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一个小尼姑默默地念了会儿经后就坐不住了,她戳戳一旁另一个尼姑的肩膀低声问道:“了尘怎么没来?”
“了尘?”被问的尼姑疑惑地皱了皱眉,显然没有想起来凤娇的法号就是了尘。
“就是那个凤娇啊,没有剃度的那个。”
“哦!”她恍然大悟,想了起来,于是便依言四下一看,果然是没有见到凤娇的身影。
这女人居然又没来诵经,这尼姑有些气愤,这么娇气,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啊?不过就算是大小姐,到了庵里还是要照庵里的规矩来!由不得她自己!
“怎么样,是没有看到吧?”最先问话的一个小尼姑又扯了扯她的袖子问道。
她有些不耐烦了,问那么多干嘛,左右她们又不是师太,还管得着这个吗?于是没好气地回答:“是啊,又不在,不过咱们就别管了,就是告了状又如何,她该不干活还是不干活,该一个人住一间屋子就还是一个人一间屋子!”
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先前问话的小尼姑就是想伙同她一块去告状的,也好挫挫凤娇的傲气。
虽然说凤娇也没得罪她们什么,可一出现一个待遇不同的人会嫉妒,也是正常人的心态啊!
“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呢?还不好好诵经,或者说你们又想抄经书了?!”正在打退堂鼓之际,静安师太严厉的声音响起,吓了两个尼姑一跳。
其中一个连忙闭目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而另外一个则是恍若未闻的呆了呆,随即又一咬牙,大着胆子跟静安师太说:“师太,了尘她……又没来诵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临到嘴边,她狡猾地把那句“是不是又偷懒矫情了!”给换了,免得又平白无故挨骂一顿,还落下个嫉妒心强的坏名声。
本来嘛,投身佛门就要求六根清净的,若是被人说嫉妒心强,定然是要好好思过的,到时候没整到凤娇却先连累了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小尼姑原本也没有指望静安师太赞同自己,只是想着要时时提点一下凤娇的不是,这样等以后日子久了师太自然也会觉得难以忍受了。
然而没想到静安师太听了她的话后四下里环视了一圈,又对着她道:“果然是没有来,你去看看她,是不是又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啊?那小尼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师太这算是要给凤娇好看了?啊呀,真难得呀!
她马上从蒲团上起身,语带恭敬道:“弟子这就去看看。”然后便撒丫子向西处院落奔去,那积极样令人咋舌。
蹬蹬蹬,小尼姑跑得很急,她一边喘着气一边继续跑,很快便到了凤娇的房门前,也不再假装客气地敲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了尘,太阳都晒屁股了,你就别赖在床上不起来了,静安师太让我来找你!”小尼姑一边朝里走一边喊道,语气颇有几分嚣张。
然而房里却没有任何动静,就好像从未有人在里面住过一样。
好哇,她声音够大了吧?居然还假装没听见,真以为自己有天皇老子撑腰啊!
小尼姑一边气愤地想着,一面又提高了音量,还挺直了小身板:“了尘,你再不起来,难道还要静安师太亲自来找你吗?!”
还是没有回音!这可真是不能忍了!小尼姑觉得凤娇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才会不做声的!
她恨恨地一咬牙,加快了脚步,迅速朝内冲去,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口就骂:“你……啊!来人哪!死人了!来人哪!”
只见内室的房梁上,直直地垂下了一根白绫,而昨日还和她们同桌而食的凤娇,此刻正毫无生息地挂在上面,面目可怖!
……
“哎,你听说了吗?城西那个……去了!”城东的张记糖甩子店中,一个枯黄腊瘦的中年男子转着那双贼溜溜的眼睛,用手做了个切脖子的动作道。
一旁的胖子点了点头:“听说是上吊自杀的,那样子……”他噤了声,面上浮起害怕的表情。
红情担忧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谢昭琳道:“小姐,要不我们去别处吃吧?”
“别处?去哪儿?”京城就两家糖甩子店,城西的李记谢昭琳已经去过了,今日是来城东这家尝鲜的,又刚好听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可是,他们说的……”红情犹犹豫豫,她以为小姐听不得这些,如今看来倒又不是很在意了。
谢昭琳倒不是不在意,相反她在意得很,可是这又能有什么用了,她几天前才去看过凤娇,结果什么也没有问出来,现在倒好,凤娇直接死了!
因为受不了见鬼的折磨而上吊自杀?这种话有人信吗?当然有,起码她一路听到的人讲的话表示他们都是信的,可她不会信。
因为她亲眼见识过凤娇所谓的疯样,也隐隐感觉到那宁慈庵师太的敌意,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她应该是被背后的人处理了。
小二很快端上来了糖甩子,趁着给她们放盘的空当,谢昭琳问他是否知道凤娇的事,小二一脸奇怪地看着她,以为她居然还没有听说过这件奇闻。
等明白过来谢昭琳是想打听更多消息时,他不禁得意了,这论消息灵通啊,还真的没多少人可以比得过店小二的!谁让酒楼一向都是鱼龙混杂之地呢!
“这位小姐,其实这件事啊,其中还有隐情!”小二眼珠转了转,为自己可以知晓别人所不知的而得意。
“别人都说凤娇是被采花的恶鬼给夺去了性命,却不知这鬼魂是哪里来的。要知道,之前榜眼府也是有人住的,丫鬟仆妇也不少,怎就现在出事呢?是被冲撞了呀!”(。)
第九十五章 此地不能留()
夏日的京城又闷又热,再加上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实在是很容易让人的心情变得糟糕。
谢昭琳走到一处树下的阴影处缓了缓,按住胸口,感觉还是有些腻味和恶心。
唉,糖甩子吃多了!吃的时候很开心,觉得它又软又甜,入口即化,非常可口。可吃完了后的现在,却觉得着实难受了。
红情站在一边,帮她抚着后背顺气,时不时还问几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谢昭琳摇了摇头,示意她自己已经没事了。红情一看,果然,吃完后出来散散,透透气,小姐原来憋闷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重新出现了这盛夏日该有的红晕。
“红情,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居然还开心地出来吃点心,是不是挺没心没肺的啊?”慢步朝前走着,谢昭琳侧头问红情。
红情正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她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意道:“没有啊,如果小姐非要插手此事,夫人一定会着急的。小姐只需要好好保护自己就行了,这也不叫没心没肺。况且……”
“况且什么?”
“小姐突然这么懂事了,会让人欣慰,可也不安……”红情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是用了毕生的力气才把话说完。
谢昭琳垂下了眸子,沉声道:“我以前很不懂事吗?”
“没有,只是不会想那么多罢了!奴婢总觉得,您没有以前开朗了。”
“是吗?”谢昭琳把目光投向远方,若有所思。“走吧,去找大哥。”一声叹息在空气里散开来,主仆二人朝着城西而去。
榜眼府的大门还是紧闭着,对门的几户宅院也是紧闭着,甚至有人路过也要绕着走,尤其是年轻的女子。
而这一次,对于谢昭琳的出现,看到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仍聚在一处,自以为没人知道的窃窃私语,一边把刺人的目光盯在二人身上。
对于这般的行为,谢昭琳也已是见怪不怪了,她恍若未觉地站在那里,冰着张脸,红情已经去叫了门,里面传来了回音。
大门打开,出来的却又是谢愈,他今日换了烟青色的窄袖长衫,腰间挂了同色系镶玉带,面容却仍是带着驱不掉的倦意,看来这几日还是被拖得够呛。
“你来了,正好和大哥一起去看看父母亲,我在城东置了宅院。”看到门口的谢昭琳,谢愈如此说道。
小厮已经叫来了马车,二人连同红情便上了马车而去。
城东离城西最是遥远,谢愈如此安排想来也是怕父母和妹妹再被打扰,城郊又没有好的宅院,才做此打算。
马车载着几人朝着城西而去,一路安静异常,谢愈靠坐在那里,微闭着眼睛养神,大概是被京城最近的传闻所扰。
说起传闻,谢昭琳脑海里又隐隐回荡起刚刚店小二的话,她很想问问谢愈,但一看大哥满脸的疲惫,又实在不忍心了。
算了,如果大哥想让她知道时,自然是会告诉她的。还是不要庸人自扰了,谢昭琳暗暗想道,把要问的话又咽了回去,一路无语,直到马车穿过热闹的城区,在一处素雅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不同于榜眼府第的朱门黛瓦,这处院子虽面积不小,但很是朴素清淡,墙上的雕花窗格里伸出几株绿竹,光看着就让人觉得舒心。
谢愈和谢昭琳下了车,在门外站定,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便有了应声,只是对方却是光站在里面问话,并不开门。
直到谢愈表明了身份,里面才拖拖拉拉地有了动静,门被打开了,探出一颗脑袋来,是谢大夫人身边得力的仆妇田嬷嬷。
她一双精明的眼睛转着四处查看,然后才招手让谢愈和谢昭琳进来,那样子,倒让人觉得她才是主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田嬷嬷是个明事理的人,虽然说谢愈和谢昭琳也不是难伺候的主,她这样做二人顶多心里嘀咕几句,倒不会勃然变色动不动就要发卖人家。
只是确实是奇怪啊!
田嬷嬷在前边领路,兄妹俩在后头走着,心里直犯嘀咕,但是很快,他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穿过圆形的环门,院子里搭着好几张八仙桌,几个道士正围在那里念念有词,其中还有一个手舞着桃木剑,其上插着一道黄符,不知那道士对它做了什么,突然就起了火,再慢慢燃成灰烬。
期间道士继续手舞足蹈,又顺手拿过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鼓了鼓腮帮子再一吐,浓郁的酒气在空气中飘洒开来,连尚未近前的谢昭琳几人也闻到了。
谢昭琳盯了几个道士一阵,又把目光转移到了不远处的四个人身上:父亲,母亲,谢嘉琳和柳姨娘。
父母亲站得更远些,看不清他们此刻是怎样的表情,但谢嘉琳和柳姨娘的形容却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距离谢昭琳离家已经半月有余,谢嘉琳和她也是许久没见了,故而在谢昭琳的脑海中,四妹还是刚出祠堂那副清瘦的样子。
可今日一见,谢嘉琳却已是不能单单用清瘦二字形容了。她罕见的穿着件灰褐色的棉纱外褂,宽松异常。内衬也是白色,头发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连根簪子也没戴,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而随着距离的拉近,逐渐看清她正容的谢昭琳更是惊讶异常。
只见谢嘉琳眼眶凹陷,原本波光点点,含情脉脉的美目已经失去了昔日的神采,其中饱含着疲惫与迷惘。下巴尖得简直能挑刺了,从前白皙滑嫩的肌肤也是暗黄一片,早已不复往日的美艳动人。
而一旁的柳姨娘虽然没有那么夸张,可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是怎么了?据谢昭琳所知,城西事发的第二天,除了大哥的其他人早已搬出了榜眼府,怎么还会受这么大影响?况且要做法事也不应该在这里做呀?
随着距离的又一步拉近,站立在那里的谢大夫人和谢大老爷才看到了田嬷嬷以及背后的谢愈两兄妹。
“你怎么来了?”一看到跟在后面的二女儿,谢大夫人面带不满地道。(。)
第九十六章 招鬼的体质()
“你怎么回来了?!”突然见到多日不见的宝贝女儿,谢大夫人是又惊喜又着急,她原本想等这件事彻底过去后再让谢昭琳回来,谁知女儿这会儿居然已经跟着来了!
“母亲。”谢昭琳迎上前去,扶住谢大夫人的手臂,仔细端详,还好,除了眼中有些血丝之外,她的形容倒是没有一旁的柳姨娘母女夸张。
谢大夫人将她拥入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原本到口的话都化作了无声的抚慰,母女俩就这样抱了一会儿,谢昭琳才恍然觉得不妥,挣脱出来后朝她安抚地一笑,才给谢大老爷见了礼。
至于谢嘉琳二人,虽然样子看着挺惨,但也不是她造成的,归根到底,谢昭琳还是对曾经的事情心存芥蒂,纵使四妹已经入了祠堂受罚,在山阴城里也算声名狼藉了,可是,还远远不够。
因为,她背负着的,是二姐的一条命,是她和钱媛媛共同谋害的命!
故而谢昭琳直接无视了两人,轻声询问谢大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法事要在这里做。
谢大夫人侧眼望了下呆立的柳姨娘母女,见二人毫无反应,便把谢昭琳拉到了一旁。
甭管她们听没听到,自己的样子还是要做足了,免得又被老爷说成是落井下石!
待得到了清净处,她才没好气地道:“还能是因为什么?都怪那老四的倒霉劲!”
老四指的自然就是谢嘉琳,但是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谢大夫人神秘兮兮地继续解释道:“几天前又闹鬼了!这次是在这里!一个鬼影直奔她房里去的!后来说起来才知道,上次也是这样。可怜凤娇是她新买的丫鬟,替主受过了!”
原来凤娇是谢嘉琳新买的贴身丫鬟,这么说对方是冲谢嘉琳来的喽?那又是为了什么呢?谢嘉琳果真得罪了这么多人吗?
对于鬼神之说,谢昭琳虽将信将疑,但她潜意识里就是觉得这是人为的。既然是人为,那就保不住要牵连到其他人,因而她也就多了几分心思。
“所以父亲就请了道士来做法吗?”
“是啊,不过你猜那位道长怎么说?”谢大夫人用手指了指不远处还在做法的道士。
“怎么说?”
“他说老四是招鬼体质,到哪儿都一样的,除非离开京城,京城的水土与她相冲!”
水土相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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