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里,只有单连城,云七夕,戈风,阿古木四个人。
云七夕先用银针封住了阿古木的穴,随后顾远也赶了过来。
云七夕让开位置,“顾老,你也看看吧。”
顾远上前查看,她则走到一边的桌前,阿古木所有用过的东西都摆放在了桌子上。
她拿起银针一一去试酒菜。
“你怀疑阿古木是中毒?”单连城问。
云七夕没抬头,手上未停地说道,“不是怀疑,是肯定。他是中了毒,只不过具体什么毒还不知道,我如今只有先封住了他的心脉,避免毒素扩散。”
单连城面色沉了沉,凝重地盯着她,“七夕,一定要救他。”
云七夕终于抬头,目光与他对视,交换着一种默契,轻轻点了点头。
她当然知道阿古木这条命有多么重要,他如今不仅仅是一条命,他关系着两国的太平。如果阿古木有什么不测,那么乌尔丹与大燕这一仗将注定无法避免了。
“看来是有人不想让世道太平了。”她烦躁地沉吟道。
庆功宴的热闹已经不在,整个大营安静得有些不寻常。
都知道阿古木的命意味着什么,大家三三两两地围着篝火烤着手,小声地议论着。
“那个乌尔丹的太子是怎么了?起先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省人事了?”
“谁知道呢?”
“晋王妃的医术相当了得,她应该能治得了那乌尔丹太子吧?”
“那可不一定,那乌尔丹太子现在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晋王妃她医术再神,也总不能起死回生吧?”
“希望能治好吧,我还想早些回去呢,我家娘子也快生了。”
大多数人都在盼望着云七夕能妙手回春,可也有人幸灾乐祸。
在远离了众人的某个暗处,有人在默默地观望着这一切。
“这一次,就算那女人真有妙手回春的本事,恐怕也没用了。我倒是要看看,单连城怎么收拾这个局面。”
营帐里,油灯的微弱光线一闪一闪。
云七夕把所有的东西都试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她最后把视线落在那只空酒杯上。
她取了白水来倒在那酒杯里,过了一会儿再用银针去试,那银针没入的一头很快就变黑了。
“是这个酒杯有问题?”单连城盯着那银针问。
云七夕摇摇头,沉吟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而是后来添的酒有问题。但他桌上的这壶酒没有问题。”
“王妃,我看这个乌尔丹太子所中的毒很是复杂,不是一般的毒啊。”顾远那边已经检查好,给出了结论。
云七夕点点头,朝床前走去,面色凝重地盯着阿古木越发青黑的面色。
“是,他不止中了一种毒,而且每种毒性和发散速度都不太一样,毒可以解,关键是,药材不齐备。”
戈风出去了一趟,又匆匆回来了,“爷,乌尔丹的那些将士听闻阿古木出事,都坐不住了,有胆大的已经带着围了过来,嚷着要见他们的太子。”
单连城眸色沉了沉。
阿古木躺在床上十分安静,营帐里的气氛安静得压抑。
顾远想了想沉吟道,“爷,我倒突然想起一件事。听闻闻名江湖的神医华千秋就隐居在阴霞山往西的红梅峰。若是找到他的话,可能解毒就很容易了。只不过这里到红梅峰要好几个时辰,这乌尔丹太子不知能否撑得到。”
“我暂时护住了他的心脉,撑一两天应该是没有问题,只不知这华千秋是否真的这般神?”
对这个古代的神医,云七夕持怀疑态度。
单连城看了她一眼,道,“华千秋是华陀一脉的传人,医术确实了得,有传言说他的红梅峰是天下最大的药库,各种珍稀药材,应有尽有。”
各种珍稀药材,应有尽有。云七夕承认,这句话确实勾引到她了。
“好,那我们即刻启程,带着阿古木去找这位华神医。”
单连城看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有点儿古怪,半响,才继续道,“据闻这个华千秋性格古怪,并不是每一个上门求医的人他都会治。”
“要价高?”云七夕挑眉。
单连城摇摇头,“看眼缘,对他眼缘的人,他可以分文不取,否则,即便千金也请不动。”
云七夕一听,唇角勾起一抹兴致。
“如此有趣的人,我倒真要会一会了。”
突地,一个小兵匆匆前来禀告。
“晋王殿下,那些乌尔丹兵围过来了,嚷着要让我们交出阿古木太子。”
“人都命悬一线了,如何交去?”顾远嘟囔了一句。
云七夕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油灯的光映入她的眼睛里,闪着光彩。
“让我去跟他们聊一聊。”
营帐外不远处,一群晋军将士连成一堵人墙,正在奋力拦住一群乌尔丹兵如潮水般的拥挤,肢体相擦,场面越来越不可控制。
“各位是想把这儿变成战场吗?”
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在不远处慢悠悠地响起。
现场暂时安静了一下,所有人齐齐看过去,只见一身兵服的云七夕正抄着手脚步悠闲地走来。
“是不是这一仗没有打所以心理不舒坦?好啊,你们打,我看你们打,最好是一对一肉搏,你打我一拳,我再来个过肩摔,那样最精彩。只是不知道你们的阿古木太子醒来看到这场面,该作何感想?”
她姿态悠闲,带着看戏般的浅笑地望着他们。
现场更加安静了。
所以人都知道,整场战役都是被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晋王妃拿下的。大家都明白她的厉害,所以她一开口,乌尔丹那方就没了底气,而晋军这边大家更是立刻禁了声。
乌尔丹群龙无首,很快,那边推举了一个会汉话的发言人出来。
那人鼓起勇气,与云七夕正面对话。
“我们只是想知道太子的情况,听闻晋王与我们已经达成了大燕与乌尔丹的和解,我们希望你们能够讲诚信,不再使手段挑起事端。”
云七夕理解地点点头,“我非常理解你们的心情,如果能够和,谁愿意战?谁也不是活腻了想往鬼门关里闯。阿古木太子他还活着,他只是病了,如果你们在这里闹能治好她的病,那尽管大闹,可是能吗?不能!我非常敬重阿古木太子,也一定会尽力把太子治好,如果大家相信我,就请大家给我一点时间。”
“要多长的时间?”乌尔丹队伍中有人问道。
无数双乌尔丹人的目光都在盯着她,云七夕想了想,回道,“请大家给了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我一定会把阿古木太子安全地交到你们手里,并亲自送你们出关。”
看大家的眼中满意质疑,云七夕走到戈风身边,从他的腰间飞快抽走匕首。
“王妃。”戈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顿时紧张地喊出声。
单连城就在她背后不远处盯着她,却并未慌乱,反而是一种信任让他沉着。
云七夕抽出明晃晃的匕首,那匕首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冷光,看起来锋利无比。
“各位乌尔丹的将士,我云七夕今日在此立誓,三天后,必将阿古木安全送到你们手里,并亲自送你们出关,如违此言,我便犹如此发。”
话落,她抽开头上发簪,一头顺滑的黑发披散了下来,她捏起一簇黑发,刀起发断。手一扬,手中的青丝飞了出去。
月光下,寒风中,她发丝轻扬,虽穿着晋军兵服,却俨然有着一张美丽动人的容颜,尤其是她眼中闪烁着的自信,总是能让人不由自主相信她。
“老袁,这小七好有魄力啊!一席话说得人热血沸腾的。”石小六激动地望着云七夕,拐一拐身边的袁毅。
袁毅瞥他一眼,淡淡道,“忘了小七吧,她是晋王妃。”
这一句话就让石小六的脑袋耷拉了下来,瞪了袁毅一眼,“我知道,谁要你提醒。”
“好,晋王妃既然如此说,我们就信晋王妃一次。”乌尔丹发言人综合完大家的意见,终于答应了。
云七夕暗暗松了口气,欣慰地点点头,“谢谢大家。”
夜色正浓,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往红梅峰的方向赶去。
有三个人从暗处走出来,望着马车的方向。
“少爷,你说晋王他们是去哪儿?”
卫昂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神色,“一定是那女人解不了我的毒,所以去想别的办法去了。”
“他们还能想到别的办法?”
卫昂冷笑了一声,“就算他们真的有了解的办法,可能那狗太子也等不到,一样必死无疑,那女人刚才说得那么信誓旦旦地,我倒要看看,她如何来应对这群乌尔丹人。”
“少爷高明啊,那咱们怎么办?还等着他们回来吗?”
卫昂猛拍了一下他的头,“说你笨你还真是笨,跟着我半点儿也没有学聪明,等他们做什么?他们三天后打成什么样跟我们无关,我们现在倒是可以回去领功了。”
第249章爷心疼()
马车马不停蹄地行走在黑暗而安静的山路上,前往红梅峰的路并不好走,路陡而曲折。
“你应该顾全大局留下,不应该一起来。”马车内,云七夕道。
单连城淡淡道,“有韦将军和云将军在,不会有事,而且我相信乌尔丹人至少在约定的三天内轻易不敢怎么样。”
云七夕也不再说什么,虽然觉得不妥,但如今已经在路上,无法改变。
她不时地去探阿古木的脉息,真是恨不得这马车能变成一架飞机,一下子飞到红梅峰顶去。
当她又一次低头蹲下去探脉时,一只手轻柔地捞起了她的几缕长发。
紧接着捞起一缕又一缕,修长的手指轻柔地穿过她的黑发,像是在替她顺发。
马车黑暗的光线里,云七夕身子缓缓僵住了,耳根子也越来越烫。她甚至觉得他手上的温度都能通过头发传递过来。
她刚才散下了一头黑发,走得及没来得及整理,想必一定凌乱得很。
坐在一边的顾远自然感受得到马车内异样气氛,于是闭上眼假寐。
“女人的头发最是宝贵,你就那么割断了,不心疼?”单连城低沉而缓慢的声音在马车里响起。
云七夕抬起头,因她这个抬头的动作,头发也从他的指间滑开了。
她拿出一根发绳,草草绑了个马尾,无所谓地笑道,“有什么可心疼的,头发断了还可以再长。”
“爷心疼!”
云七夕抬头,与他四目相撞,他的眼神特别认真。
她笑道,“断发总比断头好,断我一人的头发总比几十万人血流成河的好,头发断了可以再长,一场干戈如果爆发,很多事情就挽救不了了。”
“晋王妃心系大局,是我们大燕的巾帼英雄。”顾远忍不住睁开眼插了一句嘴,语气里充满了敬佩。
云七夕笑嘻嘻地道,“我居然也算得上是英雄了,这帽子好是好,可是有点沉啊。”
顾远也笑了,“爷是咱们大燕的大英雄,自然要王妃这样的女英雄才能配得上。”
云七夕下意识地瞄了单连城一眼,而他也正盯着她,那眼神柔和,看样子对顾远说的话并不反对。
天蒙蒙亮时,他们终于来到了红梅峰脚下。
有一个打柴的汉子路过,云七夕忙下车去询问。
“大哥,请问这里是红梅峰吗?”
汉子停下来,从敞开的马车门内看到了躺在里面的人。
“你是来求医的吧?”
云七夕点点头,“是,想必华神医就在这红梅峰上吧?”
汉子叹了一声,“姑娘,华神医是住在这上面没错,不过,要让他救人可并不容易,那是个古怪的老头子,姑娘,祝你好运。”
说完,那汉子摇了摇头,担着柴离开了。
看来这个华千秋是出了名的难搞,她真是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了。她向来喜欢做有挑战的事,挑战超越大越能激发她的征服欲。
“希望这一次我们没有白跑这一趟才好。”顾远叹道。
云七夕弯唇一笑,声音明快地鼓励道,“凡事要往积极的方面想,仗还没开打呢,士气就没了?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一次,我们拿着命,拿着国际关系做赌注,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赌,不行也得行。”
听完她的话,大家都倍受鼓舞,顾远重重点头,“是,不行也得行。”
戈风将阿古木背在背上,他们一路步行上山。
走了没多久,只见山上冲下来一个人,直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干嘛的?”
那是一个大概十五六的少年,长得也还清秀,语气却很不善。虽然个头不大,但因站的位置比他们高,所以看起来有点趾高气扬的样子。
这一路上来都没有遇到什么人,而这个人却是从山上下来的,云七夕猜测他可能就是华神医的人,于是友好地朝他笑道,“你好,我们是来找华神医的。”
“找我师父,是治病还是找麻烦?”少年又问。
原来他是华神医的徒弟,云七夕的笑容更加明媚了几分,声音温和地说,“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我们是诚心来求医的。”
“不是来找麻烦,那你们来这么多人做什么?”少年抄着双手,一副很难亲近的高冷样子。
云七夕暗暗扶额,这个华神医的徒弟都这么古怪,想必那华神医一定是过之而无不及。
“要想求医,得求医的人自己上山,其他人不必跟着。”那少爷说。
“自己上山,可是你看他这样”云七夕指了批戈风背上已经晕迷不醒的阿古木。
少年还算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既然病人走不动,那便由你把他背上山吧,其余人全部在山下等着。”
等大家反应过来少年指的是云七夕时,都认为他在开玩笑。
“还是由属下把他背上去吧。”戈风说道。
“不行,要想让师父治这个人,必须让她背。”少年很坚决。
看样子是刻意为难她啊!
“这位小兄弟,你就通融一下吧,让一个女人来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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