨一般,媚态万千的给韩秀行礼。
“皇上,您处理朝政辛苦了,臣妾亲手煮了一碗汤,给您补一补身子。”柳随珠伸手,想要搀扶韩秀。
“行了,东西放下,你回去吧!”韩秀一脸的不耐烦,挥了挥手,就想把柳随珠打发走。
浊河水患越来越严重,国库空虚,粮草不足,朝堂的困局尚未解决,他哪有心思儿女情长!
可是,在柳随珠的眼里,事情却不是这样的。分明是皇上又有了新欢,就开始对她不耐烦,连敷衍都懒得。
柳随珠用力的咬着嘴唇,直到嘴里沁出了血腥味儿,才压下心底的恨意,露出温婉的笑容。
“皇上既然累了,那臣妾就不打扰您了。只是,国事虽然繁忙,但也要多注意休息,保重龙体。”柳随珠温柔体贴的叮嘱。
韩秀面色微缓,再次摆了摆手。
“臣妾告退!”柳随珠依依不舍的瞥了韩秀一眼,行了个万福礼,然后低着头退了下去。
即便她有再多的不满,再多的不甘,再多的愤怒,再多的怨恨,也不敢在韩秀的面前表现出来。
除了隐忍,还是隐忍!
除非……
柳随珠的眼中一亮——除非杀了楼玉娘,就像当初杀了徐嫣儿一样,再嫁祸到石娇娘身上!
只要楼玉娘死了,皇上的心思就会回到她身上。不需要太久,只要一两年,等毅儿受封了太子,她就可以高枕无忧。
只是,那个人……
柳随珠的心脏猛地一紧,陡然握紧了拳头。她知道自己不该依靠那个人,可是,有些捷径一旦走过,就会不自觉的产生依赖。
愿望实现的太容易了!
这让她不自觉的生出一股奢望。再来一次,只要再来一次,杀了楼玉娘,她马上就会收手。
柳随珠的耳边,仿佛出现了恶魔的声音,不断的引诱着她——联系那个人吧,他会帮助你的。
……
正阳殿。
韩秀的寝宫。
“皇上!”楼玉娘有些羞怯的迎了上来,双手搀扶着韩秀,将他扶到了椅子上坐下休息。
“皇上,您这是怎么?”楼玉娘看着韩秀的样子,颇有些不解的问道。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不过去上了个早朝,怎么会累成这样,就仿佛打了一场硬仗似的。
韩秀没有说话,只摆了摆手。
外面的天气非常阴沉,仿佛快要下大雨了。天空中的云层又低又厚,似乎压在人的胸口上。
闷热,非常闷热!
风雨欲来,风雨欲来!
再这样下去,连京城都不能幸免!
“玉娘,朕是不是无道昏君?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当皇帝?”韩秀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自从登基以来,他接触的政务,没有一件是顺利的。他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石文在捣鬼。
可是,水患……
水患是天灾,不可能是人祸。这总不可能是石文捣鬼。
难道真的是上天示警吗?
韩秀又想起了嫣儿的死,那充满恨意的眸子,那一地的鲜血,鼻间仿佛又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徐侍郎的话——盖灾异者,天地之戒也!皆因皇上私修不德,政治未协,以致阴阳不和,才引来灾异示儆。
这次暴雨,或许就是天灾在示警,亦是嫣儿的冤魂在喊冤。
“朕做错了一件事情……”韩秀感到压力十足。他忍不住,把徐嫣儿的事情,告诉了楼玉娘。
“是朕对不起她,朕不但没有给她报仇,还放任了元凶……”韩秀按着眉心,
……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染江河。
韩秀希望自己就是这样的天子,可是,现实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第八十七章 下雨了()
梁王会杀死自己的心腹吗?
他当然不会。
他在街市上处死的,不过是几个替死鬼!几个不肯跟他同流合污,让他觉得碍眼之人。
楼玉娘的胸中气血翻涌,她死死的握着拳头,努力的压制着恨意,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韩秀。
她倒要看看,韩秀会怎么做。
她的哥哥什么也没有做错,却偏偏背上了女干淫掳掠的罪名,被恶人拖着去游街,被当众殴打鞭挞,最后还被砍下了脑袋!
韩秀知道了实情,他会怎么做?
“梁王他……”韩秀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有些说不出话来。
以梁王的性格,确实不会处死自己的心腹,而是会找几个倒霉蛋,把罪名推到别人的身上。
楼玉娘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皇上,奴婢觉得,嫣儿姐姐是不会怪您的。毕竟,这件事情也不是您的错,冤有头债有主,她就算报仇也要找害她的凶手。”楼玉娘柔声的劝道。
“如今这场大雨,虽然可能是她的怨气所致,但肯定不是针对您,而是想要告诉您什么,让您为他报仇!”楼玉娘故意引导,循循善诱。
“你也觉得,最近的暴雨气候与嫣儿有关?”韩秀心中起疑,目不转睛的盯着楼玉娘。
“奴婢哪懂这些?”楼玉娘心中一惊,急忙摆手说道,“奴婢只是顺着皇上的话猜测……”
“行了,你退下吧!”韩秀挥了挥手,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奴婢告退。”楼玉娘不敢多言,当即行了跪礼,然后默默的退了下去。
“刘全,去查一下这个楼……”韩秀唤了一声,才突然想起来,刘全被自己派去了周尚书府上。
“算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应该是朕多疑了。”韩秀捏了捏眉心,然后便把此事放下了。
不过,楼玉娘说的话,他到底听进了心里。卢栋没有处死自己的心腹,嫣儿死不瞑目,如今这场大雨……
“不行,朕不能放过这些人!”韩秀霍然的站了起来,攥起拳头,恨不得立刻去梁王府。
但他最终没有迈出去,而是愤然推开椅子,在原地踱了两步,又恼怒的把桌上的茶杯拂落在地上。
“卢栋!卢栋!”韩秀恨的咬牙切齿。
这一次,他是真的对卢栋生出了杀心。
……
入夜,天气越发的闷热。
到处都是湿乎乎的,黏嗒嗒的,分明才刚洗过澡,却仿佛泡在水汽里,浑身上下都不通透。
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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