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好了,绿莺!这位姑娘,我们是城西谢府的,此行是来找凤娇姑娘,并无他意,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谅解。”眼看着绿莺又要挑起事端,谢昭琳不禁有些头疼。
她本以为绿莺在她的教导下已经大有改观,特别是昨日酒楼里条理清晰的一番话更让她刮目相看,这才舍了更为稳妥的红情带她出来,岂料……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谢昭琳温和有礼又笑意盈盈地说明了来意,女子便也缓和了口气道:“城西谢府的?看你的样子是那家的小姐吧!也真够有良心的,又来送钱了!不过以后你们要送还是送到宁慈庵去吧,权当香火钱了。”
宁慈庵?这是何意?谢昭琳赶忙问道:“姑娘的意思是,凤娇她已经……”
“嗯,她出家为尼了,已经有个三四天了。临走前把这破茅屋送给了我,说是感谢我们家当年对她的照顾。”察觉到谢昭琳的误会,她仍是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出家为尼?现在怎么动不动就要出家啊!忆起同样出了家已经成为念安师太的张姨娘,谢昭琳的心口没来由地一痛,一阵伤感和不甘涌了上来。
既然已经问到了凤娇的去向,谢昭琳也不再多待,只想着要早点去宁慈庵一行,趁早把事情办了才好。因为不知怎的,她总有一种错过这次就再也见不到凤娇了的错觉。
谢过了蓝布裙女子,谢昭琳便带着绿莺急急往村外赶去。
“小姐,我们走错方向了吧?”坐在马车上,绿莺察觉到车驾并不是回程,而是朝更远的地方奔去时,不禁有些奇怪。
谢昭琳心里有些慌慌地,只把眸光放向车外,期盼早点到达宁慈庵,听到绿莺问话,便回道:“先去一趟宁慈庵。”
这样急?绿莺有些意外:“眼见天色不早了,不需要先回去和大少爷报备一下吗?”
“回去报备,那接下来的时间就废了,还是今日一股作气把事情解决吧,顶多回去被大哥说一顿。”
说起谢愈,她不由地想起昨日他讲的那一番话,心中顿感有一股暖流涌过。
大哥感叹自己懂事了,开始会为别人着想,在意别人的感受了。但他却表示无论自己遇到什么困难,都要记得会有家人在背后支持着。
虽然由一盘油焖笋而引发出这种人生道理是挺可笑的。谢昭琳却从中获益良多。
她逐渐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不再是那样冷淡地得过且过,而是开始把自己当作这个家的一份子,努力地想要在遇到危难之时出自己的一份力。
还有比较滑稽的是,谢愈的两盘油焖笋也让她意识到自己与真正的二姐还有很大的距离,想要不让人怀疑,恐怕还得多费一番力气与工夫了。(。)
第九十章 奇怪的凤娇()
宁慈庵虽在城郊,但好在离凤娇家所在的小村子并不是太远,所以没过多少时候,载着谢昭琳和绿莺的马车就到了庵门口。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艳金色的余晖洒在砖瓦上,给这座不大的庵堂又平添了一丝祥和。
虽说上香不分早晚,也有虔诚的信徒天不亮就三步一拜地去寺庙求佛的,但此时毕竟已经日落了,还接近了饭点,所以平素还算香客盈门的宁慈庵已少有人进出,只剩几个小尼姑在庵前的空地上洒扫,动作慢慢腾腾。
谢昭琳望了望后院袅袅升起的炊烟,自觉有些不好意思,怎奈何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催促她,若是今日不见凤娇一面,怕是连觉都要睡不好了。
于是在这个声音的催促下,她便步入了庵门。大抵是像她这样挑个不是时候来的客人也不少,故而门口的小尼姑只是瞧了主仆二人一眼,并未多话,仍是有气无力地扫地。
这倒让谢昭琳不知从何开口了,管事的这会子都在里处,外面的人竟然一个都不过来问问她,左右也是个生面孔啊!
还是这宁慈庵的香客真如此之多,已让人记不得了,或者说是她们对上门的人都如此有信心,觉得只要怀着一颗对菩萨虔诚的心,便是走到哪里,都可以熟门熟路的找对上香拜佛的地方。
她们等得,谢昭琳可等不得,眼见大堂处没几个人,她索性又返出去找之前那个扫地的小尼姑:“这位小师父,我想问问,你们这儿可有一个叫凤娇的尼姑,新来没几天的?”
一般尼姑和尚出了家都是有法号的,表明与前程过往彻底断绝,只是谢昭琳眼下也说不出凤娇的法号,只能期望着因为她是新来的而让小尼姑有点印象。
没想到小尼姑听后当即抬起头反问道:“你是她什么人?”
照这样子看来是认得了?说不定还就是因为凤娇出的那件事而让她有了“知名度”,谢昭琳心里不由又是一阵愧疚,便掩下前东家之名,撒谎道:“我是她远房亲戚,听闻她在这里出家了,有点事想找她。还望小师父帮个忙。”
她不说是多远的亲戚,也不说具体是什么事,只拿一双大眼睛殷切地望着小尼姑。
“知道了,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叫她。”小尼姑被看得不知是恼了还是羞了,放下扫把丢下一句话刷地就向里跑去,把个绿莺逗的咯咯直笑。
“小姐,你这眼神真不错,可惜用错了地方,若是这样看着裴公子,不知道他又会有什么反应呢!”绿莺已然忘了谢昭琳不许她随便给自己乱扯关系的事,笑得贼贼地。
因为本就对裴启明无意,所以对于绿莺如此执著地要把两人凑成一对的想法,谢昭琳是万分无奈的,这次也是一样。
看来唯有吓一吓她才有用了,思及此谢昭琳便立刻板起了一张脸,提高了声音道:“绿莺,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还当我是小姐吗?!”
“啊?”绿莺正捂着嘴笑得开心,冷不妨被这么一问,自然是反应不过来的,而且事实上她也确实已经把谢昭琳之前嘱咐过的话忘得差不多了。
瞅了绿莺呆头呆脑的样子一眼,谢昭琳更是气闷,果然是忘记了,绿莺这个人啊,不时时敲打就不行!
她正想着趁现在凤娇还没来再教育一下绿莺,之前进去的小尼姑就出来了,后面还跟着另外一个人,看来就是凤娇。
这凤娇瞧着年纪不大,约莫十六七岁,个子高挑,体态丰腴婀娜,脸如银盘眉如新月,一张小嘴润泽诱人,虽是穿着灰色的尼姑衣衫,也掩不住身上的青春气息。
凤娇并不认识谢昭琳,她只听说有远房亲戚上门,以为是村里那个接手了自己破茅屋的姐姐,此时发现对方竟是个富贵娇气的小姐,顿时有些愣神。
“你是?”她试探着问道,怀疑是找错了人,这位小姐看来出身大户人家,怎么可能是自己的亲戚,就算是远房的,也不可能。
谢昭琳看到凤娇的样子也有点惊讶,她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形容枯槁憔悴,半疯癫的女子,岂料对方却是精神奕奕,红光满面,气色好得不得了。
难道找错人了?宁慈庵有两个凤娇?
见谢昭琳迟迟不语,还看着她眼睛咕噜咕噜地转,凤娇顿时明白了什么,面上泛起薄怒,以为她是闻声来看被鬼糟蹋过的女子该是何样,气得一甩袖子就要走人。
谢昭琳这才确定了她大概就是自己要找的凤娇,出声留人道:“姑娘莫怪,我是城西谢府的二小姐。”
话音未落,前面正待离去的凤娇身体微不可察地一抖,突然就扑倒在了地上!
只见她一边打着滚一边口中含糊不停地念叨着:“不要过来啊!救命……啊,救命……”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谢昭琳主仆二人震在了当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准备要过去看个究竟。
“小姐,别过去,她会打人的!”绿莺小胳膊一伸阻住了谢昭琳,提醒她凤娇现在的危险性。
此时的凤娇正胡乱地挥动着胳膊,双眼向外突出,冒着血丝,牙关紧咬,眉眼鼻子全都皱在了一起,原本姣好的面容顿时犹如恶鬼般狰狞。让人不禁怀疑任是谁走上前去都会被一把撕碎。
谢昭琳被绿莺拉着袖子,有些不甘心地看着发疯的凤娇,脚步仍是往前,她安抚绿莺道:“没事的,她现在这个样子在外面不好,我们把她扶回房间,等她安稳一些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到时候你回去一趟和大哥报备一声,说我有事在宁慈庵暂住一宿。”
这……绿莺闻言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一句这样不好吧,却被凤娇愈加响亮的哭喊声打断了。
因为在地上接连打滚的原因,凤娇的衣服上已经沾满了灰尘,看起来狼狈不堪,而她脸上如恶鬼般的表情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惶。
“有鬼啊……来人啊!”她提高了声音朝庵内喊道,又不时回头望望谢昭琳,神情急切又慌张。
这是……谢昭琳只觉得脑中一道灵光闪过,一种奇怪的感觉如爬虫一样开始攀爬上升。
她还有思考的意识!她是故意的!(。)
第九十一章 杀了她()
她是装的!她没有疯!
谢昭琳脑海中不断闪现着这句话,她想要甩开绿莺拉住自己袖子的手,上前一探究竟。
凤娇看出了她的意图,更是着了慌,拼命大喊起来:“有鬼……不要过来……不要啊!”
喊声之凄厉,要让人以为她真的见到鬼了呢。
而庵里的尼姑们也到底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在一声比一声尖利的叫喊声过后,总算有几人从里面急急忙忙地跑出来探看情况。
两三个年轻的小尼姑过去架起凤娇就往里走,而刚刚还容不得任何人靠近的凤娇这会儿却乖乖地没有挣扎,很是顺从地依着她们起身了。
这更让谢昭琳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且慢!”她伸手喊道。
小尼姑们停住了脚步,其中有一个还略微转回了身子,依稀是方才帮忙进去叫人的那个。
场面稍稍凝滞了,凤娇的喊声又适时地响起:“有鬼啊……菩萨救命啊!”这次她的情况看起来更为糟糕了,两眼不停地往上翻,嘴角甚至还吐出了白沫,甚是可怖。
小尼姑们不敢再有怠慢,脚步不停地把她架进庵里去了。
与此同时,一个看来稍微年长又稳重些的尼姑拦住了谢昭琳的去路,对着她摇了摇头:“阿弥陀佛,敢问施主是了尘的何人?”
了尘?谢昭琳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这应是凤娇的法号,又见拦住她的这位师太似乎是在庵中颇有地位,说的上话的,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只是隐瞒了自己怀疑凤娇并没有疯的猜疑。
师太神情恬淡地听她说完,双手合十又来了个阿弥陀佛,才委婉地下了逐客令:“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既然女施主对于了尘有愧在心,又何必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言外之意就是让谢昭琳可以回去了,你难道没看见人家见到你的激动样子吗?
谢昭琳抿了抿嘴,很是不甘心,但她转念一想,凤娇的事情其实早已在城西,甚至是整个京城都有了一定知名度,那宁慈庵的师父们也就没道理不知道了。
再看这师太的意思,凤娇有疯病也是庵里俱知的事实,可就凭她那点演技,连谢昭琳这一关都过不了,又如何瞒得过那么多人的眼睛?
怕只怕是,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了。但到了这种地步却还是要偏帮凤娇,真的只是因为她已经出了家,多多少少也算庵里的一份子吗?
这背后,恐怕另有隐情!
看来此事比谢昭琳想得要复杂很多,她原本只以为是凤娇和府里哪个家丁有了私情,幽会之际被人看到后,凤娇为了保全自己想出来的办法。
但目前看来,她背后还有靠山,说不定就在这庵中。而能够驱使一个京城小有名气的庵堂的绝非常人。
所以说仅凭谢昭琳一人之力就要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显然是不可能的,再看面前这师太虽面容平静但气势却着实不善,如若谢昭琳非要留下来,只怕也是情况不妙。
一番思量之下,谢昭琳临时改口道:“多谢师太提点,以后还望贵庵多多照顾了尘,也算是了我谢府一桩心事,为后世子孙积德了。”
师太听了后还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并不回话,只拿眼看着谢昭琳,大概是要亲眼看她离去才放心。
“那我们就回去了,告辞。”谢昭琳讪讪地一笑,带着绿莺上了马车,车子停顿了一下,在一道不善的目光注视下朝来时的方向奔去了。
随着因马蹄的奔走而荡起的沙尘散去,静立在那里的老师太周边噬人的气息才逐渐消散,她再次向马车消失的方向望了望,嘴角升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随即握紧了掌中的菩提佛珠,身影渐渐消失在逐渐深沉的夜色中。
“静安师太。”
“静安师太。”
从大门到里屋的一段路,不断地有遇见她的年轻尼姑问候。
她都面无表情地一一点头,然后快步朝里走去,终于接近了一个厢房,里面隐隐约约地传来争吵声。
确切地说,是单方面的谩骂!
静安师太皱了皱眉头,一丝厌恶之色终于浮现在她古井无波的眼里。
“你还好意思在那里和我们吵!知不知道刚才那姑娘已经看出来了!”她推门进去,冲着正在大吵大闹的凤娇吼道。
凤娇没有剃度,此时已经摘下了僧帽,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垂散在肩头,随着因发怒争吵而起伏的胸而颤动着。
看来凤娇正在气头上,被突然出现的静安师太打断让她更是怒火万丈,她纤手一挥,指着静安师太尖叫道:“我何曾做过这种事情,倒是你们,不问清对方来历就把我叫了出去,这算是对我的好好保护吗?!”
“你们说过等这件事完了以后就送我出京城的,都这么久了,还不行吗?!一天到晚待在这个尼姑庵里吃斋念佛,我真是受够了!”
一声比一声尖利的质问倾泄着凤娇几日来的怒气,却撼动不了屋内另外两个人分毫。
先于静安师太一步,那之前和凤娇争吵的声音缓缓道:“不到七天,你就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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